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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横行-第6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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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江问道:“你等可是朱砂矿里的矿工?”
众人点头称是。
横江又道:“我听闻那朱砂矿,是宣明道场的产业。宣明道场乃是仙门正宗,高门大派,你们既是替宣明道场做工,宣明道场怎会让你们中了汞铅之毒?莫非是朱砂矿里的管事之人,故意不按照宣明道场的规矩办事,没有安排好矿内事务,才让你们中了毒?”
对于某些仙门中人而言,凡俗世人性命,或许不值一提。
不过,中土帝国三**道场,明面上来说,都是仙门正宗。既然是名门正派,那就会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即便是寻常道场,也会在自家产业里做好诸多措施,防止那些前来务工之人死伤,否则这等事情一旦传了出去,必会遭人口舌,颜面不存,被别的仙门中人唾弃。更何况宣明道场号称东南七大道场之首,门规戒律又极为森严,怎会连这种事情都不考虑周全?
横江心中暗想道:“若是连此事都是那写掌管朱砂矿的书吏故意为之,其罪当诛!”
众人见横江问起朱砂矿之事,就变得谨慎了许多,不再七嘴八舌乱说,而是推举出了一个年纪稍大,长得五大三粗,看似颇有威望之人,来和横江答话,
那人越众而出,朝横江拱手一拜,道:“小人叫做李大彪,是朱砂矿里的小工头。我们中毒的事情,和朱砂矿没多大关系。我们在朱砂矿里做工,每隔一季,矿上就会发放一件能罩住全身的袍子,一年会发四件,听书吏说,只要做工的时候,穿上那长袍就不会中毒。”
横江皱眉道:“那你等为何中毒已深?”
李大彪很不好意思的咬了咬牙,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就把矿上发下来的衣服,拿回家去,让老婆把衣服拆了,重新裁缝出新衣,给老婆孩子穿,这一来全家人都省了衣服。至于我们自己,则只留了一身袍子,破了之后就缝缝补补,反正我们不是在山里挖坑,就是在炉子前烧制汞铅,做的都是脏活累活,哪里用得着一年穿四回新衣服。没想到,最终还是中了毒,身体越来越差,矿上的书吏说了,要是治不好病,以后就不能继续在矿上继续干下去了。”
横江又问:“宣明道场的朱砂矿,给你们开多少工钱,够不够你们养家糊口?”
“这……”
李大彪有些犹豫,道:“神医问的这些,和咱们的病情,没什么关系吧?”
横江闭上了眼睛,道:“你若不说,我便不治。”
听闻此言,有几个矿工已经面带怒意。
他们本就是身强体壮之辈,全靠着有一把子力气,才能进入朱砂矿做事。如今虽中了汞铅之毒,却也觉得拥有自己仙门产业里矿工的身份,不是寻常凡俗世人能比得上的,便想要对横江动手动脚,以势逼人。在他们看利,横江虽相貌年轻,却白发苍苍,多半是未老先衰之辈,经不住他们两三拳,便会跪地求饶。
有人想要动手,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住。
双方拉拉扯扯,骂骂咧咧。
横江闭着眼睛,仿佛这些事情,与他全然没有关系,他只在心中想道:“我在此摆摊,本是治病救人,施恩四方,可却有人想要对我拳脚相向。这世间之事,便是如此波谲云诡,古怪难测。也不知我师门那些,从未沾染过世俗,从未见识过世态人心的师弟师妹们,遇到这样的事情,是何感想。”
那李大彪见横江不理会他们,便追问道:“神医!神医!我们这病,能治不能治?”
横江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李大彪又道:“听说神医收取诊金之时,是按照病人家财多少,价格各有不同。我等虽是矿工,却绝不吝啬诊金,神医只管开价。”
横江微微一笑,掐指算了算,随口道:“一人,一百两。”
李大彪道:“这……未免太高了。”
横江道:“你若嫌贵,那就去别处求医。”
李大彪怔怔的看着横江,神色阴晴不定。他这等中毒之症,若是这郡城里其他医馆能治得了,他又怎会来这里治病?正因为无人能治,他在得到郡城出现神医的消息之后,才领着一大伙人,连夜赶路,马不停蹄来到此地,就怕来得太晚,神医已经离开此地,云游四方去了。
李大彪眯着眼睛,注视着横江,道:“神医开的诊金,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只是区区矿工,全靠一把子力气,赚的都是血汗钱,只能养家糊口,哪来的一百两银子。”
横江摇摇头,道:“阁下听错了,我说的是一百两金子。”
“这……神医你莫不是在消遣我?”
