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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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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看她的推算——辛酉先生在宝太十三年遇到两件祸事。

第一件,是二月里,一场火灾,可是他活了下来,没有于此丧命。

第二件,是五月初,丧亲之痛,他死了一个亲人,这个亲人,无疑就是他的妻子,麓月长公主了。

在世人眼中,云华已经是死去多年的传说,他的死期倒也是个特殊的日子,五月初五,端午节。

然而余舒计算到这一天,却没发现丁点祸事,毫无死到临头的预兆。

显然云华是“假死”的。

可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死了,不管是觉得他是被害的,还是觉得他是殉情的。

她极力去揣测二十年前发生过的事,她猜云华是在那场火灾之后就失踪了,所以辛雅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二月。她猜云华失踪以后,皇室中人找不到他,就在麓月长公主死后,编造了他殉情的假相,让他“死”去了。

那么云华现在还活着吗?

余舒不敢肯定,只有等她用祸时法则为他卜算出这二十年的祸事。才能确认,他是生是死。

“二十年,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算清楚的,至少得费上半个月的工夫。”余舒发愁地揉了揉额头,忽然手指一顿,猛地睁开眼睛,面露喜色。

“对了,可以用六爻啊!”

六爻术是不能断生死的。但是六爻有一篇吉凶,可以用子女的生辰八字,来应克父母的身体康泰与否,爻眼只需取得父母的生辰八字即可。

景尘的生辰八字,早在他恢复记忆之后,她就问过了。现在又得知了云华的八字,只要她卜一卦吉凶,算景尘父母如何,麓月公主已经去世了,若不成卦,就证明他双亲皆亡故,若是成卦,岂不证明云华还活着!

余舒说做就做,兴匆匆地从书柜的暗格里取出小青炉和醍醐香。

***

下午。向郭槐安回禀了太史书苑新出的人命案的调查进展之后,薛睿独自走出大理寺。

头顶的太阳,照得人头脚发昏,巡逻的护卫早就汗流浃背了,薛睿慢慢摇着手中的慕江扇,倒不觉得热。

此时他脑子里想的却不是案情,而是郭槐安刚才对他说的那几句题外话——

“刚好赶上这起命案,水陆大会那两天你没能来,听说了司天监的余女官被圣上封做淼灵使者的事吗?前天倒真把我这老头子给惊着了。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凡人呼风唤雨的法术,你这义妹的本事真能通天了。”

薛睿确是还没听说余舒被赐封号的消息。他这两天都泡在太史书苑查案,家都没回去,压根不知道余舒不声不响地出了这样的风头。

让他都吃了一惊。

惊讶过后,便是深思。

薛睿敢说除了余舒本人,他是最清楚她底细的一个,什么呼风唤雨,她会不会用,他还不清楚吗?

料想与断死奇术一样,都是她投机取巧摆出来的阵仗。

而迫使她急于“表现”的诱因,大概就是湛雪元的惨死吧。

“唉,”薛睿轻叹一声,阖上扇页,抵了抵额头,他就知道她不会“安分守己”地等着他出谋划策。

可才几天不见,她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当真是雷厉风行,让他即放心,又不安心啊。

。……

薛睿回到忘机楼,听说后院来了“客人”,没去叨扰,在楼底下换了便服,便上二楼去。

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端着茶盅发愣的余舒,不由停下脚步,打量起她。

大概是思虑过重了,她这两天分明瘦减,杏色的绸衫服帖着腰肩,愈发衬得人从头到脚的清显,那张素净得不见多少女色的脸庞,总有用不完的精神,即便是发呆,也不会涣散。

等余舒回过神来发现门口的薛睿,他已不知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眼神那样的专注,叫她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咳,大哥回来了,”余舒清清嗓子,站了起来,挪了挪发麻的腿脚,又坐了回去。

薛睿几步来到她身边,收起扇子,坐在她对面。

“昨晚没睡好吗?”

余舒摇摇头。

薛睿抬起手指从她眼下掠过,道:“眼睛都是红的,还说没有。”

余舒笑笑,道:“不是熬夜闹得,刚才香熏着了,不碍事。”

薛睿鼻翼翕动,挑起眉:“你用了醍醐香?”

