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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斯理系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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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子缩成一团,筛糠也似地抖了起来,我感到作呕,在他臀都,用力地踢了一脚,踢得他向山坡下,直滚了下去,将那柄弹簧刀,“拍”地一声,折成了两截,抛在那两个小阿飞的身旁。才大踏步地走了开去。
    不一会,我已然来到了另一条街上,等了没有多久,便有街车驶来,上了车,看了看手表,已然是凌晨一点钟了。
    到了家门口,我付了车资,下了车,一抬头,不禁心中一奇。我家中上上下下,灯火通明,向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门口,坐着一个人,我更是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只见那是老蔡。
    老蔡看到了我,也抬起头来,我更加奇怪,因为老蔡的头发,已然剃得清光,而他的面上,也泛着极其愤懑的神色。
    我连忙道:“老蔡,半夜三更,你还坐在门口干什么?”老蔡哭丧着脸,道:“你自己进去看一看吧,阿理,我要辞工了!”我更加诧异,老蔡简直已是我们家中的一份子,“辞工”两字,出自他的口中,简直是难以想像的事。而且,我此际衣衫破烂,面上、手臂上,全是血迹,他也不问一问我。
    由此可知,家中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
    我连忙问道:“什么事?老蔡,发生了什么事?”
    老蔡激动得讲不出话来,好一会,才道:“红红!!我心情一松,道:“红红怎么了?”
    他摊了摊手,道:“你自己去看吧。”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蔡,你为什么突然剃起光头来了?”
    老蔡苦笑道:“红红说,我的面孔,像……像什么……尤……纳……”
    我笑道:“一定是尤伯连纳!”老蔡道:“对了,那该死的尤伯……连纳,红红说,我很像那个尤伯连纳,所以我应该剃光头,是她动手的。”
    我也禁不住苦笑道:“红红也太胡闹了!”
    老蔡道:“胡闹的事还有哩,你进去一看就知道了,阿理,我辞工了,谁像什么尤伯……我又不姓尤!”我扶着他,推他进了屋,道:“别胡说,我去教训红红,我要……”
    我才讲到此处,便陡地楞住了。这时,我已然来到了客听之中,一时之间,我实是双眼发直,差一点晕了过去。
    我连忙用双手遮住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老蔡在我耳旁道:“阿理,我老头子受不住了!你看,这像什么样子?”
    老蔡说他受不住了,当然有理由的,因为,我也受不住了!
    客厅正中墙上所挂的四幅,陈半丁所作的花鸟条屏,已然不知去向,而旁边墙上,我最喜爱的,可以说是无价可估的那幅日本最有名的画家,雪舟等扬所画的一幅山水小斗方,也已不见了。
    原来挂着四幅条屏的地方,则挂着一幅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那是印象派图画,我知道,可是要命的却是,这幅印象派的图画,正是那四幅陈半丁的条屏,和一幅雪舟等扬的斗方,剪碎了所拼成功的!我出了一身冷汗,老蔡道:“阿理,你看那边!”我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一对康熙五彩大花瓶,是我阿爷的唯一遗物,也已然成了碎块,而被奇形怪状地叠成了一堆,我实在忍不住,几乎像人猿泰山一样地怒吼道:“红红!”
    楼上传来了她的声音,道:“理表哥,你回来了么?”蹬蹬蹬一阵响,从楼梯上跑下一个人来,我一看之下,又是一呆。
    回头看老蔡时,他更是转过头去!我承认天气非常热,也以为在家中,衣着不妨随便一些。可是红红,唉,她简直是没有穿什么衣服,那一套和比基尼泳衣多不了多少布的怪衣服,根本遮不住她美满的曲线。她冲下了楼梯,我想要责骂她的话,却都缩了回去。
    她站在我的面前,我本来,甚至准备提起她来,狠狠地打她一顿屁股的,可是。你能够打一个十岁少女屁股,又怎能打一个成熟了的大姑娘的屁股呢?
    红红完全长大了,她绝不是我想像中的小姑娘,而是成熟的,美丽的少女。她的身材,更是美满到了极点,我只是叹了一口气,道:“你来了!”
