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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 作者:鬼古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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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安崎佐智子回头又向关键看了一眼,似乎看出他已猜到丰川毅的话,笑着说了两句什么。丰川毅脸上带着只有在佐智子面前才现出的温柔之色,说了两句,佐智子轻轻摇头,又礼貌地颔首,转身回到了关键身边。
丰川毅又叫了一声,安崎佐智子回过头,见他扬起手,拇指、食指和小指伸出,中指和无名指扣在掌心。
爱的手势。
安崎佐智子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不让他送一下呢?男生受到这样的拒绝,很没面子的……”关键认为猜得很准。
“你乍一看,并不像自作聪明的人。”安崎佐智子淡淡地说,“现在看来,你还是更适合保持沉默。”
“啊?”关键真的又沉默了。他回过头,丰川毅仍站在楼前,晚风吹起长长的风衣,和飘逸的长发,有点英雄(被美人冷落后)落寞的样子。只是,丰川毅回望关键的目光似乎带火带刺。
关键和佐智子两人就这样默默地一直走到汽车站,安崎佐智子忽然说:“真难得,你能忍到现在一直不问。”
“问什么?”
“丰川毅说了什么?”
“你们俩的私事,可能还牵扯情感问题,我有那么八卦吗?哦对了,要我解释一下‘现代汉语’里‘八卦’是什么意思吗?”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他如果只是要送我回家,我说不定就让了。”
“啊?怎么……我真不大懂。”
“你很纯情啊。”
“啊……难道他……”
“他希望我今晚不要回家。”不知为什么,关键觉得佐智子说这话时,声音很冷。
“哦……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说真的,我不想知道。”关键的回答一样的冷。
“很简单,我希望你信任我。”
关键闭紧了嘴,无法保证的事,他不愿去承诺。
“坦白说,”终于还是安崎佐智子温婉地开口,“在其他小组成员面前,我必须对你保持一定距离。其实从内心讲,我更希望得到你的信任。只有彼此信任,才能对小组的调查更有利,对你、对调查那两起案子更有所帮助。”
实在看不出来,对你的信任,和调查诗诗和褚文光被害,有什么关联。
“从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真的可以看出你有种特殊的能力,你只有在这次合作过程中,认真了解如何去运用这种能力,才有可能查明你女朋友被害的真相……即便,即便那可能是个你不愿知道的真相,但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不愿知道的真相?关键心头一凛: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答应你,信任你。但也希望你对我诚实,信任必须是相互的,对不对?你不便说的,可以不回答,但我们都保证诚实,好不好?”这是关键在沉默中一直想说的话。
他隐隐觉得,两个人彼此的要求都太理想化。
所以他不期望安崎佐智子爽快地答应。
而她注视着他的双眼,很诚恳地点了点头。
“问你一个你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你戴的萤火虫耳丁,有什么来历吗?”
安崎佐智子一怔:“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只知道诗诗……我女朋友,生前也有一副。”
“你需要好好补课。”
“医学院里没开‘女性装饰品’这门课……开了我也会不及格。”
“我是说好好补补和我们调查相关的课。山下雅广最著名的陶瓷作品是什么?”
“考‘日本艺术史’吗?我交白卷好了。”
“山下雅广最著名的陶瓷品就叫《萤火虫相望》,陶瓷品的主体是个类似花瓶的流线体陶器,大概四十厘米左右,陶器两端各伏着一只萤火虫,小指指甲大小,遥遥相望,所以这个陶瓷品的摆置,一定是平放。专家一致鉴定,这件艺术品,尤其两只萤火虫的制作,从成型到上釉,都妙到毫巅。从艺术角度说,最绝的是那两只小小虫子,竟然好似有神态……”
“太夸张了,这么小的虫子,会有神态?什么神态?”
“无奈,凄楚,哀伤,大致是这类描述,好像有艺术眼光的鉴赏家得出的都是这个结论,也符合山下雅广的一贯风格。《萤火虫相望》引起关注后,有商家灵机一动,和山下雅广达成协议,将那两只萤火虫的形象制成耳饰品出售,果然热销。”
“谢谢你。”关键道声谢后,再无言语。
萤火虫,萤火虫相望,为什么会出现在杀人现场?
