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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者-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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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人!

    “喂!”司南厉声喝道:“站住!”

    那人兀自向远处跑去,司南只觉一股冰冷的邪火直冲脑顶,起身就追了出去!

    此时天光尚暗,夜视镜又快不管用了,正是可视条件最差的时候。那人移动速度极快,在茂密的树林间根本看不清影子,好几次司南只能凭借声音断定方向;两人飞越过横倒的枯木、突兀的岩石,就像彼此追逐的猎豹和羚羊,紧追不舍足足一根烟时间,突然司南站住脚步,紧接着抱头贴地一滚,“砰!”一声子弹擦身而过!

    司南无声地骂了句,闪身躲进树后,反手悍然还击!

    静寂的树林霎时被冲锋|枪轰炸所笼罩了,顷刻间树干飞溅、弹壳乱迸。对方显然没想到司南竟然配备这样的高火力,又开了几枪后立刻熄火蛰伏,密集的枪声顿时突兀地一停。

    硝烟缓缓飘散,司南背靠着树,视线向后偏移,略微眯起眼梢锋利的弧度。

    他知道对方也在等待,也在观察。

    对峙仿佛弓弦渐渐被绷到极限,树林安静得几乎恐怖。

    一公里外,森林空地。

    枪声响起的刹那间,周戎放下望远镜,从三四米高的大树上一跃落地,起身一招手,头也不回下令:“前方十一点处九百米发生交火,追。”

    二十名特种兵肃然立正:“是!”

79。Chapter 79

    峡谷安静得近乎死寂; 没有鸟雀; 没有走兽,甚至没有任何蚊虫,仿佛所有生物都已远远逃离这被活死人统治的世界。

    只有茂密得不正常的植物,疯狂覆盖从地面到天空的每一寸空间。

    朝阳渐渐升起,灰暗晨霭从树林间退去; 化作青灰和淡青色的雾气,顷刻间又被薄金般的阳光穿透,树木和草丛的阴影随着日头缓慢向后移动。

    司南抬起枪口; 无声无息移向树后。

    就在这时,十多米外树丛后; 突然哗啦一声猛烈摇曳!

    ——砰砰!砰砰砰!

    司南猝然开火; 对方借着参天古木的掩护拔腿就跑!

    司南闪身紧随其后,又开了几枪; 但在树丛掩映、高速移动的情况下都没能打中。对方对环境的熟悉程度显然更甚于他; 专检崎岖难走的地方钻; 司南猝不及防踩进了树坑; 瞬间被无数枯枝腐叶淹没,幸亏千钧一发之际抓住石块,稳住了全身重量加三四十公斤装备。

    “我艹……”司南内心骂了句; 三下五除二爬上地面,抬头环视周围。

    那人早逃之夭夭; 完全失去了行踪; 而他已经追到峡谷边缘; 离瀑布很远了。

    司南在满地歪倒的灌木中观察片刻,起身望见不远处有一条湍急的小溪——那人应该是跳进溪水飞快遁走的,完全抹消了痕迹,根本无法追踪。

    司南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溪边,洗了把脸,溪水中映出他紧锁的眉心。

    是什么人杀了那四个特种兵,又把丧尸群引去营地?

    刚才故意把他引来这里的又是谁?

    司南用掌心舀水摔在脸上,如此几次后,用力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猝然用英文喝道:“罗缪尔!你在玩什么把戏?!”

    周围静悄悄的,连回声都没有。

    “——罗缪尔!”司南厉声道:“出来!”

    啪嗒——

    司南觅声回头,枪口瞬间锁定,只见不远处悬崖某道石缝中,赫然探出了一个圆球。

    “……”那圆球呆愣片刻,遥遥传出声音:“司南?!”

    司南眯起眼睛:“汤……酋长?”

    “是汤皓,谢谢。”五分钟后,汤皓一把将司南拉上来,引他钻进石缝后隐蔽的山洞,无奈道:“我的运气一直很正常,只有沾上周戎才特别背,这真不是我的锅。”

    山洞里蜿蜒曲折,走了二十来步一转弯,前方赫然出现了一片七八平米的空间,三个灰头土脸、憔悴不堪的特种兵纷纷起身:“中校!”

    汤皓示意他们坐下,司南蓦然瞥见角落里一动不动躺着某个身影,疾步上前一看,轻轻抽了口气:“……郭伟祥?”

