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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突击营-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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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少数一直冲到阵地前沿来的,则用汤姆逊冲锋枪进行扫射,或者用成捆的手榴弹招呼。日军一波又一波地向突击营的阵地扑来,就像大海里的巨浪一般。突击营的阵地就像是几条大海中的小舢舨,在浪潮中忽起忽落。但始终没有沉没下去。
    陷井阵起到了一些阻敌的作用,使得日军的冲锋速度无法提高,加之突击营的密集火力拦阻,每次能够冲到阵地前沿来的日军都只有少数的一群。若非如此,在第一轮的冲击中,突击营阵地就已经失守了。
    罗毅扛着火箭筒,把剩余的火箭弹全部打了出去,哪个地方的鬼子密集,他就打哪个地方。一发火箭弹的威力,胜过了好几枚手榴弹,打得日军胆战心寒。
    把最后一枚火箭弹打完,罗毅心疼地看着火箭筒,牙一咬心一横,在它上面捆上了两枚手榴弹,拉开弦扔了出去。轰地一声响,火箭筒被炸成了废铁。罗毅知道,这种东西是不能落到日军手里的,万一被他们仿制出来,他们就又多了一件利器了。
    “营长,二排的阵地丢了!”守在罗毅身边的曹先晋突然一指右边的土坡,对罗毅喊道。
    罗毅扭头一看,只见二排阵地上已经涌上了几十名日军,仅存的几名突击营士兵端起枪与日军进行着肉搏战。由于寡不敌众,突击营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随着一声爆炸声,最后一名突击营士兵拉响了身上的一捆手榴弹,与身边的十几名日军同归于尽。
    “杀给给!”带兵冲上二排阵地的日军小队长高喊着,几名日军士兵抬上来一挺重机枪,居高临下,对着正在渡江的最后一批百姓开火射击。他们没有把枪口对准突击营的其他阵地,而是首先选择百姓下手,原因在于川崎已经完全进入疯狂状态了,他的目的是阻拦百姓渡江,哪怕只是最后的一批百姓,他也不愿意让他们逃走。
    “天杀的鬼子!”曹先晋恨得眼睛滴血,江边上的百姓一批批地倒在血泊中,甚至有些已经登船的百姓也被机枪击中,落入长江之中。江边一片混乱,秩序已经难以维持了。
    “警卫排,跟我上!”罗毅想也没想,抓起一支步枪就冲了出去,曹先晋带着警卫排余下的五名士兵端着冲锋枪紧随其后,向着二排阵地冲去。大家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夺回阵地,消灭鬼子的重机枪,掩护百姓!
160 生死之间
    尽管是情绪冲动,罗毅和几名警卫还是凭着本能保持了战术动作的准确性。他们顺着与二排阵地之间的交通壕向前冲,快要接近二排阵地的时候,罗毅端起步枪,一枪击中了正在狂笑着射击百姓的重机枪手,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罗毅的第二枪又到了,日军指挥官上了西天。
    “冲啊!”曹先晋和其他警卫一齐喊道,六把汤姆逊冲锋枪同时扫射,对阵地上的日军形成了压倒的优势。
    罗毅趁着日军被压制住的瞬间,冲上了阵地。他一眼看见一名突击营士兵遗留在阵地上的一把工兵锹,便扔下自己的步枪,抄起工兵锹,对着阵地上的日军劈去。
    突击营的工兵锹是多功能的,能铲土,能挖地,能当锯子,也能当斧头,虽然重量不大,但所用的钢质极好,是近战肉搏时的利器。罗毅是这种工兵锹的设计者,对于它的功效自然是最有心得,他觉得,在这种形势下,工兵锹无疑是最好的兵器了。