他在心中安排明天的行程。
【20】
共事不过两天,陈警官已经得出结论,巴渝生是他见过最大的一只夜猫子。
巴渝生这次到分局来,主要任务是侦破江医发生的那两起大案,同时也要帮助陈警官应付一些日常行政和业务工作,所以不可能像大学生那样经常睡懒觉。但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半夜之后,似乎花了大量时间读书、查资料、看案例和旧报告。他在网上的时间也很多,主要是查各类资料,甚至去许多外文网站。虽然对这种工作方式和“思路”并不感冒,陈警官还是保持礼貌,尽管他知道自己随时都会忍不住直接提“异议”。
“你要看到什么宝贝,可别藏着,我读不了这些外国字儿。”陈警官看着外面的满天星星,开始琢磨怎么向老伴儿汇报今天又迟迟回家的原因。
“我越来越相信,所谓‘江京十大鬼地’的说法,并非是那个叫欧阳姗的小姑娘的原创。”巴渝生的镜片前浮出欧阳姗的那双眼睛——他从没有见过如此黑白分明的双眼!
文若菲也有一双动人的眼睛,有魔力的眼睛,但也远没有欧阳姗的眼睛如此黑白鲜明。
于是他又不可救药地想起文若菲,此刻,她在哪儿?
还是,她已经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转眼已是七年,生死两茫茫。
他忽然想起,文若菲失踪的时候,他正是关键现在的年龄。
也在热恋之中。
陈警官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中:“不会吧,难道国外网站也登江京的这些破事儿?”
巴渝生定了定神说:“你别说,还真是这样。我搜索到一篇旧文章,是英国的一位传教士的回忆录的一部分。他提到说,40年代末,他曾经在江京的旧英租界里一个天主教堂做过神父,他说不知为什么,民间传说那教堂是江京著名的鬼地之一。”
“‘江京十大鬼地’排名第七。我算长知识了,居然能背出这种破玩意儿。”
“我昨天问过欧阳姗,哪里听说的‘十大鬼地’。她提到解放前的老传说,据说她堂姐更清楚。我正在考虑明天去一趟图书馆,查查旧报纸,我喜欢第一手资料,最怕道听途说。”
陈警官想说:“你觉得这是最有效地利用工作时间吗?”但看一眼巴渝生眼镜后紧锁的眉峰,还是闭紧了嘴。
“同时,我还想进一步了解,那批日本专家到中西医研究所,和任泉、关键合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计划。关键答应和他们合作,又是为了什么?”
“明天找那位任教授问一下就是了,谅他不敢对我们说瞎话。”
“不,今晚就去?”
“这都几点了?找谁啊?”
“江医的旧解剖楼,你别忘了,《江京十大鬼地排行》里怎么说的?拜访解剖楼,一定要到午夜过后。我好不容易快等到点儿了,咱们一起去吧。”
跨过旧解剖楼那个高高的水泥门槛时,陈警官终于忍不住问:“咱们到底来看什么?难道现场勘查还有什么遗漏?要漏了什么可也来不及了,校方已经清理了现场。”
“老陈,你看这个。”巴渝生用手电照着楼门上新挂了不久的大锁。
“被撬过,谁的胆子这么大……开锁的手脚倒还麻利,留下的痕迹不多。我们是见得多了,平常人还真看不出来。”
“猜猜看,会是谁?”
“关键?”
