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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欲狂_单飞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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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思被那自然的美景惊愕得睁着眸说不出话。

荆无痕环住她肩膀,凝视前方远处。「我父亲是当今圣主御用军师。我本性聂,是官人子弟。当年我父亲正逢仕途不顺,又得我这银发之子,故听信道士之言,将我弃之;母亲也因我发色怪异,深怕父亲问罪,亦弃我不顾,顷辄之间,我成了乡野鄙夫之子,因我生性沉默寡言加上银发被众人视为妖物,受尽世人排挤鄙视。最终,竟获武林人人仇视、恶贯满盈的三大恶人收为义子。」他冷淡的描述仿佛说的是旁人凄惨的身世。「他们教我武功,一个使琴、一个使刀、一个使毒,唯有荆掠刀法我能得其真传,此后他便是我父亲。后来江湖群教连手诸杀荆横、荆僻,义父感叹江湖凶险,晚年又受病痛折磨,他怕我为了两位师伯复仇而重蹈他杀戮的一生,故将宝刀『照夜白』以死咒封于地下,从此我们隐避红尘藏身嵩山。即使这些年来偶闻风声,我父亲荣升军师,拥有万人之上的尊贵身分,却感叹膝下无子,于是千方百计寻我下落,但我都不曾弃义父而去。」

听见他坦白告知自己的身世,香思既心疼又感动,她静静偎着他身子听他说话。

无痕冶眸凝睇。「我没有朋友。」他手往刚方一伸,轻轻一指,溢出一道温热的气流,千万只飞萤瞬间感受到暖意朝他们飞来,几千万道银光如电般穿越他们,灿爝得令香思差点睁不开眼,飞萤妖魅晶灿地在他们四周盘旋,电光石火般照亮了他们。

「成千成万的飞萤就是我荆无痕朋友,而义父……是我唯一亲人。」他伸手握住香思柔荑,转身俯视她美丽的脸庞。「妳,则是我的挚爱。」

香思抽气,不敢相信这告白会从他冷漠惯了的嘴逸出。

她感动得湿了眼眶,无数的飞萤将他英俊绝尘的脸燃亮,那深邃的眼睛底有着悍然坚毅的火在烧,他是认真的。

「我愿以性命起誓,用我的血与魂魄至死守护我的爱。」他坚定道。「香思,但在这之前,请妳为我立下誓……」他直直望住她眼睛。「请妳立誓,无论如何,绝不伤我义父,因为……」

他黑眸一黯。「因为他也是我以生命守护之人。」

「当然!」她怎么可能会伤他所爱。「我会守护他就像我守护你一般,我愿起誓……」

她转身对着灿烂萤火,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对着皎月与星,她朗声起誓。

「天有日月,人有耳目。天以日月为阴阳,人以血气为阴阳,我以我全部热血誓言保卫你的挚亲。

天有三百六十五度,人有三百六十五骨节,我以我全部之骨愿为守护你的挚亲而甘于粉碎。

天有四万千星斗,人有八万四千毫毛孔窍。吾每一孔窍为爱你而呼息……」香思握紧他的手爽快起誓。

「天地为证,千千万万飞萤为目,我蔚香思倘若违背誓言伤吾所爱之亲,则天地不容罚我受烈火焚烧,魂飞魄散如坠地狱,绝无怨言……」

无痕忽然吻住她的嘴,好毒的誓言,他深深吻住她,怕她说出更毒的宇眼。他抱住她温软的身子,上天,印证这份爱。无痕心底忽起莫名的恐惧,从来他不求这个天,但此刻,他抱着香思,衷心恳求天地仁慈。

让香思永远不知自己身世,让他们可以如此缠绵至地老天荒,哪怕他曾领受过多少无情岁月,如今有香思,他心满意足再无遗憾!

