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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百年好合_单飞雪-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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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吼;「被大野狼吃掉了。」又打他的手臂。「你还不放手,放开!」

「是吗?大野狼怎么舍得……」他呼吸沈浊,带着喑哑的鼻音说:「小红帽这么可爱,他舍不得吃她的……」

呜~~晓蓉停止挣扎,困在他怀里。

讨厌,讨厌他温柔的口气,讨厌他一直说谎,讨厌他表现得很深情而其实阴险狡诈。她讨厌自己像个傻瓜被他骗来骗去,她讨厌自己分明想臭骂他,但内心漫流的那股暖流却驱使着要她投向他。

俯望锁在腰前的他的手臂,她叹道:「你哪句真哪句假,我被你弄糊涂了。你不叫谭耀文,你是谭隐之;你不做贸易,你是信毅负责人,还有呢?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他在她顶上说:「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让她知道的,他也不打算说。

她头往上仰,望住他。贴靠在他怀里,嗅闻他身上的气息,她感觉迷乱而昏沈。

她伸手碰他眉毛,又碰他眼角。她眼色迷蒙,口气软弱。「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人,你不要再骗我,我很难过、很不舒服……你以后别再对我撒谎了,好不好?」

他目光闪烁,胸腔绷紧,轻拂开她额前刘海。「你真善良,我从没为一个女人这么心动过……」这是实话。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他眼里有火花在迸射。

她望着他,有一阵晕眩、迷乱和心慌。

忽地,他一把将她提起,飞快地吻住她嘴唇。他将她抱上床,他们激烈地做爱,像恨不得将对方融进骨里。

光线被窗帘遮掩,室内景物晦暗。

他们光裸的身体在床铺纠缠,他为她柔软的身体疯狂。他很快地扳开她双手按在床上,那强烈的力道让她腕上的表带断裂。他膝盖顶开她双腿,猛地挺入她体内,而她喉咙深处发出的呻吟摧毁他,他失去自制,疯狂地在她体内移动,一次比一次埋得更深……

晓蓉攀着他的背,被欲望折磨得颤抖。他光滑得像只豹,他的皮肤摸起来非常温暖。更暖的是在她深处移动的,她顺服地接纳整个他,战栗地承受他野蛮的勒索,她统统接受,双腿紧紧圈住他,感觉他粗暴的力量,不停地深入,逐渐崩溃她。

他的嘴唇湿润而细腻地辗转压在她唇上,印在她颈上,最后吮住艳红处,让如花的蓓蕾战栗。她的身体潮湿、黏腻,激情的汗水濡湿他们纠缠的身体……

激情过后,他们蜷抱一起。窗帘拂动,偷偷窜进的日光在缠抱的身躯上流动。

谭隐之平躺,圈抱着身上的晓蓉。她趴在他身前,手往床下捞,捞起了断裂的手表。

「坏掉了……」她坐起来,白皙的腿跨在他身上,她拿着表贴近耳边,合眼专注地聆听。「唔~~真的不动了。」

「我看看。」谭隐之取了表,注视一会儿,然后搁在床柜上。「这我帮你拿去修。」说着他解下自己左腕上的精钢腕表,抓住她左手,套上手表。「这先借你戴。」

晓蓉摇摇手,他的表带太松,落到掌上。

「你拿去换个小一点的表带,暂时戴着吧。」

晓蓉躺下,头倚着他的肩膀,手抱住他,脚跨在他身上。「我戴你的表,那你怎么办?」她笑望他,好奇地摸着他下颚新生的胡髭,刺刺的。

「我把你的卡通表放口袋里,想知道时间时,再拿出来看。」谭隐之抓住她手腕,看着自己墨色的手表扣在她白白的小腕上,他心底好暖。「你换好一点的表带,这送你。」私心希望她随身携带他的东西。

