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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喜相顾-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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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真好。”喜眉呆呆地说着,不禁想起了堤下庄里的一切。不知道幼弟长得怎么样了,不知道娘亲身子骨好了些没,不知道爹是不是又要下田了,甚至不知道姐姐还有没有消息再传回堤下庄……
小弦已经开始把带来的毯子铺在地上。在来的路上她们已经买好了许多吃的,打算中午便在这凑合着吃。等把东西摆完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放纸鸢了。
小弦抬头看了看,少夫人正顺着风往上走着,风吹动了她的帷帽的薄绢,又将她的衣裙吹起,她便手忙脚乱地要撩开遮了眼的薄绢,又要去抚下不够安分的衣裙……
小弦忍着笑站起身来,拿了件披风便要下坡。音顾却从她手里扯走了披风,然后朝喜眉走去。
“从来没看过你这么笨的人,”音顾走到喜眉的面前嗤笑着,然后把披风丢给她,趁她双手来接的同时便掀去了那顶碍眼的帷帽,“这里又没有旁人,不就可以摘了?”
喜眉窘得脸色微红:“一时忘了……”
音顾扬了扬眉,把帷帽塞给她,又与她擦肩而过悠闲地走向坡的下方。
喜眉抱着帷帽转身,看着音顾的背影羡慕极了。刚才自己斗着风下去时整个人都有些摇晃,步子也不够稳,直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可是看音顾却如履平地,再平常不过了。
那风,就似是陪衬,只越发显得音顾的身姿优雅,步履轻盈。
突然之间,喜眉心里充满了迷惑。音顾是从哪里来,又为什么来,她自哪里学来的接生的手艺,哪里学的医?她曾说过会走,什么时候走,又为什么要走?她……
问题一股脑儿全涌上了心头,喜眉叹了口气,却想不出要怎么去问这些问题。
而那边,小弦居然就已经把纸鸢给放了起来。
“少夫人、少夫人!音顾姑娘、音顾姑娘!”小弦大叫着一边松着线轴一边往坡下退去。她也许久没放纸鸢了,今天却是托着跑了几步便放了起来。果然还是音顾姑娘厉害,找了个这么和风斗的地方。
“放起来了……”喜眉仰着头看着,脚下却只能慢慢往下移。她抚着肚子,喃喃说道,“快点出来吧,以后娘也可以带你放纸鸢……”
等快要到坡下的时候,小弦慢慢朝喜眉靠拢:“少夫人快来,给你拿着。”
喜眉走了过去接过了线轴,那远处已似看不到线,就像无形中牵引着一头大鹰,随着自己手上的速度或高或低。不过,很快的,喜眉手里的线轴转得越来越快,那只大鹰便飞到高空成了一点,却像拉扯着了一座山一般沉重得要命。
“不行、不行!我快拿不住了。”喜眉急了,手里的线轴像是随时要脱手而去。
小弦一回头,见音顾就立在一边抬头看着,便拉了她一下:“音顾姑娘,拿在手里放就可以了。”像音顾姑娘这样的人,小弦是想象不出和自己一般疯跑着的。
音顾侧头看了她一眼,便从喜眉手里接过了线轴。
这不是音顾第一次放纸鸢,却依然有种第一次的感觉。
或许身处不同的地界,就会有类似的变化吧。
看看这纸鸢,线是她买的,竹子是她弄来的,纸也是她家的。就算是墨,加上一点面糊,又有什么重量呢?可是现在拿在手里,却像翻了几十倍的重量一样。
音顾伸手拽了一下线,一点小小的抖动,远处的大鹰便起伏不定。谁又能看得出它只是出于犹如拨弦一般的力度呢?