香思在他炙热的吻下颤抖地回抱他,她的爱哪怕是粉身碎骨,哪怕是魂飞魄散,这寻得所爱的悸动,这拥着命中所爱的满足,值得她付出一切守护。

朔风冽冽,入冬天冷刺骨。

恒山僻处,空旷的野地,芦苇凄凉的环绕着泥地上墓冢。

樊烈领着一干龙虎门弟兄,在凄艳的夕照下,当他真正见到碑石上的名字,眼中进射出野兽般疯狂的精光,随即,他崩溃地扑倒墓前抱住碑石仰首撕心扯肺痛嚎出声……

「不……不……」他不顾兄弟们在场痛哭失声,那野兽般的悲鸣令身后众人不忍卒睹,纷纷掉下泪来。

樊烈抱着碑石,觉得心肠都被这残酷的真相撕裂碾碎。他千里迢迢寻来的香思,竟是荒地里冰冷的坟冢,不……热泪淌下他狂猖的脸庞。他的香思,他呵护真爱的香思竟会横死他乡,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香思……香思啊……」

在那痛心疾首的壮硕身子后头,萧凡陪着牙儿也默默地低声啜泣。

年老的龙虎门主不停暗暗掐牙儿手臂,低声命令。「哭大声点,再大声点……」他早早收到香思的信帖,知道这全是假的,只好按着香思的意思卖力演戏给樊烈看。他掐的力道加重。「快,眼泪、眼泪……」

唉哟,师父掐得人家好疼哪!「师姊啊……天啊-…阿娘喂……」连墓碑都找人做了,师姊真会整死人。牙儿吃痛果然粉自然地进出眼泪。她一副痛心模样,在师父的眼色下,嚎啕痛哭。「妳死得好惨啊,大师兄来看妳了……天啊……妳瞑目吧……师姊啊……」

萧凡斜眼瞪牙儿山眼,从齿缝中哑声命令。「妳说些别的,更凄厉点儿!」他深伯樊烈起疑。

还不够惨啊?牙儿皱皱鼻子,嚏嚏鼻涕,气运丹田,卯足了劲,往前一扑,拍地痛呼。

「牙儿也不想活了!」真要这样煽情是不?「妳抛下牙儿,牙儿也不独活了……牙儿不想活了,以后再没人给牙儿做点心,以后再没人弹琴给牙儿听,以后牙儿再没人可以说话了……呜呜呜……牙儿干脆死了去陪妳,妳真狠心……师姊啊……呜哇……妳好惨啊……天啊……地啊……把找的师姊还给我啊……」她干脆将脸埋进黄土里,身子故意颤抖个不停,抖得肝肠寸断,哭得众兄弟们纷纷热泪盈眶,一副大家都别活了的气氛。

哼,够洒狗血了吧!牙儿简直佩服起自己的演技了。为了师姊,她可说是没有形象了。

牙儿凄厉的哭声令前方抚墓的樊烈更加悲痛万分。樊烈一身傲骨都为这个女人的死讯给击碎,他宛如被人抽干了生命,悲痛欲绝。

「大师兄,天色暗了……」许久不见他起身,师兄弟们忍不住唤他。

樊烈失魂落魄的跪坐香思墓前,槁木死灰地一句:「你们先走吧,让我在此陪香思几天。她一个人躺在这里,一定好寂寞。」樊烈摸着碑石上的名字。

「不怕,大师兄陪妳……」他心智涣散喃喃自语。「是师兄不好,没有好好保护妳……」原本总是精光外露、神采飞扬的黝黑瞳眸如今是山片血红。「香思,是师兄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妳,让妳横死异乡……我的错……」

牙儿纵是再气大师兄那蛮横霸道的性子,此刻也不禁要动容。「大师兄?」怕是师姊看见这一幕也要心软吧?

「就让他留在这里。」萧凡领旗下子弟离开,牙儿随行于师父身侧。

看来,樊烈是真信香思死了。萧凡暗暗松了口气……香思啊香思,妳用计安抚这头猛狮,但为师见徒儿身心重创,真个也感到内疚,妳真把妳师兄克得死死地。「唉……」萧凡难过地叹息。

牙儿抹干脸上泪迹,悄声地道:「师父,过些天我也要和你去,我想念师姊……」

「嘘……」萧凡瞪牙儿一眼。「别提!妳要真关心地,师父会跟她提起,妳留在龙虎门,免得师兄回来起疑。」

「哦。」牙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她再回头,看见远处墓前的大师兄动也不动。「我觉得师兄好可怜。」