晓蓉摸着表面。「这样好吗?这表看起来好像很贵……」

他揉着她头发。「只是便宜货,拿着吧。」

晓蓉忽地翻身,嗅着床单。「漂白水的味道……」瞪住他。「你没发现吗?床单有很浓的消毒水味。」

「是啊,客服人员定时换洗。」

「唔……」晓蓉又嗅了嗅,嗅到他身上去,往他脖子嗅。

好痒!他笑了,抓住她。

她笑嘻嘻地说:「你用哪牌子的古龙水,好香~~」说完跳下床,在床尾左瞧右瞧,又掀开床罩一角看了看床垫。

隐之双手枕在脑后,眼色慵懒,笑问:「你在干么?」

她瞅他一眼。「不告诉你。」

「床底藏了什么?」

晓蓉笑眯眯,爬回床上,抱住他。「不告诉你!」

谭隐之不知道这丫头想干么,两天后谜底揭晓——

苏晓蓉来找他,带了一组床套。谭隐之看她扯下白床单,然后她揪着带来的浅蓝色床罩,用力振了振,抖开,摊平,最后将四角塞进床缝里。

「登登——」她回头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快来试躺。」

谭隐之觉得好笑,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拎住她,两人跌到床上。

「好香。」他说,闻到床单透出的淡淡香气。

「白兰洗衣粉啊……」她笑嘻嘻,爬到他身上。「这是我的床单,搬家后跟妈咪睡,就用不到了。」她提着他的鼻子说。「你晚晚闻着漂白水味,当然睡不好了,今天起,用自己的床单,不要用饭店的了,脏了我帮你洗。」

谭隐之扣住她的双手,望着跨在身上的苏晓蓉。他仰望长睫下,那星子般发亮的眼睛,他试着不为这丫头动情,可是心震得厉害,谈何容易啊……

※※※

炎夏过去,落叶翻飞,市立医院特等病房里,病床躺着一位枯瘦苍白的女人。她是谭隐之的母亲,谭婉玉。每到月底,儿子会来探望她,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谭婉玉原本是个模特儿,年轻时不懂事,听信江震的花言巧语,跟大她十几岁的江震交往,江震有了新欢后就抛弃她。当时她已怀孕,她不肯拿掉孩子,为此激怒江震,两人断绝来往。

当年谭婉玉认为凭自己能力,足以扶养儿子长大。没想到她竟得了血癌,因为负担不起庞大的医药费跟生活费,逼得她只好带着儿子找上江震。之后的羞辱,令她和儿子受到很大伤害。

江震怀疑谭隐之不是他的亲生骨肉,逼着谭隐之去验DNA,十四岁的谭隐之去医院验血,结果证实确是江震的骨肉。江震派律师谈条件,一个月只肯接济两万元。想不到身价上亿的男人,对他们母子竟是如此吝啬!

谭隐之一直怀恨在心,所以一知道江家想进军上海地产业,他即刻抓住机会争取王刚势力,为的就是争口气,让江震后悔。

谭婉玉笑望儿子。「最近过得好吗?」

「看护说你不按时吃药。」谭隐之将母亲露在被外的手搁回被里,那枯瘦的手臂轻得教他心惊。

「那些药吃了也没用。」谭婉玉看开了,她口气轻松。「我的病好不了。」长期化疗,头发全掉光了,双颊凹陷,只剩一双空洞的眼睛。

谭隐之仍不放弃。「医学会越来越进步,你要按时吃药,我会找最好的医师治好你。」

「隐之,你看起来气色不错,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谭婉玉转移话题,不想讨论她的病情。

「有。」一丝骄傲的表情闪入谭隐之眼中。「老家伙进军上海,想跟地产大亨王刚合作,不过被我先一步抢到合约。等新闻发布消息,准气死他。这次我布了局,笼络当地高层人员……」谭隐之说得意气风发,眉眼间竟是复仇的快感。

谭婉玉越听越寒心,这么多年过去,儿子心中的仇恨始终没能淡去。想起当年她拉着才十四岁的隐之,上医院作亲子鉴定,这事对他心灵造成很大的伤害吧?如今,他的事业干得有声有色,可是……谭婉玉心疼爱子,她怀疑他根本没有好好地享受过生命。

「隐之,你快乐吗?」谭婉玉握住他的手,比起老头的新闻,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当然。昨晚,老家伙三名股东撤资,跑来加入我的公司。」