李大彪眼中已有些许怒火,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激烈起来,道:“我等贫苦之人,一百个铜钱都拿不出来,哪来的一百两金子?”
横江摇了摇头,指着李大彪身上那件,已经穿破了,打着不少补丁的长袍,云淡风轻道:“这种长袍,虽稀松寻常,质地也及唯品团,可此物却终归出自于仙门道场,如若是新的,拿出去卖,定然价值不菲。”
横江已然知晓,这些矿工未必是把矿上发的衣服给老婆孩子穿,多半是拿去卖钱。
一年四身衣服,皆是仙门之物,若拿出去卖钱,还真是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听闻此言,李大彪猛地一咬牙,怒道:“你想要讹诈我?”
横江懒得理会,已然闭上了眼睛。
李大彪见横江无视他,心中更气,道:“这藤东郡的朱砂矿,是宣明道场的产业。我等来到郡城办事,就连守门的军士,都不敢收我们的进城税。便是城中捕快见了我等,也许好意问候一声。你明明能治我们的病,却狮子大开口,故意刁难我们,莫非堂堂宣明道场,都入不得你的法眼?”
这等人,也配狐假虎威,也配打着宣明道场的旗号?
横江颇为不屑,连眼都不睁,老神自在,若无旁人。
李大彪盯着横江看了看,随即和周围之人小声讨论了一番。突然间,他猛地一掌,拍在横江摆摊的桌子上,怒道:“我告诉你,今天这病,我们治定了!你是治也得治,你不治也得治!”
横江微微皱眉,心中生出几分火气。
“我等本不想动粗,如今神医故意刁难,我们别无办法,还请神医多多包涵。神医的医术,已经名传藤东郡,如果今天神医被我们打伤,想必神医略施手段,就能药到病除。”
李大彪阴沉着脸,朝周围之人招呼一声,一大群人便朝横江围了过去。
不料,正当他们要动手的时候,周围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他们要打神医了!”
“干死这群狗娘养的的,连神医也敢打。”
顷刻之间,许多围观之人,持着扁担,锄头,路边的石头,甚至是炒菜的锅勺,做包子的擀面杖,哗啦一下子围了过来。
横江在此行医,已有数日。
他看病效率极高,一日间不知治好了多少人的顽疾旧症。这周遭街坊邻里,贩夫走卒,或是亲自来此看病,或是介绍亲朋来自看病,人人都受过横江的恩惠。
众人见横江被人刁难,就早已有所戒备。
如今李大彪尚未来得及对横江动手,已有好几个人围在他身边,朝他一顿乱打,顷刻间就打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至于其他矿工,也是遭人围殴。
众人殴打李大彪等人之时,还不忘记大声高呼。
远处之人听到呼喊,还以为神医被人打了,就纷纷赶了过来。旁边酒楼里吃饭的客人,听闻神医被打,竟拿起酒楼里的凳子,急速冲了出去。
一时间,便打得李大彪等人呜呼哀哉,大声求饶。
动手之人极多,人多便能壮胆,打起人来,下手没个轻重,若非横江挥手阻止,只怕已打出了人命。
众人打完了,还不忘记告诫李大彪等人,让他们莫要对神医无礼,随即才心满意,足各自散去。也有城中捕快,闻讯而来,却听闻是神医被打,众人才替神医打抱不平,便装作没看见。那捕快心中记得清清楚楚,昨日他带老娘前来看病,神医只用一根金针,就治好了他老娘的腿疾,让他瘫痪已久的老娘,片刻之间,就能行走自如。
横江见众人散去,这才睁开眼睛,朝躺倒在地的李大彪问道:“现在能说了?”
李大彪今日才知道,所谓“众怒难犯”四字,到底是什么道理。他更知道,如若不配合横江,周围那些人必会暴起而来,让他再挨一顿打。
众怒如雷,轰杀人也!
