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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 作者:鬼古女-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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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你爷爷、山下雅广,和黑木胜,都是好朋友。”

    “同乡之谊,加上同学之谊,后来,很可能又是战友……侵华的战友。”

    “可是,这对我们在查的案子有什么帮助?”

    安崎佐智子顿了顿,电话里可以听出她用日语和她母亲说了几句什么,又对关键道:“我父亲这个人,性格有些孤僻,在世时虽然很爱我母亲,但似乎心里有个秘密,从没有和任何人分享。直到他骤然遇害,我母亲才联想到,他的不幸,说不定和那份秘密有关……”

    “后来我母亲到了江京,这几年来,我父亲在中国旅行过的地方,我母亲都走遍了,采访了很多人,除了证实了我父亲的确是专心致力于他的建筑考古工作以外,没有得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更不知道是否能和山下雅广被杀的案子联系在一起。直到上回我们在浪花屋,听两位记者说起山下雅广曾做过军医,我回去告诉母亲后,她才想起,以前曾听我父亲说起过,我爷爷安崎宗光,也是侵华日军中的一名军医,战死在中国,但家里一直没有收到军方给的具体消息,比如死亡的具体地点,具体时间,哪场战役,等等,更不用说收到尸骨或者骨灰。父亲小时候,甚至有欺负他的人造谣说,爷爷做了俘虏,在中国乐不思蜀,父亲曾为此很痛苦……你知道,日本的军人,以投降为耻,爷爷的‘阵亡’有太多空白,被怀疑为投降并不太离谱。所以我母亲突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会不会,我父亲一直瞒着家人的秘密,就是被童年不堪回首的感受压抑多年,所以要寻找爷爷真实的死因死地?

    “我和母亲回到日本后,先到能够涉及的档案馆和图书馆去查找资料,果然,除了表明我爷爷安崎宗光1939年入伍,成为关东军中尉军医、1945年‘殉国’,没有任何关于如何‘殉国’的说明。比较可疑的是,他刚入伍的时候,有档案表明他在东北的哈尔滨,而1941年起,他被晋升为中佐后调任,但调任到何处,却没有任何记载。”

    “江京?!”关键脱口而出。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猜吗?”安崎佐智子语调中毫无惊讶,显然也有同样的推测。

    “如果你父亲去世前的中国之行,真的如你们所假设,是来寻访你爷爷当年侵华的足迹——我认为你们的假设很可能成立,尤其考虑到你父亲选择的职业,对文物、考古、历史的兴趣——那么他在江京的逗留,是不是可以说,他找到了证据,你爷爷后来被调任,就是被调到了沦陷的江京。甚至,你爷爷的‘殉国’,也是在江京!”

    “我们的确也是这样想的。可能我父亲‘找到’的,不仅仅是江京这个城市,说不定还有更具体的地点。那么究竟是哪儿呢?可惜我奶奶也早就去世了,别的年长亲戚似乎也都不知道我爷爷当年究竟在哪里服役。现在只知道我父亲被害在圣母堂,山下雅广也和圣母堂有关联,如今蔡修女也在圣母堂被谋杀,为什么?我母亲听蔡修女说过,那个小天主教堂有百年历史,即便在四十年代江京沦陷时也正常运行,照理不该和日本军队有什么瓜葛。所以只有知道了当年日本军队在江京的营地,才有可能找到更多线索。”

    关键觉得脑子里有点兴奋也有点乱:“可是,即便查到了这些,似乎和诗诗的死,还有那一连串杀人案件,并没有什么关联。”

    “目前看起来,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关联。我们对山下雅广的调查,也几乎到了穷途末路。而现在发现我爷爷和山下雅广同为战友,似乎正是一条柳暗花明的线索,和圣母堂一样,将我父亲的死和山下雅广的死连在了一起。如果你还相信诗诗的死,以及之后这些无辜者的被害,都和山下雅广一案有关,那么我父亲的死,说不定也是其中的一环。”

    “就像山下雅广的死,也远非一起简单的艺术品抢劫杀人事件。”

    关键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出了会儿神:“黑木胜呢?你们了解了多少黑木胜的情况?”