“也许还有他的那些日本友人。”巴渝生掏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显然,他们和我们一样,在试图找到凶手,而且,觉得这两起案件,和五年前的陶瓷艺术品劫杀案有关。我甚至相信,关键同学还会再到这里来,所以,对他还是要盯得紧点儿。”
陈警官忽然有所悟,敲着额头说:“难道你……天儿不早了,我脑子也不好使了……你还是在怀疑关键是凶手。”
“到目前为止,我们好像只有这一个嫌疑人。你的破案经验丰富,应该知道规律,如果长期以来没有新的嫌疑人,这最初的和唯一的嫌疑人,往往就是真正的凶手。”
【21】
'山下雅广'(1918年11月5日—2001年10月19日)日本“走泥社”派陶艺家,诗人。山下雅广生长于奈良乡间,奈良美好的山水风光和悠远的历史风韵在他后来的陶艺作品和诗作中都有体现。他晚年回归奈良继续陶艺创作。2001年10月,山下雅广在中国江京市的一次陶艺展览中遭遇抢劫时被害。
山下雅广早年时即对艺术有浓厚兴趣,大学期间开始业余学习陶艺,师从京都名家八木一草,并在此期间与八木一草长子八木一夫交友。山下雅广早期的习作,深受八木一草中国式传统陶艺风格的熏陶,对釉药的使用精到。山下雅广青年从医,中年起开始专业陶艺创作后,正是好友八木一夫和山西光等人成立的“走泥社”派让日本陶艺界沸腾之时。山下雅广并没有将“走泥社”的前卫西化潮流推向极端,而是在信奉“走泥社”踊跃创新的宗旨同时,积极将传统和开创融合,创作出了《无所思》、《空间》、《残月》、《萤火虫相望》等会通古今的作品、因而奠定了他大师地位。山下雅广陶艺作品的风格,不但在于打破对称和平衡、塑造鲜明的流线,更在于“以土传神”,被誉为“最能让人心情澎湃、思绪如潮的陶艺家”。他的作品有相当统一的情绪,幽远的哀伤和对往事的追忆,贯穿于他的陶艺作品和诗歌作品中。
钟爱中国文化的山下雅广,诗歌作品里,除了和歌、俳句外,还有大量的中国诗词。
山下雅广晚年时热心致力于中日文化艺术交流。遇害后,被江京市市长授予“江京市荣誉市民”,一柄江京市的金钥匙,随葬于江京的万国公墓。
《日本艺术辞典》
这就是关键一个上午的所有收获。他将这小段文字看了百遍,几乎逐字背了下来,还是没看出来对自己会有什么帮助。他看了看这段词条的作者,井上仁,正是整部辞典的编纂者之一。
继续查吧,江京市图书馆是全国数得着的大图书馆,藏书说是浩如烟海也不算太夸张,和日本艺术相关的就有一堆。
他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伸展的双臂忽然被紧紧地扣在了椅背上,他挣了挣,竟然没能动弹。
“哈哈,这是不是真正的束手就擒?”是欧阳姗。还会有谁?!
“姗姗,别胡闹,你都多大了?”
不远处咨询台里坐着的女图书馆员凶凶地瞪了两人一眼。
“你知道我多大的,只比你小三百多天,不准忘了给我送生日礼物哦。怎么这么巧啊,这么大的江京,我们偏偏在这儿遇见了。”
“是够‘巧’的。我带着手机呢,你要不这就到门外向我妈汇报一下,我多么刻苦地学习,你多么辛苦地跟梢。”
“谁跟你梢啊?臭美的你。我是来查资料的。”
“是谁上回告诉我,最恨的就是进图书馆?不让吃、不让喝、不让大声说话,连手机都不让打?”关键还是给欧阳姗搬了张椅子。在姗姗面前,他永远是个好哥哥。
“今天例外。昨天有个小警察找我问话,问我‘江京十大鬼地’的具体情况,我当时写那篇小博文,本来就是从我堂姐那儿现买现卖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帅哥小警察还特爱刨根问底,我结巴了好几回,所以今天来补课。你呢?你学什么习啊?山下雅广?”
“说来话长,有空儿慢慢和你说吧。”
“你还拿不拿我当心腹了?”欧阳姗圆圆的大眼睛瞪起来,黑白分明得让人心颤。这是两人在小学里经常说的话,关键一听,心就软了。
他压低了声音说:“那我就和你谈谈中心思想和段落大意吧。我在查,究竟谁害了诗诗……”
“这个你和我说过了,有没有news?比如在诗诗家找到了什么?诗诗的妈妈有没有用笤帚把你撵出来?”
“你怎么这么性急啊?我这不四肢健全吗,还好啦。我在诗诗的房间里,看见了这个。”
关键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翻开让欧阳姗看。
“这不就一对耳丁吗?有什么讲究吗?”
“我也才知道,这对小萤火虫的耳丁,取材于一个著名的日本陶瓷艺术品,《萤火虫相望》。艺术品的作者,就是这个山下雅广。山下雅广五年前在江京被杀,他的一些陶瓷艺术品也被劫走。同时被杀的,有一个中国保安兼保镖,你猜他是谁?诗诗的父亲黄冠雄。”
欧阳姗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关键身边坐下,把《日本艺术辞典》里那条关于山下雅广的词条认真读了一遍,又问:“然后呢?”