原本远望着纸鸢的喜眉一直没听到音顾说话,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却突然惊道:“呀,音顾,你的手出血了。”
音顾低头,这才看到刚才拽线的那只手掌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这种线就是这样的,韧性太强了,很容易伤到手的。”小弦忙接过线轴去,她转了几下轴,那沾了一点血迹的线便离得远了。
喜眉从袖子里拿了自己的手帕,捉住音顾的手,替她把手掌包起来。
音顾看着喜眉微低的头,心里其实很不以为然。她习武多年,当然受过一些伤,这只裂个口子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都不说话?”喜眉看着自己的帕子,低声问道。
“没有,”音顾淡道,“只是突然觉得有趣。”
喜眉抬头,双眸微亮:“什么有趣?”
“没什么。”音顾望着纸鸢,突然道,“线要断了。”
“啊?”喜眉茫然转头,果然听到小弦惨叫了一声。她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大鹰就是要自由的。我原本就想今天玩会儿就把线掐了呢。”
“少夫人……”小弦略有些呆滞地看着她身后。
“看什么?”喜眉狐疑转身,却看到音顾手里竟然拽着了那断线,而远处的大鹰也还在线的那一头。
“原来你不要。”音顾挑了挑眉,手一松,高天处的那只大鹰便有些飘飘渺渺地朝远处落去。
喜眉的脸顿时就垮了。她满是幽怨地看了音顾一眼,继续转过头来对小弦道:“以后等我生了孩子,等他能跑了,我们再做纸鸢就是了。”
“不是的,少、少夫人……”小弦脸色有点儿苍白,口齿也不是很清楚似的,她指了指音顾,却在音顾微微一笑之下吓得噤若寒蝉。
刚才就在喜眉转头的一瞬间,音顾轻点过草尖一跃而起,从空中截下了那丝断线。比那断线还要快的速度,像一道影子一般的从容起落——小弦就是目睹了这一幕而惊得无法言语。
喜眉有些莫明其妙地看着这两个人,又朝天望了望,便向坡上走去:“不行了,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小弦跟在她身后,又小心翼翼地伴着音顾。
不管如何,小弦已经极快的明白过来。这个音顾姑娘绝对不简单,但看她对少夫人这么好,自然就是信得过的人。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在身边,少夫人今后一定逢凶化吉,安稳度日。
“不要告诉她。”音顾突然说道。
小弦一愣。
“她那性子,如果知道了,你说会怎么样?”音顾微微揉额,突然想起自己曾告诉喜眉自己是个杀手,若是那时知道她这好奇又易惹麻烦的性子,恐怕自己就不会说了。
小弦也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如果少夫人知道音顾姑娘竟然能飞,且是一飞冲天的气势,她指不定要缠着音顾姑娘问上百千个问题,从此扰得音顾姑娘不得安生……
好吧,小弦迫于音顾的神威,使劲地闭上嘴。
所以,直到这日回去,喜眉都还以为小弦只是因为失手扯断了线而不敢再说话了。
回去后,音顾一时无事,又给喜眉出了一招。喜眉听罢觉得很有道理,便又领着小弦匆匆回去了。一日之后,那只信鸽飞了回来,桑梓在信里很是惊奇,想不到音顾从当初被动接受请求,到现在竟然主动要为喜眉打个长命锁。一时之间,喜眉其人如何,就连桑梓也好奇了,直道改日得闲一定要来这安志县瞧瞧。
最后,桑梓在信尾提醒了音顾一句,似是有人一直在暗中查找她,如果消息不假,那人的线索已经查到安志县了。
音顾看完信便想到某日在街上似有过被跟踪,可惜不知道和桑梓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再说,桑梓不好好种她的药园子,何时干起了探子一职?
