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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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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梁军沿缺口扑了进来,两辆弩车对准了缺口,赵午喊了一嗓子“都趴下!”挨边的弟兄连忙翻滚在地上。弩车齐射,密集的箭矢如闪电般撞向缺口,只在眨眼间便将缺口清理一空,这股上百人的梁军被尽数射死。
战车营的军官向赵五嘶喊着什么,战场上太过吵闹,赵五没听清,那名军官跑到赵五身边大声叫嚷了几句,这回赵五听清了。
“李彦直——李彦直!狗日的赶紧滚过来!……带你的兵打出去,给弩车开道!”
李彦直红着眼珠子,当即招呼了一个都的刀盾手,反向杀出,从枪阵右列打出一个突出部。几辆弩车又被推了上来,拉到突出部后,斜对着战场上的梁军侧翼。李彦直赶忙让弟兄们闪出射击正面。
有一辆弩车拉上来的时候左侧前轮陷入地面的小坑之中,车头角度倾斜,无法发射,李彦直一挥手,几名士兵上前搬动。就在这时,又是一股杀疯了的梁军冲了过来。为了增加射击的稳定性,弩车的分量很沉,几名士兵刚刚咬牙将弩车抬起来,梁军便冲到了面前。
一名弟兄二话不说,干脆趴到车轮下,脸冲下、背冲上,口中叫道:“撒手!射箭!”
旁边的几个弟兄短暂的犹豫之后,便松了手,战车营军官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果断下令:“齐射!”
密集的弩箭飞出,将前方阵地几乎一扫而空!数百名梁军或死活伤,枪阵右列的压力顿时为之一缓。
等将弩车抬出来后,垫背的弟兄已经昏迷过去,口中吐着血泡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北战策(十三)
整个薄河泉战场的正面和东侧都在打得热火朝天,唯独西侧没有战斗。西侧是联军右翼王宗佶和李神福的蜀吴联军,他们对面是李存勖的新编晋州军左厢。
蜀吴联军别别扭扭的蹭过来,被燕军一通箭阵打过去,折损了数十人,又飞快退了回去,然后就冲着李存勖的晋州军左厢擂鼓呐喊,却只见声势不见攻势,倒让准备好大杀一阵的李存勖好生郁闷。
梁王得到传报,心头恨得滴血,暗道此战之后,看孤怎么收拾尔等!但王宗佶和李神福不用力打,他也不可能临阵军法,只得咬碎银牙肚里吞。
梁王干脆吩咐一声,让氏叔琮率保大军弥补中军缺口,临时负责战事的全权指挥,自己亲自领着厅子都和元从亲军两支中军牙兵,从大阵之后绕行西侧,准备亲自发动对燕军的侧翼突击。
赶到西侧之后,他也不理王宗佶和李神福二人,当即命令王彦章和王晏球两员猛将,率领中军发动攻击。王宗佶和李神福也不敢上前相见,只是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两军一交手,立刻打得激烈无比。宣武军和河东军二十年仇隙,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尤其是老河东军士兵组建的晋州军左厢,见了元从亲军和厅子都的旗号后个个瞪大了眼睛,不用李存勖动员,直接顶上去狂砍。
晋州军是新编的军队,虽说李存勖使出在范阳军校学到的本事,临时整训了几天,但士卒们的作战惯性还是扭转不过来,打不多时便没了阵型,与元从亲军和厅子都混战在一处。
王彦章是梁王麾下第一猛将,手持双枪,每战必奋勇争先,骁勇务必,军中称呼“王铁枪”。他骑马第一个杀入晋州军中,枪挑马撞,转眼就杀出一条血胡同。瞪着眼珠子扫了一遍战场,立刻看到同样勇悍无比的李存勖,当下就拍马冲了过来。
两人战马交错,枪槊并举,以勇力硬拼,“当啷”一声,各自手腕酸麻,暗自吸了口冷气,王彦章喊了一句“好力气”,李存勖则笑答“你也不错”。
双马盘旋,王彦章和李存勖各施平生所学,一个铁枪威猛无滔,一个银槊璀璨如花,片刻间竟然僵持不下。两边都有骑将赶来帮忙,却怎么都杀不进铁枪和银槊组成的圈子,稍一沾边便即受伤。
王晏球也纵马在战场中驰骋,他杀得兴起,手下竟无一合之敌。颉木里上来阻拦,不过几个照面就被杀得大汗淋漓、浑身酸软,张瑰赶来支援,同样不是敌手,李存璋奋力将所敌的梁将杀死,继而冲过来接阵,三人合力围攻王晏球,才堪堪打了个平手。
元从亲军和厅子都是梁王牙军,战力第一,人数又倍于晋州军左厢,厮杀小半个时辰,便露不支之势。
晋州军左厢的老河东士卒杀红了眼,死战不退,有些与梁军数代血仇的军官干脆调转马头,驰回龙王山下,也不向钟韶禀告,直接招呼那些屯在山岗下老河东军降卒:“宣武军打上门来了,弟兄们抄家伙上啊!”
