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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成雪-喜相顾-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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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也是夜晚,堵住他们去路的是个黑衣人,眼睛里尽是冷冰冰的。
“你要干什么——”
这是他喊出的第一句话。
可也只容许他喊了这一句话,那人挥着冒着寒光的刀就冲了过来。
尽管不知是为什么被人追杀,可也容不得他想。好在他有一点功夫在身上,顿时拼打在一起。后来他那同伙不敌,被人一刀砍在脚上,惨叫了一声。而他也是心神一慌,被人剁在了肩膀。那刀无比锋利,竟然齐刷刷地把他的左臂砍了下来……
他被痛昏了过去,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过了不久就被痛醒,这才知道对方并没有下杀手。可惜那同伴废的是腿,没办法,只好扔下了他。
之后的日子自然极惨,命是捡回来了,左臂却没了。他自然没再去撵那几个富家小姐,只得狼狈地一路逃躲,这才逃到了这个地方。可是,这里的城不得进,他也早已沦为了乞丐般模样。后来他在路上硬是抢了几个过路人,兜着抢来的几个铜板躲进了这个山里。
好在和他差不多处境的人又遇见了几个,相识之后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做起了拦路抢劫的勾当。
现在,竟然又被他碰到了那两个女子。
如今已被叫做独手的他不由冷笑起来,因为他总算记起,就是因为跟在她们身后才引来了莫名杀机。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她们派出来的人。现在环顾四周,那些个大块头的轿夫也不在,就算在他也不会怕了,已经是亡命徒,有何可怕。
独手阴森森地笑了,他看着那个给饼小孩子吃的女子一脸慌张,明明怕得要死还要替别人挡着。这种人真是死了都不可惜。不过,在死前,他会好好招待招待她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喜眉把她护在身后了。
音顾看着身前大袖张开,背脊却僵硬的人,心里一片柔软。
她握住喜眉的手,把喜眉轻轻带到身后,然后低声道:“虽然我说过让你继续护着我,不过今天,不用。”她又微微一笑:“你忘了我说过,我本来是做什么的么?”
她不理会喜眉在后面拼命地扯她的袖子,往前踏了一步。
一步便将她与山贼们划进了同一个圈子里,而她身后的那个圈子,暂时托喜眉的福,成为她要保护的对象。
人未动手,似有风先激起了衣袖,带起了气旋。音顾像看死人一样看着独手:“来吧。”
独手整个人都很兴奋,尚没开始就已经在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如何虐杀她的情境。要让她跪在自己身前,然后几尽羞辱之能事,总之,先把那破宙里的场子找回来。然后,兄弟们天天在山里吃素,正好已经许多天没有开荤了。
可惜,太兴奋的他完全忘了眼前这女子的反应是如何的反常。一般女子若是遇上了他们这样狰狞的山贼,哪里会主动向前踏出这一步……
与他一起的山贼见她这么不要命地敢上前挑衅,皆自哈哈大笑起来。独手便变得更加亢奋起来,右手挥着手里的三角铁尖棍,十分流气地说道:“看哥哥给你们抢压寨夫人……”
独手迈向音顾的同时,喜眉还在惊慌中,一时没有想明白音顾说的话,所以忍不住暴发了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音顾……”
这二字险些把音顾的魂儿也给叫飞了。独手已经过来了,她随意地朝后挥了挥衣袖,喜眉便顺着一股柔和之气向后斜退了数步,可也不见摔倒,只是似被托着般惊魂未定地缓缓坐在了地上。