“你好灵的鼻子,”余舒抬起袖子闻了闻,是有一点味道,只是两人隔着几尺远,他这都能闻见。

她哪里清楚,薛睿从小被薛凌南亲自抚养,学的可不只是心性谋略,为防薛家的长子嫡孙被人暗害了,薛凌南的教育,可谓是方方面面。

香料药草,该是什么味道,不该是什么味道,薛睿闻过一次,便会记在心里。

“何事需要用到六爻卜算?”薛睿疑问。

余舒两手交与腹间,眼神变幻:“上午我到辛府去拜访,门前大街上你猜我遇见了谁?”

薛睿摇头道:“听说你带了个人回来,在客房歇着。”

“是辛家那位被逐出门的五老爷,两榜魁首辛沥山。”

“嗯?”薛睿一听便有蹊跷,身体微向前倾,两眼盯着她:“怎么回事?”

余舒嘴唇嚅动了两下,忽地站身,上前关严了房门,回到座位上,咬着牙低声告诉他:“大哥,我说了你别太惊讶,我算出来,我那无缘见面的大师兄,云华易子他还好端端地活着呢。”

第六百零二章你爹没死

余舒将辛家父子分别拜托她卜算云华之死一事,细说给薛睿听。

薛睿的反应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迷茫,“原来他还活着么。”

“不会错的,我用景尘的八字算了三遍,卦象上都是同一个结果,麓月长公主二十年前就过世了,要是云华也死了,那六爻根本就不成卦。”

余舒说完,半晌不见薛睿回话,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你在想什么。”

薛睿收起了跑远的思绪,对她道:“我有些猜疑,尚不能确认,暂不与你说了。”

余舒没所谓地点点头,又接着方才的话,有些高兴道:“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云华是我大师兄,他当年进京的目的想来与我一致,都是为了毁掉《玄女六壬书》,只是不知他如今藏身在何处,不然我们找到他,便能问个清楚。”

薛睿看着她,问道:“这件事,你打算和景尘说吗?”

余舒之前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稍加思索,轻轻点了下头,“我约了他今天晚上到忘机楼来,到时候就告诉他。”

薛睿慢吞吞地说道:“景尘听到这个消息,想必会是个惊喜吧。”

余舒道:“我告诉他,却不是为了要给他什么惊喜。只当还报了他未对我隐瞒破命人一事,况且——云华是景尘的生父,是他至亲,他有理由知道他爹还活着。而我身为知情者,有什么资格瞒着他呢。”

薛睿眼色深了几许,自言自语:“他有理由知道么…”

“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薛睿摇头:“告诉他也好。让他知道云华易子当年‘死’的蹊跷,他便不会一味地听从那一边的安排,叫他疑心越重越好。”

余舒忽就想到昨天早上,在坤翎局。景尘向她保证的话,犹豫了来回,没有在薛睿面前提起。

无关乎她信与不信景尘的保证,而是觉得在现任相好面前,嚼前任男友的舌根,是件蠢事。

同薛睿分享了这个惊人的发现,余舒也从云华活着的仓皇中冷静下来,有了心情说及其他:“大哥可是听说了我在水陆大会上的英勇。”

薛睿一笑,“你是指你扯了皇上的虎皮。唬弄了一群人的事吗?”

“…什么唬弄。我那是真才实学。”余舒嘟囔一声。却没多少底气,薛睿最清楚她底细,信了她真能呼风唤雨才有鬼。

“你也真够胆大。”薛睿操心道:“骗人都骗到皇上跟前了,就不怕日后骑虎难下吗?若是逢上干旱。皇上派你到地方上去降雨,你待如何?”

余舒又得意起来:“我早想好了,所以当天就告诉了他们,我这本事用起来是要夭寿的,不能保证回回都灵。”

薛睿这才放了心,抬手在她额上轻弹一记,轻声笑道:“算你狡猾。”

。……

傍晚的时候,景尘来了。

余舒听伙计禀报辛沥山还在屋里呼呼大睡,未免他醒过来同景尘撞见了,事先派了贵八在辛沥山门外头守着。

小晴将景尘带上了略显冷清的三楼,余舒和薛睿正在茶厅等着。

茶座两旁立着两盏青瓷长灯,照亮一室。

景尘看到一袭竹色长衫,闲适在座的薛睿,脚步在门前停住了,表情有些困顿地看向了余舒。

薛睿阖上茶盖,起身道:“景兄请进,今天是薛某人要见你,有事相商。”

景尘看着余舒在灯下淡淡的脸色,眸光明灭,举步而入。侍婢在他身后将门掩上了。

三人同处一室,空气中流动着一股诡怪的静谧,最先打破沉寂的却是景尘:“我与你的事,你全都告诉他了吗?”