这些河东军降卒早就按捺不住了,受到蛊惑,立刻扔下手头上的辎重活计,几千人抄起兵刃就跟了过去,迅速加入战团之中。气得钟韶破口大骂,连连恨道:“这些没有军纪的狗东西,非得严惩不可!”
早在梁王率中军奔赴西侧战场之际,钟韶和指挥部就看在眼中。钟韶已经命令陌刀军前往赴援。沧州军和魏州军都各自配备了两个双编制陌刀都,共计八百人,是专门为厅子都和元从亲军这支梁军王牌所准备的,他们就在晋州军左厢身后列阵,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出动。
由老河东军降卒组成的辎重辅兵私自跑上去助阵,挡住了陌刀军的前进路线,一时间倒是打乱了陌刀军的作战准备。钟韶无奈,只得传令陌刀军,改变出发阵地,绕道战场西南侧等待时机。
老河东军降卒的自发上阵,却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不知不觉间又将混战的局势给重新梳理回来,梁军大多集结在北,晋州军则逐渐向南合拢抱团。
钟韶一看时机来到,立刻下令陌刀军出动。山岗上升起一面方旗,陌刀军随机向战场上迈进。
厅子都和元从亲军是梁军序列中装备最豪华的军队,但也比不上燕军的铁甲枪兵,此时与陌刀军相遇,更是相形见绌。
陌刀军一入阵中,便即挥出大片大片的血雾,所过之处,人马皆碎,残肢断体四处横飞。王彦章和王晏球拼命勒束军伍不得后退,但陌刀军的杀伤场面太过血腥,便如人间地狱一般,二人哪里约束得住。厅子都和元从亲军没有立刻崩溃就已经称得上是训练有素了!
陌刀军的出战,先是让晋州军一愣,紧接着他们就爆发起了一片欢呼,向着梁军的攻势越来越猛。
两相夹击之下,元从亲军和厅子都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住,他们阵脚开始向后移动,移动越来越快,变成了退却,继而转为溃散。
李存勖回头望向山岗,想要等待钟韶发出追击的命令,但他还没看到令旗挥动,也没听到鼓声敲响,晋州军这些老河东士卒便直接追着梁军杀了过去,哪里是李存勖能够指挥得动的。
一旁观战的王宗佶和李神福看到陌刀军发威,都被吓得肝胆俱裂,眼见元从亲军和厅子都败了,各自催动部下向后就跑,这一下子,整个西侧梁军的阵线便宣告崩溃。
钟韶在山岗上瞧得分明,立刻升起令旗,南山凹中埋伏着的怀约联军在解里的率领下发动冲锋,五千多骑兵在前,六千步卒于后,向着溃散的联军右翼便席卷而上。
怀约联军和晋州军卷着溃败的梁军向东驱赶过去,形成卷珠帘的阵势,一个个梁军大阵如风吹沙丘一般迅速解体,继而加入到溃卒之中,向着下一个梁军大阵奔去。
氏叔琮是联军诸将之中最感郁闷的,他的保大军数万劲旅还没来得及加入战斗,便被上万联军溃卒冲散,氏叔琮气得大哭,却无力回天,只能裹带着敬翔、李振等人向高平逃去。
梁王在亲卫的护送下向后疯狂逃亡,他的金盔已经丢弃了,身上的大氅狼狈的裹在马鞍间,极其影响奔行,他干脆解开大氅,松落甲胄,以求将马力催到极致——燕军有大量骑兵,不这么跑,根本逃不出去。
十多万人疯狂逃跑的场面极为震撼,人拥人挤,道路堵塞。好在梁王跑得早,砍杀了数十名挡路的兵卒后,前路便已畅通。跑到一半时,正好撞见率骑兵巡视后路的张存敬和李思安。梁王正要招呼他们保护自己,却见地面震动,远处传来如雷轰鸣的马蹄声,正是赵霸率领的赵州军杀了过来。