而喜眉回去后,只是向刘氏微微进言,那刘氏便重新决定要带她一起去郊外踏青。对此王怡月满心不解,给刘氏的贴身丫头塞了点好处,那丫头才回她的话。
“少夫人告诉夫人,她听人说,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端正庄严,便要让娘亲多见见贵人;想要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学富五车,便要让娘亲多见见文人,所以夫人就答应了带她一起去。”
“这,这算什么?”王怡月目瞪口呆,思索了半天,却又无可奈何。怪来怪去,只怕自己肚子不争气,难怪总有人母凭子贵,此话实在不假。
纹儿在后面听着,直在心里冷笑。她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只是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安慰了小姐几句。
清明之前,书院的踏青之行如约而至,喜眉回来后以不太舒服为由请了音顾来,然后把门一关,笑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小弦对音顾恭敬更胜从前,奉了茶后便仔细关了门退了出去,好好地守在了门口。
“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音顾喝着茶问道。
“我知道我很不应该,”喜眉直扶着腰,又忙着要抹眼角的笑泪,“但是……我只要一想到我婆婆回来时的脸色,就还是忍不住想笑。”她喘了口气继续道,“昨个儿真是不虚一行。你是没看到,有些比庆家还要阔绰的人家不但去的人多,还有的连家里的榻都搬了去的,据说是最好的完木雕的,又费去了多少时日。种种比下来,我们庆家还真不算什么。”喜眉突然叹了口气,“可惜了那些纸鸢,也没有几人是真心在放,飞得乱七八糟。”
“王怡月呢?”
“她,”喜眉一听到她的名字便微转了脸色,“我在想……我在这个家确实像多余的。”
音顾等着她说下去。
“我公婆全回乡下去了,大概要待一段日子。婆婆走前把家事全全暂交给了王怡月,说我身子有孕不便操劳……”喜眉苦笑了下,“你给我出主意来出主意去,结果婆婆还是站在她那一边,我又有什么办法。”她站了起来看着窗外,“如果没有这么早嫁人就好了。”
“早与晚又有什么区别?”音顾问道。
喜眉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方猛然找到一个理由:“我还有个心结,没有去解呢……”

第二十章 事起

喜眉还没有去做的事是什么,音顾没有问,只是回去后如实的把话转达给了桑梓,或者那个让桑梓帮忙的人会关注这个问题。
庆财主和刘氏走了,按理说这整个宅院便是大少爷最大。可是大少爷整日都在书院,从不管家事,所以便应该是喜眉最大,可惜刘氏走前把家权交给了王怡月,所以这个院子里时时透着诡异的气息。
从这一刻起,这家里的吃穿用度便都要由王怡月说了算,看样子就差让纹儿手里拎个算盘,好拨弄个得意响声。好在王怡月心里也知道,当下正是个机会,把所有人的心都笼络到自己身前,方是上策。所以,她在得意了两天后便让纹儿收敛了些脾气,开始一拨一拨地接见院子里的下人,然后仔细分工。
好在王怡月在家的时候,时常跟在她娘身边看她娘怎么样处理家事,所以现在上手也极快,院子里每日的事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与刘氏在时没有两样。
几天下来,下人们便见识到了这王怡月的厉害,不由便要拿喜眉与她相比较,结果自然毋庸质疑,王怡月更适应当少夫人。
这些闲言碎语多了,很快就传到喜眉的院子里。喜眉已经是近六个月的身孕了,迟迟才有些反应,也就关上了耳朵懒得去理外面的风声。
不过,小弦是这院里的大丫鬟,每日吃用都要和纹儿打交道,所以最是受委屈,实在气不过,才在喜眉身边说几句。
“那个纹儿太欺负人了,夫人在的时候院子里的饭食都是比对着她们来的,有时候还给您加了菜补身子。这会儿她竟然说夫人留下的银子不够多,能省着就省着,这不是跟您过不去么?”
喜眉看着气呼呼的小弦,便招了招手:“过来替我揉揉,我腰痛。”
小弦忙过来:“以前也没听您怎么腰痛,怎么就痛起来了?”
“音顾说是孩子在长,所以就会痛了。”喜眉叹道,“上次她来替我揉了几下,可舒服了,你真该去跟她学学。”
“我要走开了,她们更得欺负到您头上来。”小弦嘀咕道。
喜眉瞧了她一眼,倒笑了:“看把你气的,到底怎么了?”