李大彪别无他法,只能配合横江。
照他所言,朱砂矿给的工钱不低,养家糊口不是问题。至于矿上发放的衣服,则果然是被他们拿去卖钱,借此发家致富,甚至买了不少田产,置办了颇为客观的家业。
“可怜之人,多半有可恨之处!”
横江摇了摇头,又问:“这些年来,朱砂矿产量如何,是否变化很大?”
李大彪答道:“每年每月,矿上的产量都差不多,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横江又问:“今年呢?”
李大彪老老实实,道:“今年也和往常一样。”
听闻此言,横江点点头,不再多问,挥手言道:“你走吧,下次记得带上百两黄金,我再给你治病。”
李大彪如蒙大赦,挣扎着爬了起来,和众人相互搀扶,离开了此地。他们虽遭了一顿打,受的却都只是些皮外伤,只需找个医馆,贴些膏药再开上一些方子,便能治好。至于找这里的神医治伤,李大彪却万万不敢,他倒不是怕横江打他,而是担心诊金太高,支付不起。
“朱砂矿……朱砂矿……”
横江把手掌搁在摊位上,轻轻的敲着,眼神越来越冷,心道:“矿山没有减产,可今年冬季上交的供奉,却远远不如往日。莫非朱砂矿里那些书吏,是觉得我宣明道场之人,太过仁慈,不懂杀人二字,故而软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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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金风玉露
朱砂矿所在之地,距离藤东郡城不远,若循路而去,道路蜿蜒,又有长河大山阻挡,路途有上百里之遥。可若横江施展青天揽月术,凌空飞行,可自空中直达朱砂矿,其距离不过五六十里,用不上多少时间。
今天前来看病的,比起前几日更多。
只因横江神医的名声越传越广,知道他医术高超的人越来越多,而诸多贫苦百姓,知晓横江对于真正的穷苦人家,收的诊金极低,有些时候还能免费就诊,若真的是身无分文之人,这神医甚至还会拿出铜钱接济病人。
今日客似云来。
其中有不少人,帮横江动手,狠狠揍了李大彪等人一顿。
医者仁心。
横江在此行医,心中怀着救死扶伤的念头,如今就算查明了,那朱砂矿的书吏,是故意拖延供奉之物,他也没有立刻启程前往,而是要在这白云酒楼,再留一日。他孤身一人,虽是仙门中人,却未曾修炼万象分身法,分身乏术,就算天长日久留在藤东郡,也保不得郡中数百万民众百病消除。不过今日来到此处求医的民众,横江却不能袖手旁观,还需救上一救。
这白云酒楼的东家,在横江摆摊的第二天,就知道了此事。那东家也不嫌横江引来诸多民众,堵住他酒楼的大门,影响了酒楼的生意。这东家反倒是大开方便之门,请来木工与泥瓦匠,一夜之间,就在横江的摊位之处,撑起了一座亭子,替横江遮风挡雨。又替横江免了房钱饭钱,好吃好喝供着,还在亭子里烧了几炉炭火,用来取暖。
虽说仓廪实而知礼仪。
世间为富不仁之辈,虽不在少数,却也有些富长良心之人。
不论是为富不仁的人,或是富长良心之辈,一旦真正发了家,腰缠万贯之后,都会做一些替自己增长名声,增添面子的事情。有些人会修桥修路,有些人会布粥赈灾,有些人会赡养孤寡。不论这人暗地里干了多少坏事,或者明里暗里都是个善人,表面上都会尽力去做一个善人,喜欢听别人夸他是积善人家。
这东家不论是何种人,横江都是泰然受之。
不过,当酒楼东家带着家人,前来就诊,横江也未曾区别对待,依旧让东家领着人去排队候诊,收取的诊金,也是以百两计算。
如此一来一去,缘聚缘散,不偏不倚,方是仙门中人处世之道。
不知不觉,时刻已到了下午。
一位年岁三十左右,下颚有须的汉子,抱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儿,排了大半天的队,终于是轮上了。
这人一坐在横江面前,周围有些认得此人的,已是议论起来。
“这不是李半仙吗?”