谭婉玉更用力地握紧他的手。「不,除了公事,告诉我,你过得快乐吗?儿子,你有好好生活吗?」

谭隐之定定望了母亲好一会儿,黑眸浮现笑意。「我最近很快乐。」

谭婉玉笑了,这才是她关心的。她合上眼睛柔声道:「说给妈听,有什么快乐的事?」她躺回床铺,谭隐之帮她调好枕头。

「有个女孩,很有趣。」他声音饱含笑意。

「哦?」谭婉玉牵了牵嘴角。「真希罕,头一回听你提起女孩子,是不是喜欢人家?」

谭隐之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话,他沈思一会儿,说:「我只是……觉得她有趣。」

跟晓蓉交往好一阵子了,和她一起不用花脑筋,她是傻瓜,傻瓜老讲傻话,他听了总觉得好笑。他工作忙,他们鲜少约会,可是只要她来,他们不是看电视,就是去公园散步,她带他吃路边摊,拉他去看午夜场电影。嗯,最妙的是,只要他失眠,他就打电话给她,她变成他专属的0204,不同的是,傻瓜不会嗯嗯啊啊,只会讲枕边童话故事。

有了傻瓜陪伴,他很少失眠了,睡得很好。有傻瓜陪他吃饭,他饮食正常,精神好了,笑容也多了。现在跟母亲说话,他又想起那个傻瓜了。傻瓜说今晚要找他,唉,他开始期待了。

「是什么样的女孩?」谭婉玉好奇,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能让儿子心动。隐之早熟,为了不增加她的负担,很早就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越是表现坚强,她这个做母亲就越心疼。

一想起苏晓蓉,谭隐之不自觉地缓了脸色,目光温柔。「傻呼呼的,一个笨家伙。」

「听你的口气,像在说个心爱的宝贝。把笨家伙娶来当媳妇,你也该结婚了。」

「是,下个月结婚。」就快发布消息了。

「哦?」谭婉玉乐了。「快把她带来给妈瞧瞧。」

「不是跟那个傻家伙结婚,王刚的女儿才是我要娶的人。她叫王素云——」

「你说什么?」谭婉玉猝然睁眼,瞪住儿子。

「我娶的是王刚的女儿。」谭隐之目光深沈,表情阴郁。「这是为了博取王刚的信任,我们要一起合组公司。」口气冰冷,像在讲一则事不关己的新闻。

谭婉玉惊愕,她定定望住儿子,霎时泪眼迷蒙。她清楚地看见他眉眼间,那股势在必得的野心。他在想什么,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会不知道吗?只要是对他的事业有帮助的,只要能打击江震的,什么他都愿意牺牲、都可以出卖,包括自己的幸福。

谭婉玉心痛,眼色透着怜悯,声音沙哑、哽咽地说:「隐之,你才是傻瓜。你不要……不要学你爸。」两行清泪溢出眼眶。

谭隐之抽了面纸,倾身帮母亲拭泪。

「我没学他,我只是要抢他的生意。妈……你不觉得很过瘾吗?」他口气坚定,目光冰冷。

望着儿子阴沈的目光,谭婉玉直觉冷汗涔涔。「妈听得出来,你爱那个傻呼呼的女孩,你不可以娶王刚的女儿!」她试着扭转他错误的价值观。「隐之,你在想什么?是因为要赢你爸吗?你已经这么成功了,还不够吗?你早已经赢了他,他是因为你才被逼着要去上海发展吧,这样够了——」

「不够!」隐之凛容道。「娶了王刚的女儿,我在上海等於有了靠山,那老头甭想在上海发展。」

「那么,那个傻丫头呢?妈看得出来你爱她……」

「爱?」谭隐之轻扯嘴角。「那傻瓜除了让我开心,她什么也没有,娶她没好处。当然,我会照顾她、对她好,就这样,我不会娶她。我跟王素云说好了,婚后各过各的,大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的生活不会受影响。」

「你跟那个女孩商量了吗?她怎么想?她可以认同你的做法吗?」

「我不需要她认同,这是我的事,她没权利干涉。」

谭婉玉听了心脏揪紧,双手开始汗湿。这孩子的心病比她想得还严重,他怎么变得这么冷血、这么势利、这么的寡情?!都是她害的,是她没给他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是她识人不清,让他在愤世嫉俗的环境里长大。谭婉玉心痛,她有什么资格教训儿子?