这句话问的当然是余舒,他话里没有责问的意思,眼神却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余舒沉默了一下,正要开口作答,就听身侧说话:“你若是指大安祸子与破命人的话,我都知道了。”

景尘这才将目光转向薛睿,看着这个总在余舒身边出现的男人,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许多本该是他来做的事情——陪伴她,保护她,不让她被人欺负,他没能做到,却被眼前这个人做了。

薛睿坦率地对上景尘的目光,曾几何时,他羡慕过这个人,他的身世或许比自己还要不幸一些,但是他幸运地遇到了一个值得付出的人,可惜的是,他没能珍重,错过了她。

“你今日找我前来,想说什么?”

“恕我直言,”薛睿收起了客套,声音冷下来:“景兄高义,能为大安社稷以身作则,薛某佩服。景兄良善,为报答师门养育之恩,忍辱负重,薛某理解。可是敢问景兄,我义妹对你有何亏欠,让你不顾惜她性命,擅自将她卷入危局。”

这番话,他早就想当面质问景尘,凭什么他想要恩断义绝就可以一刀两断,他想要重归旧好,就以为余舒应该乖乖就范。

哪怕他的理由再是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利用的本质。

男人总有这样自以为是的弊病,以为他们可以决定一切,一个自私的男人,要比一个自私的女人,更加独断。

看到景尘,就让他联想到三年前的自己,一心求娶十公主,却未考虑过她人是否情愿,最终落得一个不可挽回的下场。

同样身为男人,薛睿不以为自己有资格责备景尘,但是身为余舒的男人,他不能容忍景尘的觊觎之心。

“还是景兄真的天真地以为,只要阿舒答应了与你成婚生子,就相安无事了吗?”

景尘饶是习惯了余舒的冷言冷语,面对薛睿的直言不讳,还是觉得有些刺耳。一直以来他想要自欺欺人的东西,反倒越发的清晰了。

在皇陵墓底的那一日,他不是没有疑虑,可他还是选择了相信大提点的话,告诉了他破命人是谁,除却恩情与大义,他私心里,到底是欢喜那个人就是小鱼。

他欢喜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好与她重新在一起。

“她没有亏欠我什么,是我对不起她。”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说过的,你与我两清了。”余舒的声音毫无起伏,她早过了愤怒与不甘的时期,现在的景尘对她来说,不再是朋友,却也不是敌人。

景尘闻言,只是转头看她,俊逸的脸上并未流露太多的情绪。

薛睿见状,点到即止,没有再咄咄逼人下去,而是话题一转,带到了太史书苑的命案上头:“杀害湛雪元的凶手尚未确认,很显然那些人的目的是在针对身为大安祸子的你,所以与你亲近的女子,才会被殃及,恐怕对方下一个目标就是阿舒,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我想麻烦景兄一件事。”

“何事,你讲。”

“近日圣上或许会加派人手保护阿舒,若是他们在你面前提起,我希望你能代阿舒拒绝。至于借口,我已帮你想好了,就说阿舒会用断死奇术,并无性命之虞,你也会从旁保护,不必多此一举。”

本来薛睿要请景尘合作的不是这件事——湛雪元一死,他怕皇上不顾余舒死活,提前安排景尘与她的婚事,先利用她破命。

所以他原先是要提醒景尘不要答应他们的婚事,拖延下去。

但是现在情况又有了转机,余舒在水陆大会上的表现,让兆庆帝重估了她的分量,一个御赐的封号就很说明了问题。

他们不会着急让余舒去送命,相反的,会加派人手保护她的安全。

“我不懂,”景尘蹙眉,“为何要拒绝?”

余舒同样不懂薛睿这是为什么,多几个人保护她的小命不是件好事吗?

但是她没有提出质疑,她相信薛睿这样要求,一定有他的原因。

薛睿很快就给出了这个原因——

“历来大安国君都有一支秘而不宣的亲卫,随行护驾,不受军部调遣,人员不过数十,但论及武功,当中不乏有人能与景兄一较高低,且他们极擅隐匿,忠心不二。所以我大安开国至今,虽多有行刺之事,却从无一起得手的先例。”

“若我猜的不错,皇上这次要加派人手暗中保护阿舒,一定会从这些亲卫当中拨人,”薛睿说着,看了一眼余舒,道:“你若不想吃饭睡觉如厕都有人盯着,将你的一举一动汇报给皇上听,最好还是拒绝。”

余舒身上的秘密太多,随便一个泄露出来,都够她掉脑袋的。

这些亲卫对她来说不是保护符,而是催命符。

余舒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换了个姿势,看向景尘,那脸色摆明了就是抗拒。

景尘低头想了想,道:“好,我会留意,不论皇上与大提点是否对我提起,一旦我发现她身边有高手监视,便会出面阻拦。”

“最好如此。”

薛睿言尽于此,转头对余舒道:“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景兄吗?”

