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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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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余舒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景尘叫她。
“小鱼。”
余舒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当是没有听见。
第五百三十四章又话太曦楼
午后蝉欢,任少监伫立在太曦楼前的九曲竹桥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水底的游鱼。
“奇鸣。”
朱慕昭一袭紫青袍冕,自卵石路上走来,身后几步跟着一名神情酷冷的带刀黑衣卫士。
“太书。”任奇鸣低头行礼,见到顶头上司身上厚重的衣服,便知他刚刚从宫中出来。
“怎么立在这儿,不进去坐着等。”朱慕昭温声说他。
“下官见这池子里的千寿鲤,似是少了几条。”任奇鸣道。
朱慕昭笑笑,声音里有丝无奈:“前日尹相来了,走时讨要,本座便要他自行打捞,谁知他竟不顾身份,挽了衣裳亲自下池去,一口气捉了四五条。”
任奇鸣刻板的脸上露出一点笑,道:“尹相是个妙人。”
朝中两位宰相,若说薛凌南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那尹天厚就是众所周知的老顽童了。
六十一岁高龄还在朝堂上和皇帝哭鼻子扮可怜的宰相,古来今往也没几个。
两人走进殿中,黑衣卫守在楼外。
。……
朱慕昭一坐下,就叹了口气,方才笑容全无。
任奇鸣见状,遂问:“圣上今日诏您进宫,是询问女算子的事吗?”
“除此之外,别无他事了。”朱慕昭疲声道,“芙蓉君子宴结束,短短几日,就闹得满城风雨,如今谁不知道这女算子懂得断死奇术,就连皇上也有所耳闻,难免圣心动摇,欲见其人。”
任奇鸣微微皱眉:“圣上要亲自诏见她?”
“让我好不容易劝下了,”朱慕昭摇摇头,慢慢道:“本来祭祖之后,确认了破命人的身份。圣上就有意见一见本人,但无端面见一个身无半职的易师,是会招人怀疑,于是就作罢了,谁知又闹出这种奇事,正好当了借口,掩人耳目,圣上便又动了心思,适才说要诏她进宫,借卜算之事。封她个一官半职。”
听他说到“破命人”三个字,任奇鸣脸上半点惊奇也无,显然。有关大安祸子,他亦是个知情者!
“您不是早就给这女算子留了职位么,不是正好,可曾向圣上提议?”
朱慕昭点点头,“正愁没有机会委任。她虽是两榜三甲,但资历尚浅,任命状下去,恐怕惹人质疑,倒是她自己知道要出头,当众展露了那样的本事。日后封官,也有了说法,不会有太多非议。毕竟断死奇术,谁人不服呢。”
任奇鸣想了想,又问:“此事要不要转告道子?”
“先不必,”朱慕昭敛眉,皇上是亲口答应了景尘。在找出那一伙逆贼之前,不会勉强他与破命人成婚。但他这两日听来的探报,那余舒同景尘之间的间隙,至今没有修好。
照这情形,果真不管不顾,要他们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看起来遥遥无期。
“破命人已经找到,景尘不必继续留在太史书苑,我向圣上提议,先将他调入司天监,接替吕夫人的职位,再发委任状于余舒,日后他们同在坤翎局,上司下属,日日相见,难不生情。”
当初景尘会空降太史书苑,也是朱慕昭动用了问卜秘法,才从他身上算出劫数,推测那破命人身在太史书苑,才使之前往。
“太书思虑周全。”任奇鸣表示了赞同。
朱慕昭看着玉石青案上的印文出了一会儿神,方回头道:“前日尹相来与我商议疆北战事。”
“咦?”
“数月之前,你我观星,占卜出北方变天斗宿吞虚,灾星妄动,太平将休。两个月前,东北女真六部进犯,东菁王姜怀赢借口大举招兵,半个月之功,就清了边患,可这兵马,却屯而不散,圣上惮其功高,与薛相尹相商议,适才决定将湘王爱女远嫁,然而圣上不安,使皇后下了懿旨,发往北方,寻了借口,诏东菁王母妹进京。”
东菁王这一封号,传过三代,追溯起姜怀赢的祖上,乃是熙宗外戚,他的外曾祖母曾经贵为皇后,到他这一代,血缘已经稀薄了。
姜怀赢年近三十而立,至今未娶妻子,父亲战死,母亲封号卫国夫人,除了两个庶姐弟,便只有一个幼妹最亲。
此番皇帝假皇后之后召唤姜怀赢至亲,无疑是存了拿捏人质的想法。
闻言,任奇鸣面露异色:“姜怀赢肯吗?”
