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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2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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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刘灏称兄道弟的那几年,就知道刘灏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表面上风度俱佳的七皇子,其实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能让他入眼的人物,不能收为己用,就是除之后快。

尽管余舒身怀“断死奇术”,但她毕竟身无背景,只凭一个女算子的虚衔,在刘灏看来,暂时谈不上是个障碍,她不作为还好,一旦有所行动,让刘灏感到了威胁,那么他势必会将她扼死胎中。

昨晚他并不确定刘灏会不会趁这机会对余舒下手,所以他等了一天,等那厨子露出马脚,才确认了凶手今晚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余舒。

杀了余舒,暴露出身份,嫁祸给十一皇子,逼他破案,同吕妃一系反目,刘灏这一手随机应变,竟成了一箭三雕。

若不是刘灏太过自负,他也无法将计就计,破解他这一杀招。

在这件事上,薛睿瞒了余舒两点——

其一,便是那凶手今晚的目标。

再者,那个能够一刀砍掉人头的厨子,练的不只是外家功夫。

试想,一个能够悄无声息避开侍卫们,潜入周磬房中斩首的杀手。又怎么会只有一身蛮力呢。

还好余舒不懂得这些,让他利用了她的担心,同她交换了房间。

。。。。。。

丑时左右,天色黑浓,陆鸿和两个同伴蹲在走廊外面的房梁上,等的有些昏昏欲睡了,突然,听到一声轻响。

陆鸿连忙低头,盯着楼梯口,只见走廊上被安排巡夜的那个侍卫。竟软倒在地上,被一双无形的手拖进了黑暗中。

陆鸿顿时警惕起来,抬手向同伴暗示:来了!

未几。走廊下便多出一道黑影,沿着墙角摸摸索索,一间一间数过来,正好停在了薛睿所在的那间客房。

那黑衣人影在门口停顿片刻,伸手在门缝上划动了几下。原本紧闭的屋门,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房门开阖,只发出细微的声响,但在这静悄悄的夜晚,足以室内的薛睿听清。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握紧了长剑,目光穿过纱帐,移向房门处。

“吱呀。。。。”

一道黑影潜入。薛睿调整了呼吸,轻浅的酣眠声,听起来就像是女子睡熟。

他眯缝着眼睛,转动着眼珠,跟随那黑影从门口。一直到他床头。

不久之前,御史大夫周磬就是这样在睡梦中丢了他的人头。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凶手,此时此刻,正像一个杀人如麻的侩子手,抽出腰间两尺剁骨刀,满目狰狞,挥臂砍向床上人头!

***

余舒在柜子里蹲了好半晌,竖着耳朵,听不到外面一点动静。

衣柜门关的严实,只有细细一条缝透气,待在里面不动,她闷出了一脑门的汗,但是不敢伸手擦一下,就怕动作大了,弄出声音,惊到不知几时会来的凶犯,坏了薛睿布置下的陷阱,万一那凶犯狗急跳墙,再伤了他。

又等了一阵子,外面还是没有声音,余舒看不见也听不见,心中不禁焦躁起来。

一滴汗从眼皮上滑落下来,蛰的她挤起了眼睛,就在这时候,突然,一声鸣响划破了这寂静的夜。

“铛!”

声音闷闷的传来,隔得很远,余舒心跳扑腾了两下,只觉得哪里不对,耳朵贴着柜门,便发现这般响动,不是在屋里,而是在门外,似乎隔着几层远。

出什么事了?

余舒脑中一团疑问,很想叫一声薛睿,但是记得他的叮嘱,没有听到他的叫唤,千万不要出声。

她只好忍着不动。

可是下一刻,门外面的声响忽然变大起来,随着一道巨大的碰撞声,她清楚地听见了有什么人在喝斥,接着就是叮叮咣咣一阵乱响。

余舒一愣,听那声音,分明就是隔着一堵墙,在走廊外面。

“。。。。大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还要忍什么,低声唤薛睿,没有听到他回应。

余舒心中一乱,伸手就将柜门推开,猫腰钻了出来,一抹眼睛上的汗,凭着窗外升起的月光,扫向不远处的床帏——

然而,那床上空空如也,哪里有薛睿的人影!