    阵地上还有十几名日军,短兵相接,谁也没法开枪,于是一个个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扑上来。罗毅双手握定工兵锹,抡圆了一扫就是一片。日军刺向罗毅的三八大盖纷纷被他拨开,随后工兵锹就直奔日军的面门而去。日军中但凡被工兵锹击中的,往往就是脸上一道几寸深的伤口,连骨头带肉全部被剁开,红的黄的白的,各种液状物一齐喷涌出来。
    曹先晋等人也冲到了阵地上,各自拣起一杆步枪与日军进行肉搏。警卫排的士兵都是从突击营中精选出来的,虽达不到以一敌十的水平,但一个顶两三个是没问题的。一阵短暂的拼杀之后,阵地上的日军被全部消灭了,警卫也牺牲了三人,其他人身上都带了伤。
    “快,把重机枪调转头来。”罗毅喘息着命令道,刚才这一阵,他拼出了全力,现在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曹先晋和另外两名警卫也都累得不行,但他们还是强撑着把日军的重机枪转了过来,罗毅亲自操枪,向着后续冲来的日军开火。日军本来以为这个阵地已经被夺取了,正准备控制住这里,再向其他阵地发展。谁知刚冲到面前,阵地已经易手,重机枪子弹扑面而来,在如此近的距离上,重机枪的杀伤力是十分可怕的,日军的死尸躺了一地,余下的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
    “开炮,轰击江边!”川崎在望远镜里看着前线的变化,恼羞成怒。两千士兵对着仅有100余人拒守的阵地攻击了一个多小时,竟然还没有拿下阵地。每一轮冲击的失败,就像是有人在他的老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他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生疼。他知道,眼前这支中国军队所以如此拼命地抵抗,目的就是为了掩护渡江的百姓,要想找回面子,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炮击江边的百姓,让这支中国军队的目的落空。
    十几门九二式步兵炮抬高了炮口,炮弹越过突击营的阵地,落在江边的沙滩上。尚未渡江的百姓一批批地被炮火击中,死于非命。日军的暴行激起了百姓中那些青壮年男子的血性,他们把父母和妻儿送上渡船,转过身奔向了突击营的阵地。
    “长官,给我们枪吧,我们跟狗日的鬼子拼了。”他们对突击营的士兵们要求着。
    阵地上有的是枪,青壮年们跳进战壕,拿起枪,加入了战斗。阵地的争夺战进行到这一步,枪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最近的日军距离突击营的阵地只有二三十米远,士兵们只要开枪,就有一名日军中弹倒地。日军的子弹也同样准确,突击营阵地上的士兵不断倒下,但随即就有刚刚补充上来的青壮年拿起他们的枪,继续向日军开火。
    “拼了!”各个阵地上的中国人都呐喊起来,他们把身边能够摸到的手榴弹和手雷全部向敌人扔了出去,又打光了枪里的子弹,然后就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者工兵锹,迎着扑上来的日军展开了肉搏。
    所有的阵地都失守了,但阵地上活着的人都在与冲上来的日军厮杀,喊声震天,血光飞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借着炮弹掠过时的火光可以看到,每一处阵地上都是黑乎乎的拼杀着的人影,分不出哪些是中国军人,哪些是日军士兵。
    罗毅所在的阵地也被日军突破了,两名警卫已经牺牲,罗毅在曹先晋的护卫下,且战且退,向着江边跑去。其余阵地上的士兵也逐渐退往江边,准备渡江脱险。突击营的拼死抵抗,迟滞了日军一天的时间,江边上的百姓除一部分被日军机枪和步兵炮打死的之外,其余已经全部渡过长江。突击营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以撤离了。