    “他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关键沉默了,脑中还是乱乱的,听着安崎佐智子继续说:“我们查到了黑木胜的从军经历,他一直在关东军军医部担任军医,官至大佐,日本战败后,他回日本,开了个制药公司,黑木制药,生意做得很大,我们也是这次调查后才将黑木制药和黑木胜联系在一起。可惜二十多年前,黑木胜最疼爱的幼子因为抑郁症自杀,黑木胜伤心之下,竟也一病不起,不多久就去世了。”

    “我现在有些迷惑了,不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安崎佐智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只觉得……确如你所说,线索扯得比较远,可是,我又感觉,这是我们唯一的思路,也就是诗诗、山下雅广、和我父亲的死,以及近期所有的解剖杀人案,都是关联的。”

    “你父亲和蔡修女,都被杀在教堂;山下雅广生前,也多次光顾那教堂,是不是要把重点放在那儿?”

    “这几年里,我母亲一直都把重点放在那儿。”安崎佐智子话里意味明显,重点放在教堂未必有所收获。

    “要不,我去和那两位日本记者聊聊,看他们是否知道日本侵华时江京的情况,如果他们不知道,我们可以设法找到江京的历史学家……。”

    合上手机,关键才发现欧阳姗已经远远走开,她回过头幽幽地说:“看来,我真的出局了,你们说的,虽然不是日语,我却一句都听不懂。”



【47】



    车田康介和井上仁真的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关键给车田康介打电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在一起喝茶。关键问起两人是否熟知江京沦陷时期的情况,可以听见井上仁在背景里说:“这是日本的污点,两个国家的悲剧,我们做为江京的新市民,应该有更多的研究。”

    车田康介说:“我替你翻译一下井上君话里的意思,就是我们两个略知一二,比平常人知道得多,比专家知道得少。有待努力,有待提高。”

    “我想知道,江京沦陷后,进入江京的日军营部在什么地方。”

    “竹篮桥!”电话里,车田康介和井上仁几乎异口同声。

    关键心想,难怪竹篮桥成为“江京十大鬼地”之一。

    车田康介又说:“江京因为地理位置的重要性,成为日本侵华部队华中派遣军的重要基地,在江京的营部总部固然是在竹篮桥,江京市内还有些小营部,具体我们也不大清楚……对了,这些情况远非机密,江京图书馆里一定有相关资料。”

    关键想了想,又问:“据你们对山下雅广先生的研究了解,他会不会曾经在江京服役?”

    “哦?”车田康介的语调里满带惊讶。“山下雅广当年入伍的是关东军,应该在东北一带,一九四三年退伍时也是在关东军,没有听说他中途转入华中派遣军呀?”

    “哦?”这回轮到关键惊讶了。“你是说,山下雅广在日本战败前,也就是一九四五年之前,就退伍了?这在当时全民皆兵的日本,在战风很盛的日军中,常见吗?”

    “看来你对战时的日本还有所了解。”车田康介显然没有意识到,为了调查这几起跨越十年、看似不关联的案子,关键恶补了一阵与日本相关的知识。“这种情况不常见,但远非绝无仅有。当时,有这么几类人退伍,一是因为战争成了病残的伤员;一是精神上经受不起打击的战士;还有逐渐认识到战争的罪恶,认识到日军是不义之师,或者受左翼、包括日本**影响的士兵。其实,这的确是山下雅广留给我们后人的一个疑点,他的服役报告里没有显示任何伤残和精神问题,从战后他的表现看,他显然也不属于第三类的左翼人士。确切地说,他总是离政治远远地,使他倾心的,只有文学和艺术。”

    井上仁大概抢过了电话,补充说:“说到日本的左翼人士,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在江京图书馆日文馆里,看到过一本日文的书,好像书名就是《华中派遣军在江京》,是一位侵华日军华中派遣军的少佐军官所著,他后来就成为了左翼人士,一直在反战和反思的第一线,写的这份类似回忆录的报告,历数了日军在江京的暴行,包括竹篮桥大屠杀、火烧太子陵等著名劣迹。如果你需要翻译,我和车田君愿马首是瞻。”

    关键如约来到江京市图书馆,车田康介和井上仁一起到了。关键对两人的热情感动万分,很敬佩两人能认识到中日历史上那段无法轻易抹去的怨仇,是非曲直,公断昭然。

    日文馆里果然有井上仁提到的那本书。该书的概论后,就是一张江京简图,图上标着日军在江京的营部和各个据点、办公场所,遍布全江京,竟有四、五十处之多。关键特意留意了天主教堂、研究所以及江医所在区域,似乎并没有日军据点。车田康介指着关键关注的那个区域说:“这片似乎没有日军的势力,很正常,以前,这里是英租界和法租界,抗战后,成为了类似‘孤岛’的‘避难所’。江京沦陷后,日军通吃了江京,‘租界’虽然名存实亡,但旧的势力,也就是英法的遗风、没来得及逃离‘孤岛’的名流们,都窝在这个区域,瓮中之鳖,所以日军对此也就没有多纠缠。”