这里没人,那外面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凶犯摸错了房间?可是薛睿呢?

余舒怔忡了一瞬,脑子便转过弯来,脸色猛地一变,转身就往外面跑,出了内室,直奔房门,短短一段路,跌撞了两回,一摸到门栓,便使劲地扯开。

走廊尽头吊着一盏昏黄的灯笼,她一眼就看见对面破开的房门,很确定,方才那短暂又凌乱的打斗声,正是从对面传来。

她的心忽忽通通的跳着,不知怎么走进了对面的房间,来到烛火亮起的卧房门外,隔着门口的几个侍卫,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薛睿。

他披散着头发,凌乱的发丝后面是冷峻的脸,白色的单衣微微敞着,半边身子溅满了红点,一只手提握着剑柄,暗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蜿蜒,流过了长长的剑身,直抵在他脚边。

同样在他脚下的,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倒在血泊中,胸前一个窟窿不住地往外冒血,手上还死握着一柄厚重的砍柴刀,他半张脸贴着地面。临死前还瞪着一双眼。

余舒看到这一幕,如果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白长了脑袋。

原来宁王这杀手是奔着她来的!

“禀大人,此人已气绝。”陆鸿蹲在地上,拉下那黑衣人的面罩,不意外看见这酒楼大厨子的脸,两指探鼻,按了按对方颈侧的动脉,确认这地上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薛睿皱着眉头。抬了一下左手,沉声道:“此人极凶,杀心十足。我同他对了两招,被他割破了手臂,一时心惊失算,竟将他刺死了。”

旁人这才发现,薛睿另一边衣袖割破了一道口子。血湿了半边,看来刀口不浅。

陆鸿等人一惊:“大人!”

待要上前去帮忙止血,却有一道人影越过他们,掠过眼前。

余舒横跨过地上尸体,三步并作两步,站到薛睿面前。弯腰去检查他受伤的手臂,绷着一张脸。

薛睿看到余舒跑了过来,面色缓和。牛二被他一剑刺穿了心窝,死的不能再死,已经没了危险。

看她如临大敌地盯着他的手臂,薛睿安慰道:

“不要紧,只是划了个口子。”

就是划的长了些。深了些。

余舒却不理他,确认了刀口在何处。便掏出怀里干净的手帕,轻轻压住了那一截,扭头对傻愣着的陆鸿他们道:

“速去准备热水,找个郎中来,你们谁带了金创伤药,赶紧拿过来。”

“呃,是!”

于是陆鸿他们匆匆地扭头跑了,留下余舒和薛睿,竟没人去管那地上的尸体。

余舒闻着一屋的血腥味,低头看着手捂住他的伤口,掌心的湿热,让她心中五味陈杂,咬了一下舌尖,涩声问道:

“为什么骗我?”

亏她还呆呆地躲在柜子里,心想着与他同患难,却像个傻子一样,被他不声不响地挡了灾。

他明明可以不必冒险,宁王想杀的是她,他却当了这个诱饵。

薛睿将手上长剑轻抛到那尸体身上,空出一只手来,覆上她捂伤的手背,低低一笑,道:

“我实话同你说了,你还会听我的话吗?”

余舒抿起嘴。

“不要多想,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难道我还能让你去同一个杀人犯较劲不成?”

余舒知道薛睿说的有理,就算他事先告诉了她,牛二要杀的人是她,她又能怎么办?

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你怎么知道,宁王要杀我?万一他不打算对我动手呢?”