梁王立刻改变主意,吩咐张存敬和李思安迎击燕军铁骑,自己继续向高平逃去。
张存敬和李思安统领着梁军的所有建制骑兵,共计五千骑,他们不仅要掩护梁王逃跑,还要尽可能多争取一些时间,让更多的联军士卒逃回去。
梁军骑兵是地道的中原战法,与草原骑兵的游斗战法不同,更注重整体冲锋。张存敬和李思安摆开骑阵,向着赵霸的赵州军迎面冲了过去,速度不快,但却更加厚重。
两股骑兵洪流的奔速都不快,梁军骑兵是为了保持整体冲锋的势头,燕军骑兵则是为了放出杀手锏。
就见燕军骑兵前列开始大幅度转向,以严密的队形绕至分成两股,一左一右向着梁军骑兵包夹而过,一边掠过,一边向着梁军骑阵发射弩箭。光是这一个奔跑间转向的骑行动作,就令张存敬和李思安惭愧得要死。自诩精通骑战的二人暗自思量,要想做到这一步,恐怕没有两年时间是练不出来的。
接下来的一幕,则让他们二人惊叫出口。
“具装甲骑!”
燕军骑兵闪出来的正面,露出了一队队重骑,高大神骏的战马上批着如鳞的甲叶,骑士全身则穿戴着黝黑的铁甲,战马和骑士从头到脚全是铁片,骑士露出双眼,战马则干脆连眼睛都用牛皮蒙上,一眼看上去,仿佛从天而降的神兵!
长长的马枪挺立怀中,腰间左右还各有一柄手斧!
燕军重甲骑兵百人为排,一共十排,向着梁军骑阵直接撞了上来,一瞬间就是人仰马翻!
消失了两百年踪迹的重甲骑兵,于这一刻重新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重甲骑兵太过奢侈,除了铁甲装备外,还要精选优良的战马、高素质的骑兵,经过长期训练才能成军。以河北之富庶,也仅仅组建了一千骑而已。
虽然奢侈,但足见其效。梁军以轻骑与燕军重骑对冲,怎么可能吃到好果子?
旋踵之间,这支刚刚成军不到一年,寄予了梁王众多期望的骑兵,就迅速夭折在了燕军铁骑的马蹄之下。
绝望的张存敬拔刀自刎,李思安则在开战之处就被重骑撞落马下,踩成肉泥。
第一百二十章 南北战策(十四)
天佑二年(公元905年)冬,十一月二十五日,诸侯联军与燕军在泽州以北的薄河泉决战,参战的诸侯联军总兵力十七万人,燕军为八万人,鏖战至寅时,诸侯联军崩溃,燕军取得了辉煌胜利。
因为燕军拥有大规模的骑兵力量,致使失败的诸侯联军遭受重大伤亡,此战诸侯联军战死三万余人,被俘十万有余,大部分都是在逃亡的路途上被杀死或抓获的,逃回高平的,只有寥寥数万。燕军方面,战死五千余人,受伤一万余,其中轻伤七千多人。
元从亲军都指挥使王彦章死于陌刀之下,找到的尸身自右肩向下分成两片,装殓他遗体的梁军降俘有数人当场呕吐。
厅子都指挥使王晏球在逃跑的路上为赵州军骑兵截住,力战不降,身中数十弩而亡。
建武军节度使朱友宁率残部困守薄河泉东五里外的郑村,坚守三日后,被燕军放火烧死,尸身无法辨认。
镇国军节度使张归厚于战场上向燕军请降,被押送至泽州看押,等待着燕王李诚中的最终判决。
荆王马殷被燕军当场俘获,押送途中意欲逃跑,被箭矢射死。
郭启期和王师克临阵转进,诈取泽州东北、高平正东的战略要点陵川,随后向燕军献城。陵川是白陉在河东的入口,上连壶关,下连泽州,燕军获得陵川,等于彻底封锁了白陉,同时也打通了南北之间的联系,整个燕军连成一片,将诸侯联军完全包围在了高平地区。