    郭伟祥双眼紧闭,面色灰白,腹部乱七八糟扎着绷带,渗出紫黑色的血迹,根本不像个人样。司南立刻探了探他的温度和脉搏,他发着致命的高热,显而易见已经感染了,再拖下去情况会变得非常危险。

    “发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已经快72个小时了。” 汤皓沉声道:“幸亏你来了,否则郭少爷这条小命大概得交代在这里。”

    司南从背包里翻出抗生素,掐着郭伟祥的脖子强行灌进去,又迅速调配好特种部队专用保命针剂给他注射进颈侧血管,问:“这是怎么回事?”

    “遇袭那天深夜,我带着剩余几个队员杀出丧尸群,中途装备和武器全掉了,混乱里什么也看不清,匆忙中又跟其他人走散……”

    司南用“还说你不是非酋”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我在溪水里泡了一夜,第二天回到营地,抱着侥幸心理想去看看有没有生还者,结果就遇见了他。”汤皓指指郭伟祥,说:“当时他藏在树坑里,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大概是在昏迷前给自己打了二级抗体,侥幸没有丧尸化。我把他拖出来一看,发现腹部全是血迹——应该是丧尸夜袭那天在黑暗中被自己人流弹击中的,幸亏有二级抗体的强力愈合效力保护,我把子弹挖出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汤皓眉宇间始终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隐忧,靠墙坐在潮湿的地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司南不置可否,片刻后突然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背着他晃荡了大半天,直到碰见他们——”汤皓示意那几名特种兵,说:“是他们找到的这处山洞,幸亏地势高又隐蔽,否则郭少爷这满身血腥味早把丧尸引来了。随后两天我一直趁白天出去搜索生还者,但没有武器,附近丧尸又多,始终没有遇到任何活人,也没有遇到搜救队。”

    汤皓用力抹了把脸,转移话题问:“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大部队在哪?”

    司南说:“周戎在后面。”

    汤皓:“……”

    两人大眼瞪小眼,汤皓不禁问:“还有呢?”

    “我是被人故意引来的。”司南简单道,“没了。”

    汤皓霍然起身:“什么?峡谷里还有活人?谁把你引过来的?长什么样?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司南:“没。”

    两人再次对视,汤皓满头都是“……”,而司南眼神平淡,表情坦荡,似乎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半晌汤皓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道:“有没有人曾经在沟通技巧方面,对你提出什么友善的建议?”

    “没有,你想提?”

    汤皓:“……不不不,没什么。”

    司南从包里翻出干粮和水分发给那三名特种兵,钻出山洞,在悬崖边发射了一枚信号弹,然后退了回来,拎起背包说:“搜救队很快就来,我走了。”

    汤皓愕然道:“你上哪去?”

    “继续找人。”

    “不等周戎他们过来汇合?”

    司南淡淡道:“其实我并不那么喜欢团队行动,我单兵速度更快。”

    汤皓立刻阻止:“不行,刚才把你引来的人还没搞清楚身份,单独行动太危险了!这附近我已经搜索过好几次,根本没有任何生还者的痕迹,在缺少专业设备的情况下哪怕你凭人力根本不可能……”

    汤皓的话戛然而止,只见司南紧攥的拳头伸到他面前,一松,一块染血的钢制铭牌坠在半空。

    1180610,颜豪。

    “还有两个。”司南平静道,“在找到他们之前,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停下脚步。”

    山洞里没人说话,半晌角落里一名特种兵放下水壶,沙哑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也……”

    三人接连起身,汤皓打断了他们:“不行!你们几个状态太差了!”紧接着转向司南:“给我把枪,我跟你一起去。”

    “中校!……”

    汤皓的态度非常坚决,然而司南略一迟疑,没有回答。

    “如果你要找阳春草和丁实那两个,我可能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那天深夜突围时我是跟他俩一起的,渡河前才失散,如果他俩没有中途改变方向的话,应该能沿河岸追踪他们的痕迹。”汤皓张开手掌,定定望着司南,再次重复:“给我把枪,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们。”

    足足过了十多秒,司南终于从后腰解下手|枪,扔了过去。

    汤皓准确接住,只见司南掉头向外走去,淡淡道:“省着点,只有五发子弹。”

    峡谷外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除了高空石壁,漫山遍野逼人的浓绿,阳光下耀得人睁不开眼。

    “没见过吧,”汤皓松开绳索跃下石崖,短促地笑了一声:“没有动物,没有昆虫,只有植物长得让人毛骨悚然,好像所有有生命的东西都从基因里写着对丧尸病毒的恐惧,这星球马上就要被活死人和植物占领了。”

    他们顺来路跨越树沟,在茂盛的森林间穿行,一顿饭工夫后前方终于遥遥传来瀑布隐约的轰响。

    司南背着几十公斤装备,略微落后几步,汤皓主动道:“我帮你拿吧。”

    然而司南摇了摇头。

    “……你这个omega,”汤皓只得收回手,用力扒开大半人高的灌木丛,莫名其妙道:“跟我见过的所有omega都不太一样,感觉你明明没alpha也能活,为什么最后偏偏找了周戎……”

    砰!