「被情所困的人都是可怜的……」萧凡叹道。「都是瞎了眼,盲目又冲动的可怜人,但愿妳师姊真的幸福。」

正当樊烈哀伤得不能自己之际……

「呵呵呵……」干净清脆的笑声,令山林里寒风减去了冶意。

香思和荆掠及无痕坐于亭子底下,石案上搁着下了一半的棋盘。荆无痕刚习会使棋,他这初学者每下一步路子都惹来一旁两位「前辈」的讥笑。

他皱起眉头,见香思毫不留情地吃掉他一颗棋子。

荆掠一旁嚷嚷:「叫你别下这处,看吧?你听我的,使那颗棋子!」

荆无痕脸色难看,偏偏不依,按自己性子使……果然香思又笑玻Р'连吃他两颗子。

「徒弟终是斗不过师父的。」香思笑玻Я搜邸

「嗟,瞧这丫头猖狂成这样!走走走……」荆掠使劲推开无痕。「你坐过去。」他兴致勃勃挽起袖子。「看爹怎么杀她个落花流水呜呼哀哉!」

「只怕你比无痕还不如。香思讥笑他,惹来荆掠一阵哇哇呼嚷。

冬季山上寒意彻骨,她笑着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忽然无痕将她整个人抱至腿上,安在自己怀中。

「你?」香思脸一红,看见他一贯冶淡的表情,但是那关切的自然动作,已经令她暖进心坎底,忽然对面又是一阵呼嚷……

「吃掉妳了吧!哈哈!」趁她分心,荆掠使了一招险棋,吞掉她三颗子。

无痕摸着她的后脑,大掌摩挲她柔软乌丝。香思正要落棋,分了心贪看他一眼,看见他竟无比温柔地冲着她微笑。

「无痕?」他的笑使她恍惚。

对面又是一声暍采。「又吃掉妳啦,哈哈……」

香思愕然,回过神看荆掠老顽童般抓着棋子哈哈大笑。「这叫什么?」他摸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这叫『英雌难过俊男关』,哈哈……无痕,义父这招果然有效吧?」

香思眼一睁,明白过来,仰首瞪住那对深邃的眼睛,瞋怒道:「几时你也变得这么狡猾?」香思拧了把横在她腰上手臂。「性子冷就算了,这般狡猾就变阴险了!」嘴里骂着,却也忍不住被他们父子俩的诡计逗笑了。

对着江湖人人惧怕丑陋极了的恶人,偎着外貌冷俊神色冷漠的荆无痕,蔚香思却如鱼得水般悠然自在,轻松快意。

果真是她性属水?所以对这旁人眼中的寒恁地感到亲切自在,她活得比在龙虎门时好。冬季了,但她眼角眉桧仿佛还透着春的明媚,这里没有樊烈炙热的凶猛的感情。

荆无痕伸手轻轻按住她眼角扬起的笑,香思占有地往后一倒,瘫进那片宽阔胸膛,像是跌进一片无边暖洋。她俏皮地微笑着上望他正俯视的眼,四目相触,流盼间情意缓缓传递。

他黑眸深不见底,瞳眸中只有她美丽的脸。她眼含笑盈盈似水,汪汪地恍似要融掉他。

情潮汹涌,-切尽在不言中。

香思并不知道,身后这个看似冷淡的荆无痕,早把那寒魄琴抛落崖下,随着那本谱子一并抛落云深处。

那时他站在悬崖睥睨地冷望珍琴葬送云海。「我心已动……」他再不能平心静气的使琴,香思已经扰乱了他的心海,「让过去随琴尘封。」封住关于香恩的一切历史,封住任何悲剧的可能。

此刻他占有地环抱伊人在怀,胸腔溢满对她的爱。这是荆无痕第一次和人有了如此亲密的感觉,他抱着香思,紧紧地,恍似要将她的柔软馨香揉进骨子里。

他的爱……无痕闻着她发梢传来的香味,听着她清脆干净的声线正和他义父滔滔不绝笑着弈棋。

这一个冬季,香思伴着他。他幸福得感到自己变得异常脆弱,第一次他会怕,抱着这珍藏的小东西,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丢失。第一次他懂得害怕失去是怎样惶恐的情绪。

他的香思,他的女人!他占有的收拢双臂使劲地环紧她。原来一旦得到了幸福,就注定要开始害怕,惶恐着战战兢兢地深怕失去。荆无痕冷硬的心肠终于也开始像凡人般变得敏感而脆弱。