那两个读书人本不敢上前,见小姐狼狈倒退,倒是鼓起了勇气把她遮在了中间。然后,他们就看到音顾回眸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看似是嘱托一般,里面是道不清的情绪。难道这位小姐是准备牺牲自己来保全身后的这位小姐?读书人心中顿时油然而升敬佩之情。
可是接着,他们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
喜眉更是彻底没了声音。
只见音顾也不知迈的什么步伐,在那独手挥棍冲上来时,竟然滑向了他的身后。是的,看起来就好像独手特意让开了身子一般,音顾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转去了他的背面。音顾手中无刀,却似有刀,她只是微微并起手掌,朝着他断臂的那只肩膀轻轻擦去。明明不见她如何用力,那独手却是惨叫了一声,打了个趔趄,差点没跪在地上。
好在他眼明手快拿棍杵了一下地,而那铁尖头已然完全没土,可见音顾那如拭尘埃般一掌的力道。等忍痛抬起头来,这独手已经是双目尽眦,咬牙切齿:“原来小姐有几分好身手,倒真是看走了眼。”
音顾一甩衣袖,冷声道:“你那狗眼,原就是多生了的。”
独手闻言发狂,觉得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就是眼前这面无表情的女子。他呼呼地喘着气,发力拔出尖头棍,提吸一口气,猛挥着再次冲向音顾。
可惜无论他怎么挥舞,音顾就是能先于瞬间移步错开,然后每次都以掌劈在他的断臂伤口处。几个回合下来,那只才好的断臂已经开始渗出血来。这种血音顾自然不愿意沾染在手,于是她索性一弹手指,入夜时备好的东西也算派上了用场。
独手虽然看不见她的指间有什么,可是只见她手一扬,自己的伤口却突然开始剧痒起来。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独手惊惧地怒问。
“一点化水粉,”音顾微微翘唇,缓缓解释,“让你溃烂至死。”
“啊……”独手顿时几欲崩溃,浑身迸发出从没有过的力气,几乎是咬碎了牙齿般发力掷出了那根棍子。
可惜那棍子似是长了眼睛一般,自音顾身前生生定住,又被改了方向,朝着其他的山贼直飞过去,然后堪堪落在了那两个伪私盐贩子跟前。
棍子沉闷的落地声却如一面巨鼓被擂动,震得那两人傻了眼。
独手撕破喉咙般地痛叫声还在不远处,且他已经栽倒在地,右手正拼命地抓挠着被那化水粉洒到的伤口,直将伤口弄得越发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这些无事聚拢在一起的几个山贼只是想抢抢钱财而已,没想到今天却遇到了个女杀神,那圈子里的过路人也无不看得面色惨白,几乎作呕,唯有这女杀神立在那儿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而这只越发显得她高深莫测,何况刚才不过来回几个交手,这女子却是轻松自在,浑然没将发狂的独手放在眼里。
两个私盐贩子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喉咙间的咕噜声,他们交换了个受惊遇恐的眼神,背后已经直冒了冷汗。
这几个山贼已经被音顾吓得僵直不动,音顾也懒得再废话,她刚想动手,耳边却听到喜眉似是很不舒服的声音。音顾一回头,只看到喜眉正瞧着在地上翻滚的独手,满脸受惊。
音顾暗恼,回过身来缓缓走到独手身边,踹了一脚。
这一脚,微用了些力,只见独手身如残物,似被一只凭空巨手拦腰拖起,被扔进了路旁的树丛中。这路边的树丛十分茂密,于是便听到接二连三响起的断枝声,然后远远似有重物落地,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再听不到独手那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了,可是,整个山间却显得更为阴森,如有鬼雾一般,飘散着冷凉的湿气……
音顾这一脚,直接把那几个山贼的魂都给踢没了,顿时都“扑通”、“扑通”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给音顾磕头:“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哪……”
音顾皱了皱眉,冷冷喝了声:“滚!”