    但日军已经疯狂了,他们未能拦住渡江的百姓,此时更不能让突击营顺利脱身。他们越过土坡阵地,向着退却的突击营残部追击。在土坡上负了伤而无法撤离的突击营士兵拼死拦截从身边冲过去的日军,为战友们争取逃生的时间。他们用工兵锹砸着日军的腿,拉响剩余的手榴弹,甚至于徒手抱住日军,直到自己被其他日军的刺刀扎死。
    五名日军士兵追上了罗毅和曹先晋,把他们围在当中,明晃晃的刺刀组成了一个圈。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只想着要抓几个活的,为他们这一次伤亡惨重的进攻战添上一缕亮色。
    罗毅和曹先晋背靠着背,手里各端着一杆长枪,面对着五名日军。曹先晋小声地说:“营长,一会你突出去,我缠住他们。”
    罗毅说:“一块走吧,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
    “营长,没时间了,一会其他鬼子也该上来了。”
    “那就先杀吧。”罗毅道,如果放在平时,他们两个人在肉搏战中对付五名日军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罗毅身上有武功,曹先晋也颇有几分力气。但这会,他们俩人都是精疲力竭,罗毅的罗氏枪法也施展不出来了。
    “一二,杀!”随着罗毅轻轻的一声口令,两个人的长枪同时刺了出去。迎面的两名日军士兵以枪封挡,但未能成功。罗毅的枪突破敌人的防守,一直扎进了敌人的胸膛。曹先晋的枪偏了一点,但也扎中了对手的肩胛,对手翻滚出去,拣了一条性命,但长枪落在了地上。
    余下三名日军借机同时出枪,罗毅和曹先晋各被刺中了一枪,虽然都不在要害上,但血流如注,罗毅感到浑身的能量都随着鲜血流出去了。
    “先晋,稳住,咱们俩能对付得了三个鬼子。”罗毅喘着粗气对曹先晋说,他俩又恢复了背靠背的姿势。
    曹先晋喘息着说:“营长,放心吧,我还有力气呢。”
    “你护着我的后背,我再杀一个。”罗毅说。
    “好咧。”
    曹先晋突然把长枪一摆,刺刀划了一个半圆,他面前的两名日军精神紧张,向后退了一小步,防备他发难。罗毅抓住机会,向前踏出一步,一枪向着自己面前的一名日军刺去。那名日军胸部被刺中,但临死前抱住了罗毅的步枪,往后一拽,体力不支的罗毅站立不稳,向前扑了过去。曹先晋面前的两名日军见有机可趁,一齐扑上来,一名日军缠住了曹先晋,另一人端着枪直扑罗毅而去。
    “营长,小心!”曹先晋见势不妙,侧身飞出,丢下自己眼前的日军,扑到那名向罗毅冲去的日军面前。那名日军正要挥枪刺向罗毅,曹先晋挡在面前,被他的刺刀捅穿了胸膛。
    罗毅爬起来,抡起步枪,使出全身力量,用枪托砸在那名伤害了曹先晋的日军脑袋上,那名日军哼了一声就丧命了。就在此时,罗毅觉得背后一阵冰凉,一把刺刀从他的右胸刺了进去。他眼前一黑,扑倒在地。
161 长风战旗
    最后一名日军趁着罗毅用枪托击杀敌手的时候,从罗毅背后捅了一刀,罗毅本来已经力竭,中了这一刺刀,当即昏迷过去,扑倒在地。日军上前一步,举起步枪,再次向罗毅的心脏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苗条的身影从一旁扑过来,拼出全力在日军的侧面推了一下,把那名日军推开。随后,那人扑到罗毅身上,抱着他连打了几个滚,离开了那名日军的身边。
    那名日军端着枪追上一步,正准备刺杀,只听一声枪响,一发九毫米的手枪子弹打在他的脑门上,他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罗子哥!”
    “罗子!”
    “营长!”