「你别抱那么紧,我不能呼吸了……」香思的声音唤回他的思绪,她安下一颗棋子,不动声色却恍似了然一切地说道……「你松松手,我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她头也没抬,一句话轻易安抚了他不安骚动的心房。

是这样善解人意美丽的可人儿,难怪荆无痕爱她爱到心疼了。

樊烈不吃不暍一直守在墓前,他这样枯坐了一天一夜,那浸入骨髓的痛,那蚀心的痛!他睁着殷红的眸子瞪着墓冢,干枯的声音自那苦涩的嘴逸出。

「吾爱……」他霍地站起,黑眸一睁,背上焚宵剑铿地出鞘。「我怎能让妳独眠于此?!」他握住利剑、猛地一挥劈开墓冢。「就算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吾也要将妳带回厮守!」他疯狂咆哮,掘开坟墓……

是日……

夜幕低垂,香思按着约定的日期和师父在龙虎门外一处隐匿的林子里见面。

昏暗的林子里,只有些微穿透树棺的月光烙印地上。香思美丽绝色的脸庞,散发着恋爱中女子该有的光彩,一见到慈父般的师父,她立即奔上前抱住他老人家。

「师父……」香思闭上眼、喉咙一阵酸楚,思念和内疚感同时掐住了她的心房。「思儿让您担心了。」

萧凡疼爱地拍拍她?膀,轻轻推开她,慈爱的眼睛打量香思面容。「妳气色红润,双目有神,看来-…」他一颗心放下……「妳在嵩山过得很好。」

「师父……您好么?大师兄有没有为难你?」

「他看见妳的墓,心都碎了,那痴儿恐怕还在墓前凭吊。」

香思垂下眼,抿起唇。也许她对樊烈是太残忍,但她不后悔,为了与挚爱厮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一定会伤害樊烈,死亡是最温柔的方武,起码不用闹到彼此难堪。

「师父知道妳有苦衷,但是……思儿,这样会不会对他太残酷?」

「如果我告诉他真相,那才是真的残酷。」香思抬起脸,聪慧的眸子彷佛能洞悉一切。

「我的心已经给了另-个男人。」

「妳信中提的荆无痕……他……」萧凡眼中有一抹难言的顾虑。「他真的比妳大师兄好么?有像樊烈那么样的呵护妳么?妳和他一起……快乐么?」

「师父……」香思直视萧凡的眼睛,脸上有着固执的表情。「您还记得么?小时候咱们一班师徒出游,途中我眼尖发现一只彩色孔雀,当时,指着牠羽毛大呼漂亮。」香思瞳眸一暗。「那天晚上,大师兄送给我一件礼物…一支支被拔下的孔雀羽毛!我那时望着樊烈,他眼中充满期待,他等着我赞赏;可是我只是直直瞪着他,惊讶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告诉我,只要我喜欢的,他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把它抢来给我……」香思声音哽咽了起来。「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法子睡,一直想着那只失去美丽羽毛的孔雀,因为我一句喜欢,牠失去可以保暖的羽毛。大师兄把牠的羽毛一根根扯下来,牠还能活着么?就算苟活也生不如死,当时你们都笑我,说大师兄多疼我,但师父,」香思眼中盈泪。「只有天知道,才十岁的我,第一次意识到什么是恐惧。师父,我讨厌樊烈;他越爱我,我越害怕。」

萧凡望着徒儿眼中凝聚的泪光,霎时明白在香思平静的面容底下,藏着怎样凶猛的阴影。他震惊的听香思说……

「对我喜欢的东西他不择手段,那么,对他自己喜欢的东西又会如何?!」一句话道破了香思长久以来的恐惺。

萧凡雳惊地凝视爱徒那太过灵慧的眼睛。是啊,香思一向太聪明,聪明得意识到隐藏的危机,懂得害怕和恐惧。原来在龙虎门,她一直活得战战兢兢,他竟一直没发现,香思美丽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煎熬的心情。

「师父,我舍不得您和牙儿,但是-…」香思毅然决然道。「我发现了一只更美丽的孔雀,我……要保护他,我要随他隐匿,恕我不能理会樊烈的情绪,对他我没有愧疚。」香思勉强地挤出笑容,苦涩道。「但是师父,徒儿只放不下您和牙儿,待樊烈接受了我的死亡,一切便回归平静。徒儿答应您,一定会找机会常常回来看您,好么?」