常年镇北,姜家劳苦功高,东菁王威名远扬,可那东北地处偏冷,四季酷寒,怎比得上京都繁荣,姜怀赢年年屯兵,若说他没有一点异心,谁信?
朱慕昭闭了闭眼睛:“本座卜了一卦,人已经在路上了。”
“……东菁王的心思,倒叫人猜不透了。”
两人各自沉默,为北方那一颗不知所期的灾星。
***
余舒在城北新宅逛了一圈下来,已经是黄昏。
周虎跟着她,将这些日子匠人们的作为一一禀报了。
四进三门的大院,算是华宅,南北两跨院,自带了两个小花园,要邱继明这个工部侍郎来主事,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过一个月,就拾掇了七八,泥土石灰都打扫过了,只剩下漆工,最多半个月,就可以竣工了。
余舒看园子里外干净,很是满意。
为早早搬进来,就让周虎去寻了纸笔,记下各处门井廊道,今天回去,就好好细究一番风水摆设,等那一套水晶首饰卖出去,再大肆采买盆景花木、金石玉器等物。
“你这管事当的不错,只是个光杆司令,没什么人使唤,”余舒夸了跟着她忙前忙后的周虎,笑道:“等到完工之后,咱们再走一趟供人院,买些奴仆回来调¨教,给你也派些人手。”
周虎忠厚地笑了,朝余舒拱手作揖:“全听姑娘的安排。”
。……
余舒从宅子出来,行至大门口,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和那守门老仆大眼瞪小眼的景尘,眉头一挑,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她进去少说有一个时辰,头顶着烈日,他就一直站这儿等着?
“小鱼,”景尘见到余舒总算出来,神情一松,紧巴巴地瞧着她,不免露出一点委屈:“我在等你。”
余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你跟我来。”
景尘以为是错听,眨了几下眼睛,见她上了马车,才忙不迭去牵马跟上,只觉得这一个下午,没有白等。
第五百三十五章两清
余舒坐上马车,就吩咐刘忠:
“去城南,回兴街。”
景尘骑马紧随其后,等到过了乾元大街,再往南走,路面渐渐熟悉起来,他才发现,这是去往回兴街小院的方向。
黄昏日落,街边的食肆酒馆大开营生,炊香阵阵,酒气油腥,伴着小摊小贩一声声叫卖,人来人往的普通百姓,城南的街道向来都比城北嘈杂。
马车行至一片民居,因为路面狭窄,便停在了路口,余舒留了芸豆在车上,一个人下了车。
景尘见状,也将马栓了,快步跟在她身后。
余舒没回头看他,自顾自走进了巷子,到了她在京城第一个落脚之处。
小院儿的门紧锁着,锁头上落了一层灰,还有些划痕,这是长时间无人,遭了贼偷惦记。
余舒踮脚在门头夹角处抠了一把锁匙,将门打开,拍着手上土灰,抬脚顶开了门板。
两人进了小院儿,余舒让景尘将门关上,旋即问道:“外面有没有人跟着你?”
景尘犹豫了一下,老实地点点头。
自从祭祖回来,他附近就没少过眼线,大提点说那是皇上加派来保护他安全,但凭他的武功,何须别人保护呢,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才默许了。
“我们在这儿说话,他们听得见吗?”