    汤皓话音一顿,子弹擦身而过,将数十步外树后的丧尸应声而倒。

    砰!砰!砰!

    司南一枪一个,在周围可见度极低的密林中击毙了百米内的所有丧尸,中枪者无一不被准确爆头。他全神贯注地从瞄准镜后扫视周围,轻声说:

    “说得好像你见过很多omega似的。”

    汤皓:“……”

    “clear,”司南垂下枪口:“走吧。”

    汤皓:“……喂我说!到底有没有人曾经在沟通技巧方面……那个……算了。”

    瀑布水声轰然作响,在阳光下反射出无数七彩的光。他们远远绕过营地,司南始终没放通知大部队的信号弹,汤皓也不提,只顾着通过辨认沿途环境来回忆那天深夜的撤退路线,两人一路走走停停。

    顺着河岸走了一顿饭工夫,地势陡然增高,河流急转直下,高低差形成了一道约七八米高的落崖。汤皓观察良久,十分举棋不定地站住了脚步:“可能……应该就是在这里。那天深夜突围到这的时候,丧尸群追了上来,仓促间我跟其他人失散了……”

    司南突然反问:“他们没管你?”

    汤皓失笑道:“所有人的子弹都打光了,四下漆黑,群魔乱舞,能见度连半米都没有,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顾得上我?”

    司南点点头,没吭声,半跪在落崖前仔细望向河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汤皓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有时候不太能理解这个前白鹰教官。他毫不犹豫背叛了自己生长二十多年的a国,然而来到c国后,也完全没表现出对这个地方的丝毫感情或留恋;他对118那几个特种兵队友似乎很有责任感,但看见重伤垂危郭伟祥后,除了冷静、果断地立刻打药,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上的触动。

    所有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存在感最薄弱也最沉默的一个。但当团体遇到困境、众人一筹莫展时,他又是第一个出手解决问题的。

    没人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也没人能预测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

    汤皓垂下视线,隐去了复杂的思绪,片刻后抬眼问:“喂,你看这周围的环境眼熟吗?”

    “不。怎么?”

    “我在想……要是你当初坠机后记得路,几天前跟我们一起来的话,也许当时就立刻能找到抗体了。”

    司南回头向他一瞥:“为什么要做这种明显不存在的假设?”

    汤皓强行勾了勾嘴角,尽管看上去更像是苦笑:“没什么。就是怕世上只有这一管抗体样本,万一出个意外没了就真没了。”

    司南说:“确实只有这一管样本。或许白鹰基地还有纸面资料,但病毒爆发时很可能已经毁损了。”

    汤皓心跳仿佛漏了半拍,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那如果意外丢了呢?我的意思是,刚才你也说有人故意引你过去,也就是说这峡谷中除了我们之外很可能还有另一批人,万一被他们提前拿到抗体……”

    “会很麻烦。”司南淡淡道,“所以我们要尽快。”

    汤皓许久才勉强咳了一声,说:“是吗,我想也是。”

    司南仔细打量了他几秒,没有说话。汤皓不自然地起身:“我想下去查看一下,如果那几个人是从水道走的,他们可能会在岸边留下线索或引路标。”

    “不用看了。”

    “嗯?”

    “那里,”司南抬手一指,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断崖下河滩边的灌木丛间,隐约挂着什么黑色的东西。

    汤皓一呆,随即拔腿就跑。两人几乎从陡峭光滑的断崖上滚了下去,河滩上全是光滑的鹅卵石,陡坡上杂草灌木疯狂生长,汤皓率先匍匐着爬了上去,只见枯枝顶端赫然系着一条长长的黑布!

    “是我们的t恤!”汤皓一把拽下布条递给司南,三下五除二扒下自己的迷彩外套,拉出里面的黑t恤领口:“看!就是这件!肯定是他们撕下来绑在这里,为了给我们做路标,这附近肯定还有其他更多的……”

    司南立刻拒绝:“不,不看,好好说话别脱衣服。”

    汤皓手忙脚乱把外套一扣,爬下陡坡往前奔去,几乎不费什么劲就发现了更多痕迹:“快来!这里有血!”