到目前为止,诸侯联军还有二十余万人,其中康怀英的保义军、杨师厚的武宁军、贺德伦的滑州兵都没有什么大的折损,尚堪一战。梁王没有太过怪责不尽全力的王宗佶和李神福,反是对二人好言安抚——此时的诸侯联军再也承受不起什么变故了。
但建武军、元从亲军和厅子都、镇国军、保大军的损失,直接伤到了梁军的根本,这些军队都是梁王可以拉出来野战的主力,如今却几乎尽数覆灭,让梁王越想越急、越思越冷,回到高平后没多久便一病不起。
如果要论对梁军打击最重的,无疑是朱友宁的战死。朱友宁是梁王亲侄,自幼聪敏、熟悉兵事,随梁王从军以来,在围剿秦宗权、争夺河南的大小百战中,逐渐成长为梁王手下独当一面的帅才。宣武与河东的历次争霸之中,朱友宁都被赋予统领方面之责,在军中威权卓著。
在梁王的麾下体系中,朱友宁、氏叔琮和葛从周堪称三大帅才之一,都是可以让梁王交托大局的人物,哪怕是军中头等勇将王彦章、王晏球的折戟,都没有朱友宁战死对梁军的影响那么深重。梁王气痛攻心,直接病倒。
另外,氏叔琮的保大军损失了一大半,同样对梁军的影响颇深。氏叔琮是另一个可堪大任的帅才,但与朱友宁和梁王的血缘关系不同,他和葛从周一样,能够独当一面,依靠的是自己部曲的实力。手下那些百战沙场的老兵折损,使氏叔琮的实力骤然下降,现在再让他统领方面之责,其余将领绝不会轻易信服。
十多万人的折损,也许所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粮食又可以多支撑个十来天。但现在的问题是,诸侯联军已经没有了决战的勇气,就算能多坚持几天,对挽回大局又有什么用?
梁王重病,无法议事,只能授权敬翔,召集紧急军议,商讨下一步对策。
仅仅相隔十来天,节堂上坐着的人就空了一半,朱友宁、张归厚、张存敬、李思安、王彦章、王晏球、马殷、郭启期、王师克……或死活降,都已不在此间,让敬翔看得是心中一片怅惘。
军议是在沉闷的气氛中召开的,议来议去,也没议出个什么章程来,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别看大军的兵力于燕军仍旧不低,甚至还多一些,但燕军堵住了南北两头,已经稳稳占据了优势,别说现在士气低迷,就算能够垂死一搏,也要人家肯跟你搏一番才行啊。燕军只要守住了石后堡、泽州和陵川,只需一个月工夫,大军就得轰然解体,人家凭什么跟你硬拼?
直到傍晚,梁王于病榻上传来一张纸条,军议才算有了初步的结果。
诸侯联军向燕军求和,燕军放开通道,让联军撤出河东。梁王承诺,向天子请诏,恢复燕王爵位,承认燕王对整个河北及辽东的统治,并以河东之地纳入燕国。这是一份相当于承认战败的求和条件,梁王终于拉下了颜面,军议重将尤其是梁王麾下众人,都深感屈辱。
只是形势如此,又能怎样?于是李振临危受命,前往潞州,商谈议和之事。
梁王崛起二十年间,但凡有涉及军国大事的出使游说,向来由李振出面,他口舌犀利,善于察言观色,为宣武体系内的“纵横家”。只是以前向来是出使劝降,或者是游说联合,从未有过“求和”之举,就算“求和”,全是“诈和”,行欺骗之计,哪儿会如今日这般真个前去求和?