    井上仁说:“这么多个日军的营地或据点,如果山下雅广老先生,我是说如果,他和江京的渊源真的植根于当年的军旅生涯,那么他,做为一名军医,应该是在日军的医疗或防疫部门。”

    两位日本记者用放大镜在地图上仔细看了一阵,又翻了一阵书,井上仁说:“书中提到,派遣军军医部在江京的分支就设在竹篮桥总部,是唯一和医疗有关的部门,而并没有提到市内设有防疫机构。所以如果山下老先生真的在江京做军医,那必然是在这儿。”他用手指点着竹篮桥的日军师团驻江京总部。

    又是个死胡同。

    转眼两个小时已经过去,只讲解了一半左右,关键不愿再打扰两位记者,三人握手告别。关键仍留在图书馆查资料。

    华中派遣军、军医部、江京、竹篮桥、山下雅广。

    如果真如所料,山下雅广在江京任军医,他隶属华中派遣军的军医部,也许通过对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了解,可以间接了解他的情况。

    他找到了上次结识的图书馆员姚素云,请她帮忙查询一下,哪里可以找到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资料。不多时,姚素云就在江京市的省社会科学院图书馆书目里,找到了一本关于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小册子,好像是某位在日本的历史系研究生的毕业论文,翻译后装订成册。关键立刻赶往社科院。

    社科院图书馆里,那论文列在特殊资料类中,不能开架阅览,必须押借书证或身份证,登记存档,才能在馆内阅读。

    那论文洋洋洒洒,中文翻译本足有五万字,详细记载了华中派遣军军医部的设置和功能,尤其以大篇幅描述了臭名昭著的“荣字1644部队”,一个总部设在南京市,性质和关东军731部队相似的细菌战研究机构。论文里说得明白,华中派遣军是以前的华中方面军和上海派遣军合并而成,两军军部都设有军医部,有些师部也设有军医部,军医在南京的军医总部报到后,就分到各个师部,最终会到什么样的基层,都由师部分配。“荣字1644部队”是独立于军医部的特殊部队,其职责从表面看为防疫供(清洁用)水,实质则是细菌战研究和部署。这一部队也在各地有分部、办事处,以及配属到师团的防疫供水班,“防疫”之外,其实是施行细菌战的基层部队。

    令关键失望的是他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山下雅广的记载,也没有提及安崎宗光,更没有远在关东军的黑木胜的名字,除了竹篮桥是驻江京日军师团总部,其他血案发生地点也没有被提及。围绕着山下雅广的,还是一团浓浓的迷雾,但第六感告诉他,他正在正确的方向上。



【48】



    如果这个时候评选“江京最忙碌的人”,巴渝生可以轻松入围。

    从黄诗怡案起,接连四起解剖杀人案,在江京治安历史上又开创了新纪录。去年的通江旅社爆炸案所涉及的死亡人数虽然众多,但这些解剖杀人案的作案手段的令人发指性可谓无与伦比。市局加强了侦破力量,专案组从最初的五人增加到了十四人,虽然仍由巴渝生调度指挥,但局领导焦急的神情已溢于言表,不排除在短期内将有高层领导挂帅的可能。

    江京各地民警,对“江京十大鬼地”都加倍留意,虽然从实际工作考虑,不可能有人手24小时地守在这些“可疑地区”。

    蔡修女被杀案证实了巴渝生的判断是正确的,排除了关键是凶手的可能。巴渝生有种感觉,关键的特异功能将为破案提供宝贵的线索。鉴于关键预见到自己可能是下一个受害者,巴渝生已经安排了对关键的24小时监护,派专人跟踪保护关键的安全。

    他还了解到,关键正在自行调查黄诗怡案和五年前山下雅广被杀案的联系,甚至还包括十年前一名日本学者安崎仁济被杀的案子。这和自己的思路几乎吻合。但苦于自己始终处于“忙于应付”的状态中,每出一起案子,自己的注意力就被分散到追查近距离的线索,一直无法实施他最初的计划。

    另一个巴渝生已经在着手的调查(目前还很难说是线索),就是山下雄治这一行日本科研小组的来历。对这批日本人调查的结果很有限,有趣之处就在这“有限”上。山下雄治、千叶文香和丰川毅是有据可查的医生和科学家,菊野勇司和安崎佐智子的背景几乎一片空白。唯一比较明确的,是安崎佐智子正是十年前在江京被杀的博物考古学家安崎仁济的女儿,她的母亲三年前来华,在江京大学日语专业做外教。引人注目的,是安崎仁济生前,在学术界有明显的极右翼立场。但这说明了什么?