余舒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沉吸了一口气,两眼看向被蒙蔽了十几年的景尘,心中不禁跑出来一些怜悯,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云华易子,也就是令尊,他尚在人世。”

第六百零三章活着就好

余舒没对景尘细讲辛家父子的事,只将一切推到了“断死奇术”上。

“我无意间得知了云华易子的生辰八字,以断死奇术卜后,发现他还活着,我反复算过几遍,不会出错。”

景尘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面有怔忡,整个人似乎凝固了,余舒后面的解释,不知他听没听进去。

余舒可以想象到他所受到的冲击,从小到大就知道自己是个“祸胎”,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他,父母都是被他的计都星“克”死的。

就这样在自责中长大的人,孤孤零零活了将近二十年,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他爹还好好地活着,想必一时间不能接受。

余舒扭过头去,想和薛睿对个眼色,却见他看着景尘一脸思索,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过去,景尘才开口,压抑的声音带着一抹沙哑:“多谢你告诉我。”

按说这是个往兆庆帝和大提点身上泼脏水的好机会,可余舒见到他这副倍受打击的模样,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不必,你不怀疑我是骗你的就好。”

景尘摇了摇头,按着扶手站起来,“恕我不能久留,先告辞了。”

余舒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薛睿,犹豫后,起身道:“我送你到门口。”

“景兄慢走。”薛睿坐着没动,目送着他们两个出去了。

。……

从三楼下来,到楼梯转角处,景尘突然站住,也没回头,低声道:“他们为何一个个都要骗我呢。”

他从幼至今所闻所见,究竟还有什么是真的。

余舒不知怎么回答,饶是她心里装的那个人不再是他,却也不禁替他难过。

“或许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也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吧。”

“……”

前面楼阶下那个人背影落寞极了。余舒抬起手,方要落到他肩上,一顿又放下,她不大会安慰人,勉强找出一句话:“不论如何,他人还活着,不是件好事吗?”

“呵,是啊。”

一声若有似无地轻笑。景尘回过头,神色不明地望着她:“至少他活着不是吗。”

。……

余舒送了景尘回到院中,一抬头便看到立在一楼走廊下面等着她的薛睿,脚下不由快了几步走上去。

“人走了吗?”

“嗯,走了。”

薛睿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掌。轻轻一握,转身拉着她进屋。

“你原谅他了么?”

“啊?”

“阿舒,不要装傻。”

“…景尘他,其实很可怜。”

“嗯,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相携的身形消失在了阖起的房门后。

***

水陆大会过后,拜帖像是雪花一样飘进了余舒家的大门,有些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余舒的新宅子建在宝昌街上,两头围堵,一天到晚都有人登门求见。

余舒有了上回在芙蓉宴出名的经验。一早就吩咐了两府,帖子收着,礼也收着,客人们都请进来喝茶,问起她,就说不在家。

可是她东躲西躲,躲不过一些奇葩。

这不,这一天,她天不亮就出了门。却在自家大门口被拦了路。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两道人影,噗通两声就给她跪下了。要不是陆鸿和徐青眼快拦在她身前,非撞到她脚底下。

“小生周民,仰慕余先生已久,愿拜您为师,求您不嫌收下,日后定当奉恩师为再生父母,孝顺您老人家。”

“弟子王生,祖上三代学易,吃得苦耐得劳,求请淼灵使者收我为徒,弟子定然勤苦向学,传您衣钵,发扬光大。”

余舒额头上冒出来两条黑线,心说这打哪儿来的两个不要脸的,那个年纪看着都有三十了,还敢说要给她当儿子,还有那个祖上三代学易的,谁要他继承衣钵啊!

陆鸿和徐青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处理,扭头看向余舒,等她发话。

“咳咳,二位起来吧,家师有令,不许我收徒的。”

两人面面相觑,尤不死心——

“那记名弟子呢?”

“义子要吗?”