“李半仙本是咱们郡城地界,张半仙收的弟子。那张半仙寿终正寝,驾鹤西去之后,李半仙就承袭了张半仙的衣钵,手艺倒也不错。替人看相算卦,卜问前程,抽签测字,风水堪舆、寻穴迁葬,凡此种种,也还算是有些名声。他本身也有医术在身,比起寻常医馆的大夫,分毫不差。”
“是啊,可惜李半仙终归不是真正的半仙,只是江湖术士,他那看相算卦之事,比不得真正的仙门中人。把脉下药的医术,自然也远远比不得神医。早些日子他女儿生了病,卧病不起,若不是李半仙精通医术,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这几天,李半仙肯定是抱着他孩儿,外出求医去了,否则只怕早就来找神医求救。”
众人议论纷纷,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神医。
只因此时,神医竟眼睛发亮,不停的在打量着李半仙。
李半仙被看得坐立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或者是身上太脏,失了礼数,让神医不喜。
“可前往别惹神医生气才好。”
李半仙赶紧低下头,在自己身上不停的打量着,却发现并无异处。
正当李半仙惊疑不定之时,坐在他对面的横江,开口道出一句:“李公子?”
李公子!
李半仙眼神一呆,心中犹如遭受雷击。
他本就是贫家子弟,出身低微,哪里会是什么公子?
不过,在许多年前,确实有人这么叫过他。
那时候的李半仙,只是一个随着别人街头卖艺的流浪儿,因羡慕富家子弟的生活,于是就和队伍里另一个流浪儿,相互称作公子。对方把他叫做李公子,他就把对方叫做横公子,如此相互吹嘘,在称呼上过一过干瘾,心中则期盼着有朝一日,真能成为潇潇洒洒的公子哥。
不过,自从与横公子失散之后,世间就再无人把李半仙叫做李公子了。
故而,李半仙良久在从回忆当中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眼前神医,却发现眼前这满头白发之人,以相貌而言,与他记忆中的童年挚友,确实在五官轮廓上,有几分相似。
“横……横公子?”
李半仙试探着问了一句。
横江眼神发亮,挥手一拳,锤在李半仙肩上,笑道:“哈哈……好你个李公子,如今竟然得了张老头的衣钵传承,号称李半仙,也不枉费张老头对你的一番栽培!”
他所说的张老头,自然是二十年前,收留二人的江湖术士张半仙。
李半仙眼神一热,眼眶已然湿润了,焦急道:“横公子,闲话少说,快快救我孩儿。”
“李公子慎言,休要胡说。”
横江摇摇头,道:“你女儿健健康康,哪有什么病?”
李半仙茫然不解,突然发现抱在怀里的女儿在拉扯他的衣襟,赶紧低头一看,却听到女儿稚嫩的说话声:“爹爹!爹爹!我饿了,我要吃大饼,我要吃红烧肉,我还要吃鸡腿……”
“好好好!都吃!乖女儿想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李半仙激动得流出眼泪,抓着衣袖胡乱擦了擦,再抬头看着横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了。时至此刻,他哪里还不知道,分明就是眼前这个童年挚友横公子,以神鬼莫测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治好了他的女儿。
横江行走四方,见惯了风浪,习惯了聚散如浮萍,如今重见李公子,也只是心中欢喜,第一想法就是要抓着这李公子,痛饮一场。李公子却一直留在郡城,虽在张半仙身边做徒弟,最终侍奉张半仙终老,可谓是一生安稳,未曾遇到几次大喜大悲之事,今日不仅治好了女儿的顽疾,还见到了二十年前的老友,一时间竟是涕泪满襟,千言万语堵在嘴里,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说起。
“李公子!走!咱们喝酒去!”
横江把青莲枪当做手杖持在手里,拄杖走出亭子,踏步远去。
李公子抱着女儿,跟在横江后头。
诸多求医之人见神医要走,一个个惊慌失措,痛哭流涕,乞求横江治他们一治。
顷刻之间,周围等着就医之人,跪了一地。
众人的呼喊声,把酒楼里喝酒吃饭之人,以及街中行人,都吸引住了,齐齐看向街中,就连长街两侧楼房的窗户,也纷纷被人推开。群人翘首期盼,看着横江。
“也罢!”