景尘提动内力,竖耳听了听门外,对她道:“人离的远,听不见的。”
“那就好,”余舒环顾这一处曾有一段美好记忆的小院子。
日暮向晚,斜阳探过灰落落的屋檐,将院落里的两道人影拉长,从隔壁家隐隐传来了柴火饭香。曾几时,这小院里,也到处充满了人气儿。
记得最初,腼腆的小修,天真的明明,还有,那个失去了记忆,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的呆子……
只是现在,全都烟消云散了。
余舒眼底浮现了一丝怅然,转过头来。面对着景尘,缓缓启声:“我有些话,之前没有机会对你说。今天就一次说个清楚吧。”
那夜两人割袍断义之后,经过一阵形同陌路的日子,再来景尘对余舒坦白了破命人一事,两人每每相见,余舒不是横眉冷对。便是冷嘲热讽,从不肯给他一个好脸。
然而不知为何,比起她生气的样子,景尘更害怕看见她这样冷漠又疏离的姿态。
“…小鱼,你对我有什么怨恨和不满,就全说出来吧。只要能让你解气,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舒听着景尘委屈求全的话语,心中却分毫未动。看着他清俊依旧的脸庞,声音平静道:“你和我初遇是在义阳,我和小修被一伙贼人掳去,被你解救,我欠你一次。”
“后来我干娘重伤。我向你求助,是你陪我去筹钱。才使得她平安无事,我欠你两次。”
“进京之后,我被劫船那两个匪头子发现,派来杀手灭口,是你替我挡了刀子,我欠你三次。”
她细细数来,一次一次,说的虽然都是景尘的好处,可她这样清楚地计算,却叫景尘下意识觉得心慌。
“我欠你第一次时,以为你是个可交之人,便想方设法接近,与你做了朋友。”
“我欠你第二次时,以为你是个可信之人,再来你向我坦白了计都星的灾祸,我才真心将你看做朋友。”
“我欠你第三次时,以为你是个可靠之人,你对我先有救命之恩,后有患难之情,再来舍身相护,我才对你动了情,趁你失忆,哄你与我做了那所谓的男女朋友。”
讲到这里,她不免轻轻哂笑,为自己当初的自作聪明。
景尘却与她是两样心情,最近一段时日,他常常做梦,梦见在城南那一片小树林里,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问他——
你可喜欢我?
那样鲜明又生动的小鱼,一直都埋藏在他心底深处,就像是儿时五师伯下山带回来的那一小袋糖果子,不管他有多难过,只要偷偷地含上一颗,便无所忧愁。
“景尘,你答应过我的事,你还记得几件?”
余舒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
“……”景尘正在失神,一时没能接话。
余舒侧过身,抬手指着朝南那一间堂屋,那是他们以前吃饭的地方。
“在这里,你和我立下字据,发誓有朝一日你恢复了记忆,也不会离我而去。”
她一转手,又指向朝东那一间房屋,那是景尘住过的屋子。
“在这儿,是你亲口答应我,等你想起了所有,你还是会记得和我的约定,你不会后悔的。”
她回过头,收回手指,指着自己的心口,用力地戳了戳,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声音发涩:“还有这里,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每一件事,记得你对我的好,所以那个时候,我是心甘情愿地为你赴汤蹈火,我明知道你命煞计都星,可还是将你留在身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你,从长江口,到安陵城,再到后来我被纪家暗算,捉进了司天监,他们逼问我你的下落,我蒙在鼓里,不知你身世,唯恐他们对你不利,死咬着牙也不泄露你半个字的行踪。”
“你或许不知,我虽然要强,但却是极怕疼痛,又极怕死的一个人,可是只要我觉得你值得,莫说是他们拧断了我一根手指,就是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不会做出半点对你不利的事情。”
“可是你呢!?”余舒失声低吼了出来,为她错付的真心,阵阵心寒。
“你一恢复了记忆,就不声不响地走了,我可以当你是不想连累我,可是你连只字片语都不曾留下,就不怕我焦急吗?究竟你是有情还是无心?你知不知道我冒着大雪,寻你了半个城。我为此大病一场,就连考试,都险些错过了。”
“后来你做了道子,恢复了身份,便与我渐行渐远,就连我大祸临头,向你讨要黄霜石一用,你都可以拒绝我。最初是你将黄霜石送给我,我以古剑交换,私心是当成了你我的定情信物。可是你一转手,就将它给了你小师妹,是。你们同门十几年的情分,我这个外人,是比不过,但你和我的约定,就权当是狗屁了吗!”
景尘被她这般质问指责。怔怔不知所以,但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的失望与怨愤,刺痛了他的眼睛。
原来他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让她伤心了吗?
这些事,他……从未想过。
“你明知道水筠阴险暗害我,企图置我于死地。你却还要袒护她,是了,我人是好好的。她成了残废,世人都同情弱者,我知道你的为难,可是以前那个口口声称,要要保护我的呆子。上哪儿去了?”