    巴渝生的思绪继续蔓延着。



    还有黄冠雄,他的“鬼魂”真的和关键对话了吗?

    为何关键的感觉如此精确?

    五年前陶艺品劫杀案的现场,黄冠雄的确在临死前爬动过,身下是一道血迹。

    为什么黄冠雄的“鬼魂”要去抓关键的双脚?

    或许,黄冠雄的“鬼魂”想说的,是凶手的双脚。

    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巴渝生的脑中生成,他立刻拨通了市局刑事科研所一个熟悉的电话,一个清脆的女声说:“猫头鹰半夜打电话来,还能有什么好事儿?”这是左婕,他在刑事科研所的好朋友。

    “脑筋急转弯:猫头鹰半夜打电话,接到电话的又是什么动物?好了,说真的,师妹,我这会儿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你要有那份心思才叫怪呢。有什么问题,快说。”左婕永远是那么爽快利落。

    “山下雅广案中所有的DNA样品,应该都还在吧?”

    “超低温冰箱里,上面有你的伟大批示,要保留到你退休。”

    “看来,不需要这么久了,其中的一个样品要请你帮我分析一下……”

    放下电话,巴渝生想:是该把新得到的证据和线索再整理一下的时候了。

    他站起身,来到临时摆放和案件相关物品的取证室,目光首先落在了一堆蔡修女的遗物上。



【49】



    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恶梦中,铁床上,是我即将赴死。

    科研小组出发前往美术馆的时候,关键才意识到,今天是难得的一次,所有科研小组成员都在场。任泉归队已有几天,两人虽然还有交谈,但隔膜的存在,千里外都能看见。安崎佐智子终于从日本返回。她不告而别,山下雄治和菊野勇司自然十分气恼,今晚实验前,将她关在办公室里训斥了足足一个小时。她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丰川毅忙迎了上去安慰,安崎佐智子红着眼睛低头不语,偶尔出声感谢他的关心。关键等丰川毅终于走开后,问道:“日语中有‘忍辱负重’的说法吗?”

    安崎佐智子勉强笑了笑:“其实我一点儿也没觉得受‘羞辱’啊,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要说负重,又哪里能和你比?”

    经过通往美术馆的地道时,关键依旧隐忍着咬啮全身的疼痛。安崎佐智子搀扶着他,轻声说:“希望这实验快些结束,你就不用‘忍痛负重’了。”

    关键心头一动,隐隐觉得,自己竟不希望这折磨人的实验尽快结束。

    其实在四号展厅的实验是最波澜不惊的,除了最初一点微弱的感觉,之后的几次实验,都没有太多收获。没有剧痛。没有看见“它们”。只有自己的思绪。

    很自然的,关键连上了前一次实验时的思绪。

    为什么,山下雅广的衣服上有黄冠雄的毛发和指纹?

    黄冠雄,一个散打高手,撂倒八旬开外的山下雅广,易如反掌。

    更何况,山下雅广被一枪致命,如果又有黄冠雄这样的“内奸”,根本没有扭打的必要。

    大量的指纹和毛发。

    又不是男女朋友,哪来的大量的指纹和毛发?关键暗自嘲笑自己这个忽然冒出的傻念头。

    正嘲笑间,一个大胆的假设闪电般掠过关键的大脑,有没有一种可能,黄冠雄穿过山下雅广的衣服?

    不是一点点的荒唐。因为毫无道理。黄冠雄为什么要穿山下雅广的衣服?

    关键随即意识到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但这个大胆假设的合理性需要时间来思考。

    有太多的问题要思考。

    比如说,为什么黄冠雄没有被一枪致命?

    他爬上来抓住我的腿,想说什么?

    或许,他抓住的,正是凶手的双腿!



【50】



    实验结束后,一行人又从地道返回研究所。从走廊经过研究所大楼的后门口时,关键下意识地又向楼外望去,只见夜色中,那个黑影又出现在后院墙下的铁台边。

    这回,怎么也不能让他跑了!