小弦立即道:“我刚刚去看您明天的食谱了,又和昨天一样吃豆子,只是做法不一样罢了;还有什么肉的,听起来就油腻,有个鱼碗,却没什么新鲜;最后还有个糯米虾仁摊的饼子,倒是以前没听说的。”
“听你说的我都饿了,”喜眉摸着肚子,“我的饭量好像越来越大了。”
“这是小少爷在吃呢。”小弦也笑了,“我就是见不得纹儿的样子,像是赏赐给咱们吃一样。”
“干嘛和她置气,”喜眉拍拍她的手,“她是小人得意呀。”
小弦便也笑了,又突然道:“房里的茶叶好像没有了,我明天得记着向纹儿去要点。”虽然不愿意和纹儿打交道,但是却是逃不开的。
第二天小弦去找纹儿后倒有些意外,纹儿得知她来要茶叶,倒也没怎么为难她,请示过王怡月后就给拿了袋子普洱给她:“这可是老爷最爱喝的茶,别说我家小姐没给少夫人好东西。”
小弦回去后便给喜眉泡上了茶,浓浓茶香一氲荡开,喜眉便笑了:“纹儿也不是那么坏嘛,这茶真香。”
很快的,刘氏走了有半个月了,整个庆家的下人们原本一直在等,等两个院子里的人什么时候就吵起来。可没想到少夫人还真能忍,整天不出院门的只管养着胎。那王怡月也像没怎么为难对方,人来要什么便给什么,安排的妥妥当当。
只是院子外边的人不知道,里面的小弦却十分清楚。
最近喜眉的身子不太舒畅。
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她已经有几天没有出恭了。不但如此,腹部也隐隐胀痛,多喝了些汤水也没有好起来。
一天两天尚不觉得什么,多几天下来喜眉也受不了了。
“我去请音顾姑娘来。”小弦马上道。
喜眉立即拉住了她,满脸的窘迫难堪:“这种事告诉她,太不雅了。”
“还管什么雅不雅呀,”小弦忙叫,“您都不舒服几天了……”
“不行、不行,”喜眉只要想到音顾听到她无法出恭自己头皮就麻了,“我已经够麻烦她了,这点事,就不好……”
小弦见她实在不意思,又有些微恼,只好道:“那我给您抓点药来下下火?”
“可以的。”喜眉忙道,“别去‘有治堂’,去了就和告诉了音顾没两样。”
“我知道了。”小弦点了头,拿了些银子就出了门去。
离庆家不远也有间药铺,那药铺的老板一听她隐晦地说了状况便笑了:“这也没有什么大碍,我开个方子便是。”
小弦突然想起少夫人是孕妇,用药应当有些禁忌,便忙道:“我家少夫人有孕在身,您拿药可要注意了。”
“啊,”老板愣了下方点头,“还好你说的及时。”他把刚写下的方子撕了。
“难道真有药是禁忌的?”小弦奇问。
“那是自然,”老板捻着胡须道,“我刚写了味药,叫蒲黄,对胎儿不太好的。”
“啊,这可真险!”小弦忍不住抹了下额头,冷汗都差点吓出来了。
拿了药后小弦还是不放心,便偷偷去了“有治堂”,结果那里的人说音顾几天前便不在了,说是有事,这几天都不会来。小弦奇怪,便绕了去音顾家里,结果只有一把将军锁锁在门上。
回去后小弦把这事跟喜眉一说,喜眉也奇怪了:“她不在,会上哪去了呢?”
小弦提着手里的药,觉得沉甸甸的:“少夫人,这药,我看能不喝,还是别喝吧。”
喜眉扫了她一眼,想了会儿:“你不会是怀疑……”
小弦放下药,把门关上,这才小声与她道:“以前您也没有这样过,哪有这么巧。这段时间吃的东西火气也重,可不像夫人在时的清淡。何况若是这事里出了一点意外,那……”
喜眉仔细听了小弦和那药铺老板的对话心中也窜起一阵寒意。万一有那味药在,既使没有早产,生出来的孩子也可能会是有些毛病的……
喜眉猛然摇了摇头,直喘着气:“不,不会的。她们怎么敢这么做?何况万一出了事查究起来,她们也逃不了干系,又能得什么好?难道她们真指望着庆家休了我,然后抵了我的位去?”