那几个山贼忙要连滚带爬地走,却又听到她的声音如阎王般在背后响起:“若再让我看到你们,可就要尸骨无存了。”
那几个山贼连忙指天指地的发了一通恶誓,然后扑进了路边的黑暗中,只愿跑得越远越好,哪怕跑出了山被官兵抓了去坐牢,也好过被这女魔头当球儿踢……
山贼都跑了,众人平安了。
音顾转身,却看到一路同行的这些人个个都带着惊畏目光看着自己。那一家子里的小孩原是被遮了眼睛的,可似也忍受不了这一时的沉默,放声大哭起来。
那家里的人似是怕会惊动了音顾,忙捂着孩子的口,吓得半死。
音顾便单单地站在那儿,她脸上依然很平静,哪怕她刚刚出手伤了人,也许杀了人,也还是平静的——这种东西已经植入了她的生命中,不可换代,她明白。可是看到喜眉与其他人一起呆滞着与自己保持着这几步的距离时,她的心里便在隐隐发闷。
好在喜眉只呆了片刻,便如梦初醒一般,从地上弹立起来。身边那两个读书人似是在音顾身上看到了鲜血,有些嫌恶地伸手微拦了一下喜眉。喜眉瞪了他们一眼,挥了开,然后扑到音顾身边。
“音顾……”
音顾微微垂眸,仔细地看着她的神色,不肯放过一点细微的东西。
喜眉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抓着音顾的手。她的唇色还是被吓惊至白,可是眼里却已经渐渐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最终,她竟是叹了句:“我终于知道,其实你一开始就在跟我说实话了!”
音顾眉间一松,竟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微笑的冲动。
“你……真杀过人?”喜眉小心翼翼地问。
“嗯。”音顾轻应,只听到后面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喜眉咬了咬牙,又问:“像刚才那样的坏人?”
音顾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
“这样啊。”喜眉想着,她见身后那些应该算是被音顾救下来的人却还是一脸警惕地看着音顾,便哼了声,拉着音顾走到一边去,然后微微偏着头说道,“我刚才还一直在想你说的那句是什么意思。”她吐了吐舌头,“呀,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武功,而且看起来很厉害……”
喜眉就是没好意思说,记起音顾说过的为何要做稳婆的话,便想到那夜她留下的字与潇洒的来去,曾在自己心中幻化成过江湖女侠般的萍踪剑影。
“不算厉害,”音顾轻轻抬手,见喜眉只竖起耳朵听自己说话,没有丝毫的避让,不由真的微笑了,“这一辈子保护你,还是可以的。”
“啊……”喜眉微白的脸总算浮起些瑰色,她一时不好意思说什么,便抱了抱音顾。
音顾静静地享受了会儿这个拥抱,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去睡会儿,一早还要赶路。”
“嗯。”喜眉拉着她往回走。
空气中还残留了些腥气,地上隐约可见那个独手留下的一些墨色血迹。喜眉心里顿了顿,又咬了咬牙,伸腿迈过了那血迹,尔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更紧的握住身边这人的手。
不为别的,只为“这一辈子保护你,还是可以的”这句话。
回到结伴同行的这些人身边时,喜眉自然能感觉到大家的排斥。想来刚才音顾那模样把大家都吓坏了,可是——
喜眉立在圈外,把音顾挡在身后,忿忿不平地说道:“各位,今天晚上遇到山贼,全凭她才可以把他们赶跑,你们不道谢也就罢了,为何还露出这等面孔,好像欠了你们一般。”
音顾隐在喜眉身后的阴影里,没有出声,可是她已然有了绝对强大的存在感,大家忙吓得纷纷开口,小声道起谢来。也有那机灵的,终于缓过了神来,大声赞了几句音顾的身手,简直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
喜眉直瞪着每个人都开了声,这才满意地拉着音顾坐进去,在看到那两个读书人时,倒是微微曲了曲身,客气道:“两位公子请让让。”
两个读书人忙有些尴尬地让开,装做睡觉去了。
喜眉便就这么与音顾相依偎着坐着,许久之后,猛然一抬头,记起件事来。
当初她带着小弦与音顾一起去放纸鸢后许久,大约是要离开安志县时,小弦曾十分含糊地跟她说,音顾是飞到天上把那断线截在了手里的。当时,她只以为音顾是及时抓住了要飞上天的断线,还觉得小弦提这事提得莫明其妙……
现在想来,竟然很有可能是像小弦说的那般,音顾真是飞起身来去抓的断线。所以,难道小弦是想要提醒自己有音顾在,不必担心出行的安全?