    几个人同时扑到罗毅身边,焦急地喊道。先前那位从日军枪口下救下了罗毅的,正是曾珊,而向日军打了一枪的,则是涂九,在他们身边,还有两名突击营警卫排的士兵。
    “咳咳!”罗毅被刚才一阵翻滚颠醒了,见自己正在曾珊的怀抱里,不禁愕然道:“珊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罗子哥!”曾珊哭得如泪人一般,她手忙脚乱地解开罗毅的衣服,露出他胸前的伤口。幸好刚才日军的这一刺刀并没有扎中大动脉,但鲜血仍然打湿了罗毅的前胸。曾珊从身上掏出急救包,把满满一瓶云南白药倒在罗毅的伤口上,然后拿出绷带给他包扎起来。
    涂九带着两名警卫手持冲锋枪蹲在一旁警戒,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日军正在一批批地向江边涌去。百姓都渡走了,渡船也早已开到对岸去了,残余的突击营士兵中,一部分跳进长江,拼命向对岸游去,另外一部分没有来得及下水,便在江岸上与追上来的日军进行着拼杀。沙滩上影影绰绰地都是人,罗毅等一行几人蹲在地上,一时还没被人发现。
    “大小姐,包好没有?”涂九问道。
    “包好了。”
    “快走!”涂九走过来,把罗毅背在自己肩上,向着江边跑去,曾珊和两名警卫跟在身后掩护。
    “九叔,先晋怎么样了?”罗毅伏在涂九肩上,虚弱地问。
    “我刚才看过了,他已经阵亡了。”涂九说。
    “九叔,我不是早就让你带着珊儿离开南京的吗?你们怎么这时候还在这里?”
    “别问了,罗子,回去再详细跟你说吧。”
    “嗯……”罗毅轻轻地答应了一声,又昏迷过去了。
    原来,曾珊和涂九等人在南京城破之后,随着逃难的百姓向南京东北的江边上跑,沿途遇到了几次日军小股部队的阻截,突击营士兵与其发生了交火,幸好有溃败的国军路过,帮助击退了日军。但几经耽搁,曾珊等人便落在百姓后面了。
    来到渡江地点时,百姓渡江已经接近了尾声,而突击营的阵地也恰好被日军攻破。曾珊一听说是突击营在此阻击,又说突击营的长官是一位姓罗的营长,当即就急得要落泪了。她拉着涂九等人拼命地寻找罗毅,中间几次遭遇日军,几名警卫分别去缠住日军,等他们跑到罗毅身边时,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曹先晋替罗毅挡枪时,喊了一声“营长,小心”,曾珊远远听见,疯了一般地冲过来,正好救下了罗毅。
    “什么人,站住!”在沙滩上搜索的日军发现了罗毅一行,喊叫着冲了过来,两名突击营的警卫停下脚步,就地趴下,抄起冲锋枪向着追兵扫射。涂九和曾珊顾不上婆婆妈妈,在两名警卫的掩护下发足狂奔,向江边跑去。两名警卫把日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他们在沙滩上坚持了五分钟时间,最后先后中弹身亡了。
    “九叔,这水怎么这么宽啊?咱们能游过去吗?”曾珊等三人来到江边时,曾珊看着奔腾的江水,着急地问涂九。
    涂九说:“现在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游过去。四下里都是鬼子,冲是肯定冲不过去的。只有下水才有一线生机。只是……我如果要背罗子,就没法带你了,大小姐,你怎么办?”
    “九叔,你不用管我,只要把罗子带过去就行。”
    涂九在一个小沙堆旁边放下罗毅,在四周摸索了一番,找到几块被江水冲来的木头,拖了过来,对曾珊说:“大小姐,我背着罗子,抱着一块木头,应当能漂过去。你也抱一块木头,拼命往对岸游,知道吗?”