他还能说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也是樊烈那死心眼的性子造成的,能怪香思无情么?或者残忍的人不是香思而是樊烈,他那窒息的爱折磨了香思许多年。

萧凡叹息。「但是,师父听牙儿说,那个荆无痕有个义父,全身长瘤……」他欲言又止。「香思,他们的来历妳清楚么?」

「我爱他那就够了,他的来历我不需要清楚。」

「香思……妳那本谱子,其实……」萧凡一脸担忧:「关于妳的身世,为师……为师……」

「师父,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说她爱上的有可能是个杀父弒母的仇家?望着香思明澄的眼睛,他苦涩得不知从何说起。天下间绝无如此巧合的事,她爱的男子姓荆,同样有一把琴,还有一个长瘤的义父,种种线索将残酷的事实拼凑起来。萧凡张着嘴,犹豫着、煎熬着,半晌只是说出一句:「那本谱子他们看过了么?」

「瞧过了。」香思咬了咬唇办,眼神闪烁,忽道:「可惜他也不会弹,那谱子看来是没用了。」香思下意识的回避掉这个问题。她敏感的嗅到了那本谱子背后隐藏的危机,那极可能是一个可怕的黑色之谜。凭着保护这份情感的直觉,她聪明的技巧的敷衍过去,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追根究柢。

「他们看过了……」萧凡思索着,下了决定,对她温柔道:「徒儿,妳去吧,好好抓住妳的幸福,师父支持妳。只要妳平安快乐,那就是给师父最大的礼物。」

「师父……」永远这么慈祥这么宠她。香思似个孩子心酸地张臂抱住萧凡,脸庞埋进师父温暖的胸膛,泪涌出眼眶,她哭了起来。

萧凡疼爱地拍抚她抽搐的肩膀,「好了好了,哭什么?师父不是都依妳了么?别哭了,怎么像个孩子?真是……」他呵呵笑了,眼眶也跟着热了起来。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他可爱的小香思已经长大,已经懂得了爱,懂得争取自己的幸福。

隐处,一双充血的瞳眸,将一切看进眼底,那疯狂的瞳阵颤出毁灭的光彩。

所有的人都背叛他!樊烈痛心的闭上眼睛。原来如此,原来她这样践踏他的感情!为了另一个男人,她让他在一个可笑的空墓前哀哀痛哭。

我讨厌樊烈,我讨厌他!

香思的话如一柄尖刃无情地将他撕裂,狈狠将他开膛剖腹。

多么可笑啊……樊烈虚弱的扶住一旁大树,稳住那因大受打击摇摇欲坠疲惫至极的身躯。香思妳好狠,妳好狠……先前那些因她死亡而伤心堕进泥里的泪,彷佛都在嘲笑他的愚昧。

妳这样和师父连手伤我,妳好狠!
第六章:

先是红色的火焰率先划开黑色寂夜,然后是巨大疾踏而来的马蹄声,惊醒了床上的一对璧人。

屋外樊烈狂啸:「那魔头就在这里!」

「保护我义父。」荆无痕抛下一句,掀被倏地破门而出,如一道银色疾光,转眼间挡在千军万马之前。

他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

「银色头发?」

「是妖物?!」

无数骏马,杀戮的气息,围笼着荆无痕冶魅孤影。

荆无痕冷绝的脸庞被来人火把燃亮,对眼前危机他视若无睹,伸手缓缓顺过一丝银发。

寒意刺骨的声音一出,周遭喧哗戛然而止。「再进一步,就是自找死路。」他垂着眼,谁也不层一顾。

带头的樊烈,狂妄驾着黑马于前,殷红的眼睛怒视立抄马前的男子。揽着辔绳,樊烈黑眸疯狂地燃着护火。「你就是荆无痕?」他从齿缝中进出一句。

「是。」

香思爱的就是他!「妖物!」背上焚宵剑铿然出鞘,奔上夜空,樊烈咆哮。「他就是那魔头之子,各位,你们的祖师爷全死于魔头手中,现下,就让我樊烈为大家先击出这一剑!」

奔上夜空的焚宵剑,如鲜红的一簇火焰,慑人的杀气劈开天上流云,带着凶猛之势,猝然击向荆无痕。

铿然一声巨响,火花进射,一柄月般晶莹利剑飞来击开焚宵剑,剑尖没入泥地,矗然立于无痕面前。那剑身颤着白色光晕,皎洁如月却透着冰寒杀气。

那寒水般柔韧之势,轻易地便格开了焚宵剑,将剑击回樊烈手上。

「谁都不许动他!」香恩扶着荆掠立在无痕身役。她左手扶着荆掠,右手抓着剑鞘,冷眸凝睇眼前众人。

「各位,江湖杀戮无止尽……」她冷静清晰地道。「在我身旁的只是一个手无寸铁远避江湖的老人,你们千军万马,就为了杀这样一个病弱的老人么?我蔚香思在此恳请诸位莫再咄咄逼人。」

「哈哈哈哈哈……」樊烈疯狂的笑声震撼众人。他心痛欲狂,俯视蔚香思美丽绝色的脸庞。「潋水剑终于出鞘,为的就是保护这十恶不赦的魔头么?为的是和焚宵剑对峙么?」他咬牙,眼瞳进射厉芒,凶猛得恍似要吞噬一切。

「我们咄咄逼入?」他举剑指向她身旁的荆掠。「他双手沾满血腥,他杀人无数。荆掠,如今你老了就利用我师妹保护你么?哼!当年你那把刀是怎样威风,剖开多少颗活生生的心脏……」

「他已经封刀。」香思对上樊烈噬人的目光。「他日夜饱受病痛折磨,他已经受了报应。」香思嗓音变得柔软似水。「师兄,念在咱们同门,请你撤回人马,香思求你。」她诚恳地哀求他。

瞧她目光变得何等温柔?为了这个荆无痕,她情愿出口相求!樊烈满腔怒火烧得更炙。「念在我们同门,香思,妳造的空墓,我可以不追究;妳过来,今天,我要替天行道!」

香思唇-抿,忿然甩开剑鞘。

樊烈眼中一凛,她的意思是……「妳?!」

「一个得不到爱的人……」香思咬牙,她发上系着的红绳断裂,美丽乌丝猝然散开。「果然是最疯狂的野兽。」她指尖往前一伸,潋水剑发出清脆声响回到她手上,香思斜眼凝视剑上寒光。「今天……」她举剑指向樊烈。「就让我杀了这头猛兽!」

一句话轻易劈开樊烈的心,扯裂他五脏六腑。「香思……」凝视那冰冷绝情的容颜,樊烈心力交瘁呕出一口鲜血。「呵……我是野兽……我是野兽!蔚香思……」他豁出去了,他狂吼,咆出血淋淋的真相。「妳誓死保护一个杀了妳父母的魔头,妳连禽兽都不如!」

漫天漫地的恨啊,如箭直直刺进香思白纸一张的心坎,硬生生地掀开她不敢面对的残酷真相。

「不……」潋水剑击出冶焰划伤了樊烈的肩头。她也疯狂了,为什么樊烈要来撕裂她小心翼翼保护的幸福?连师父都帮着她,为什么他偏要来毁灭这一切?为什么!

众人惊骇的见樊烈肩上渗出鲜血,他没躲,他无视于香思悲痛的咆哮,兀自残忍地说下去,在香思淌血的心口撒盐。「妳不是孤儿,妳有父有母,当年妳父亲『别毅』造了一把克制恶人的相思琴,却因而枉送了性命,杀了他们的就是现下妳左手扶着的荆掠……妳还不为他们复仇?妳还不快杀了他?!」

香思闭目,心被真相狠狠地揪拧,她苍白得几乎要倒下。「你为什么要说……为什么……」寒意沁入骨髓。

荆掠在香思手里为真相颤抖,是真的么?一个仇人之女,竟是一个仇人之女在保护他?!