「你回去吧,我累了。」谭婉玉撇过脸,背对他。

「妈。」

她心碎,颤声道:「我爱个冷血的家伙就够了,我不要再看见另一个!你回去……」

「你气我?」谭隐之绷紧下颚,目光冰冷。「你难道忘了我们受过多少侮辱?我没错!」

谭婉玉感慨地说:「你说那个傻瓜没用……她能让你开心,这还不够?太够了!除了追逐名利夺取权势,你的心没别的了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谭隐之听不进去,硬声道:「我要让老家伙后悔,我要把他踩在脚底,等我跟王刚——」

「我不要听!」谭婉玉咆吼。「还不够吗?我们被他害得还不够?你连自己的婚姻都可以牺牲?赢了又怎样?能快乐多久?」

谭隐之缄默,他一意孤行。有时,望着晓蓉单纯的笑脸,他会有一刹恍惚,怀疑自己的方向。但心底总有个声音,不时告诉他,他还可以拥有更多,他还可以去到更远更高的地方,他不肯放弃。

「现在……」婉玉痛心。「我真怕那个傻女孩爱你,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她会有多伤心?隐之……」谭婉玉翻过身来面对他。「你听妈说,不要连感情都牺牲,生命里没有爱太惨了……」

「是吗?爱?」谭隐之起身,眸似寒星。「看看爱把你害成什么样?我回去了,过阵子再来看你。」转身离开。

「隐之?隐之?!」眼睁睁看爱子离开,谭婉玉觉得她儿子好孤单、好可怜。

那抹挺拔的背影,紧跟着噬血的噩梦。过往的伤痛,如巨大梦魇一步步吞食他的心。她可以想象到隐之活得有多么辛苦、多么寂寞,偏偏她无力让他撇去阴霾,迎向阳光。


第七章:


午后,阳光灿灿,「好家在」公司传出一阵暖昧呻吟——

「哦~~左边……喔~~右边……噫~~上边……嗯~~下面,下面下面,对对对,喔耶~~」黄总反身坐在椅子上,肥胖身躯扭来扭去,舒爽地呻吟着。

「奇怪?怎么没人接?」晓蓉左肩夹电话,右手抓枝搔背的木耙子,帮黄总扒痒。

嘟……嘟……嘟……她打的电话没人接,倒是享受她帮忙扒痒的人直呻吟。

「耶……耶……喔耶,好舒服~~天啊~~感恩……」

「怎么搞的?!」晓蓉摔上电话。

黄总回头哼一声。「你打给谁啊?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信毅谭先生咩?」

呵呵呵,晓蓉笑了,忽地瞠目,用耙子敲黄总的背,喝道:「不是!讲话不要那么酸。」

「哼!」黄总转回脸去。「你给我小心点。」对於部属跟敌人交往的事,他还是根介意。

「哼什么哼!」晓蓉扔了木耙,表情凶狠,指关节掐得喀喀作响。她嚷:「开始喽~~」

黄总坐直,憋气,闭眼,一副赴死的表情。「臭丫头,来吧!」

晓蓉吸口气,手指往他肩膀插去,吼:「肩井穴——」

「啊~~」黄总痛呼。

晓蓉发功,手往他脊椎一路戳下去。「风门、肺俞,心俞,志室——」

「啊~~啊~~啊~~」黄总飙汗。

接下来更猛,她双手架住老总两臂,膝盖顶住老总腰处,手往后扯,膝盖住前顶。「我顶!」

「……」这回黄总竟然没叫。

「我再顶~~」她更使劲。

「……」还是没反应。

再更用力,晓蓉大叫:「我顶顶顶——阿呃——」

有了,有反应了,一阵关节喀响,老总俯趴椅背,胖身子蠕动几下,一股热气从脚底冲上膝盖,膝盖冲上丹田,丹田冲上脖子,脖子冲上嘴,嘴巴打开——

「好~~爽~~啊~~」

他软倒,啜泣,飙泪。感动啊,疾病多年,打结的背脊,这会儿竟被她喀嗤喀嗤顶松了,他感动哽咽道:「太舒服了,蓉蓉……」

噁~~晓蓉打个冷颤,深吸口气——呼~~收工。

「看样子我没白学了。」她乐了,最近常到妈咪的菜市场,跟杀猪的郝伯伯学筋络按摩,郝伯伯有按摩执照哩!听说人会失眠是气血不顺,气淤体内,郝伯伯说只要学会舒筋活穴,保证病患按过后每晚跟周公相好,直睡到天明。