    她却突然惊呼一声,道:“表哥,你怎么了,有血!!受伤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不错,我受伤了,你……”我指了指墙上和屋角,道:“你还有什么破坏么?”她脸上现出一个极其委屈的神情,叫嚷道:“破坏?表哥,那一幅画,和那一座雕塑,是现代美术的精品,我得意的杰作!”我无力地道:“你可知道你用的原料是什么?”她摊了摊手,道:“那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一个艺术家的灵感来了之后,是怎么样的,我一进这里,就回忆起了童年的种种,灵感来了,那一幅画,我题名为童年的欢乐,那雕塑题名为……”她的面上,突然红了一下,续道:“叫作‘和表哥在一起的夏天’。”
    我更是有气无力,道:“好!!!不过我看名字还得改一改,“童年的欢乐”,应该改成“魔鬼的欢乐”,那花瓶的碎片,不妨称之为‘表哥的眼泪’!”红红嘟起了嘴,道:“原来你一点也不懂现代艺术!”我无力地站了起来,道:“是的,我不懂!”她眼中几乎是孕满了跟泪,道:“理表哥,我……损坏了你心爱的东西了么?我以为你会称赞我的杰作的。”我苦笑着,道:“你的杰作,只有这两件么?”
    红红道:“本来,我还想在你的书房中……”我捧住了头,大声叫道:“红红”红红道:“但是老蔡死也不肯让我进你的书房。”我心中对老蔡感激得难以名状,道:“老蔡,你救了我的一命!”老蔡无可奈何地笑着,我道:“好了,红红,以后,别再弄他妈的现代艺术了。”红红睁大了眼睛,大感兴趣地问道:“他妈的?是什么意思?”我因为一时气愤,冲口而出,怎么也料不到红红竟会查根究底,我只得叹了一口气,岔了开去,道:“红红,我受了伤,你是看到的。你该去睡了!”
    红红道:“不,表哥,我帮帮你扎伤,表哥,我在美国的杂志上,读到了一段有关黑手党之间的纠葛,你为什么受伤的,可是又有新的冒险行动?下次和我一起去!”我吓了一大跳,红红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我连忙道:“不!不!只不过是手枪走火。”她摊了摊手,道:“手枪走火?那没有什么刺激可说的。”我向我的卧室走去,红红要跟着进来,我不得不将她拒之于门外,道:“红红,我要洗澡,换衣服,你还是在外面等我吧!”红红老大不愿意地扭着身子,走了开去,我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叹息,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是玛利莲梦露么?不然为什么要这样走路呢?从美国回来,学现代艺术、再加上红红,我有被成千成万的火星人冲进了家中的感觉。
    我将门关上,先将臂上的伤里扎好,子弹只不过是在手臂外擦过,伤势并不太重,我又洗了一个澡,换上睡衣,然后,将那只纸摺子和那柄装有灭声器的枪,取在手中,悄悄地开了门,向着书房走去,我准备再花一夜的时间,详详细细地思索一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是,我才来到书房门口,红红一声尖叫,又将我吓了一大跳。我回过头去,只见她向我做着鬼脸,道:“表哥,你叫我睡,为什么你自己不睡?”
    她已经披上了一件长睡衣,看来实是十分美丽,我道:“我有事情……”不等她开口,我就道:“你别来打扰我!”
    红红调皮地向我笑一笑,道:“好!”
    我进了书房,将门关上,开了灯,将那柄枪放在抽屉中,取出那只纸摺的猴子来,立即,我便发现,那纸摺的猴子,也有着指甲划出的痕迹。我一看便认出,那也是“汤姆生25”等字样!
    我不由得呆了半晌,又是“汤姆生25”!本来,我以为在郭则清手中那只纸摺子上的那几个字,是小冰划上去的,现在,我才知道不是。“汤姆生25”,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呢?是一个军火走私团的暗号。代表着二十五枝汤姆生枪么?有可能但是,纸摺的猴子,又有什么用呢?
    我正在苦苦地思索着,突然,窗口传来了“嗨”地一声,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漆也似黑的大头,正在我的窗外窥视!我看见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仰,就地一滚,已然滚到了一张皮沙发的背后。可是也就在此际,忽然听得一阵娇笑声,那是红红,我连忙站起身来,红红已然从窗中跨了进来,道:“表哥,你忘了阳台是可以通到你的书房的么?”