    “知道了。”
    “准备下水吧。”
    “九叔,等等!”曾珊小声喊道。
    涂九回头一看,只见几名日军士兵握着手电筒,顺着江边走过来了,他们不断地用手电向江中照射着,寻找泅渡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涂九他们贸然下水,必然被日军发现,只要一排子弹打来,大家都难逃厄运。
    涂九的脑门上流出了汗,现在这里只有三个人,罗毅昏迷不醒,曾珊则是一位女孩子,能够挑大梁的只有他一个。
    “大小姐,要不这样,你抱一块木头,把罗子带过江去,我留下来把鬼子引开。”涂九对曾珊说,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个方案不可行,以曾珊的体力,能够借助木头自己游过江已是不易了,要再带上一个罗毅,完全是不可能的。
    曾珊没有吱声,她来到罗毅身边,轻轻地对处于昏迷之中的罗毅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俯下身在罗毅脸上深深地吻了一下。随后,她走到涂九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
    “大小姐,你这是……”涂九有些意外。
    曾珊对涂九磕了两个头,流着泪说:“九叔,我从小没了爹娘,你待我就像我爹娘一样,你的大恩大德,珊儿怕是无法报答了。罗子跟我一样,也是从小没有爹娘,过去他犯浑的时候,每次大当家的打他,九叔你都替他挨几下,你也像罗子的爹娘一样。现在珊儿求你一件事,请九叔务必答应。”
    “大小姐,什么事?”
    “替珊儿好好照顾罗子。”
    “你……”
    没等涂九说什么,曾珊毅然地站起身,从沙堆后面跑了出来,对着巡逻过来的日军喊了一声:“小鬼子,我在这呢!”说着,举起手枪,向着日军放了一枪,然后转身便向远处跑去。
    几名日军听到一名姑娘的喊声,邪念顿生。他们端着枪,哇啦哇啦地喊着“花姑娘”一类的话,向曾珊追去。
    涂九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他知道,曾珊此去,是用自己的命掩护了他和罗毅。在这种紧要关头,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能是矫情了。趁着日军被曾珊吸引走的机会,涂九把罗毅用绳子绑在自己背上,抱起一块木头,跳进了冰冷的江水,拼出全力向对岸游去。
    罗毅被江水激醒了,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伏在涂九的背上,人正在长江里。他往边上一看,没有看到曾珊的身影,便焦急地问道:“九叔,珊儿呢?”
    涂九没有回答,他的眼里满是泪水,只顾使劲地划着水,向江心游去。
    这时,江岸上响起了零星的枪声,那是曾珊在向追来的日军开枪,柯尔特手枪的枪声和三八大盖的枪声交织着,一声声地敲在罗毅的心上。
    “九叔,快回去救珊儿啊!”罗毅喊道。
    手枪的枪声停了,罗毅知道,这是曾珊的枪里没有子弹了。他回头向江边望去,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形从一个沙堆上立起来,手中挥舞着一条红纱巾,向着江中喊着什么。罗毅和涂九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是曾珊最后的呼唤:
    “罗子哥,我下辈子再嫁给你——”
    几名日军士兵的身影出现了,接着,便是一声令人撕心裂肺的爆炸声——曾珊拉响了怀中的手榴弹。
    一团火光在长江边迸射开来,一条红纱巾被气浪托着,飞上了九天,随后,又缓缓地、缓缓地落到了长江上,像一个女儿在亲吻着自己的母亲河。罗毅透过眼前的泪光,似乎看到了红纱巾上绣着的那行字——愿作长风绕战旗。
    史载:1937年12月,南京城破,数万中国百姓涌向燕子矶,欲渡江逃生,遭日军机枪扫射,中国百姓5万余人遇难。
162 过江
    涂九强忍着悲痛,背着罗毅奋力地向江心游去,冰冷刺骨的江水一点一点地消耗着他和罗毅身上的热量。伤重的罗毅早已再次昏迷过去了,涂九也觉得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只有一点信念在支配着他紧紧地抱着杯里的木头,并努力地把自己和罗毅的头露出水面。
    奔腾的江水带着涂九和罗毅向着下游疾驰而去,涂九使劲地用脚拨打着江水,向对岸的方向靠近。在平时,一公里的武装泅渡对于涂九这样的壮年汉子并不算是什么很大的问题,但经过连日征战,加上隆冬时节的严寒,涂九觉得这一公里的水面似乎变得不可逾越了。
    我必须把罗子带过江去!涂九对自己说。珊儿用自己生命为他们打开了逃生的通道,他自己死去并不足惜,但如果不能把罗毅救出去,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如何去面对珊儿呢?