“谁知道呢,”小弦嘟着嘴哼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喜眉咬着牙,紧锁眉头,在室中来来回回地走动。
小弦见她脸色很差,只得又安慰道:“不管她们有没有这想法,我们提高点警惕就是了。”
喜眉扶着椅子坐下,终于道:“你就去她院子里,告诉她我这状况,让她明天的食谱里注意一些,什么不利消化的菜,就不必再上了。”
小弦轻轻合掌:“对,便是要说出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看她们怎么回应。”
喜眉微微点头,面露疲色:“音顾上哪去了,我真想她……”
音顾与喜眉一样,也遇到一点问题。
就在小弦去找她的三天前,她像往常一样的早起,一打开门,却发现自己的那只信鸽歪倒在地。
捡起这只信鸽时,它的脖子立即垂了下去,不见一滴血,抚上去却能感到脖子里骨头的碎裂。
音顾皱眉,把冰冷僵硬的鸽子抱在怀里,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在院中梭巡着。院子里没有别人的足迹,从鸽子羽翅磨擦掉的痕迹来看,大约它是被人从院外丢掷进来的。显然其人是个高手,竟然完全没有惊动她。
这个人若是进到院子里对她下杀手……
音顾的手依然像往常一样轻抚着信鸽,稳定得不见一丝颤抖。她的目光下移,信鸽的腿上空空如也,那只小细筒不在了,原本应该是桑梓要给她的回信自然也没有了。
这只信鸽是音顾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除了桑梓,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安志县这个小地方。可是现在显然不是如此,如桑梓曾经说过的,真有人来找自己了。
音顾的耳朵突然动了动,院外平地猛然爆起一股劲风擦墙而过,瞬间似就掠出了十余丈,似是向着城外而去。
这只信鸽是桑梓送给她的,据说是她最喜欢的一只信鸽。音顾平静地把信鸽葬在了院子的一角,然后关了家门,与药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安志县。
安志县是个不适合血腥的地方,她在这里过了些快乐自在的日子,不愿意毁了它。
只是音顾直到出了城,经过了上次与喜眉一起放纸鸢的地方,甚至又走了很远,到了荒芜人烟的地方,身后也还是悄无声息。
她以为那鸽子是一纸战帖,所以她才应邀出城。
那人是来杀她的,可是仿佛又是错觉。
音顾在那里等了会儿,便转了道。
这信鸽只认两个地方,除了她这里,便是桑梓的药园子了。
桑梓的药园子在一片极为隐秘的山中。山顶除了来路只有唯一的一面悬崖,悬崖下是松涛林海,似有万丈之高。
所有的人都会从原路返回,只有去桑梓药园子的人才不会停下脚步。
悬崖边其实有道缆绳,只是没有人有胆量去发现她。音顾拽着缆绳沿着峭壁下到了半空中的山洞里,一路向暗,最后才见光明。
这里是方中天地,世外桃源。
桑梓是个极为瘦弱的女子,以音顾而言,大约一指便可以让她粉骨碎身。
桑梓见到音顾,意外之极;音顾看到安然无恙的桑梓,也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桑梓奇道。
“我以为你也死了。”音顾便把鸽子的事说了。
“太可恨了。”桑梓怒道,如玉的指尖立即泛成黑色。
音顾习以为常:“那人有些厉害。”
“可惜没来我这里。”桑梓摇头,脸上颇为失望。
音顾坐在那,托腮道:“再给我一只鸽子吧。”
桑梓瞪她:“等你找出这个人,给我那只鸽子报了仇再说。”
“你给我写什么了,我没看到信。”音顾又道。
“你不是说喜眉有心事未了吗,我只是想让你仔细问问。”桑梓突然住嘴。
音顾一时也不说话了。
“与你来往最密的人是谁?”桑梓又突然问。
“你,”音顾皱了皱眉,又缓缓道,“还有越喜眉。”
桑梓看着她。
音顾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等等,”桑梓随手捞了个药箱子,朝里面乱七八糟塞了些药瓶,“我随你一起去。”
音顾苦笑:“你这预感当真不好。”
“你还不是一样。”桑梓背了药箱,腰也似压弯了些,“不过,我是早就想去看看那个越喜眉了。”
两人说起身,随即便真的离开了药园子。
一路上,就两个人的想法再次交换意见,只换得脚程更加快起来。
那人若真是桑梓曾说过的在找自己的人,想必已经在安志县、在她身旁潜了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要发现总是飞出去的信鸽,不难会起意截下它来。所以,也许那个杀了信鸽的人,不是第一次接触这只鸽子。而音顾与桑梓来往的信中,一般不说旁的,只说喜眉的事。若那人总在暗中留意,也一定会发现音顾与喜眉来往甚密。
音顾从没有发现此人的存在,那么以此人的身手,要直接闯进院子里杀音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何故要抛出那只死鸽子来。
而最重要的是,那鸽子身上留下的信息,除了桑梓,便是越喜眉了。
与音顾来往从密的这两个人,无论音顾顾及哪边,另一边可能都是对方下手的对象。
只是,不直接来杀她而去迂回地做这种事,为什么?