牛二不去行刺薛睿,不是跑错了房间,而是他接到的指令,根本就是杀了她这个跑出来搅局的人。

同样可以自曝凶手的身份,行刺薛睿没有一点好处,倒是借着机会,杀了她这个通晓断死奇术的女算子,更划得来。

余舒之前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不是因为她想不到,而是因为有薛睿在,她下意识便觉得有了依赖,没有过多去想。

“我让陆鸿暗中盯着牛二,知道他打探你的房间,便确定了宁王要趁这次机会对你下手。”

薛睿如实告诉了她,事情都过去了,没什么好隐瞒。

余舒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感动于薛睿的维护之心,一方面又觉得内疚和挫败。

要不是她冒冒失失地跑到沛县来,老老实实地书信相传,哪里会惹出这麻烦。

“阿舒,你怎么了?”薛睿看到她脸色不对。

“。。。牛二把你当成是我,才下狠手要取你性命,你才会受伤。”

如果一开始她就没有露面,牛二的目标只会是薛睿,到时候装装样子行刺,借以达到暴露身份的目的,薛睿哪里用得着冒这个险。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她这次,算是帮了倒忙。

余舒苦笑,她和薛睿之间,一直都是她得多予少,她一分的付出,换来却是他十分的回报,这样下去,她不会窃喜是占了便宜,反而渐渐生出些不安来。

她凭什么让他如此倾心相待?她值得吗?

薛睿见她一味地自责,眼神暗了暗,按着她的手不由用了几分力,声音里多了些自嘲的语气:

“你若这么想的话,那我就老实告诉你,我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余舒没听明白。

“故意瞒着不和你说,故意为你冒险,故意挨了那凶犯一刀,故意受了伤。”

“。。。你这是。。。”余舒茫然抬起头,正对上薛睿黑漆漆的眸子。

“你还记不记得,泰亨商会那两个匪徒在京城遇见你,派了杀手去找你那一回。”

“记得。”余舒微微皱眉,不知他为何提起这段。

“我也记得,”薛睿沉声道,“那一次,是景尘替你挡了刀子。”

余舒神情一动。

“我到现在还觉得后悔,如果那时候,是我抓住了那柄刀子,那么你从一开始心仪的男人,就该是我,后来你也不会为了他,吃那些苦头。你被司天监抓去的那一晚,我看到你承受断指之痛,就下了决心,不管使什么手段,就算是趁虚而入,也要抢了你的人,赢了你的心。”

余舒张张嘴,看到他双眸中熠熠明亮的感情,想说什么,话却堵在嗓子眼里。

“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别人做不到的,我可以为你做到,别人做得到的,我可以做的更好。”

薛睿这一席话,压在心中不是一日两日,从前他只会用行动表明,今日头一次清楚地传达给余舒。

将一片真心,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

薛睿的坦诚,总是这样出乎她的意料。

霎时间,余舒心窝上酥麻了一记,方才还在多愁善感,这下子,眼前便豁然一亮了——

她和他计较那些有的没的,简直是没事找事,因为他们两个,分明就是一路人!

都是一心想着要为值得的人付出,那么自然,也只有他们觉得彼此值得了,才会做那些义无反顾的事情。

薛睿对她好,因为他觉得她值得,她想对薛睿好,也是因为他值得。

两情相悦,不过如此,她上哪再去找这么一个同她一样的痴人呢?

“我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就有一句,你记下了,”余舒半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上面,带着一丝鼻音,轻声对他道: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随。”

薛睿闻言,眼光一绽,亮的吓人,不顾伤口疼痛,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胸膛震动,低低笑道:

“此生不忘卿言。”

第五百五十五章以牙还牙

牛二从后院杂房一路潜入前楼,打昏了三名巡夜的侍卫,除了陆鸿三人被薛睿安排隐蔽起来,还有四个人在楼下房里睡觉,被楼上的打斗声惊醒之后,先后跑了上来。

正好陆鸿几人被余舒支了出去,在走廊上遇见他们,便分派了事情,烧水的去烧水,拿药的去拿药,请郎中的去请郎中,再把那几个昏迷的同伴扛回房间去,一时间,倒也无人去打扰余舒和薛睿两人。