    江面上不时有尸体漂过,其中有被日军屠杀的百姓,也有阵亡的中国军人,涂九听着背上罗毅的呼吸声逐渐微弱,不禁一阵心慌。
    “罗子!罗子!醒醒,你不能睡过去。”涂九拼出全身的力气喊道。
    罗毅闷闷地没有回答。
    涂九匀出一只手,探到罗毅的衣服里,在他的背上猛揪了一把,就像农村里捏痧一样。罗毅受这猛烈的疼痛刺激,身体抽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呻吟。
    涂九索性在自己身上也使劲地掐了几下,疼痛使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又使劲向对岸划了几下。
    “罗子,你不能死,你的命是珊儿的命换来的,你千万不能对不起珊儿!”涂九像是对罗毅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句话,他想,也许罗毅能听见的,罗毅如果听见了,一定会打起精神,和他一起游到对岸去的。
    不知在水里漂了多久,就在涂九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溃的时候,他怀里抱着的木头突然像是触到了什么东西一样,把涂九硌了一下。涂九凭着直觉感到脚底下不远的地方就是沙滩了,他试探着往下蹬了一下,硬硬的,真的是沙滩。
    涂九松开木头,在江水里站了起来。
    “罗子,我们过江了!”涂九喊道,他背着罗毅踉踉跄跄地离开水面,往沙洲上走。一阵江风吹过,他冻得猛打了一个寒战,身上最后的一丝力量也远去了。
    “上岸,上岸!”涂九发狠地向江岸又走了几步,终于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涂九被耳边的一声呼唤惊醒了,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腰间掏枪,但摸了一个空,有一只手按住了他。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声音问道。
    “我们是当兵的,打鬼子,受伤了。”涂九答道,他连睁开眼睛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凭着感觉,知道身边的人应当不是敌人,这个人说的是中国话,也许是江北的百姓吧。这个时候,伪政府还没有成立,汉奸不多。
    身边的人问道:“你们是国军?”
    “是,我们是江东突击营。”
    “江东突击营?”身边的人声音有些异样,“你们是罗营长的兵吗?”
    涂九终于睁开了眼,借着火把的光,他能够看到,面前是一张有些稚气的苏南少年的脸,脸上还带着几分激动。涂九警惕地反问了一句:“你认识我们罗营长?”
    那少年答道:“我认识,他是不是叫罗毅?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少年的身后,还有几个人也一齐说:“对,罗营长是我们全村人的救命恩人。”
    涂九指了指绑在自己背上的罗毅,说:“我背上的人,就是罗营长。我是他的警卫排长涂九。”说完,他再也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就昏过去了。
    向涂九问话的那人,正是曾被罗毅救下的钢叉少年邵平。他护送着母亲以及村里的乡亲过了江之后,让乡亲们按罗毅的安排逃往安徽方向,自己带着十几名青年留在江边,打算等待突击营过江,然后加入罗毅的部队。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在罗毅掩护百姓过江那个位置的下游十几公里,涂九和罗毅顺着江水一直漂到了这里。
    这些天,邵平和他的同伴们每天都要到江边来巡视,一是怕错过了突击营渡江的时间,二是想在江边打捞一些阵亡的军人遗体,从他们身上搜集到武器弹药。一名青年在江边上发现了涂九和罗毅,上前一试,发现他们还有呼吸,于是便喊来了邵平,让他处理。
    邵平不知这二人是什么身份,黑暗中,他既没有认出罗毅,也没能识别出他和涂九身上血淋淋的军服。他首先收走了涂九和罗毅身上的枪支,然后唤醒涂九,这才有了刚才的对话。
    听说涂九身上背的人正是罗毅,邵平一阵心惊,他连忙解开涂九身上的绳索,把罗毅解下来,抱在怀里仔细辨认。
    “真的是罗营长!”邵平道,看着罗毅紧闭的双眼,他觉得好生一阵心酸。
    “他受伤了!”一名青年注意到罗毅胸前那一大团血迹。