嗯,望着瘫在椅上昏昏欲睡的老总,实验效果卓越,很好,晚上可以大展神功了,呵呵呵,亲爱的隐之,你等着~~

「总经理?」晓蓉戳他肥背。

「嗯?」高潮刚过,头昏昏脑钝钝。

「最近有接到德一街王伯伯的电话吗?」

「王伯伯?」黄总思索。「哦~~是那个柴大作家要买的……」

「对啦对啦,就是那间的王伯伯啦,我最近打电话都没人接。」

「人家都说不卖了,可能故意不接你电话。最近不是有栋内湖的别墅,你让柴先生买那间啦!」

「不行,他买王伯伯的房子是有原因的。」晓蓉眯眯笑。哦,浪漫的柴先生,真羡慕那个被他喜欢的女人,隐之就不够浪漫,唉~~

「什么原因?」黄总好奇。

「你不懂啦!总经理,我给你按得舒不舒服?」晓蓉笑得谄媚。

「舒服、舒服。」

「去外面给人家按一次要八百元。」

「蓉蓉对我真好!」黄总一脸感动。

「桌上那盒茶叶给我。」

「嗄?!」有没有听错?他回头,看晓蓉抓着木耙。

她面无表情地道:「早上代书送你的茶叶给我,我想拜访王伯伯。」

哇靠!这丫头还真懂得敲杠。黄总瘪嘴。「不要。」

「不要?!」声音高八度。

「我要留着自己喝。」黄总坚持。

啪!木耙子重击桌面,晓蓉嚷:「我要跳槽到信毅!」

「蓉蓉~~」黄总站起,拢拢她的头发,拍拍她的肩膀,拉拉她衣领,肥脸笑得挤成一团,眼睛亮晶晶,口气软趴趴。「茶叶在桌上,顺便跟会计拿一百元去吃下午茶,早点拜访王伯伯,不要弄到太晚,女孩子出门要小心,骑车要戴安全帽,最好还戴口罩,擦点防晒油,不要晒伤皮肤,呵呵呵~~」

「谢啦,掰掰。」晓蓉乐得大笑,她拎了茶叶,挥挥手,拜访王伯伯去喽!

才走出大门,谭隐之电话立刻追来——

「你在哪?」

「我在公司,正要出去。」

「去哪?」

「去拜访客户,在公馆附近。你在干么?」

谭隐之独自一人,坐在医院大厅。「……我在忙公司的事。」

「哦。」晓蓉边讲电话,边牵着机车出来。「在忙啊?那你还打电话?」她甜滋滋地问:「你想我啊?」嘻皮笑脸的。

「早餐有没有吃?」他的嗓音温柔亲昵。

「有!」答得精力旺盛。

「午餐有没有吃?」

「有!」她报告。「国民便当,还有一颗茶叶蛋。」将包包背好,坐上机车。

「有没有戴安全帽?」他问不休,她沈默了。他又问:「有没有啊?」

「隐之……」她声音沙哑。

「怎么了?」

「我好感动!」晓蓉揉揉眼睛。「你特地打电话关心我吗?你对我真好……我觉得我好幸福喔~~」好甜蜜,好感动。

「……」那端沈默了。

怎么不说话了?「喂?喂?!喂喂喂!」晓蓉哇哇叫。

「我挂了。」他关掉手机,顾不得一头雾水的苏晓蓉。

谭隐之回公司和经理开会,会议中场的休息时间,秘书送来几款喜帖。

「按照您的指示,厂商先派几款给您挑选。」

谭隐之随便拿了一张给她。

「是。」秘书取走喜帖,谭隐之觉得那艳红的喜帖好刺眼。

他起身走出会议室,步往走道尽头,走道上覆着深蓝地毯,他抬眼望,一盏一盏单调的白色日灯,清清冷冷的,他又低头,沈思一会儿,迈步至走道底,推开逃生门,在楼梯间拿出手机,打开,拨给苏晓蓉。