    司南跟上前去,大概二十来步外,山岩底部和地面上明显蹭着干涸的血迹。顺着滴溅延伸的方向一路往前,大概每隔几步就能发现新的血滴,似乎春草他们逃离的时候已经受了重伤。

    “他们开过枪,”司南蹲下身,从草根下摸出金属弹壳,抬头道:“他们在这里遭遇过丧尸。”

    汤皓脸色变了:“看,那是什么?”

    河岸骤然向上,不远处的断崖山壁上有一道洞口,离地大约三四米高,能勉强借助凸起的岩石攀爬上去。

    而垂直岩缝中丛生的杂草上,却蹭着极其明显的大片血迹,像是被全身浴血的人压过似的。

    汤皓仰头望向山洞,声音都不对劲了:“他们会不会在那里面?”

    司南眼瞳压紧,若有所思盯着那黑幽幽的洞口。

    “有人吗?”汤皓高声吼道:“喂!有没有人!快出来!”

    湍急的河流从他们脚边哗哗而过,尖锐的风声吹着哨子穿过山谷,除此之外毫无声息。

    汤皓走到断崖下,示意司南上来:“你放下枪和装备,踩着我的肩上去看看。别进去太深,小心万一里面有蛇。”

    然而司南盯着他,没有动。

    “来啊,怎么了?”

    司南眼窝深邃,眼梢斜挑轮廓好看,但当他这么定定注视着某样东西的时候,和常人迥异的浅色眼珠就有些冰冷的、摄人心魄的神采。

    “我不会放下枪和装备。”他盯着汤皓,声音不高,但一字一句非常清晰:“跟你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让武器脱手。”

    汤皓一怔,随即慢慢转过身来:

    “你这是在提防我吗?”

    “小心吊下来!慢点!别撞上!”

    周戎背着冲锋|枪,亲自指挥上面的士兵把行军简易担架吊下石崖,被地面上几个搜救队员稳稳接住,医务兵立刻冲上前开始检查。

    “祥子!”周戎快步上前,霎时脸色铁青:“他怎么样?”

    医疗兵边打保命药边摇头:“情况非常不好,腹部枪伤已经开始感染了,需要尽快安排手术。”

    周戎回头吩咐:“通知总部,发现生还者三名,重伤员一名,叫直升机立刻来接,快!”紧接着又问那三名被解救出来的特种兵:“刚才发信号弹的人呢?!”

    士兵你看我我看你:“他要出去继续搜救,已经走了……”

    “他说他单兵行动更快,汤中校再三坚持才跟他一起去的……”

    周戎咬紧后槽牙,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正要强迫自己从烦躁不安的情绪中抽丝剥茧出下面的行动方案,突然手背被人一碰:

    “……戎……”

    “他醒了!”医疗兵失声道:“别,别动!别说话!”

    周戎猝然回头,只见郭伟祥竟挣扎着抬起两根手指,干裂失血的嘴唇无声开合,似乎想竭力发出什么声音:

    “戎……哥……”

    “戎哥在这,别担心,没事了。”周戎沉声道:“很快就安排飞机来……别乱动!祥子!”

    “当……”郭伟祥脖颈一仰一仰的,似乎想要拼命抬起头:“当、当心……”

    周戎眉梢一跳,抬手拦住了想要阻拦的医疗兵,俯身把耳朵贴在郭伟祥嘴唇边,只听他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

    “当心……他……”

    接下来那个名字让周戎面色剧变,刹那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随即意识到没有。

    郭伟祥胸腔再次剧烈倒气:“戎哥……你……”

    “知道了,你放心。”周戎尾音微微颤抖,但语调坚定有力:“我知道了,立刻就去。”

    郭伟祥像是完成了某种执念般,身体骤然一沉昏了过去,医疗兵顿时抢上开始急救。周遭兵荒马乱,周戎疾步钻出人群,一把抓过从山洞里救出来的特种兵,颤声问:“他们往哪里去了?”

    三个士兵彼此茫然对视,紧接着其中一个突然记起来:“河岸!”

    “那个人坚持要去找丁实和阳春草,汤中校说应该沿河岸搜索!”另一人也想起来:“他们可能是往瀑布方向去了!”

    周戎放开士兵,回头向搜救队员喝道:“走!”