第二十一章 流产

如果能有□术就好了——
当音顾带着桑梓赶到庆家,小弦满脸是泪地跪倒在她身前,几乎是撕声力竭地喊着“音顾姑娘,您可回来了……”的时候,音顾只听到自己脑子“嗡”得一声。她将小弦从地上提起来,小弦却已经哭得快要昏过去了。
桑梓从旁伸指一掐小弦的人中,小弦被痛过醒过神来,竟然不由分说将音顾一把抱住。
“少夫人在叫您的名字,您快去……”
音顾甩开她,沉默地朝喜眉的院子里去,后面桑梓吃力地扶着小弦,然后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弦瞬间眼睛睁得老大,满是惊恐,双手也颤抖地厉害:“少夫人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
等到院子里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混乱。
王怡月在院当中,不停地指挥着人端热水、撕纱布,许多丫鬟手脚忙乱,个个面色忧忧。
音顾路过王怡月时被她一把揪住:“音顾姑娘,你可来了。”
音顾扫了她一眼。
“姐姐似是小产,事发突然,我请了几个稳婆来,都说没救。她现在已经昏迷了,偶尔醒来也只念着你的名字……”
王怡月在后面追着念着的时候,音顾已经进了喜眉房内了。
屋里几个稳婆不似在接生,只是拼命地擦着喜眉下身流出来的血。可是染红了一盆又一盆,那血像永远也流不尽似的。
“都出去。”音顾挽着袖子,一边冷声道。
几个稳婆早就抗不住了,纷纷抹了汗往外撤,脚都有些发抖。其中一人见过音顾,不由对她摇头道:“大人孩子都危险,咱们尽力了就是。”
音顾不说话,上前便给喜眉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才仔细看她的模样。
有多久没有看到越喜眉了?音顾明明记得没有几天。只是每一次见她,她都眼含笑意,真真对得起她的名字。久而久之,音顾心里便不知道喜眉还能怎么样了。
譬如眼下,像要死了一般。
从来都是勃勃生机的越喜眉,摊躺在床上。发鬓散乱地铺满了床头,汗渍如水打湿了床板,甚至尚在淌水。那些丝发黏在她的脸上,快遮了半边脸庞。她的唇色惨白若无,鼻翼几乎感觉不到在呼吸。
音顾替她拂开额前的发。她的眼紧闭着,像再也不会打开。
“喜眉……”音顾低声叫着。
喜眉一动不动。
“怎么样?”桑梓进了门,然后微微皱了下眉,床尾下的盆子里全是鲜红一片,空气中的气味令人窒息。
“这里交给我吧。”桑梓打开箱子,开始往外掏药。
在桑梓面前,音顾自然不会托大,她点了点头,刚要转身,手却突然被抓住。
那一瞬间,音顾有种被地狱缚住的感觉。
阴凉的手,明明毫无力气,却一动不动地扣着。
“音顾……”喜眉的眼睛缓缓睁开,眼泪伴着一起流了下来,“音顾……”
“你不会有事的,”音顾反握住她的手,“全宏国最好的大夫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
喜眉艰难地摇了摇头:“我没关系,救孩子重要……”
音顾看了看她的肚子。
喜眉服了药后似是有了点精神:“我娘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她是个早产儿,七个月呢……我肚子里的,虽然不到七个月,可……一定没有问题,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喜眉又缓缓阖上眼睛,“这样,我也算对得起庆家了……”她的头轻轻一偏,又陷入了昏迷中。