    她手中拿着一只木刻面具,那便是我刚才看到的怪脸,我站了起来,道:“红红,你再要胡来,我真要打你了!”红红却一笑置之,来到了书桌之旁,拿起了桌下的那只纸摺的猴子,向我扬了一扬:“表哥,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没好气地道:“我也不……”我才说出了三个字,突然听得“嗤”地一声响,紧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巨响,那是台灯灯泡破裂的声音,同时,晶光一闪,似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射了进来,我心知已然发生了巨变,连忙一跃向前!向红红扑了过去,将她抱住,滚了几滚,立即又听得“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桌下。我立即向窗外看去,只见黑影一闪,尚未看清是什么样人,便已然不见,我连忙站了起来,开着了另一盏灯,先向红红望去,只见她丝毫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倒充满了兴奋,道:“表哥,你生活中时时充满这样的刺激么?”
    接着,她又低声道:“表哥,你刚才抱得我太紧了,你看,你弄疼我啦!”
    我向桌下一望,一柄长约七寸的匕首,插在桌面之下。我向那柄匕首苦笑了一下,道:“红红,刚才如果不用力,那柄匕首,可能已插在你的头上了!”
    红红得意她笑了一笑,道:“表哥,那不是更刺激了么?”
    我只得点了点头,道:“是,更刺激了!”一面说,一面向桌上走去。
    匕首尖插入桌面,匕首上,还穿着一张小小的白卡纸,上面写着几个字,道:“卫先生,聪明人是少管闲事。”就是那么一句简单的话。红红挨在我的身边,道:“表哥,要管!”
    我回过头来,几乎和她的鼻尖撞了一下,我将她轻轻地推开了一些,道:“红红,明天,你到我朋友郊外的别墅中去住!”
    红红几乎是毫不考虑地道:“我不去!我要参加你的冒险活动。”
   
第三章 一个通灵会


    我大声道:“红红,这可不比在乡下摸鱼捣鸟蛋,你随时可能有生命的危险的!”她摇了摇头,道:“我不怕。”我道:“你不怕,我怕,你要是有了什么差错,姨妈和姨丈不将我骂死,我也受不了,一句话,明天,你离开这里。”
    红红倔强地道:“我不离开呢?”我道:“你不离开,我走,我到阿拉斯加去!”红红呆了半晌,道:“表哥,原来你那样讨厌我,我,我还当你会欢迎我来的啦!”她一面说着,一面眼圈当然红了起来。
    我连忙道:“红红,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这几天,我正处在一件极其令我困惑的事情之中!”红红忙道:“什么事?”我道:“什么事我也弄不清楚,但至少已有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昏迷不醒,可能成为白痴,而我,今天晚上,也是死里逃生!”
    红红默言不语,我知道她又在动脑筋,想玩什么新花样,却想不到她道:“表哥,我不来打扰你,明天,我搬到你朋友郊外的别墅去住。”我忙道:“好,我朋友是运动健将,跑车选手,现代艺术的爱好者。他一定可以令你过一个有意义的假期的!”红红不再说什么,向门口走去。
    她走了出去,我又坐了下来。
    直到凌晨五时,我紊乱的脑中总算已经理出了一个头绪来。第一点,我肯定,事情和白老大有关。当然,更和大量的财富,有着关连,而且,不只是白老大一人,三山五岳的人物,只怕都在参与这件事。其二,“十六晚上”,那当然是日子。今天是阳历十三日,阴历的二十四日。“十六晚上”,是指阴历还是阳历呢?大概是指阴历,因为像白老大这种青帮头子,都带有浓重的中国气息,很少以阳历计算日子的。
    其三,我决定不顾一切恐吓,继续“管闲事”,而且,还希望再有人来恐吓我,至少,可以再给我一点线索。
    我索性拟了两段稿,明天送到报上去登广告,稿是这样的“白先生,短函收到,恕难照办。卫。”在旁人看来,这一点也代表不了什么,但白老大可以知道,另一段则是:“汤姆生:25之约,毋忘。”那是我的“花招”,希望人家以为我已然知道了那几个字的秘密。
    在做完了那些事后,我才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左右醒来,才一打开房门,便见老蔡哭丧着脸,站在房门口。他显然已等我许久了,我忙问道:“又怎么了?”老蔡道:“红红走了!”
    我不禁吃了一惊,道:“走了?什么意思?可是一个人出去玩玩?”老蔡道:“不,她将行李什么都带走了,我问她上那里去,她说既然没有人关心她,她上那里去,都没有必要说的。”我呆了一会,问道:“她旁的什么也没有说?”老蔡道:“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却记得她截住的那辆的士的车牌!”