李振满载着众将臣僚们的希望,离开高平后,穿越长平通道,来到石后堡前。他报出自家名姓之后,燕军驻守石后堡的士兵也不认得,但听说是“梁王使者”,还是飞快回去禀告了。
于是李振在石后堡哨卡前等待片刻,然后进入石后堡前哨;等待片刻,进入石后堡前寨;又等待片刻,进入一座军营;继续等待片刻,被领到石后堡中营……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一天里,他先后见到了伙长、都头、指挥、指挥使、都指挥使及各级虞侯军官,将来意翻来覆去说了一遍又一遍,但到了夜里,仍然没有看到统制一级的军官,幽州军统制孟徐兴、点检王义簿、司马薛继盛都去潞州参加临时军议了,至今未归。
李振只得在石后堡中营暂且安歇,当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自认乃是天下间都数得上名的重臣权要,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心头很是不忿。不过李振却想岔了,这是整个燕军体系的特点——遇事逐级上报,并非轻视和羞辱他。
转过天来,李振及随员二人被燕军护送至潞州,沿路之上,可见大队大队的军士正在向南开拔,各式车架组成的长龙一眼望不到边。来到高大的潞州城下,就见城头旌旗招展,城上城下满眼都是兵马,整座城池都成了一座巨大的兵营。
只是路上的所见所闻,边让李振惊骇不已。他暗自思忖,燕王仅仅以河北一地,如何招募得来这许多大军,而且看这些行伍的气势,竟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全然不是用来充数的民夫!
李振没有见到燕王本人,据说昨日潞州军议后,燕王便由陵川前往泽州了,说是要慰问和表彰立功的军士。李振对此有些怨气,他去天下任一一方诸侯处,都能得到最高礼遇,无不是诸侯本人相迎,有些势力小的诸侯,在李振面前甚至卑躬屈膝。可燕王倒好,宁愿去南边阅军,也不在潞州稍候些时日,难道燕王不知,他此来是商谈军国大事的么?
在潞州官衙中接见李振的,是韩延徽。说起来,李振与韩延徽也算老相识,当日天下诸侯齐聚东都之时,韩延徽曾代表燕王参逢其会,那时候的李振意气风发,韩延徽则屡次碰壁,两人之间地位何其悬殊。他知道此人在燕王帐下授的是将军之阶,但担负的职责,却半文半武,一定程度上与自己有所类同,也属于军中谋士。
既然见不到燕王,李振无奈,只能打起精神头来,和韩延徽周旋。
“振此来,是送燕王与诸位,一场好大富贵的!”李振开口便气势十足。
韩延徽读书不少,若是放在太平之时,也足以去应付朝廷的科考,他在燕王帐下,主要职责便是统战,也就是在外系之间捭阖纵横,其实本质上也是“纵横家”,故此并没有被李振的话所“震慑”——好为惊人之语,这是纵横家的常用手段。
见韩延徽脸色平静,没有适时接上一句“君何出此言”,只是笑吟吟的望着自己,李振忽然感到有些气馁。但话必须说完,他也只能就着这句“惊人之语”,继续侃侃而谈。
“臧明老弟今春之时去过洛阳,也知如今天下大势,当日天子分封诸侯,却独独缺了河北与河东,为兄甚为燕王遗憾。某家梁王殿下其实并无意与燕王为敌,所谋全为复仇——臧明老弟也当知晓,宣武与河东,征战经年,积下了多大的仇隙。李鸦儿虽然死了,但其子仍在,且僭称‘伪王’,不仅不来洛阳赴盟,反则整兵备战。
大唐隙裂垂百年矣,梁王殿下实不愿天下黎庶再受战乱之苦,迫不得已方才兴兵讨伐李氏‘伪王’,只观天下诸侯云集响应,便可知梁王大义!奈何燕王受‘伪晋王’挑唆,不知其中究竟却出兵相助,不得已,梁王殿下才与燕王交兵,实在是令人叹息!
但今非昔比,李氏伪王一脉已诛,天下动乱之源已去,梁王殿下为大唐计,为百姓计,愿与梁王止戈息争,从此之后,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岂不甚好?