直到几天后,喜眉把这件事在心里滚了无数遍,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音顾,你,会飞么……”

第六十三章 钟楼

音顾,你,会飞么……
喜眉问这句话时,她们刚住进一座县城的某个客栈里。
在此之前,她们已经有许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一下了,所以进城之后,音顾做主,直奔了这里最好的客栈。
要了一间最好的房间,两人沐浴换衣,又吃罢好饭,已是入了夜,便静了下来休息。
喜眉问那话时正倚在窗边。这里是客栈的四楼,推窗望去,可见全城大致景貌。不过现在天色暗,无一星点,唯有一些微亮的烛光开洒在百姓家,倒有些像坠落的天星。不过,既使看不见,喜眉还是知道不远处有一座钟楼,也一同隐在黑暗中。在进城的时候喜眉便听音顾说了,这座钟楼乃是此城的象征,上有一鼎青铜所铸的巨钟,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那座钟楼高有六层,可台基却似城墙一般高大,又据说有“钟在六楼,楼在云里头”这样的传言。途经时,喜眉需要仰头相望。
喜眉那句话问了后,外面便清晰地传来厚重绵长的钟声。是了,今日是初一。
音顾听着钟声便也靠在了她的身畔,喜眉的注意力暂时被那钟声吸引走了,脸上有些好奇似的。
“怎么,你想去?”音顾问道。
喜眉微偏脑袋,然后笑了:“那钟楼想必也不是人人可去的吧?”
音顾想了想。以前没在喜眉面前动过武,是因为没必要,因为没想过她会成为自己生命里什么样的人。现在自然不可相提并论,而此例已开,而且眼见着离家近了,确实应该让她了解些顾家是如何的人家。
“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音顾轻轻往外一指。
“啊?”喜眉眼间一亮,“怎么去?”
音顾微微一笑:“飞了去。”
喜眉便倒吸口冷气,心一时跳得快极了,她几乎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真、真飞了去?可是,我、我不会呀!”
“我会就可以了。”音顾说罢把半湿长发拢到一边,对她一努嘴,指着背道,“上来。”
喜眉有一些傻。她那问话,纯粹是好奇,可没有存着要试验的心。又是因为住在四楼,有些风灌进来,所以那滚在舌间的话才不由自主问了出来。可是音顾已经把她的话当真了,且看起来是要背了自己去。
轻功这种东西,喜眉也就是在说书里听闻过,一直以来觉得像神仙般的美妙。可是若真是要随着一起飞,且不论音顾水平如何,就是自己这几十斤的份量摆在这儿,也是会压倒一个人啊。
而音顾却还手指窗外说着:“咱们就从这出去,不过几家,便到了钟楼,我带你直接到楼顶去。”
喜眉轻“啊”了一声,这回到没有犹豫了,直接趴在了音顾的背上。既然音顾这么说了,便只好由她去,若是背不动两个人一起从屋顶上滚下去,那也是两个人在一起。心里想得虽然豪迈,喜眉还是一趴上去便闭了眼睛,又小声在音顾耳旁说道:“慢点儿……”
听着喜眉故作镇定的声音,音顾微微一笑,她一手轻托喜眉,一手扶窗,暗提真气,如只灵猫一般掠出窗去。
这家客栈楼有几层,矗立在其余房屋中十分打眼,又有着奢豪外表,所以算是鹤立鸡群了。当然,比之钟楼还相差较远。
出了窗外,音顾的身形如道深墨色的线般在各家屋顶上起伏,不过几下,便到了钟楼近旁。只是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平常事,潜于暗夜会有另外的自在。衣袂随着她破风而荡起,她随意地在各家屋顶上落足,然后又瞬息跃起。而风声在耳边,喜眉的吸气声也在耳边。
喜眉不敢睁开眼睛,只觉得空中总有什么划过脸颊。因为不敢给音顾太大负担和压力,所以她也不敢太过于用力地抱紧音顾,更不敢张口尖叫出来——虽然她很想。
身子随着音顾的起伏而似被抛在空中,一高一低,起时头顶麻木有些寒意,落时心却也似被人扯下几乎要暂停跳动了。
喜眉紧咬着牙,觉得再如此这般,恐怕就要吐出来了。
好在,音顾很快定住了身形。她把喜眉放在地上,然后拉着她的手,开口道:“可以睁开眼了。”
喜眉眼睫轻颤,仿佛还是风在吹拂着。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然后就被音顾伸手轻抚了一下唇瓣,还轻声取笑道:“快咬出血了。”
何止快咬出血了,脸色都已经是苍白的了。喜眉长呼了一口气,这才仔细看了下所处的位置。等于夜色中看清后,不由瞪大了眼睛。
音顾竟然真的带她飞到了钟楼。
现在她们正站在钟楼的台基之上,钟楼点了不少灯笼,她们正隐在一个死角里,尚无人发现。可是,虽然没有人发现她们,喜眉听着里面隐约传出的说话声,还是有些苦恼。来虽然是来了,又怎么进去呢?