余舒一早就对景尘死了心,寒了心。可是此时讲起过往,还是忍不住的伤心,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
“到最后,你与我分道扬镳,若干脆就此别过,老死不相往来,也就罢了,然你偏偏将我卷进一场天大的是非当中,又一次违背了与我的约定。”
她沉吸了一口气,袖中双拳紧握,再一次坚定了心思,再抬头看着满面歉疚的景尘,没有分毫的心软,铿锵掷地地说道:“一次,我在江上救你性命,一次,我照顾你病患,一次,我为你折了手指,这三次,还了你三次,我与你早就互不相欠了。”
说完,不看景尘是何表情,扭头进了正屋,在简陋的卧房里寻了一会儿,再出来,手上便多了一张四四方方折起的字条。
景尘看着她手上的纸张,一种不好的预感,从眉头蔓延到胸口。
“这是你去年写给我的字据,你的承诺,你早已违背,这张废纸,也无用了。”
景尘眼睁睁看着余舒将那张保存完好的字据打开,从中间撕成两半,又被她信手揉成一团,扔到了他的脚边。
“你记住,我和你,两清。”
这一瞬间,就如同有人在心口挖了一角,痛的他几欲窒息。
他想要弯腰去将那纸团捡起来,想要对她说一声对不起,想要告诉她,他已经知道错了,他以后一定会遵守和她的约定,好好地保护她,不再让她伤心难过,可是——
他一动都动不了。
所以他只能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听着她冰冷的话语。
“景尘,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你要做你的大安祸子,那是你生来就背负的命运,你不愿意舍弃它,那是你的选择,我不愿意帮你破命,这是我的选择,我知道你不可能死心,但你不妨问一问你自己——你凭什么要我向你托付终身,分担这天大的责任。”
“等你想清楚了这一点,再来求我吧。”
余舒一股脑地将以前积压的苦水吐了个干净,再抬头看天边的夕阳,就连视野,都豁达了起来。
她是狠心之人,亦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管她对景尘说再多狠话,但是她一直都清楚,她对景尘始终都会留着一丝心软——
不是因为眼前这个心怀大义的道子,而是过去那个单纯可爱的呆子。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心软,让她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视线掠过景尘的脸庞,不再多说,背过身,走向院门,那一双日益精亮的眼眸中,酝酿着不知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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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恨命
公主府
卧房里,水筠听到侍婢禀报景尘回来,便让近身的人推着她去了溯嬅阁,那里是景尘生母麓月公主生前最爱的住所,她伤势未愈之前一直都住在那儿,只是前些日子手筋长合了,手腕稍稍可以抬起,景尘便安排她搬到了别处。
自从她算计余舒那件事挑明之后,景尘虽没有和她反目,一样照顾她的伤痛,每日亲诊,帮她调理身体,但是水筠心里很明白,她这个从来都很好说话的师兄,到现在都没有原谅她的作为。
水筠坐在木轮椅上,守门的侍卫并未阻拦她,畅通无阻地进到了阁楼里,环顾前厅,就看见景尘坐在东边窗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神游。
“师兄,你这一天上哪去了?”
天都黑了,刚刚过了晚饭的时辰,水筠知道景尘一大早就骑马出了门,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带上。
水筠在公主府的人缘很好,偌大的一座府邸,几十个奴仆,就只有景尘这么一个正经的主子,下人们都知道九皇子见了她也要喊一声“小师姑”,所以都不敢怠慢她,是以要掌握到景尘的行踪,不难。
景尘闻声,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不必知道。”
看到他这样冷淡的态度,水筠眼神暗了暗,心里不是不难受,但是要问她会不会后悔,答案是否定的——
师兄是大安祸子,他的命是她父亲和师伯们冒死保住的,他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就将大义弃之不顾。
再来一次,她一样会对那个让师兄动了道心的女人下手,逼迫他斩断情丝。
水筠让侍女将她推到景尘面前,便让人退下了。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景尘手上拿的,是两片皱巴巴的纸张。
“师兄拿的是什么?”
水筠还没有看清楚那上面的字,景尘就将它们重新折了起来,塞进了胸前的衣襟中。
“没什么,”景尘转头看她,“你不好好休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水筠两只手僵硬地交叠在膝上,微微垂下了头,道:“你最近都不来看我。公主府里又没人能和我说话,我、我有些想念师姐师弟他们了,师兄。道门中没有来信吗,我爹知道腿不能行,肯定要难过。”
外厅的几盏宫灯都点了亮,将她消瘦的小脸上的寂寞和担忧照的一清二楚,这样的水筠。是很惹人怜惜的,然而景尘端详了她一会儿,却是开口道:“既然这么担心,不如你就回山门去,你的死劫破了,如今破命人也找到。你没必要再留下,回去以后,师叔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腿伤。”
水筠僵硬地抬起头。他这是、这是在撵她走?