「喂……」晓蓉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谭隐之紧张。

「没事。」

罕见的虚弱口气,害他担心。「晓蓉?怎么啦?」

「你不是在忙吗?」

「没关系,你说。」

她沈默了一会儿。「我在医院。」

他猛地吸口气。「你怎么了?晓蓉?」

「不是我,我没事……」她声音沙哑,像快哭出来。「是王伯伯,他快死了,他的儿子还在吵架,真可恶……」她气得声音颤抖。

从电话里,隐约听到模糊的争执声。他叱道:「晓蓉,那不关你的事,你别管!」

「可是——喂!你们干什么?」

谭隐之察觉晓蓉撇下电话,不知和谁争执起来。他听得见咒骂声,伴随着断续的咆哮传来。

「晓蓉?」该死!「晓蓉?!」

「不说了,晚点打给你——」

「苏晓蓉——」谭隐之怒咆。「你马上离开那里,听到没?!」

嘟、嘟、嘟……断线,他再打,响了很久。

「喂?!」她接了,同时还跟别人嚷:「别碰他,可恶,你们不要吵了!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放开他——」

她听来像似跟人在拉扯。谭隐之咆哮:「你在哪?你过来!」

「我晚点找你。」晓蓉关机。

嘟、嘟、嘟……又断线,谭隐之重拨,电话转到语音信箱。Shit!他紧握手机,疾步回会议室。

经理向他报告月售屋成绩,秘书上呈持批文件,推广组播放新拍摄的售屋广告……

谭隐之无法专心,他一直在想她,一直担心着她——她没事吧?

他快气死了,她真不听话……

※※※

谭隐之没法安心处理公事,他提早离开公司,回饭店后,看完财经新闻,上网站查美国盘走势,看着股价起伏,揣测明日台股走势,可是——他无法静心判断。

从没这样过,就算是当年筹组公司时,他也未曾如此惶恐。一颗心悬着,满脑子直往坏处想。

那些人争执什么?她会不会有危险?

谭隐之关掉电脑,揣测所有可能的情况——处理房产买卖,偶尔会遇上业主的家庭纠纷,极可能是产权方面出了问题,或是兄弟阋墙,或儿子争夺家产,有时甚至会因此闹出命案……

一想及此,谭隐之感觉额头冷汗涔涔,他死盯着桌面,眼里明显流露出恐惧和担心。

她不该卷入纠纷里,万一……谭隐之太明白一个人为了夺取想要的东西时,会发狂到怎样可怕的地步。

他又想到下午电话里,她背后那些争执声,她跟人拉扯时的叫骂声——他抬头注视桌上的电子钟,十点了,她还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

谭隐之惶恐,寒意从脊椎尾端一直爬升到脖子上,他坐在桌前,动也不动,担心得快疯狂。

就在他担心得快要发狂时,有人敲门,他去开门,门推开,一看见来人,他的心脏冻住了。

他担心一整晚的人儿出现了。

「混蛋!你在干么?!」他气得想掐死她,结果却是将她扯入怀里。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人家吵架你杵在那儿干么?」他甩上门劈头就骂,粗嗄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忧虑。

晓蓉在沙发坐下,打一进来就一脸恍惚,她从包包拿出文件,放到桌上,抬头,望住面前的谭隐之,她泪眼迷蒙,声音哽咽。「王伯伯死了……」

谭隐之取来文件展开一看,是一份遗嘱影本,业主写明房屋交由仲介员苏晓蓉出售,因为儿女不孝,售屋所得将全数捐赠与老人安养中心,上边盖有律师印,是一份有效契约。

谭隐之明白道:「他的儿女不能接受吧?」他俯视晓蓉,她垂下双肩,脸色苍白,看起来异常无助。他低道:「看来屋主临终只信任你。」

「嗯……好惨。」她疲乏地吁口气,眼泪又掉下来了。

「笨蛋,你有多少眼泪?每个人你都要哭吗?我不是说了,不关你的事,有什么好伤心的?你跟他又不熟……」他心疼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气她。她个儿这样小,感情怎么这样丰富?