音顾仿佛得知她心意,微微一笑,揽紧了喜眉的腰肢,低声在她耳旁道:“抱紧我。”
喜眉立即双手死抱住音顾,然后才后知后觉的略微紧张地轻声问:“还……要飞?”有人在楼里说话,她和音顾却偷偷躲在外面。虽然不是什么光明行径,可是心底却暗暗有些极为刺激的兴奋,以至于她的声音都打着抖。
音顾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指了下上方:“我们去乘凉。”
说到乘凉,喜眉才惊觉自己确实有了些汗意。可不待她说什么,音顾已经提气伸手抓住了上方屋角下的斗拱,然后就像一片被风卷着上旋的薄叶一般翻上了屋檐。檐角似有飞兽,音顾一踏即分,似根轻盈小箭射向二楼……
如此这样,一连攀了六次,音顾才带着喜眉轻轻落在了顶脊之上。
如果说从客栈到钟楼喜眉只是体验了海上浪拍船只时船只的起伏之应,那这一连串地上翻动作无疑令喜眉完全昏头转向,以至于她再次死死紧闭双眸,只能用力抱着音顾这才有些安全感。
等音顾终于停下后,她便顿觉腹中有如翻江倒海,一睁眼便是天旋地转了。
“啊……”喜眉细声尖叫着,刚刚稍微放松了些的手再次搂紧了音顾。
她们的周围已是一片空空荡荡,四周一望之下再无可依凭之物。而立在这儿抬头之后才知道天空并非没有星子,只是十分暗淡,且是稀松微闪着,看来明天也许会是有雨之日。喜眉刚刚胡乱想着,又觉音顾拉了一下她。
喜眉低下头去,差点儿魂飞魄散。这可不是立在平台之上,斜势的屋顶映着些微天光可以看到满是闪亮的琉璃瓦。她脚下便有,只一动脚,瓦片发出轻微的声响,害她再不敢乱动。
“音顾……”喜眉有些鼻音地小声叫着,双腿也有些打软。
“没事,跟着我走。”音顾猫下腰,踩着屋脊缓缓接近顶上的鎏金顶。喜眉则是上下不得,只好任头还晕眩着,跟着音顾小心翼翼地踏着碎步往上移。好在音顾一直紧拽着她的手,她稍有不平衡音顾便会返身扶她一把。不过略走几步,喜眉还是像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音顾便索性转身双手握着她的,然后倒退着缓步向上。
喜眉呆呆地看着音顾如履平地般的自在,又这般沉着稳定地引着她走,就连目光都一直落在自己脚上,生怕自己踩塌一步而不曾游离一下。喜眉的心便突然乱跳了一把,竟连脸上也有些发红了。
或许这世间所有的女子在情窦初开之时,都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中莫不过是些飘渺的情爱,以柔弱之心许一个强大完美的情人。可惜那些或者是梦中缠绵,或者是存于刹那癔想的渴望终会被各种各样的现实扼杀,然后过着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日子。
喜眉一度觉得自己便是这般。说不出想要个什么样的情人,却总是不能在庆登科身上找到分毫感觉。
而如今……
她突然记起自己也有过这样的幻想,大约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的时候。那时便会甜蜜地独自构造着百般的美妙情景,然后一人暗自羞赧地捧着脸颊。而如今,她胸中宛如叹息般的心跳声竟与那时对飘渺幻想的突然心动重叠了。
而让她记起这般滋味的人,便是眼前立于屋顶,长发飞扬,美得真如天仙降临一般的音顾。
是的,这一刻看音顾,就算似是一个墨色的剪影,也竟然觉得从来没有的美过,简直让她手心发汗,浑身颤栗不已——这颤栗不是因为立在这屋顶害怕的,而是有种快乐之情,似是从骨子里涌了出来,她无法压抑,也不想压抑。
音顾也许久没有立在这么高了,她向下俯看着,又拉着喜眉缓缓坐下。她并没有注意到喜眉此刻犹如醍醐灌顶的心境,只是将她的手转于葫芦状的鎏金顶上:“抓着它,总不会掉下去了。”