横江停下脚步,看了看漫天风雪,又看了看许多少衣少食,在寒风里冷得发抖的病人,道:“今日大风大雪,诸位来此求医,实属不易,我若就此离去,未免有些于心不忍。”
众人见横江似是改变了主意,便千恩万谢。
横江也不多说,只拿出一直毛笔,在青莲枪上那一块写着“包治百病”四字的白布另一面,写写画画,口中亦是念念有词。
他用的是九崇山的符箓之法,口中念的是画符之时的诸多咒语。
笔走龙蛇,咒如闷雷。
众多求医之人惊疑不定,不知横江在干些什么,却又不敢打扰。
横江写完之后,将白布摘下,轻轻一抖,吟道:“雷水!”
轰!
白布中响起雷鸣,继而又有闪烁不定的雷电光芒,一层一层荡漾在白布之上,有人一层波纹激荡的流水。
这一幕,惊呆了周遭之人。
就连颇有些手段的江湖术士李半仙,也是双眼发痴。
“甘霖!”
横江抬手一甩,白布随风飞起,在空中轰的一声炸开。爆炸中央之处,吹起一股金色狂风,吹刮着一场不知从何处而来,犹如玉露的雨水,撒在这一条长街里。
金风玉露,徐徐而下。
此乃雷水甘霖之术,被横江化用于符箓当中。
“走!喝酒去!”
横江拄杖而行。
李半仙抱着女儿,赶紧跟上。
二人大步远去。
周围求医之人,本想要追神医而去,却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身上病痛竟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某些奄奄一息之人,竟也能开口说话了。
当他们再去寻觅神医的踪迹之时,却发现那神医卷起一股清风,领着李半仙父女,一步步走向空中,正凌空虚度,踏风而行,渐行渐远。
时至此刻,众人哪里还不知道,先前此地神医,分明就是仙门中人。
“叩谢上仙。”
“愿上仙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众人一番叩拜,才肯离去,又在城外建了一座神医庙,做了一座神医的塑像,用香火供奉着。至于白云酒楼的东家,则把门口阁楼,改名为“逢仙阁”,又将这几日间横江治病救人之事,编成画册,绘在墙上,供人瞻仰。
横江御风而行,直接飞出了郡城,来到城外一处山间。
山下是一个村落,山上则单独建着一座院子,此地就是张半仙的住所。二十年前,张半仙在郡城里,救了横江与李公子,横江也曾在此住了一段时日。
阔别二十年,横江再度来此,免不得睹物思人。
张老头已不在人世,李公子长大成了李半仙,就连女儿,都有他们当年那么大了。
李公子一边让老婆准备饭菜,一边与横江说些话,当他知道横江是宣明道场弟子之时,竟然开口就问:“横公子来到藤东郡,是不是为了宣明道场那三处产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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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似是故人来
横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淡笑道:“李公子也知我宣明道场之事?”
“此事,我只是略知一二。十几年前,藤东郡那三处产业里的书吏,因为有一次去宣明山送供奉的时候,出门不利,半路上途风暴雨,遭了洪水,携带的行李物资都被冲走了,结果只得两手空空前往宣明山。宣明道场素来仁义,未曾处罚他们,他们却将此事牢记在心。自此之后,每次运送供奉物资之前,都会来找我师傅卜卦测问吉凶,这才肯上路。”
“十几年来,书吏换了一届又一届,我师傅也已经驾鹤西去,可每次运送供奉物资之前要卜卦问吉凶之事,却传了下来。师傅死后,这事情就落到了我身上。今年上半年,那些书吏在春夏两季,也来找我卜卦,一如往昔。可秋季之时,书吏再派人来找我卜卦之时,却对我说,冬季那一回,和往常不一样了,不需要我再开坛做法,卜卦测算,让我无需在做准备,免得白忙活一场。自那一日起,我就在心中猜测,如若那三大产业还需运送物资去宣明山,照理而言应该回来找我算卦,难道是宣明道场除了什么变故,使得那三大产业从今往后,不需要给宣明山运送物资了?”