    “打得真厉害。”另一名青年轻轻地嘀咕着,罗毅身上除了胸前的一片血迹之外,其他地方也都溅满了血,可以想象出此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激战。
    邵平着急地喊道:“快,扎两副担架,把罗营长和涂长官抬回去。小猛,你快跑回去,让家里的人烧姜汤,屋里点上火,还有,把镇上的郎中叫来。”
    一干人等手忙脚乱地把罗毅和涂九抬回了邵平等人在江边镇上临时租住的房子,大家小心翼翼地把二人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用温暖的棉被把他们裹上。镇上的郎中被那位叫小猛的青年连哄带逼地叫来了,他刚刚从被窝里出来,衣服都没穿整齐。小猛手里端着一杆步枪,虽然脸上陪着笑,但郎中知道,这笑容的背后是比刀还厉害的子弹。
    “先生,快帮我们看看,这两位长官是怎么回事。”
    郎中先给罗毅号了号脉,摇了摇头:“这位长官,怕是不行了。”
    “怎么回事?”邵平的眼睛都立起来了。
    郎中道:“这位长官胸前受了重伤,所幸先前用了白药,封住了伤口,所以一时还没有送命。但在江水里泡了太长时间,元气大伤,加之失血过多,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邵平道:“先生,你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活,他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啊。而且,他的伤是打鬼子受的,咱们不能不救啊。只要你能把他救活,要花多少钱,你尽管开口,我们哪怕砸锅卖铁也会付给你的。”
    郎中说:“后生啊,要说长官是为国为民受的伤,你提什么钱的事情,就太小瞧我了。可是,他这个伤,实在是太重了,如果当时受完伤就能够医治,倒还有一些希望。但他受伤之后还在这么冷的水里泡了这么久,连好人都受不了,何况于他这样的伤情呢?唉,也罢,我先开几副方子,你们抓紧给他吃下去,能不能成,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说完,郎中提起笔,圈圈点点地写了一个药方,大体就是一些消炎和补血补气的药。邵平喊过一名青年,让他火速拿着方子去镇上的药店抓药,郎中暗暗叹了口气,心说药店的老板也要和他一样受罪了,这深更半夜睡得正香的,被一群非兵非匪的年轻人抓起来配药,可真够苦的。
    郎中又给涂九看了看,得出的结论是此人无大碍,只是冻得太厉害了,另外还有些劳累过度和急火攻心,睡上一觉,吃一点调理的药就没事了。
163 洋大夫
    第二天早上,涂九醒过来了,正如郎中说的那样,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过于劳累而已,吃了一些米粥之后,身体就开始恢复了。
    邵平把从涂九身上搜去的武器还给了他,又向涂九介绍了自己与罗毅认识的过程,并说明罗毅已经答应自己可以参加突击营。涂九也把罗毅等人在江边阻击日军的情况向邵平等人简单说了一下,大家都唏嘘不已,连给罗毅换药的郎中都被感动得落泪了。
    罗毅自从被救回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邵平撬开他的牙关,给他灌了药,又依郎中的吩咐喂了他一些米粥,罗毅似乎有了一些活力。在头一天的混战中,他厮杀了几个小时,却没有吃什么东西,体力早已透支殆尽了。少许的米粥和一些补气的中药喝进去之后,他的身体机能稍微恢复了一些。
    “先生,罗营长怎么一直昏迷啊?”邵平对郎中问道。
    郎中说:“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也就是这位长官体质好,换个别人,这样折腾下来,早就不行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郎中摇摇头:“不好说,也许醒不过来也有可能,他现在已经开始发热了,热度一上来,我也无能为力了。”
    像是在验证郎中的话一样,罗毅的体温迅速地升高了,他的伤口虽然经过了曾珊和郎中的处理,但由于在江水中浸泡的时间过长,已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感染。他的嘴唇烧起了燎泡,甚至开始不时地发生痉挛。大家都是有生活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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