晓蓉哭得抽抽噎噎,泪痕斑斑。「我知道,可是……我一想到他生病,病了快一星期都没人发现,我一想到伯伯晚上一个人,又病又寂寞地躺在老房子里,没个人照顾他,我就觉得很难过,他真的好可怜……」

她愤慨道:「他都要死了,他儿子们还打起来,嚷着要他改遗嘱……好惨,好惨啊!」好了,这会儿她哭得更凶了。

他忍不住责备。「不要这么感情用事,你这样做事,很累的。」

她抽了面纸用力扬鼻子。「你没看到,他真的好惨啊,我到他家时,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唉,这傻瓜。谭隐之在她旁边坐下,他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的下巴靠着她的头,柔声低哄:「好了,别哭了。」他哄着她,像哄个小孩。他听见自己温柔的嗓音,暗自诧异,自己也有这么温情的时候。

不管他怎么哄,她还是很沮丧,对於下午发生的事无法释怀。她在他怀里一直抱怨那些可恶的人,低诉她见到的不平事。她无法理解世上怎会有这种人,那是她单纯的脑袋无法理解的现象。

因为他的小傻瓜一直好沮丧,因为不管他怎么说,她还是好伤心,最后,谭隐之起身把灯按熄,将她抱到床上搂着哄。

月光流进套房,他们躺在淡蓝色床单上,亲密地抱着彼此。

谭隐之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这床像是一艘小船,这夜像汪汪的海洋,星星就在天边闪烁,而她像一束暖暖的光,仿佛只要靠近,他就不冷。他听见自己心跳得那么响,它从没震得这么厉害。

这小傻瓜一哭,他就好似耳鸣,她伤心的呜咽会害他心涩。他吻她的发梢,又吻她泪湿的脸。那股想保护她的冲动,强烈得好似要吞噬了他。他以为自己够坚强,今晚却为她心惊胆战,怕她出事,怕得快发狂!

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慌成这样……是爱情俘虏了他吗?

他抱着晓蓉,觉得迷惘。这是一张床还是一张网?这是一艘摆荡的小船,还是一汪无底深潭?

黑暗中,隐之想起母亲的话,他觉得自己好坏,她偏偏那么乖。他心惊胆战,又心神荡漾。他一下子心花怒放,转瞬又心乱如麻。他该放手,手却抱得更紧。他该离开,身体却挨得更近。他矛盾,他痛苦……

她在他怀里哭累了,他们都不说话。

寂静中,听得见墙上挂钟滴答作响。然后,他翻身压在她身上,跟她做爱,把自己埋入她体内,在她深处震荡,在欲望里耽溺,逃避不想面对的难题。

缠绵后,他们一起洗澡。

谭隐之帮她擦乾身体,她的心情明显好转。他又帮她穿衣,他蹲在地上,让她双手撑在他肩膀上,他摊好裤管,她右脚伸进去;他摊另一只裤管,白皙的左脚也伸进去,然后他一寸一寸将裤管套上来,帮她把扣子扣好。抬头望她,她撒娇地对他笑。

他怜爱地握握她的脸颊。「不哭了?」

「不哭了。」她振作,还给他熟悉的笑脸。

他揉揉她头。「今天睡这里?」

她瘪嘴。「不行,妈会担心。」

他笑了,眼底尽是爱宠。「那……我送你回家。」

「好。」她微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右脸和左脸啵一个。

※※※

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他们携手漫步过小巷。月明星稀,小巷幽静,绿树跃出红砖墙,晚风里招摇。有几片落叶,飘坠在他们的发梢和肩膀上。

谭隐之这才发现她住眷村。他好奇地问:「你爸是公务员?」

「不,我跟妈咪租阿姨的房子。」

他们停在赭红门前,她从包包里掏出钥匙,回头对他笑。「进来喝茶啊~~」她小偷似地悄悄推开门,朝他招手。「进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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