“记得我告诉过你,我觉得诗诗生前有些秘密没有说出来,说不定就是这个。警方怀疑诗诗的父亲监守自盗,和劫匪里应外合,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或者说,唯一的嫌疑人……”
“就像你现在这样。”欧阳姗或者知道关键不会在意,或者根本没有多想。
“多谢你的提醒。是的。就像我现在急于知道真相,诗诗一定也想把这个抢劫杀人案查个水落石出,因为警方已经放弃了。这就是诗诗的秘密,她在查这个旧案,而且,我猜,她逐渐选择了和警方全然不同的重点。想一想,警方一般会从哪几个方面查:山下雅广生前的仇人、艺术品偷窃抢劫惯犯、保安和保镖的背景和联系,等等。在毫无新线索的情况下,只好用常识:艺术品失窃案中,监守自盗的情况一定很常见,所以诗诗的父亲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尤其在勘查中发现,山下雅广的衣服上有许多诗诗父亲的指纹,甚至有毛发……”
“搏斗的痕迹!”
“挺有力的一个证明,不是吗?但诗诗想洗清父亲的嫌疑,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她一定不相信……”
“是不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不管怎样,她把重点放在了山下雅广的背景。显然警方没有发现山下雅广的仇人——哪怕从辞典里我都能看出,老艺术家是个纯粹醉心艺术的人,我甚至能感觉出他的与世无争,所以很难有明显的仇人。但会不会有其他因素呢?也就是说,警方手头也一定有大量的资料,既然没有突破,说明这案子只怕没那么简单,也就是说,不是简单的抢劫凶杀。而诗诗想证明,也许是山下雅广的一些特殊背景,导致了他被害。”
“我听得有点儿晕,但觉得你不是在胡说八道。”
“诗诗一定是在查山下雅广的背景中,知道了这萤火虫的耳丁。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着手查的,我忙活了一上午,才找到这么一条。”
欧阳姗笑笑说:“要不说你业余呢。我堂姐告诉过我,在图书馆查东西可以找图书馆员帮忙,如果他们正好心情不错,可以帮你省下不少时间。”
图书馆员姚素云此时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好,一段短暂的婚姻刚刚过去,她回复了单身的自由生活,却觉得毫不自由。朋友们告诉她,这是个必然的过程,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她已经注意交头接耳的关键和欧阳姗好久了,所以当关键向她走过来时,她保持着面沉似水。关键腼腆地笑了笑:“我想查点和日本陶瓷艺术有关的资料,但不知道怎样着手,您能帮帮我吗?”
温暖的笑容能化解冰雪,何况只是潭沉静的水。
日本陶瓷艺术?原来现在的孩子不光只知道“最终幻想”、“大唐豪侠”和NBA,姚素云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带着点“闷”味的男孩。
“你运气好,我现在还不算太忙,那个咋咋呼呼的是你女朋友吗?我差点儿叫人来把你们都撵走。”姚素云知道,如果换作那个女孩儿来问,自己就要发放闭门羹了。
“是我妹妹,她的确闹了点儿,您可算知道我的童年过得多艰辛了吧。”
姚素云被逗乐了,说:“我看你好像找了本辞典,辞典永远只能做到蜻蜓点水,你要详尽地查日本陶瓷艺术吗?可能得查我们这儿日文馆的原版资料。你懂日语吗?我可以帮你检索一些书目和有关的新闻、信息,但你需要个懂日文的帮你翻译……如果你真诚心,我还可以帮你和日本的一些图书馆联网,这些都是馆际交流的内容,公众服务项目。”
关键愣了一下,想起自己有生以来,真的第一次有个专职翻译呢。
看见关键和欧阳姗交头接耳的不仅仅是姚素云。巴渝生有意隐在一个大书架后面,观察着这对小男女。两人的神态带着莫名的默契,简直是天生一对。可以理解,据说他们俩两小无猜,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黄诗怡的出现。
如果关键真的是凶手,是因为这个吗?为什么还杀了褚文光?
为什么偏巧黄诗怡是黄冠雄的女儿呢?直觉让他将两件案子联在一起,但万一只是巧合,二者只是独立的案件呢?
暂时还不能除关键的嫌疑。没有证据的时候,不能排除任何相关人等的嫌疑,包括这个欧阳姗。
也许杀人并非关键的初衷。对有特异功能者的理解,往往绕在“意识”二字上,“潜意识”也常被提起。会不会关键的潜意识会“特立独行”呢?