。。。。。。

陆鸿拿着伤药回来,余舒的房门被他一脚踢坏了,那会儿凶犯潜进去,他没敢打草惊蛇,直到听见房里打斗声,才急忙闯了进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薛睿一剑刺穿了那名凶犯,陆鸿只赶上踢了一脚,把身穿黑衣的男人踹翻在地上,后面两个同伴,更是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这大半夜的郎中不好找,先让属下为你清理伤口,用药止血吧。”

薛睿听到脚步声,便和余舒打住了话题,在陆鸿走进内室之前,两人握起的手便自觉地松开了,眉目低掩的情意,旁人看不出异样。

“我来吧。”余舒伸手要了陆鸿手里的瓶子,从义阳进京的路上遇险,她包扎煎药的手法甚是熟练,外加上还有贺芳芝这个郎中做干爹,为薛睿处理一下伤口,不在话下。

“有热水吗?”余舒一面小心翼翼起卷起薛睿的衣袖,一面询问。

“有的,等下就有人端上来。”陆鸿看到余舒动作,便放了心,就往旁边站了站,将点亮的烛台端过来,给她打起下手。

薛睿的手臂是被凶犯那柄砍柴刀一样的凶器割伤的。从肘上三寸延至肘下,伤在关节处,所幸没有割到筋骨,只是翻了肉的刀口红红一片,看起来吓人。

薛睿看余舒板着脸为他清洗上药,疼也不敢说疼,等到她包扎好后,额头上却已是一片冷汗。

余舒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就在水盆里洗了手。拧了手帕,将他脸上擦拭干净。

“等找了郎中来,我看你这伤口还要缝上几针才好。”她皱眉说罢,视线一转,落在地上那具死尸,道:

“这个凶手要怎么处置?人死了,问不出什么。也不知是谁指使的他。”

“拖下去,搜一搜,”薛睿交待陆鸿,“将他的房间,藏头的地窖,还有白天买回来的柴米。都仔细搜索一遍,或许有所发现。”

陆鸿应声,叫来门外同伴。将牛二的尸体抬了出去。

屋里又没了外人,余舒这才小声同薛睿咬起耳朵:

“明知道是宁王干的,偏偏指认不了他,真是憋屈。”

大安虽重易道,但从来没有拿卜算之事。当成是证据作数的,毕竟百人百口。难辨真伪,说出来,也只是一面之词。

这断案,还是讲究一个真凭实据。

“宁王知道牛二死了,一定比你更憋屈,”薛睿这时居然有心情同她说笑。

余舒想到刘灏算盘落空,白费了一场工夫,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两人正说话,门外便跑进一个人来,是去而复返的陆鸿。

“大人!从牛二的身上搜到一封密信,你请看。”

难怪陆鸿一惊一乍的,毕竟死了钦差这么一桩大案,调查不清楚,他们也会摊上一个办事不利的过处。

相反,若是薛睿顺利破获了这起案子,他这个带队护卫的小统领,说不定就能跟着升上一官半职。

这封上了火漆的密信是拆开过的,不过显然陆鸿没来得及查看,就送到薛睿眼前来了。

余舒心情一突,暗道不好,从凶犯身上搜出来的信,十有八九同刘翼有关!

真该死,她适才光顾着追究薛睿瞒她的事,竟忘了趁着没人,先将凶犯身上翻一罚

她心里懊恼地看向薛睿,就见他抽出那封所谓的密信来看,下一刻,脸色微变。

“如何,有没有发现?”陆鸿心急地问道。

薛睿迟疑道:“。。。照这封信上来看,主使凶手杀害御史周大人的,乃是十一皇子。”