    我松了一口气,说:“好,你到的士公司去走一次,向司机问一问,红红去了什么地方,将她接回来。”老蔡欲言又止,终于点了点头,道:“好。”这一件事情,算是解决了,在这几天中,我实在不能再添多什么麻烦,因为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漱洗之后,匆匆吃了东西,又到医院去看小冰,小冰虽然未死,但是情形却毫无好转,我在病床面前,呆了好一会,心中又感到无限的内疚。同时,我的脑海中,也迅速地盘旋着“汤姆生25”这几个字的意义,因为这几个字的意思,弄不清楚,什么都解决不了。
    至于那纸摺的猴子,神秘的外衣,至少已然揭开了一些,那是从少女的一句话中得来的。那少女对那三个挥鞭击我的人说:“纸猴为记”,可知那纸摺的猴子,乃是一种信物。
    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智力,只怕难以解决这一个问题,因此我决定去找我一个当私家侦探的朋友。这位朋友在侦探学上的成就极高,可以称得上大名鼎鼎,他说在这里,如果写出他真姓名的话,会有“做广告”的嫌疑,因此,我为他取了一个假名,称他为黄彼得。
    我到了黄彼得的事务所,他却出去了,我等了他整个下午,也未见他回来,只得留下了条子,告诉他我有一件他极感兴味的事,请他到我家中一次。天色傍晚,我回到家中。
    老蔡仍是哭丧着脸,在门口等我。我不经意地道:“红红回来了么?”老蔡道:“没有。”我又不禁冒起火来,道:“她不肯回来么?”老蔡摇头道:“不,我找到了的士司机,他说他载了红红。到了一家酒店门口,红红下了车,可是那家酒店的侍者,却看到红红在门口等了一会,又截了另一辆的士走了,不知她去了什么地方!”我叹了一口气,麻烦,再加上麻烦,这几天不知交的是什么运?
    我一言不发,也没有心思吃饭,只是坐在阳台上,等黄彼得来,一直到了九点左右,才听到门铃声,接着,便是黄彼得的声音,叫道:“斯理!斯理!”我连忙道:“你快上来!”
    黄彼得向楼上而来,他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人,学识相当渊博,兴趣也极其广泛。他的外形,十分普通,像是一个洋行的普通职员,绝看不出他是有名的私家侦探。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握了握手,道:“我也恰有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我苦笑了一下,道:“还是我先说我的事。对你来说,一定是有趣味的。对我来说。却头痛之至!”他点头道:“好,你先说。”我便将从于廷文来找我起,一直到最近的所有的事,都讲给他听。
    黄彼得听完之后,冷静地道:“有趣得很,我的事,和你的事竟有联带关系。”我道:“什么联带关系?”黄彼得的声音,更变成了懒洋洋地,道:“就是汤姆生25这几个字。”我立即道:“彼得,你别卖关子,那几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黄彼得一笑,道:“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就是汤姆生道,二十五号。”我呆了一呆,道:“你何以如此肯定?”黄彼得望着天空,道:“我本来已经知道,事情定有蹊跷的了,如今听得你那样说法,我更可以肯定,这是一件非比寻常的大事!”
    我并不发问,虽然我心中的问题,多似天上的繁星。因为我知道他的脾气,你越是发问,他便越会将事情扯得更远,令你越发心急。
    他点着了烟,吸了几口,又道:“你知道,我对灵魂学很有兴趣……”
    我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果然,他从十万八千里之外谈起,不知要多少时间,方可谈入正题!以解决我心中的疑问。
    我只得点了点头,黄彼得笑道:“今天晚上,就可以有一件事来证明……”我不禁大声道:“什么事,莫非是闹鬼么?”
    黄彼得道:“是闹鬼。”我连忙道:“我没有兴趣。”
    黄彼得道:“你非得有兴趣不可,因为闹鬼的便是汤姆生道二十五号。”
    我实际上,在他第一次说出了“汤姆生25”的意义之际。已然相信他的判断的了,因此我只得道:“好,你说下去。”
    黄彼得道:“汤姆生道二十五号,是一所已有七十年历史的巨宅。”我讥笑道:“这才有闹鬼的条件哩!”
    黄彼得并不理会我的嘲笑,道:“如今,这所巨宅之中,只住着两个老人,他们的名字,想必你也知道,就是田利东和他的太太。”
    我点了点头,道:“这是大富翁,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他们的独生儿子,不是在几年之前汽车失事而死的么?怎么样?可是那宝贝花花公子回魂了?”