喜眉一握住那鎏金顶,便觉得有些凉意,她旋即放开,然后再次抓住了刚收回去的那只手。
“怎么了?”音顾微微扬眉。喜眉的手微湿,她想一定是吓着了。这个时候让她去触碰一些实在的东西应该可以减轻些心里的怯意。不过,她当然不会再放开喜眉的手,只是凑近了她很仔细地去看着,“还不舒服么?”
喜眉摇了摇头,看着这张在黑夜中不甚清晰的脸。她也递了些身去,于是两人便极近了,近到了气息相交的地步。音顾心中一怜,以为喜眉依然还是没有安全感,所以她便微侧了脸,吻上了喜眉的唇。喜眉的唇是凉的,却又是……火热的。
而风也是凉的,原本有些微猎的声音,此刻也缓缓息掉了,仿佛不明白这双玉人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亲近。不过周围的空气实在是太甜蜜了,所以它也只能围着她们温柔地绕着……
不知多久,两人才微微分开。音顾气息有些不定,因为喜眉柔顺地出奇,无论如何蹂躏她的双唇,她都婉转相迎,像是,完完全全的向自己敞开了心扉,任自己为所欲为。
在亲近这方面,除了上次用酒将喜眉逼醉,后来用花椒转移她的注意力时引她主动过外,总的来说,喜眉还是个很害羞的人。两个人虽说一路上都同处一室,共眠一枕,但是却没有太多耳鬓厮磨。音顾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她可以慢慢等待,花应该是迎春自放,总是伸手去剥开的花瓣是很容易凋零的。
音顾隐约猜到喜眉怎么就突然开窍了,想来大约与“带她飞”有些关系。这所谓轻功,有时用来追踪,有时用来逃命,音顾却从没有想过可以凭此虏获芳心,所以心底有些微的遗憾。如果知道喜眉竟有这般的“江湖情结”,就早该带着她一路掠水飞山了。
伸手轻轻揉搓着喜眉的耳垂,音顾只觉得坐在这百尺钟楼的屋顶之上,心境也如视野之宽,无所障碍,竟是从没有过的美妙。
喜眉此刻依旧柔顺地伏在音顾的肩上,唇舌余味尚存,耳旁又痒痒的,使她心中酥成一片。再没有比这时更宁静的片刻了,一切喧嚣仿佛都离她们而去,这尘世间唯独剩下了她们二人……
也就在这一时,喜眉忘记了翻窗飞掠的种种不适,顿觉这种事,以后有机会要常做才好。想着想着,喜眉自己也笑了起来,恐怕是要上瘾了。她微眯着眼,乘着凉风,任凭它捋过发间吹动衣袖,嘴里忍不住轻轻念着身边人的名字:“音顾……”
“嗯?”音顾轻声应着,手下微微用力。
喜眉皱眉,尔后一弯眉眼:“顾音音。”
音顾眼角一抽,手顺着她的耳根托住她小巧的下巴,然后略有蛮横地扳起,在那张顽皮的唇上印下一吻。
喜眉轻呜着央求着音顾放过她,然后又趴在音顾的膝上,双目微亮地说道:“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还有,你家里都还有些什么人?”她翘起晶莹水润的艳唇,很有些不满,“眼见着都要到你家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这眼前一抹子黑的,到时候我肯定要紧张死了。”
音顾揽着她的腰,以防她往下滚。她微眯起眼来,的确,离伤城已经不远了,仿佛已经能够闻到海潮的气息。
“我的至亲有五人。”音顾缓缓说道。这些,在进城前确实应该要告诉她,“除了爹娘外,我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喜眉听得笑了:“和我家倒有些相似,不过比我多一个姐姐罢了。”
音顾皱了皱眉:“其他人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这两个姐姐是双生子。”
“双生子?”喜眉有些惊讶,“果然长得很像么?”