这是他近来对黄诗怡被杀案的理论。无论他怎么强求自己摒弃先入为主,思考的焦点还是落在关键身上。今天到图书馆来查“江京十大鬼地”的资料,本来是想生硬地将关键拉出嫌疑人的主角位置,偏偏看到了这一幕。
【22】
回到医院宿舍,关键迫不及待地将一张光盘放进笔记本电脑里。感谢江京市图书馆数字化工程的进展,姚素云帮他进行了一番搜索后,竟查出了中、日文上百篇和山下雅广有关的内容,在图书馆里不及细看,姚素云将所有内容的图像文件都拷在光盘上,让关键带回去慢慢研究。
文件中的中文内容,很大一部分是各方媒体对山下雅广遇害的报导,并无太多新意。就在关键越来越失望,随时准备关上电脑去打会儿篮球的时候,一份1997年的《江艺简报》吸引了他的注意。
《江艺简报》是江京艺术家协会的内部刊物,光盘上至少有七八份不同时期的简报扫描文件。这一期的报上,有一篇《日本著名陶瓷艺术家山下雅广再次受邀访江》的简讯。简讯寥寥,并没有什么内容,消息边有张山下雅广的照片,因为是扫描件,远谈不上清晰。山下雅广看上去精神矍铄,灰白的头发披散着,大概是很有艺术家气质吧。让关键发怔的是山下雅广身后有一排大小不等的陶艺品,其中体积最大最抢眼的,是一座塑像。似曾相识。仔细看,是一座圣母像。
正是美术馆附近小天主教堂圣母堂里的那座圣母像!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11点。关键骑车到了研究所门口,犹豫了一下,掉转车头,骑到了那圣母堂门口。
教堂门口没有灯,最近的路灯也在数十米之外。关键摸黑推了推教堂院外的铁栏门,那门紧锁着。神圣之地和邪恶之地,都要上锁。
这神圣之地,为什么会被称为“鬼地”?
山下雅广为什么会和这个小教堂有瓜葛,这会不会和他的被害有关?
一阵阴而潮湿的风吹来,关键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风中夹着一丝轻微的“吱”声。
关键凑进铁栏门,又听见了“吱”的一声。像是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动的声音。
从正面看不见任何打开的窗户,那“吱”声似乎来自教堂的侧面。
铁栏杆也就是两米多高,关键踩了一下自行车脚蹬,纵身攀住了铁栏门的顶端。
在铁栏门另一侧落地后,关键摸向教堂楼体的侧面。果然,其中的一扇窗半开着。看来今晚的造访是天意,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圣母像?任何能和山下雅广联系起来的线索。
他尽量悄声地从那扇窗口爬进了教堂,爬进了一片无尽黑暗。
他立刻体会到黑暗的力量,一种能吞噬一切的力量。
为什么这里会是“鬼地”?教徒们若知道有此一说,一定会视为亵渎。
我的心头为什么也如此惶恐?
也许都是因为这片黑暗。
一种无来由的感觉,有人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或者,窥视自己的根本就不是人,说到底,这里是个“鬼地”。
关键来教堂前并没有做好探险的准备,没有带任何照明。他站在黑暗中犹豫了一阵,想想已近午夜,即便打开教堂里的灯,也不会有人注意。
关键缓缓挪到墙边,开始沿着墙一点点地摸索礼堂的灯开关。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塑料的开关板,揿了一下。
仍是黑暗,却传来了一声嘶哑的轰鸣。关键立刻明白,自己很可能打开了风扇。他又揿了一下开关板,噪声渐渐平息。他暗暗叫声“好险”,继续在墙上摸索,知道电灯开关应该不远了。
终于,又摸到了一个塑料开关板。
就在他准备揿下开关的时候,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按住了他的五指。
关键险些惊叫出声,深吸了一口气,身躯还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不要开灯!”一个压低的女声,很熟悉的女声。
如果这里真是鬼魂出没之处,还会是谁?
“诗诗!”
“蔡修女就住在后院,她虽然上了年纪,但很警醒。”
关键随即又觉得自己大错特错。神经绷得太紧,思念浸得太深。这熟悉的声音分明是安崎佐智子。
“你怎么跑这儿来?”