    关键正待冲出,却被安崎佐智子紧紧拽住:“忘了上次他逃得多快吗?他这次看见你,一样会立刻消失无影。还是让我试试吧。”

    只见安崎佐智子慢慢走向那黑影。

    出乎关键意料的是,那黑影显然已看见了安崎佐智子,却没有移动脚步!

    安崎佐智子究竟有什么魔力?

    那黑影忽然叫了一声什么,不甚响,关键听不真切。安崎佐智子应了一声什么。那黑影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又犹豫了,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缓缓后退。

    终于,黑影又跑了起来。

    安崎佐智子也跟着跑了起来。

    关键从门后跑出,跟了上去。

    黑影还是往研究所的后院门跑去,安崎佐智子跟得很紧,但她忽然停了下来,关键的视野中也没有了那黑影。

    赶到安崎佐智子身边,关键说:“你跑得够神速,可是,怎么人就一下子没有了?和以前一样,蒸发了一般。我到后门那边看看去。”

    忽然,安崎佐智子朗声道:“你不要怕,他就是黄小姐生前的男朋友……黄小姐,她已经去世了,是被人害死的,如果你知道什么,请一定告诉我们。”

    关键一头雾水,惊讶地看着安崎佐智子。莫非,刚才那人叫的就是诗诗的名字?

    “她……她……她死了?”一个声音,竟响在两人身后。

    两人转过身,那个黑影果然又出现了,就在不远处。

    安崎佐智子指着关键说:“他就是黄小姐的男朋友,黄小姐,真的不幸去世了,你不要怕,我们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那人呆呆地站着,身体微微颤抖。

    关键问道:“你前几次逃脱,都是爬上了这棵树?”他发现三人的附近有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无花果树,枝杈纵横,直伸出研究所后墙外。

    那人点点头,说:“我叫刘石材,黄小姐约我在那边见面,我咋等都等不来。”

    关键这时终于看清,这个刘石材中等个子,肩膀很宽,但脸盘尖削,面色黧黑。关键说:“她约你,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会认识诗诗?”

    “诗诗?”

    “就是你说的黄小姐,一个……一个跟她长得有点像,长头发,很漂亮的女孩子,也穿白大衣,在这个研究所里上班的,对不对?”关键用手指着安崎佐智子。

    刘石材看了一眼安崎佐智子,点了点头:“我有几次都差点儿认错。”他再次抬头,警惕地打量关键,又看一眼安崎佐智子,问:“我咋不大相信你们呢?”

    关键愣了一下,掏出随身带的钱包,翻开,抽出一张照片,是他和黄诗仪去年一起到杭州旅游时的合影。刘石材在关键随身带的手电光下看过照片,再无怀疑,说:“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儿了……我的老天,她咋会遇到那么倒霉的事呢?别是因为我要她帮着打听的事儿吧?”

    “到底是什么事儿?”

    “说来话长,我从头说。我从老家出来,最初在西安打工。大概两年前,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电视,一个专题片,一下子把我的日子全打乱了。

    “那是个介绍陕西民间艺术的专题片,其中专门讲到了我们县失传的皮影戏。我当时就竖起耳朵了,因为我们县的皮影,其实说的就是我们村的皮影!我们村正式的名字是小梁村,但在过去,远近都管我们村叫皮影村,因为我们村的皮影戏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有很特殊的风格,全县全省全国,独此一家,但具体是啥风格,我当时也讲不清了,因为失传了!那个电视片里,出示了一套他们说是‘仅存’的小梁村皮影人物和道具,我盯着电视,傻了眼。”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互相看了看,心里想得大致一样:怎么扯到皮影上了?看来这“话”短不了!

    “你们猜怎么着:那套皮影人物和道具,跟我姥姥有的那套一模一样!据我姥姥说,那套皮影是我姥爷送给她的订婚礼,别看只是一套皮影,那可是我姥爷的吃饭家伙!现在你们知道了吧,我们县的皮影,就是我们村的皮影;我们村的皮影,其实就是我姥爷的皮影!我姥爷,丁一顺,是小梁村最权威的皮影艺人,小梁村皮影的唯一真传。我姥姥说,姥爷的皮影,从人物到道具,从形象到制作工艺,都和别家的皮影完全不一样,别人学都学不来。所以我看到电视里的那套皮影,又听说,那套皮影在江京民间艺术博物馆,真是觉得又热血沸腾,又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们肯定还不明白,既然我姥爷是小梁村的皮影传人,为啥小梁村皮影又会失传?道理其实很简单,也是为啥我会那么激动的原因:六十多年前,小梁村所有干得动活的男人,包括对小梁村皮影知道个一毛半爪的大孩子,都在一夜之间被日本鬼子抓了壮丁。