故友重逢,李公子心中欢喜。
他摇头微笑的样子,也很是洒脱。
如今与横江相对而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道:“如今横公子成了宣明道场的仙门修士,又不远千里来到藤东郡城,摆下摊位,在此治病救人。我便猜测,以横公子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你素来是谋而后定。你来此地,多半是为了宣明山的产业而来。至于在城中摆摊,装成神医,只怕多半是借此机会,把我给引出来,与我见上一面。”
“二十年不见,李公子智略见长啊。”
横江看了看正正经经坐在一旁,听着两人说话的小女娃,自衣袖里掏出了一颗灵桃给她,见女娃儿开开心心的吃了,这才说道:“想当初,你整日整日浑浑噩噩,就会胡思乱想,盼望着有朝一日,一夜暴富,成为人上之人,哪有这般灵醒的心思?”
李半仙道:“你我当着孩子的面,当年的事情就少说些吧。”
“哈哈……”
横江举杯笑道:“你怎知我摆摊行医,是为了见你?我不曾忘记这张老头居住之地,我若想见你,只需来此寻你就是,何须假装神医,多此一举?”
这一问,问得李半仙的眼神,都已有些惘然。
他转头看了看坐在一旁抱着女儿的老婆,又看了看啃着桃子的女儿,继而言道:“实则,横兄不愿直接来找我,而是在郡城里做了一回神医,倒让我心中颇为欢喜。”
横江道:“何喜之有?”
“故而狐死首丘,故而代马依风,皆因眷念乡情。百兽尚且如此,更别说人了。世人皆会近乡情更怯,更别说横公子这等义薄云天之人。当年,你我随着别人,浪迹天涯,江湖卖艺。他们只给我们吃些稀粥馒头,勉强温饱而已,连衣服都不曾给我们弄上一两件。可横公子你却因为这些恩惠,就悍然出手,用下毒的手段,毒杀了那个为富不仁的豪强,替众人报仇雪恨。横公子你这样的人,如今再回藤东郡,心中的怯乡之情,比常人不知强烈了多少倍。”
李半仙给自己斟满酒杯,一杯一杯往下喝,烈酒如火,辣得他嗓子都有些哑了,说话的声音也越见低,道:“这藤东郡,虽不是横公子的故乡,可此地却有横公子的故人。我此生此世,除了附近的乡民与我相熟之外,没几个好友,更别说知己至交,能得横公子如此待我,此生足矣!”
听闻此言,横江便不多说,只端起酒杯和李半仙碰杯,一杯接着一倍喝酒。
如今这两人,早已不再是二十年前,跳脱童稚的十来岁少年。
李半仙有家有室,平日里俗事缠身,这段时日又因为女儿重病,劳心劳力,故而相貌比起寻常三十余岁之人,要更显老态,他的脸庞被太阳晒成了紫赯色,眼角皱纹渐长,下颚胡须丛生。而二十年前李公子纯真里带着几分呆滞的眼神,也变得略略有些浑浊。
经年不见,李半仙已在不知不觉间,学懂了人情世故,通晓了察言观色。
踏踏。
踏踏。
院落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横江在失神间蓦然回首,大步走向至门口,翘首期盼,看向脚步声来源之处,却见来得是一个白发斑驳的老人家,手中提着一只野鸡。
老人家尚未进门,就高呼道:“李半仙在家么,你快快出来,把这鸡拿去,炖了汤,给你闺女补一补。”
“好咧!”
李半仙吆喝一声,大步出门,和老人家说了几句,不久后便提了一只肥肥的野鸡回来。途经门口之时,便朝横江说了一句:“那是王二叔,住在山下村里,他儿子是个猎户,当年……”
横江点点头,他依旧记得这个王二叔。
李半仙又招呼道:“横公子,咱们继续喝酒!”
横江恍然摇头,坐回桌边。
李半仙觉得横江神态有异,问道:“横公子是否想起了我师傅?”
“那脚步声,和张老头走路的时候有些像。”
横剑晃了晃杯中烈酒,念叨道:“……似是故人来啊!”
一言至此,李半仙便接不下话,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二人只顾着喝酒。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李半仙的老婆抱起女儿,要带女儿去睡觉,女儿却不肯,反倒趁机会,紧紧拉着横江的衣袖,“横叔叔,你来到兰兰家里,是不是特地来探望兰兰的?我听说,很多人都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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