“真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佐智子在这样的场合仍保持着绝对礼貌。“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个教堂,是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你和我,到这儿来,都有目的。”
“其实你还是在问,我有什么目的,对不对?”佐智子冰雪聪明。
“这座教堂,被民间传为‘江京十大鬼地’之一。我查了些资料,这里的那座圣母像,就是山下雅广赠送的。虽然没有任何根据,我怀疑这里和山下雅广的被害有关。”
安崎佐智子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黑暗中的片刻,也似乎更漫长。
“你查这些,都是为了黄诗怡,对不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诗诗,包括和你们的合作。”
安崎佐智子又无言了一阵,叹口气说:“说实话,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
安崎佐智子似乎还在犹豫。“我的父亲,十年前,就在这里被杀害。”
这回,轮到关键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安崎佐智子为什么频频光顾这间小教堂,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深夜的漆黑中遇见她。
“我父亲生前受江京历史博物馆的邀请在江京考察,他的专项是文物建筑,就是在对这座很有历史价值的教堂进行考察时遇害。”安崎佐智子轻声说着。
“原来,你半夜到这儿来,是想仔细察看现场……你一定知道,十年,对一个经常有人走动的现场来说,是段极其漫长的时间。”关键觉得还是应该给她忠告。
“我知道。我并不只是来观察现场……这么说吧,蔡修女至今都坚持认为,我父亲是被魔鬼杀死的。”
“你信这个?”
“其实,我……”安崎佐智子似乎不知该怎么说。
“至少,你半信半疑。”黑暗中响起另一个苍老的女声,安崎佐智子“啊”地叫了起来。
礼拜堂前部讲经台附近的灯突然亮起来,一个披着黑色长袍的佝偻老妪站在两人不远处,正是那天关键在这里遇见的老修女。她说:“你,和你妈妈,至少不像其他人,警察、博物馆那些工作人员,只要听我提起魔鬼之说,就嗤之以鼻。”
安崎佐智子叫了声:“蔡姐妹!”她快步走上前,低下头说:“蔡姐妹,请原谅我,白天在替您关窗门时特意没有插严那扇窗,就是想晚上来仔细在这里查查,或许运气好,还会撞见魔鬼。”
蔡修女的目光冷如冰霜,看来并没有被安崎佐智子的道歉打动:“可是你舍近求远,没有注意到教堂前面这扇侧门,我从来不锁。知道我为什么不锁吗?这些年来,我已经养成习惯,每天半夜都会不定时地进教堂来看一看,是不是会再次撞见害你父亲的魔鬼。”
“您真的看见过魔鬼吗?”关键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
“你又是谁?”蔡修女厉声问。“你两天前来过,对不对?当时我看你神情恍惚,就想问你。”
关键报了自己的名字,也道了歉。他看着蔡修女的目光里仍满带疑问。
“我当然看见过,有时候就在这殿堂里,有时候在前院后院,每次还没来得及看清它的样子,它就化在空气中,所有的魔鬼都是这样。”
关键走到安崎佐智子的身边:“难道,你父亲被害的案子也没有破?”
“凶手已经被指认,是附近居民,叫张超,以前有过不少偷抢的前科,警方说我父亲和凶手有过一番搏斗,两人手里都有刀,在搏斗中,张超的手腕也被划伤。他杀害了我父亲,逃开后走出不远,就因为失血过多晕倒,等警察发现他时,已经断了气,口袋里有我爸爸的钱包。”
蔡修女摇着头说:“张超的确是个远近闻名的二流子,但绝不是个杀人犯,如果真是他杀的,那也是恶魔附了体。”
关键觉得奇怪:“既然这个案子已经有了说法,你为什么……”
“不是我,是我妈妈。”
“你母亲……原来她到江大做外教……”
“就是想离我父亲近一些。她相信灵魂的存在,我父亲去世后,虽然送回日本安葬,但我妈妈说,她在梦里,从来没有见到过父亲,说明父亲的灵魂仍逗留在中国,这可能是因为真正的凶手还没有被正法。”
关键想说不敢苟同,但他仔细想想,说:“是有点可疑,凶手为什么那么巧就死了。既然凶手倒下的地点在现场之外,完全有可能是和你父亲分头被杀,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扭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不过,警方得出那样的结论,显然是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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