“嗯,”音顾偏了偏头,“有些像。”她见喜眉满脸狐疑,便解释道,“样子像,可是性子很不一样。”
“真有趣。”喜眉笑着,看着音顾的脸,竟然想象不出她的姐姐会是什么样子。她又好奇追问道,“你叫顾音音,那她们叫什么?”
音顾一般不会错过兑现的机会,所以先索取了个吻,然后才揉了揉太阳穴。她实在不想说,可是喜眉一到家里自然就会知道,与其让她到时候笑得控制不住,先说着还是对的。
“我这两个姐姐取朝夕相处之意,所以一个叫顾朝朝,一个叫顾夕夕。”
喜眉念了遍,点头道:“好听。”
音顾嘴角微搐:“我娘怀我之时都以为是个男儿,我爹也不知哪根神经岔了道,早早取名顾英雄,哪里知道又是个女儿家,所以便随便取了前头这个字,我娘大概见着不妥,许是怕我长大了知道这原由后怨恨我爹,所以就换了现在的这个‘音’字。”
喜眉大概也没想过取个名字也能这么曲折,不由疑问:“那你弟弟……”
音顾一挑眉:“你猜?”
“不会真叫了顾英雄吧?”喜眉掩口笑道,见音顾摇头,却又露出更古怪的神色,便不由失声叫道,“总不至于叫顾雄雄吧?”
音顾长叹一声:“等你回到我家,就知道那只是团乱麻了。”总是在杀人的人,心性难免阴暗,最容易走火入魔。不过她们顾家的人绝对不会,如要入魔,那大概也是旁的魔了。自己执意要离开家,家人不放行,所怕的只不过是她虽杀人却涉世不深,那是关心所致,所幸得夙命劝,家人才愿意让自己单独一闯。说到底,顾家之人……尽是非常护短的人。一想到这里,音顾也觉得确实应该回去了。
而这回喜眉真是听得傻了。现在看来,有这么一个给孩子乱起名字的爹娘,也难怪音顾会往外面跑。
“我弟弟自懂事后,也就知道这名字听着可笑,他在家排行老四,家里下人们便都叫他四少爷,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对外自称顾四了。”音顾提醒道,“所以你见了他,只这样叫他就行。”
说到这,其实音顾也并没有将她家里的情况说多少,可是喜眉却忍不住期盼起来,离伤城的顾家,音顾的那些血亲,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第六十四章 顾非

宏有国色,彦有天香,人尽皆知。
而这两国却还有两个城池有着相似之处。
宏有离伤城,彦有离江城,仅一字之差。离江城里有一户江湖人家,姓苏,惯使毒,是当地官府注意的头号危险人家。而离伤城里也有一户类似人家,姓顾,惯……杀人。
在近两个月的奔波之后,音顾终于回到了她最熟悉的城门下。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离伤城近海,自有人以海为生。城门外就集聚着不少人等待着进城。离伤城的城门口向来都架有栅栏,为的就是向那些挑鱼进城的渔民们收些过路钱。
此已是多年惯例,且进城后将会受到保护,所以渔民们都乖乖地排着队。
离伤城虽然近海,但却只是立于海边,城内并无海岸,这也就是为什么离伤城虽然有所属码头,却一直不是最繁华路线的原因。宏国的主要海上路线都在离伤城以南,海岸一路起伏,船舶川流不息。据说当初并非如此,只是离伤城曾遭了次大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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