。……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两个不要脸的,余舒来到司天监,已是天白大亮了,差点没赶上点卯。

从进大门起,便不断有人热情地与她问候,还有个别脸皮厚的,从钟楼底下,一路攀谈到了坤翎局楼外面,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余舒擦了把虚汗,进门就坐下了,谢兰眼明手快地奉了一杯茶,立在她跟前道:“大人今天是出门晚了吗,不必急的,下回您来得迟了,没点的上,下官去同会记司的同窗招呼一声即是。”

“唉,别提了,我本来早早就起来了……”

余舒就将早上出门遭堵的事同他说了,末了还有感慨:“得亏我跑得快,不然今天就多了两个干儿子了。”

“哈哈。”谢兰失笑,又给她续了一杯茶,道:“这等痴心妄想之徒,比比皆是,不肯脚踏实地,只想着一步登天呢,大人日后再遇着了,无需给他们好脸色,直接轰了就是。”

说罢,又请示她:

“您身边还空着一员佐吏的名额,可是挑好人了?眼瞅着要到月底了,下官紧快补录上去,还能赶得上这个月发俸。”

余舒道:“有了,我这就修书一封,你派人到太史书苑去找他来吧。”

“是。”

余舒起身走向她办公的书斋,扭头扫了一眼楼梯上,问谢兰:“右令大人来了吗?”

“景大人今日请了休,似乎身体不适,早上派人来支应过了。”

“哦。”

***

太史书苑这两天的气氛有些沉闷,纸包不住火,湛雪元被杀害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白天来上课的学生们,明面上都在议论前几天刚完的水陆大会。私底下却在风传着死人的事,没几个人有心情看书的。

司天监差人找到文少安时,他正坐在墨斋一隅,今日无课,四周都是来此躲懒的学生,他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两耳不闻地研墨抄书。

拿到手余舒的亲笔书信,看到那上头唯一一行字——如你所愿。

他呆愣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低头将这纸张仔细折好,收入怀中。

请官差在外面稍等,文少安入内收拾了东西,在一些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跟人走了。

只有那略显轻快的脚步。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待他走后,斋中才有人狐疑出声:“咦,方才那好像是司天监的人吧?”

***

黄昏,钟鸣声从窗外传来。

余舒伸了个懒腰,搁下笔,面前桌上,摆着厚厚一摞卷本,一多半是近年来坤翎局处理过的官婚文书,还有一小半。是近两个月堆叠等待批示的婚配。

上午才被领过来的文少安,此时就坐在她对面一张小桌上,抄录整理着一摞布满灰尘的公文,身上太史书苑的院生服还没换下,就被她拉了壮丁。

余舒的职务,说也清闲,只要等着笔曹和签丞将批注好的文书送到她面前,过一过眼,盖个大印即可。

余舒却不愿偷懒。既然来了司天监。就要把握好手头上这点实权,切不能当了摆设。浪费资源。

于是当务之急,是先了解坤翎局的大小事务,查一查过去案底,免得被底下的人架空了还不知情。

谢兰和任一甲看上去是好的,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背后会不会跟她耍滑头呢。

余舒望了望窗外天色,对文少安道:“别忙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文少安停下笔,站起身道:“大人先回去吧,我将这些记完了再走。”

余舒自是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摆手让他继续,叫进来陆鸿,将八斤沉的铜制官印收入盒中带走。

司天监入夜都有护卫值夜巡逻,也有人会将官印锁入柜中,但大多数配备了侍卫的高官,都会谨慎地随身携带。

“大人慢走。”

“嗯。”

坤翎局院外,不远处伫立着一名中年男子,身穿着深红色的官袍,肩上绣着两团青云。

他看着院门方向,见到了余舒带人出来,也不忙上前去,而是等人走近了,才拱手道:“敢问足下可是坤翎局余女御。”

余舒打量对方,并不认识,看他身上官袍,应是五品,可是水陆大会上却没见到过这个人。

“是我,这位大人是?”

那人垂下手,自报家门:“天文局星使司仪,崔秀一。”

余舒一边眉毛挑起,崔秀一?崔芯她爹?

“原来是崔大人,失礼了。”

“是我冒犯了才对。”

崔秀一的脸上拼出个笑容,余舒看得出来他的不自在,想到他是为了崔家赌坊的赌债而来,就笑了:“不知崔大人寻我何事?”