当然,梁王殿下是诚意昭然,甘愿让出整个河北,从此与燕王隔河而治。若是燕王俯允,梁王殿下言道,可向天子保奏,恢复燕王之爵,立国为燕,并附赠泽潞二州,以为大礼。从此以后,燕王可为一国之君,建庙堂社稷于幽州,传子孙万世于春秋。帐下官佐,亦可为开国之臣,封侯戴伯,宁不远矣!呵呵,臧明老弟在燕王麾下,可谓社稷重臣,就算国公之位,想必也不算难事!
如今向天子奏拟的本章都已齐闭,只需燕王点头,则天下再无兵事,诸侯荣华富贵可期!……当然,若是臧明老弟将来之封爵不甚满意,为兄拼却几分薄面,也要说动梁王亲自为臧明老弟具本,国公之位是绝对跑不了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南北战策(十五)
潞州官衙之上,李振满面红光,拍着胸脯向韩延徽一力保证着那份似乎即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但效果却甚是寥寥。韩延徽始终以一种古怪的神色看着李振,那眼神似乎……似乎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李振的慷慨激情,却没有换来只字片语,尴尬了片刻,咳嗽一声,道:“臧明老弟究竟如何想的,能否与为兄分说分说?”
“却不知薄河泉一战,谁胜谁败?”韩延徽轻笑一声,终于开口。
“区区小战尔,某家大军百万,虽说折损了数万,只不过藓芥之疾,无伤根本,作不得数。当然,振与臧明老弟虽说相识不深,却在东都之时便早已一见如故,说句肺腑之言……”李振声音忽然减小,故作神秘,身子向前探了探,道:“薄河泉一战,确是受挫,虽说不伤大军根本,却也关碍不小。军中重将们都纷纷言道,燕军战力果然不俗,当得正眼想看。梁王殿下思虑多日,念将士们从征辛苦,便想就此罢手,只是诸将们打发了兴致,个个都争先要再次出兵……这帮军汉,素日里就知道厮杀,唉,分毫不顾及百姓的苦楚……也是梁王威望卓著,这才强行压了下去。此为机密,臧明老弟可别在燕王殿下面前提及。”
说罢,李振叹了口气,又道:“还望臧明老弟速速转知燕王,良机难逢,再拖延些时日,恐怕梁王殿下也压不住了!这帮骄兵悍将,都是百胜之师,还真是不好驯服……呵呵,倒让臧明见笑了。”
韩延徽悠悠道:“正好,某家燕王昨日说了,薄河泉一战,燕军将士只有三成参逢,还有大半没有捞到战功,燕王殿下正琢磨着再打一战,让将士们都上战场练练手才好。燕王殿下说,一次实战,当得百次演练,只有真正打过,才能算是个好兵。既然贵军战意正浓,便再约一次如何?时辰、地点,随便贵军来挑,燕军无有不应。”
李振一脸尴尬,嘿嘿笑道:“臧明误会了,梁王心中是不忍将士辛苦的,为了天下计,还是就此罢手的好……”
韩延徽一摆手,摇了摇头,直接道:“莫弄那些虚的,你就直说吧,想求和是不是?不想打了?条件呢?别说什么泽潞二州,韩某不是三岁小儿!”
李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良久,终于换了副做派,咬牙道:“两家罢战息兵,从此以后,河东便归燕王!”
韩延徽犹如看白痴一般看着李振:“某听说李观察乃卓绝之士,素富谋略,怎的今日说话如此颠三倒四?河东本就在我军手上,尔等有何资格论起归属?”
李振心头那个火大,想想当日在洛阳时,韩延徽对自己谨小慎微的态度,再看看今日,果然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禁悲从中来——再有谋略,手中无牌可打,这却叫人怎么谈?