始终沉默的荆无痕终于开口:「香思,记住妳的誓言……」他拾起脸,眼中进出的寒意冻结周遭气流,直直穿透樊烈狂暴的眼瞳。「你要为她的痛苦付出代价!」说罢,他腾空而起,对香思抛下一句:「带义父走!」缥缈的身影,如一道疾光,腾上半空,高高睥睨坐在马上的樊烈。

樊烈心狂意乱瞪祖这银发狂散的妖物,焚宵剑凌厉击出,无痕轻灵一闪,回避掉那炙热的疾光,没有宝刀护身的他仍是矫健地一一挡下樊烈火般的剑芒。

一个旋身,荆无痕拂袖送出一掌,将樊烈砰然打落马下,樊烈怒火更旺。「大家上啊?杀了这两个魔头,上啊!」

数百名侠客-拥而上,分成两队人马围攻荆无痕及荆掠。

瞬间将荆无痕隐没于尘土闾,香思无暇顾及他的安危。「走!」她陡然抓住荆掠转身往前方密林奔去。

喧哗的人群,杀声震破云霄紧追在后。

撇下恩怨,香思一心记着答应无痕的话,揪着荆掠使着上等轻功,流星般地疾飞,一边向后头人马挥出剑芒阻挡。

「香思……香思……」荆掠抓住揪在他领上素手。「停下来、停下来!」

香思急嚷。「现在停下你就没命了。」

「无痕会死,快停下!」

死?香思猛地停步,骇然松手。听着后方打斗的声音,她心里明白,任荆无痕再厉害,没有刀剑护身,如何应付得了众人攻势?

香思想着要奔过去帮无痕,但又心系荆掠安危,心急如焚,惊惶失措。

「我答应他要保护你,我……」

荆掠忽地一把揪住她握剑的手。「快、杀了我,快!」

香思震惊。「不!不」她惶恐的想抽回手。「不!我答应他的,我答应他的!」

「听着!」荆掠吼道。「『照夜白』封在地下,妳杀了我,破除死咒,让宝刀护他!」

「不……」香思摇头惊恐的后退。「不、我不能!」惊惧的泪水涌上。

「行,妳一定行。」荆掠老练的眼睛瞪着她。「是妳的爱暴露了我的行迹,往后没有宝刀护身,无痕如何躲避杀戮?!」他心一横。「我已经活够了,这一身腐肉只会折磨我、这一身罪孽只会煎熬我!妳杀了我,至少我还可以用这残存的性命守护我这一世最珍爱的人;妳不杀我,就是让我余生都堕入地狱般痛苦的深渊,如果妳还有一点点仁慈心肠,就请完成我这唯一的心愿……」

「你……」香思心力交瘁,痉挛般狠狠颤抖。「别逼我、别逼我!」

荆掠上前一步。「妳再不动手,他就要死在众人剑下。」他凝眸进出犀利眸光,咬牙清晰而残忍地逼她。「妳深爱他,就要保护他性命;妳深爱他,就该为了保全他性命可以豁出一切、牺牲一切!包括他对妳的信任,包括你们之间愚昧的誓言!如果他死了,再深的爱都如尘灰飞烟灭;如果他死了,你们之间苟存的誓言不过变成一出笑话!妳快动手,记住……」他沉着地指示。「要一剑刺穿我的心脏,让我以鲜血破除死咒。」

香思热泪盈眶,紧握那湛着银白光晕的剑,发出撕裂人心的怒吼。「为什么……」她模栅了视线,将冰冷的剑梢抵上荆掠心窝。「为什么……」天地不仁,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

后方,荆无痕身上已被划开几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奋力与四面八方击来的刀剑格斗,一个转身,冷冽的眼眸倏然凝住……他看见林子前香思按剑指向义父!

「不……」他骇然狂哮,一时失神身上又多了一道血痕。「香思……」他使劲格开刀剑。「香思……妳答应我的!」他急切的呼嚷。「妳发过誓的……妳不可以……」

天上乌云聚拢,天地变色,远处响起轻雷仿佛也在见证这惨绝的时刻。

香思泪眼迷蒙,握紧剑桧,荆掠厉声命令。「快、他已经满身是血,快动手!」

就在荆无痕悲狂的注视下,就在刀光剑影的杀戮声中,就在身后众人追上之际,就在香思哀痛欲绝的眸光中,那柄不曾杀人的潋水剑,直直刺进荆掠心窝,猝然雷声大响,闪电交加。

鲜血凶猛喷出,喷红了香思的眼瞳,喷红了她眼前的世界,染红了她的心,他们的爱要死了,她知道,她明白,这一剑代表着永恒的诀别,爱情的死亡。这一剑杀的不只是荆掠,还有荆无痕给她的爱情。她痛心的明白,却不得不选择击出这一剑。

「不……」荆无痕痛入心扉,发出野兽般怒吼。

她合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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