她强笑了一下,道:“我腿脚不便,怎么回去,何况你一个人身在京城,我更不放心。”
“不放心?”景尘点点头。“所以你一天到晚地盯着我,打探我的行踪。就连我身边的侍卫,都三五不时地给你送消息,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吗?”
水筠这下子笑不出来了,眼前面无表情地戳穿她小动作的男子,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窗外的蝉鸣声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偶尔有鹧鸪鸟叫,还有楼外水畔的蛙语……却显得夜幕中的阁楼分外的安静。
“我只是关心你,”水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找到了破命人,却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我想帮你,又无从下手。”
说着,她又苦笑:“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算计余姑娘的事情,可你要想想,攸关师门长辈们的性命,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胡来,果真牵连出什么祸事,害了他们,你肯定是要后悔的,我宁愿你怨我,也要拦着你的,师兄,我是有错,但你就做的对吗?”
景尘听着她的话,恍了下神,又想起黄昏小院里,余舒那样失望的目光。
“是啊,你有错,但最错的,还是我。”
水筠以为他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连忙软下声音,笨拙地挪动右手,捉住他一角衣袖,轻轻拉扯:“师兄,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总该气消了吧,真不行,我明天就去见余姑娘,再向她当面赔礼道歉,只要她肯原谅我一时糊涂,就是打我一顿出出气,我都认了。”
反正破命人也找到了,那个女人,便不碍事了,能让师兄与她和好,她认个错,又何妨。
景尘回过神,对上她祈求的眼神,突然轻笑了一下,嘴角竟有一丝嘲讽:“是不是我很好哄骗?你们说什么,我都会相信。”
“师兄?”水筠不知道景尘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他今天晚上有点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掌门师伯告诉我,我命煞计都星,注定要给亲近之人带来灾祸,所以我要清心寡欲,苦念道经,坚守道心不可动摇,不可轻易喜怒哀乐,如不然,将遭大劫,还会连累长辈们。”
“我便信了,从五岁知事起,就小心翼翼地,生怕惹祸,不敢哭,不敢笑,更不敢与人亲近,就这样活了十多个年头,你可知,龙虎山上,正一道中,与我说话最多的是谁?是一只山猴儿。”
景尘两眼无焦地看着前方,不去看水筠是何表情。
“你和我说,你发现了小鱼的秘密,说她命不该活,乃是孤魂托生,所以威胁我和她恩断义绝,不相往来。”
“我也信了,于是和她割袍断义,违背誓言,辜负了她。”
水筠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些,好像谁骗了你似的?”
“你们没有骗我吗?”景尘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凉意。
水筠不安地动了动肩膀,张了张嘴,无奈道:“好吧,就算是我看走了眼,余姑娘好好的没问题。那掌门说的话,总该是事实吧,这些年在龙虎山上,的确是谁和你亲近,谁便要遭殃,就连我,也时常是磕磕碰碰的,师兄,你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疑神疑鬼的?”
景尘低下头,自言自语:“事到如今,我也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从小对他关爱有加的掌门会说谎骗他,十多年不让他动情动性,无关计都星凶煞,只是怕他遇到破命人你后,男不忍杀,女不愿娶。
同门的小师妹说谎骗他,想要害死他心动的女子,逼得他抉择,无关他喜怒,只是怕连累了她亲人。
就连养育他成年的师父也说谎骗他,明知道他是大安祸子,却从未对他提起。
这世上和他最亲最近的人,都会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不择手段地对待他,他还能相信什么?
只有她,只有那个人,她说谎话,也是为了护着他。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水筠满心狐疑,前几天景尘还好好的,今天出了一趟门,回来就变了个样子,应该是见到什么人,听了什么话。
她往里一想,很快就有了猜测,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去找余姑娘了?”
自从祭祖回来,破命人有了下落,师兄便不再顾忌计都星灾祸,他给余舒送虎骨,每天都到太史书苑报道,这些事,水筠都听说了。
奈何她和师兄关系僵冷,不好劝阻,只能盯着他的行踪,不过她料想,余舒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同他和好了,那女子她是见识过的,生生的厉害,为人又狂妄自大,很不好说话。
眼下师兄这般古怪的模样,一定和那余舒脱不了关系。
“是不是她和你说了什么,”水筠脸色一变,拽紧了景尘的衣摆,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沉声斥责道:“师兄,你是大安祸子,你身上背负着家国大义,尚未破命,劫数未脱,你还有心思去听信一个外人的闲言碎语,我、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是好了!”