头一次,李振理解了当年朱瑾兄弟、时溥、杨崇本、李茂贞、马殷、雷彦威、王重荣、王处存等等各路节帅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那份心情,以及明知屈辱却仍然要腆着脸微笑的那份郁闷。
可是郁闷归郁闷,他还是不得不忍耐着继续争取:“若是燕王觉得不够,还可以关内各州相付……当然,关内各州中岐王还据有四州之地,岐王若是不愿,梁王愿出兵相助,定让他退出来便是。说起来,岐王今日已不复旧时之势,能得退保陇右,当知足矣。”
韩延徽仍是摇头,李振终于将梁王嘱托给他的底线抬了出来:“若是还不愿意……梁王愿与燕王结为兄弟,燕王为兄,梁王为弟,从此以后,梁国视燕国为兄长,岁贡五十万贯!”
韩延徽继续摇头。
李振咬牙:“岁贡百万贯!”这已经超出了梁王的底线,但在保全大军与岁贡钱货上,李振相信梁王肯定选择后者。再说了,李振在梁王身边那么久,什么时候见过梁王遵守承诺了?协议和承诺对梁王而言,就是用来反悔的。李振已经打定主意,别说百万贯,两百万贯也答允了再说!
韩延徽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没有明白……梁王不想打了,可以,燕王殿下答允,若是梁王真有诚意,便饶了这几十万残兵。今日韩某只跟你谈一条,贵军何时放下兵刃投降?至于梁王及贵军诸将,燕王殿下可以承诺不杀——韩某向你保证,燕王的承诺比梁王可靠得多!”
“这……”李振脸色通红,勃然大怒:“燕王口气好大!胃口也不小!莫非以为联军遭遇小挫,便可任意拿捏了么?”
韩延徽不发一言,冷冷看着李振,李振负气,扭过头不看韩延徽,他自家也不知道,其实心底里是怯了。过了良久,李振才转过头来,质问韩延徽:“难道燕王殿下想要整个河南?就不知贵军吃不吃得下来,别忘了葛将军的泰宁军尚有十万精兵!”
韩延徽叹道:“如你所言,天下割据得太久了,燕王殿下、河北将士同样渴望大唐承平,这不是一二州之事,更不是一二道之事,这一点,李判官难道不懂么?”
李振心中讶然,忍不住颤着手问:“燕王……想要天下?”
韩延徽没有说话,唇角略带讥笑,一副“你到现在才知道啊”的架势。
良久,韩延徽肃然道:“就是这个条件,你今日且回转高平,速速转告梁王,七日之内,贵军放下兵刃,停驻原地,不得一兵一卒出营,届时自有大军前来受降。至于梁王,幽州城北之荣勋院,尚有宅院数处,却已不多了,若是梁王识得实务,荣勋院中自有他一座宅子。若是不然……还没告诉你老兄,河北自有《防止大唐分裂法》,其中‘以战犯之罪明正典刑’正为尔等所设!”
李振是在失魂落魄中回转的高平,他一路上都在回忆和思索,回忆往昔峥嵘的岁月,思索为何显赫之极的梁军会在几个月间走到今天这般没落的地步。他是如此神思不属,以至于在石后堡出来的时候,连与他擦身而过的蜀军、吴军使者都没注意到。
回到高平后,李振先与敬翔密谈了半个时辰,随后两人联袂求见梁王。
梁王朱全忠卧于踏上,满面苍白,看见敬翔和李振犹犹豫豫的神色之后,嘿嘿了一声,惨笑道:“李诚中不放心孤,想要孤的命?”
李振忙道:“燕军答允,若是七日内放下兵刃,可保殿下无虞,只是却要迁往幽州……”
梁王仰望床帏,良久,幽幽道:“去幽州?过上半年一载,待彻底平定河南之后,便该开刀了吧?这么说,孤还可活上些时日?”
李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宽慰梁王:“燕王信义还好,或许承诺过的事情,能奉行不悔也不一定……只要殿下留得千金之躯,何尝不能以待将来?”
梁王微微摇了摇头,又扭脸看向敬翔:“子振,你觉得如何?”
敬翔想了想,低声道:“若是去了幽州,生死便操于李诚中之手……殿下,干脆弃军吧!”
河东多山地,上党平原周围全是高山,故此大军被南北两头一卡,便是陷入绝地。但如果梁王真的想要逃走,也不是不可以,只需找一个熟知当地地形的向导,选择从某处小道潜越而出即可。只不过如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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