余舒脸上一黑。

陆鸿面露惊容。

薛睿将那封密信递给他们,两人先后看过,果然这信上虽然隐晦,但还是不经意地提到了十一皇子,落款处,还有一枚鲜红的印记,是早古的书体,看得出来是一个“羽”字。

“我没记错的话,十一皇子小字正是为‘羽’。”薛睿道。

余舒听他说的这样明白,刚觉得有一些奇怪,门外又有人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请看,这是在厨房灶台下面的烧火堆里找到的,应当是那凶犯牛二想要销毁,却留了下来。”

余舒抬头去看,就见一名侍卫手捏着一块黑乎乎的木头,递到薛睿面前来,她往前凑了凑,看清楚那是一块烧黑的牌子,仅两指大小,一面糊掉了,一面却还在,不过上头没有字,只雕刻了几道奇奇怪怪的纹路,像是浪花,又像是云彩。

她心里又是一突,忍不住暗骂:这鬼奸的宁王,到底准备了多少东西陷害刘翼那傻蛋。

然而,薛睿翻来覆去地检查了手上这一块烧坏的令牌,一双剑眉渐渐拢起,接着,便将那块牌子转手给了陆鸿。

“你看看。”

陆鸿仔细瞧过,摇摇头:“属下眼拙,看不出这是何处的牌子,大人也不认得吗?”

“不,我见过这样的牌子。”

陆鸿眼前一亮,急声追问:“那这是?”

薛睿面无表情,回答:

“在我大安,但凡皇子出宫建府,圣上准养一支私兵,为数不过五十人,虽登记造册,上报兵部。但只听命于他们的主子,这一支私兵,等同于死士,每人都有一个记号,有的到死都互不相识,只有一块腰牌证明身份,至死离身,你手上拿的这一块,应当就是某一位皇子府中死士的腰牌。”

余舒一愣,刘翼年岁不足。尚未出宫,哪里养有私兵,那这一块死士腰牌是哪儿来的。

陆鸿同样想到这个问题。神情顿时变得古怪——

杀害周磬的犯人自投罗网了,糟糕的是人死了,更糟糕的是,他们找到了两样证物,分别将矛头指向两位皇子!

陆鸿没有敢问薛睿。手上这一块烧糊的腰牌是哪位皇子府上的,这个时候,他总算意识到了,这件凶案,不管查不查的出来,他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们都出去吧。再搜一搜,看有没有别的落下,收拾好牛二的尸首。还有周大人的头颅,等明日一早,我们便回京复命,请圣上定夺。”

薛睿话落,陆鸿几人。识相地退了出去,一个个脸色不好。看来今晚注定难眠。

他们一走,余舒便站起身,将屋门掩上了,退回到床边,直勾勾盯着薛睿,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犯人身上的密信就罢了,怎么还多了一块腰牌?”

这两天跟着薛睿,她总觉得脑子不够用。

薛睿转头看着她:“我不是答应了你,不会这么便宜就放过了宁王。”

闻言,余舒一惊一喜,便在他身边坐下,口中道:“就知道是你动了手脚,我就说嘛,怎么我忘了搜那杀手的身,你也不该忘了的,你这是打的什么埋伏,竟叫人搜出来十一皇子的罪证?”

薛睿挑眉道:“十一皇子同我们什么关系,我们何须要替他遮掩。”

这话听起来是爽快,可余舒没忘了正题:“这不是宁王给你挖的坑么,你不把它填上怎么行。”

薛睿反问她:“你以为,厨房找到的那块腰牌,是谁放在那里的。”

余舒沉默了片刻,又盯起了他:

“。。。。你打哪儿弄来宁王府死士的腰牌?”

牌子是薛睿放的跑不了,那就是真家伙没错了,只是这样至关紧要的东西,怎么会落在薛睿手上。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以后再讲给你听,”薛睿左手动弹不得,便伸出右手,隔过半个身子握住了她的手,拉过来放到自己膝上,伤口火辣辣的痛,捏捏她小手,好歹缓和一些。

宁王府的牌子,是他昨天晚上就让宝德连夜回京带过来的,确定了牛二要杀余舒,他便私下交待了宝德将这牌子一面烧坏,晚上趁乱放在厨房的灶台下面,造成是牛二这个今晚烧火做饭的厨子自毁证据的假象。

“至于我留下凶手身上那一封密信,是为了——”

“等等,你先别说,”余舒抬手打断了薛睿,搓着额头道:“你先让我想想。”

不能总仗着他聪明,她就不动脑子了,这个习惯要不得。

薛睿失笑,“好,让你想想。”

余舒也没纠结多久,便有了灵光,打了一个响指,脱口而出道:

“你这么做,是为了让宁王和刘翼他们两个狗咬狗!”