    与此同时,河岸边。

    气氛突然隐隐紧绷,河水撞击石块的哗响变得特别明显。汤皓转身站定,面色不喜不怒,许久后才开口问:“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

    高处岩壁上的血迹鲜烈刺眼,但司南仿佛突然无动于衷了,“没有意见。”

    “那你还……”

    “我曾经救过一个人。”司南平淡地道,“我以为救命之恩等同于信任,但后来当我想掩护他先走的时候,却被猝不及防地喷了乙|醚。他不是坏人,相反还是个普通意义上的好人,但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感激和信任是两码事,如果我不能把性命交托于你,我就不能在你面前放下枪,如此而已。”

    汤皓略微怔愣,随即摇头嗤笑,当啷一声拔出手|枪远远扔开:

    “这样行了吧?”

    但司南还是没动,视线越过汤皓望向高处。

    “你还想怎么样?”汤皓不耐烦了:“你不是真想背着四十公斤的东西爬我肩膀吧?!行,要不我先爬上去,你慢慢在下面……”

    司南突然一言不发,拔枪瞄准——汤皓只见枪口迎面正对,霎时瞳孔紧缩,下一刻只听“砰!”

    子弹从耳边侧过,汤皓抽筋般回头,断崖上一具没了头的丧尸颓然摔了下来。

    “吼——”

    “吼吼——!”

    风中隐约的尖哨声越来越逼近,逐渐变成了此起彼伏的咆哮。汤皓连退几步,只见断崖上的树林中三三两两冒出丧尸,像是被他们的声音所惊动,转眼竟然越聚越多!

    啪啪!啪!

    几个丧尸摇摇晃晃摔下断崖,在他们眼前现场来了个汁水四溅、五马分尸。更多丧尸则跌跌撞撞地顺着陡坡滚下,有的落地被摔断了腰椎,一扭一扭地顺着地面往前爬;有的踉踉跄跄爬起身,撕心裂肺嘶吼着向他们扑了上来!

    司南断然开火,冲锋|枪将第一波滚下断崖的丧尸打得纷纷向后倒去。汤皓抱头就地一滚捞起手|枪,精确无比地将身前丧尸爆头,冲到山壁便吼道:“快上山洞!快!”

    司南在激烈的开火间隙瞥了他一眼,就在这时,第二波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丧尸摇摇晃晃堵了上来!

    汤皓枪管里只剩四发子弹,根本不能与丧尸撞上,只得迅速抓住岩石向上攀爬。千钧一发之际他躲过了丧尸抓向脚踝的腐手,正要回头看司南怎么样了,就只听一声响亮的——哗啦!

    水声?!

    司南边开枪边退后,很快退到了河床边。冲锋|枪将成排丧尸扫得肢体横飞、脑浆爆起,弹壳叮叮当当迸了满地,顷刻间高火力就将丧尸群硬生生撕出了裂口。

    下一波十几个丧尸还没来得及围上来,司南正要趁隙冲向山崖,突然背后河水中哗啦巨响,有什么东西冲出河面,随即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腰。

    是一双冰冷的手!

    那变故真的是太快了,开火间隙司南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蛮横的力道拉得直接往后倒,脚下霎时踩空——

    哗啦一声巨响,随即水面没顶!

    司南在浑浊的河水中喷出一串气泡,意识到他被人伏击了。

80。Chapter 80

    咕噜噜噜——

    青绿色河水被搅得极浑; 仓促间什么都看不清,司南倒没慌; 落水后三秒内迅速闭住气; 长腿一记猛烈后蹬。伏击者被狠狠踢中小腹; 登时喷出一口血沫,在河水中弥漫出猩红; 不由自主就松了手向下沉去。

    司南在水中哗然拧身潜游; 沉重装备给了他极大的下沉速度,几乎顷刻间就就追上伏击者; 掐住了对方的手腕和脖颈!

    “……!” 伏击者甚至没有丝毫反击之力; 只能徒劳地蹬腿挣扎着; 不断喷出水泡。

    这时司南的氧气也快到底了——水中剧烈动作格外耗氧,加之他失脚落水时又猝不及防吐了半口气。他刚要下狠手一把拧断对方的咽喉; 再迅速上浮吸氧,有力的手指却突然顿住。

    对方的喉管和手腕都细得出乎意料。

    ——是个女人。

    司南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荒谬的猜测,半秒钟的权衡之后; 他果断松开了对方的咽喉; 抓住她的手反拧; 改从背面勒住对方的腰; 顺着河水潜流急速向远处冲去。

    “呼!”