怎知下一刻,景尘便扬手挣脱了她,抬起头,一双清湛的双目,幽幽地看向她:“外人?你口中这个外人,救过我性命,不惧我这个灾星,危难时为我挺身而出,在你看来,她是个外人,在我看来,她却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的人。”
景尘按住了胸口,隔着衣料,那薄薄的两半字据,竟让他一时生出了许多恨意来!
他恨自己的轻信,恨自己的天真,恨自己的无情,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这生来具有的命数——
大安祸子,为何是他!
一生下来,便克死了父母,他本是不祥,却因皇室和道门的一场约定,苟活了下来,所以在那些人眼中,他的命,便不是他的,不是吗?
可他除了接受这命数,还能做什么?
“呵…”
景尘发笑,这一瞬间,他方明悟了一个道理,站起身,就要向外走。
水筠想要拉住他问个清楚,但她伤势刚好,那里抓得住景尘,只能在他背后低唤:“你究竟是怎么了,师兄、师兄!”
景尘一如没有听到她的叫声,出了阁楼,孤单着背影,漫无目的地走进了前方那一片朦胧的夜雾中。
第五百三十七章朱二有求
余舒见过景尘,就回了忘机楼,入睡前,没能等到薛睿回来,便压了一桩心事,暗自定夺。
第二天早起,贵七就在门外传话,说是薛睿昨夜派了老崔来送口信,说是接管了一起棘手的案子,要出城查访,这几天不得回来。
余舒于是准备出门到城南扇子铺去寻辛沥山,瞧瞧她那把宝贝扇子做的什么样了。
怎想忘机楼里就来了客人。
后院茶厅,朱青珏背手站在一盆半人高的美人蕉前面,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余舒。
“朱公子。”
“薛大人呢?”
朱青珏今天过来,肯定不是找余舒的。
“我大哥有公务在身,人不在。”
朱青珏把眉一皱,对余舒道:“让人去找他回来,我有事说。”
余舒心想是十公主的事有了眉目,就对他笑笑,走过去坐下了。
“他出城去了,短日里回不来,朱公子有什么事,不妨同我说说,反正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
朱青珏偏头看着她,余舒平日不上脂粉,只在出门前将细细的眉尾粗描了挑高,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便显得英气了,少了一般女子的矫情,一看就是个性情直爽,干脆利落的姑娘。
不过,朱青珏还是觉得,那一日芙蓉君子宴上惊鸿一瞥的她,才更像是本性,也更有气势。
“三年前的事,我想起来一些。”
朱青珏不是个疑神疑鬼的人,听余舒开口,又想到她与薛睿的关系,便觉得说给她听也是可以的。
“朱公子请讲。”
朱青珏转过身,面对着余舒,没有坐下:“十公主出事之前,我进宫给她开方子,有一次,她托我在外面帮她收集一套《悬宁斋文志》。”
说起这件事,他脸上明显是有一点困惑的。
余舒却没听出什么不寻常,迟疑道:“这《悬宁斋文志》是什么?”
诗集?**?还是描写那些情情爱爱的杂文?她瞬间冒出许多个猜测。
朱青珏略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是先代大国士甯牧方先生所作的一部棋谱,流传甚少,十分珍贵。”
余舒看懂他眼神,并不尴尬,《灵棋痉她就知道了,甯牧方什么的,没听说过。
“这有什么不妥吗?”
朱青珏轻哼一声,心想若是薛城碧在这儿,一听就该明白了,眼前这丫头不通文雅,真好像对牛弹琴一样,亏他一大早就跑过来,还正正经经地告诉她。
“十公主并不爱好黑白手谈,向来兴致缺缺,突然要我帮她去找这样珍贵的棋谱,不奇怪吗?”
其实朱青珏很怀疑,十公主要这棋谱,是为了赠人的,可是宫里面,有谁擅长棋艺,还需要她去讨好的?
朱青珏想不出一个。
既然不是宫里的,那便是宫外面的了。
“你是说十公主要这棋谱,是为了某个人?”
“我可没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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