    那个大富翁有一个宝贝儿子,是谁都知道的事情,那个宝贝,前几年驾车坠崖而死,已经到阴间去寻快活去了,莫非是他变了鬼?黄彼得苦笑道:“不是,是他们的外甥女。”
    “外甥女?”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未曾听说田利东有什么外甥女。“是的,”黄彼得道:“她叫做萝丝,是田太太妹妹的女儿,很早就成了孤女,一直由田家收养着,两老夫妇十分疼爱她,将她当作是自己的女儿一样。萝丝是一个十分好静的女孩子,几乎整天在家中不出去,在半年之前,突然死去的。”
    我感到了一点兴趣,道:“突然死去,你这是什么意思?”黄彼得道:“当时,我也曾和警局一齐调查这件事,但是却没有结果。她死得很平静,面上没有一点痛苦的神情,身上也没有一点伤痕,作了解剖之后,只发现她的心脏机能阻塞而死,这是严重心脏病者常有的现象,但是萝丝却一直没有心脏病,所以她究竟是如何死的,依然是一个谜。”
    我伸了伸身子,道:“这倒不奇,据我知道,有几种不常见的毒药,就可以令一个人死亡之后,使全世界的解剖医生,都找不出原因来。”
    黄彼得点了点头,道:“我也相信萝丝的死,被害的成份很大,可是,在那大宅之中,谁会毫无动机,毫无目的地去害一个像萝丝那样可爱的少女呢?我足足调查了三个月,才放弃了这件事,想不到萝丝居然冤魂不散,显起灵来!”
    我哈哈大笑起来,道:“彼得,你快要改行了,去作洋行职员吧,我用你!”
    黄彼得愕然道:“为什么?”
    我笑道:“每一个被害的人,都显灵说出凶手的名字,你们当侦探的,还有什么事情做?”
    黄彼得有点薄怒,道:“你怎么了?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事情!”
    我略有歉意,因为我深明黄彼得的脾气,若不是真有其事,他是不会那么认真的,我点头道:“对不起,你说下去。”
    黄彼得又点着了一枝烟,道:“从半个月前开始,每到午夜,田利东两夫妇,总听到客听中那架钢琴,发出清脆的声音,所弹奏的,是萝丝平时最喜欢弹的乐曲,田利东夫妇,有几晚上,甚至看到钢琴旁有人影子,一见他们出来就飘了开去!”
    我也感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一言不发,只是听黄彼得说下去。
    黄彼得道:“一个星期以前,田利东邀我在他的住宅,睡上一晚,我就睡在萝丝生前所睡的那间房间,一交子夜,我就听到有钢琴声,和女子的叹息声,我悄悄地走出房门,见到黑影一闪,便自没有了踪迹,那晚我很清醒!”
    我心中迅速地在转念,想着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黄彼得继续道:“这件事在一些富家太太间,传了开去,以致令得那所大宅,更少人来往。直到昨天,才有一个人,来毛遂自荐,说他精于百灵之术,能使死去的萝丝,和田太太通话,并且,还可以由人旁观,时间就在今晚。”“地点呢?”我说:“当然是在汤姆生道二十五号了?”黄彼得道:“正是。”我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降灵会这种事,我倒很感兴趣,但是我想不通汤姆生道二十五号闹鬼,和我所遭遇到的事,会有什么关系?”黄彼得道:“很多事,在一开始的时候,好像是绝无关系的,但是发展下去,很可能两件事根本就只是一件事情!”事情以后的发展,证明黄彼得的话是对的,但当时,我却是将信将疑。
    黄彼得道:“那召灵专家,定在今日午夜,召降萝丝的灵魂,我们不妨早一点去,可以对那里的环境,作进一步的观察。”
    我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听得我的卧室之中,传来“拍”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跌落地的声音,阳台是既通卧室,又通书房的,这时候,我和黄彼得,正坐在靠书房的那一端,并看不到卧室中的情形,我立即叫道:“老蔡,是你么?”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我连忙又一步窜到卧室的门口,卧室中一片漆黑,我横掌当胸,向前跨出一步,开着了灯。
    只见衣橱的门开着,一只衣架,跌在橱外,那分明是刚才“拍”地一声的来源,而橱中的衣服,也有些凌乱。
    黄彼得也立即跟了来,他一着之下,便道:“曾有人躲在衣橱之中!”