    “而且,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一个都没有回来!”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都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被一片寒意罩得严严实实。

    “你倒是说说,一个村子的男人,其中很多是青壮年,即便是遇到了战争,也该有死有生,怎么会一个都没活下来呢?怎么连个信儿都没有呢?我们村儿就这样,从远近闻名的皮影村,成了有名的寡妇村。老人们瞎猜,有说那些汉子是被鬼子活埋了,但为啥会被活埋,没人想得通;也有说是被鬼子当了炮灰,还有说被鬼子带回鬼子岛,继续做壮丁。所以我一见我姥爷的皮影在江京,就想,我姥爷那批村里的汉子,会不会都被带到江京了呢?要是能找到皮影的来源,不就能找到点儿当年那些事儿的苗头?

    “那批人集体失踪,当然是我们村儿历史上最大的事儿,如果我能解开这个谜,也算对得起乡亲父老和祖宗。我就这样来到了江京,决心找到那些皮影。可是电视里过得快,我没听清楚那皮影到底在哪家店里。就这么摸黑瞎找,整整找了一年,才在江京民族文化艺术博物馆里找到了。那家小破店都快倒闭了,还倔得了不得,莫说不肯把那套皮影还给我,还不肯告诉我那皮影的来历,只是说,是几年前,一个什么日本学者在江京找到以后,就手捐的……”

    “日本学者?”关键和安崎佐智子同时打断了刘石材的叙说,“叫什么名字?”

    刘石材摇头道:“我咋会记得日本人名,我连问都没问。”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互视一眼,关键说:“我明天就打电话问清楚。”

    刘石材说:“没费劲了,你再打电话去问,也问不来那套皮影啊,因为,我把它给……偷出来了……那个小破博物馆,快倒闭了,防护也跟快倒闭了一样,偷出来一点儿力气都不费。”

    说着,刘石材四下看看,忽然脱下了身上的夹克,一把拽下了夹克的衬里,原来那“衬里”竟是一个黑油油的包:“这袋子是我姥爷亲手刮的小牛皮、亲手制、亲手缝的,当年送我姥姥定情的那套皮影人,就装在这儿;我把博物馆里那套偷出来后,也放在这里。你们看,”刘石材从大皮袋里又取出两个袋子来,“左手这袋子里,有几张从老家带出来的影人儿,就是我姥爷送我姥姥的;右手这袋子里,装的是博物馆里的那套……当然本来就该是我家的。”刘石材从左、右袋中各摸出一张皮影人物,又说:“这两个,都是黄天霸,你们仔细瞅瞅,是不是一模一样?”

    关键和安崎佐智子接过那两张皮质剪纸人物,仔细对比,果然毫无二致。刘石材又说:“我从博物馆取回这套皮影后,立刻回了村儿。姥姥已经过世了,所以没法帮我认,但村里的老人一眼就认出来,这的确是我们小梁村的皮影,为啥?平常的皮影,用三根杆儿来耍,影人儿的颈脖上连一根主杆儿,两只手上各连一根耍杆儿,要不说皮影难耍,就在于一个皮影艺人,两只手,要同时对付几个皮影,每个皮影又都有三根杆儿,你说够多复杂?一个影人三根杆儿,已经够烦了吧?小梁村的皮影,每个皮影人儿上有四根杆儿!除了脖颈和双手,在胯上又加了一根耍杆儿,据说这样表演武打时更好看。那阵儿我才明白,原来这四根杆儿的皮影人儿就是特色,这就是绝活!

    “你们看,这个黄天霸,脖颈和两只手,关节上都打了孔,就是用来穿线装操纵杆儿的,在胯儿这儿,是不是也有个孔?你们再看这个,也是有四个孔。随便你们到哪家博物馆去问,四根杆儿皮影,只有小梁村一家,而且早就失传了。也就是说,这套博物馆里的皮影家什,百分之百是我姥爷当年吃饭的家伙!

    “我接着就想,我姥爷的皮影既然流落在江京,其中一定有说法。他们当年在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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