    司南猛地冒出水面; 大口喘息; 把快被他掐得半死的伏击者托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猜想; 是春草。

    “呼; 呼呼呼; 咳咳咳……”春草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司南拉着蹚水上了岸。

    他们已经离被丧尸群围攻的山洞足有数百米了,河床边地势趋于平坦,石滩连接着茂密的灌木和树林。春草一上岸就开始疯狂呛咳,差点把肺都从喉咙里吐出来,大概是被声音惊动,陆续六七个丧尸趔趄着从密林间钻了出来。

    “呜——呜——”

    “吼!”

    司南的冲锋|枪已经丢在河里了,疾步上前拔出军用三棱|刺,一刀一个徒手弄死了所有丧尸。峡谷中游荡的活死人基本腐完了,在数量不多的情况下冷兵器足以应付,确认周围没有更多活死人之后,司南终于有机会回头粗喘着问:“怎么回事?”

    “咳咳咳——!!!”春草勉强止住呛咳,小脸儿苍白发青,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手也太黑了,对未成年少女下这么——这么重的手,咳咳咳!我我我喝饱了……咳咳!!!”

    “未成年么,”司南怀疑道:“我听周戎说你已经满十八了,你想多骗我一份生日礼物?”

    春草有气无力摆手:“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这种时候就不要追究了……你怎么会跟汤皓在一起?看到祥子了吗?祥子还活着吗?戎哥在哪儿?”

    “重伤活着。丁实呢?”

    “大丁好好的,你先说……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春草扶着石头站起身,示意司南跟她一路往河岸下游走,避开丧尸神出鬼没的树林。司南简单告诉了她自己从基地劫持飞机跑出来,发现营地,被故意引去见到汤皓,以及如何来到山洞的经过;春草边走边听,末了承认:“没错,刚才围住你们的丧尸是我引去的,从瀑布那里开始我就跟上你们了。”

    司南问:“你怀疑汤皓?”

    春草迟疑了下,才说:“我本来是笃定他有鬼的,但你刚才说祥子还活着,我就有点拿不准了……这事说来话长,要从丧尸群夜袭营地开始讲起。”

    春草外套已经丢了,只穿着破破烂烂的背心,手臂和背上遍布着紫黑色狰狞的抓挠和齿痕。她细碎的齐耳短发滴滴答答往下落水,风吹来不由狠狠哆嗦了一下,司南便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

    “哎谢谢,”春草把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迷彩服紧紧裹在身上,叹道:“那天晚上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营地里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丧尸,惨叫、撕咬、和枪声混杂在一起,不论如何都冲不出去,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开枪打中的是活人还是死人……我只记得我一直在疯狂扫射,期间被咬了很多口,差点没把我大腿上肉活生生撕下来。”

    她指指自己脖颈,注射二级抗体后留下的凹痕非常清晰。

    “具体细节以后再说了,总之我们拼了命才杀出尸群,但不论如何都找不到祥子。我们一边被丧尸群追赶逃命一边大声喊他,混乱中救出了一个重伤队友,他告诉我们他好像看见有辆越野车从森林中开出来,拉了汤皓和一个有点像祥子的人上去。”

    司南打断了她:“车上是不是a国人?”

    “不知道,尽管我也怀疑。”春草沙哑道,“我给那人打了二级抗体,但……他没能熬过去。”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我们跋涉了一整夜,所有物资都丢了,子弹也打光了。天亮后我们彻底迷失方向,花了很久的时间都没找回营地,也没能找到祥子的任何线索。”

    春草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们设立了一个临时据点,我和大丁轮番出去探路、觅食,直到今天早上我才好不容易摸到瀑布附近,结果还没找到营地,就看见你和汤皓沿着河岸一路往下走。我既然对汤皓心存怀疑,就不想轻易打草惊蛇,跟着你们走了大半天,发现他刻意把你往偏僻的地方领……”

    “于是我割破手掌引来丧尸,又潜水逼近,趁乱把你拽下了水,好让你俩分开。”春草顿了顿,语气转为疑惑:

    “——我本来觉得汤皓是内鬼,跟越野车上的人有勾结;但如果他是,为什么他没杀重伤濒死的祥子,反而竭力照顾他直到获救?这不合常理。”

    确实不合常理,除非郭伟祥也跟汤酋长一样通敌了。但这种可能性不啻于周戎突然爱上颜豪,或颜豪突然爱上郑中将;几率小到实在没什么讨论性。

    河流曲折转向,春草向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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