    我两步跨到了衣橱之前,黄彼得也跟了上来,道:“躲在你衣橱中的,是一个女子。”
    我怔了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黄彼得伸手,在一件西装衣上,拈起了一条长长的头发,道:“这就是证明。这个女子,身高约在一七○公分左右。”,在中国女子来说,那已然算很高的了,我立即想起那个令我几乎死去的少女来。
    那少女,有着颀长的身材,本来我已然疑心,昨晚飞刀示警的就是她,如今看来,躲在我衣橱之中的,定然是她了!我呆了半晌,苦笑了一下道:“去,今晚我和你一齐到汤姆生道二十五号去!”
    黄彼得笑了起来。道:“你知道躲在衣橱中的是谁了么?”我尴尬地笑了一笑,道:“别胡说!”我们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十点钟出了门,十时三十分,便已然到了汤姆生道二十五号。汤姆生道二十五号,是一所极其宏伟的巨宅,连仆人在内,只住了六个人。加上建筑物已然上了年龄,连灯光都显得有点半明不暗,更增重了阴森的气氛。一个仆人将我们引到了客听中,那客听大得出奇,放着七八组沙发,在一个角落中,有一架大钢琴,水晶灯的光芒,显然不能顾及整个客厅,我发现客听中只有一个人,坐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上,在看着一本杂志,见到我们,只是略为抬了抬头。那人既坐在这样阴暗的角落,却又带了一副黑眼镜,还戴着一顶插有羽毛的帽子。真不知他是怎么能看到东西的,他身材很纤细,若不是上唇留着一撇小髭,几乎使人疑心。这是一个穿上了男人衣服的女子,在一瞥之间。他立即以杂志遮住了面。
    刹那间的印象,只使我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但是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如今是在田利东的家中,我当然不便冒昧地去问人家是什么人。我只是向他多望了几眼,便和黄彼得在大厅上踱来踱去,又走到钢琴面前,仔细地看了几眼,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到了十一点多钟,又有几个人前来。两个是很有名的作家,一位金先生。一位董先生,还有一个大胖子,一进客厅,便大声自我介绍,说是公司的董事长,一向不信有鬼,接着,也没有什么人睬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坐在阴暗角落,留着小子的那人身上。
    那人似乎也觉察到我在注意他,一直捧着杂志,不肯放下来,这更引起我的疑心。
    接着,警局中有两个高级警官也来了,黄彼得于是站起来和他们交谈着。
    到了十一时三十分,主人田利东夫妇,才陪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一齐来到了客厅。
    那中年人的一双眼,幽幽地像是在闪着绿光,大厅中便增加了一层神秘的气氛,各人都静了下来,个个都脸带惊奇地望着那人。
    我仔细打量着那个“召灵专家”,发觉他眼神之中,确乎有着一种奇异的光彩,那种光彩,使得他看来,本身就像是一个幽灵!
    那“召灵专家”确实的年龄,很难估计,大约总在五十岁上下,面肉十分瘦削,这个人的面型,是属于一看便不容易忘的那种。主人夫妇和召灵专家一出现。神秘的气氛,越来越浓了。
    主人点头,向众人招呼着,众人也都站了起来,作为回礼,只有在屋角的那个留着小子的人,仍是大模大样地坐着,脸上的黑眼镜也不除下来。
    田利东面上现出了一个不满的神色,以他的社会地位而论,确是很少受到这种不礼貌的对待的。但是他却并没有出声。这些情形,都仔细地看在眼中,使我对那人,更加留意。
    田利东咳嗽了一声道:“各位,我向大家介绍杜仲先生。”那“召灵专家”欠起身来,使我注意的是,他向人抱了抱拳。这是一种几乎已被人遗忘了的中国礼节,我再向他望一眼,他面上仍是笼罩着神秘的气氛,可以说毫无表情。
    田利东按着又道:“杜先生是召灵家,嘿……召灵这件事,我也不十分相信,但杜先生声言可以做到,在座各位,也不是外人……”他讲到这里,不由自主,又向那留着小子的人看了一眼。
    在他的行动中,我可以肯定,田利东一定是不认识那个人的。那个人,可能是知道这里会有很多客人来,而藉词混进来的。
    我虽然已经勘破了那人的身份,可是在这里,我既不是主人,当然也不便出面干预,只有多加注意。田利东接着道:“这次事情,还希望各位,最好不要向外宣扬!”
    田利东话才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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