“这…崔某人昨日才听小女说得,几日前曾在赌坊冒犯了余大人,我教女不言,这厢和余大人赔礼了。”

崔秀一说着,便低头与余舒一揖。

余舒错身一让,心中冷笑,什么昨天才听说,好几万两银子的赌帐,崔家人都是些聋子么,分明是先前见她不吭声,打算不了了之。

“大人不说,我都差点忘了,”余舒装模作样摸了下额头,道:“我那里还有令嫒的一张欠条,贵赌坊还争着我六万两呢,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把钱支还了我,咱们好钱讫两清。”

第六百零四章免死牌

同薛睿先前与她分析的大差不差,崔秀一今天找上她却不是为了抵赖,而是来赔礼说情的。

六万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崔家大房本来就要看二房脸色,一时间根本拿不出这笔银子来填窟窿。

那天在赌坊崔芯会一时冲动拦着余舒和姜嬅不让走,倒不是存心赖赌,而是她很清楚她二叔的为人,这笔账就算烂在她大房头上,公中也不会给出的。

世家是要脸面,但在司天监当职的是他崔秀一,又不是他崔旻,丢面子是他大房的,赔钱可就是他二房的了。

“余大人不要误会,这赌债我崔家是一定会还上的,只是数目太大,这一时半会儿凑不齐全,能否请余大人多等一些时日,容我家中缓上一缓。”

崔秀一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没在余舒面前吐苦水,近乎直白地告诉她——钱不够,得慢慢还。

余舒听了薛睿的劝,倒真没打算刁难他,就在崔秀一的忐忑中,缓和了脸色,道:“都说十二府世家有多富贵,我看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罢,崔大人与我同在监内为官,既然你都这样开了口,我也不会为难你,这笔钱你什么时候手头上宽裕了,再还吧。”

顿了顿,又道:“虽然令千金给我打了张六万两银子的欠条,但我当日在赌坊收走一些,介时崔大人再还我四万两就好。”

既然要送人情,也不能太吝啬。

什么,你问她为什么不干脆免了这笔赌债?开玩笑,崔芯那小娘皮敢在芙蓉君子宴上设计她,不借这机会让她长个记性,都以为她余某人是谁随便就能得罪的了。

崔秀一面上松了一口气,抬手道谢,“改日携带小女登门赔礼。”

。……

晚上回忘机楼吃饭,余舒把这件事跟薛睿讲了。后者笑道:“崔秀一果然识相,不然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也挤不进司天监去。”

余舒觉得他话里有话,脸上便带了些疑惑。

于是薛睿告诉她:“这官场上面的人情世故,你还不懂。若非是你得了皇上御赐的封号,他岂会这么快就找上你。”

余舒到现在也没觉得兆庆帝赐她的这个封号有多了不起,不顶吃不顶喝。

薛睿见她脸上懵懂,摇头失笑。将她一只手拉到自己膝头,拍了拍,声音轻慢地与她说道:“圣上在位已有十三载,虽无什么丰功伟绩,但也家国太平,然而几位皇子皆已长大成人。立储一事拖不了几日,我大安不比前朝,不兴临丧传位,所以一旦立过储君,再到新皇继位,多则十年八年,倘若龙体有恙,也就是三年五年的事了。”

“圣上身为一国之君,坐拥江山。什么都不缺,却只缺一二件比同先辈,可以流芳史书的事迹,而今你在水陆大会上持真龙号令招雨一事,坐实了圣上明君之名,圣上岂不快意,所以不但赐你封号,还会将此事大力流传到民间去,用不了多久。天下就会人人皆知。当今圣上乃为明君,可以号令天公降雨——”

说到此处。他眼神幽幽地看着她,加重了语气:“而你这个淼灵使者,则成了明君最好的证明,只要圣上在位一日,就谁也动弹不了你。说的露骨些,你这个御赐的封号,就等同于一道免死金券。”

余舒瞪了瞪眼睛,听罢薛睿这么一解释,这才知道她当日逢迎拍马的诡计,为了让兆庆帝看重她的小命,竟无意中给自己兑了一张免死牌!

“所以现在安陵城中,只要想得明白这个道理的人,谁也不会想要得罪你。”

薛睿看她一副刚刚觉悟的样子,哑然失笑,就知道她扯虎皮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这么长远。

这就叫歪打正着吧。

“哈,哈哈。”

薛睿不慌不忙地泼她一盆冷水:“别高兴的太早,害死曹幼龄和湛雪元的凶手,可不会管皇上是不是爱惜你这条小命。”

余舒刚咧起的嘴又合了上去,一想起太史书苑两条人命,喜悦就被冲淡了一半。

“要不打明儿起我开始强身练武好了,真遇上歹人,也有一搏之力。”余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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