是了,留下指向刘翼的密信,造出指向刘灏的腰牌,刺杀钦差的主谋嫌疑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究竟谁是真凶,宁王心里有数,可是刘翼不知道啊!

人家刘翼是被冤枉的,若是脏水只泼到他头上,肯定是顺遂了宁王的主意,让吕妃一系怀恨薛睿,但是现在宁王也被推了出来,刘翼就是个傻蛋,也不得不怀疑他这位好兄长。

两人当中,必有一个人要顶包,刺杀钦差是什么罪名,兄友弟恭在这节骨眼上,就是一句屁话。

薛睿说要以牙还牙,原来就是这么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办法,绝了!

“呵呵,”薛睿手指在她掌心划拉了一下,语调轻快道:

“兄弟反目,这可是一出好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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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回京

六月二十二,一早,薛睿就让侍卫们装好了车马,带上凶犯牛二的尸体,怀揣着两份指向皇子们的证物,离开凶案发生的酒楼,折返回京。

蹲点在酒楼外面的探子,看到他们一行走远,才露出头来,在街上晃荡了半个时辰,才进到撕了封条的酒楼中,打听起昨晚发生的事。

不过他注定问不出什么来,薛睿昨天晚上就对随行的侍卫们下令封口,掌柜的和伙计们晚上都待在房里不许出来,等薛睿他们走了,才发现做饭的大厨子不见了,并不知昨晚死了人,也不知薛睿从他们地窖里找到了一颗人头。

“事关两位皇子,是非尚未确凿,不知圣意,以我之见,你们最好都将嘴巴闭紧了,昨晚发生在酒楼中的事,不要泄露出半个字,当心一时口快,惹来大祸。”

薛睿是这样警告那几个知情的侍卫的,好在陆鸿等人识相,当即表明不会多嘴。

“大人放心,我等分得清利害。”

。。。。。。

车马出了城,走上官道,便一路跑快了,他们要赶路,尽量在天黑之前抵达城门。

昨晚折腾了一夜,薛睿和余舒都没有休息,出了城,路上早早打发了午饭,余舒就忍不住打起盹儿来,奈何郊外道路不平,她靠着车壁,一晃一醒,想睡都睡不着。

薛睿坐在她对面,看她昏昏欲睡的模样,眼中闪过笑意,想了想,就将身后挂起的窗帘放下了,遮去窗外经过的视线,扶着缝合的左臂,换了个位置。坐到中间。

车里一暗,余舒猛地一抬头,睡眼惺忪地看向薛睿,就见他放了只软枕在膝上,拍了拍,轻声对她道:

“靠这儿睡,舒服些。”

余舒纠结了一下,忍住往上趴的欲望,摇头道:“不要,你也累了。等下我睡着了,再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口,就坏了。”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脸蛋,整个人就清醒了一些。

“你真不睡?”薛睿向她确认道。

“不睡。”

“那好,”薛睿说着,就将膝上软枕拿起。手一伸,放在她的腿上,接着身子一歪,曲起两条长腿,下一刻,就枕了上去。

“。。。。。。”余舒看着躺在她腿上的薛睿。一时无语。

“我睡会儿,你腿麻了就叫我起来。”薛睿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疲倦。

余舒眼神软了软,“嗯”了一声。看看他放在身侧的左臂,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以防他睡着以后动弹。牵扯到伤口。