这是音顾用了药丸后第一个提了命随即又昏过去的人,她愣愣地看着喜眉。喜眉明明一定痛得心肠寸断,她的唇角却偏偏绽开一丝微笑。
这不是第一次音顾被孕妇震撼到。她抛开了杀手的身份,决心用接生来偿还自己的罪孽,便是因为目睹了一场生产的场面。只是,那时对方尚是个差点死在自己手里的第一次见到的女子,而这回,这回却不一样。
音顾霍然转身,对桑梓道:“你一定要帮她。”
桑梓正在配药,闻言起身对上音顾的目光,却也一时愣住。
她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音顾这般嗜血的眼神了,她毫不掩藏的怒气使整个屋子的温度似乎都骤降了许多,令人心生寒意。
桑梓也看了看喜眉的肚子,那儿死气沉沉一片。
“救大人。”音顾轻轻地又说道。
桑梓点了点头。莫说那肚子里的胎儿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就是只能保一个,想那个人应该也会这么说吧。
“这里交给你了。”音顾往前两步,在桑梓身边低声说完,便踏步出去。
屋外,小弦坐在地上,正在抽噎着。小姑娘整天随着喜眉嘻嘻哈哈,从没想到竟然会突然遭此厄运,早已吓得心魂不属。
音顾把小弦从地上拉起来:“走!”
小弦不敢问去哪,刚才扶自己的像柳叶一般削瘦的女子进去后就再没出来,她也不敢问,只是无助地随着音顾走到隔壁的房间。
“说吧,怎么出得事?”
小弦猛地“哇”一声又哭了:“鸽子,是鸽子!”
音顾的眼眸一收。
“今天早上,少夫人在厅里吃早饭,看到一只鸽子落到院子里,她就起身要去瞧。”小弦一口气都不敢歇,音顾姑娘的眼睛像要杀人一般,她站在那里都像拿尖刀催着自己,“当时我走在少夫人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少夫人尖叫一声跌倒在地上,等我上去扶她的时候她就直叫痛……”
“她为什么尖叫?”音顾问道。
“不知道,”小弦摇头,也是很茫然,“那鸽子只是断了一腿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知道怎么少夫人就叫了起来。少夫人的裙底当即就滴了血,我们把少夫人扶到床上去后就去请您,可是您还是不在,于是就另外请了几个稳婆。后来她断断续续的痛了半天,是下午才开始真正发动的……”小弦的嘴都哆嗦了,“可是稳婆说,那胎儿只动了一会儿,就再也没动过了,少夫人也出了太多血……”
音顾沉默了一下。
外面依然一片嘈杂。王怡月的声音又尖又利,正挨个的骂喜眉院里的下人;几个稳婆也还没有离开,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喜眉的状况;隔壁的屋子里却十分安静,听不到喜眉的声音……
其实谁都知道,这个孩子已经保不住了。院子里的地上还有一点血迹,不多,看着却是那般触目惊心。
音顾站在喜眉出事的地方朝四处看着。
那只引起事的鸽子还摆在一边,虽然只是断了一只腿,可是却也已经全没有了力气,偶尔扇动一下翅膀才能知道它是活的。可惜现在没人管它。
再抬头,对面却是院门。
一只鸽子如果值不得她叫起来,那么她看到什么了?
音顾朝门外走去,小弦却扯住了她的袖子:“音顾姑娘您不能走。少夫人其实就信你一个人,一开始根本不让人进去,后来实在撑不住了才让别的稳婆靠近的。”
“里面的人比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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