薛睿闭上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原本他只是逗逗她。想着休息一下便起来,可是这枕头实在合心,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而余舒则四平八稳地坐着,低头看着他睡着的侧脸,一路上,都没再阖眼。

***

一行人回到京城,已经是黄昏日落。

薛睿顺路将余舒在忘机楼放下,便带着活人和死人去了大理寺的方向。

进宫之前,他要先向顶头上司,大理寺卿郭槐安报个备,毕竟皇子暗杀钦差这么大一件事,他一个人面圣有压力。

余舒一回到后楼上,便直挺挺地躺倒在床上,只觉浑身僵硬,动一动都发酸,心中是想:

这给人当枕头的活儿,别想她有下一回。

“姑娘,晚膳和热汤都备好了,您是先吃些东西,还是先洗一洗?”小晴走进来,弯腰在床边问道。

余舒掀了掀眼皮,呻吟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都放着吧,我睡一会儿,过上一个时辰再把我叫醒。”

小晴蹲下来,伸手道:“奴婢给您捏一捏?”

“嗯。”

在侍婢不轻不重的力道下,余舒很快就打了鼾。

而另一头,薛睿去了大理寺,找到正在翻看公文的郭槐安,将发生在沛县的事情如此这般禀报了一番,将余舒也说了进去,从头到尾却没提宁王一个字。

至于他是怎么刺死了杀害周磬的凶犯,他早准备好了说法:

“。。。。。。我察觉犯人就在酒楼当中,然而找不到周大人的头颅,一筹莫展之际,便想起我义妹的断死奇术,让人送信给她,请她卜算,她接到消息,就跑到沛县来找我,多亏她帮忙,我才识破那个牛二是凶手,并且在酒楼地窖中找到了周大人的头。”

“后来我义妹自省,算出她昨晚会有一场杀身之祸,我于是怀疑是那犯人又要行凶,便早早防备,布下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谁知我一时失手,竟将他刺死了,自己也受了伤。”

薛睿是一脸的懊悔,郭槐安尚没听到那两样证据的部分,还有心情劝慰他:

“此事情有可原,无需忧虑,何况那犯人本就是一个死罪,你杀了倒不碍,只不过。。。没了他的口供,就不知那主使者究竟何人。”

郭槐安还在可惜,薛睿就扔下一个重磅的消息:

“人证是死了,可是下官在死者身上找到两样相关的证物,带了回来,请大人过目。”

“哦?快拿出来,我看看。”

薛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并一块腰牌,递到郭槐安手上。

不多时,就看到郭槐安变脸。

那信就不说了,白纸黑字地指向了刘翼,而那块腰牌,薛睿认得的,郭槐安怎么会认不得。

他不光认得这是皇子府上的死士腰牌,他更认得这是哪一位皇子府上的。

“这。。。。。。”

“下官欲进宫禀明此事,大人是否同行?”

郭槐安心里为难极了,手中两样东西,沉的压心,他如何不知道这案子往下查下去,或许会落得一个难以收场的局面。

可是身为大理寺卿,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此事,薛相知道吗?”郭槐安问的是薛凌南。

“我刚一回京,便来见大人,未有往家中送信。这件案子,是下官奉旨查办的,家祖不会插手。”

迎上薛睿平静而又坚定的目光,郭槐安暗叹一口气,收起那两样证物,道:

“罢了,我与你走一遭。”

薛睿拱手道:“谢大人。”

有郭槐安作陪,他更有信心,皇上不会因为作案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私瞒包庇,不同太史书苑冤死那个女学生的案子,暗杀钦差这一件案子,必当有个交待。

第五百五十七章意料意外

“失手了?”

刘灏听到沛县回来的探子禀报,脸色沉了下来。

来人深深弯着腰,没敢抬头:“属下亲眼见着,薛睿同一个年轻女子一起上了马车,应该就是前两天偷偷进了酒楼的那个。”

刘灏眼神一厉:“人还活着,那杀手呢?”

“这。。。。。人不见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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