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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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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珑便亲了下鸿俊耳朵,为他穿上衣服,带他出外去。

    洛阳驱魔司中,厅堂内,香玉笑吟吟地摆开了早饭,李景珑还有些不自在,吞了几下口水。

    李白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坐下便朝众人点点头,也不要求喝酒了,只跟着用早饭。

    鸿俊已饿得有些受不了,袁昆便道:“青雄说你莽撞,果然莽撞,若不杀那蛊猿,想必便不至于耽搁这些时日。”

    李景珑答道:“破了也有破了的好。凡事总有变数,孰不知这变数是好是坏。”

    袁昆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沉吟片刻后说:“现在想来,的确如此。”

    鸿俊:“?”

    鸿俊又听不明白了,他有满腔疑问想问,李景珑却以眼神制止,示意他先吃饭,待会儿再说。

    香玉给鸿俊盛了碗粥,双手奉上,说:“全多亏恩公了。”

    鸿俊忙摆手示意不客气,至现在他还不太明白其间的弯弯绕绕,好奇问道:“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香玉朝文滨说:“你去外头买点豆腐乳来。”

    文滨倒是听话,只笑吟吟地拿了钱就去了。

    “我与文滨相识已有四年。”香玉说,“他是七里亭里的一名花匠。”

    鸿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香玉曾是白马山上一花妖,白马山泽中长满了牡丹花。

缘分天定

    武瞾在位之时; 洛阳嗜爱牡丹蔚然成风。常有花匠往白马山寻找上品牡丹,移植洛阳牡丹园中; 而香玉第一次见文滨,正是在白马山上,那天他前去寻找稀世品种……

    “掉下了山崖?”李景珑问。

    “不是。”香玉答道; “他随身带着酒; 喝醉了; 躺在石上……”

    一名年轻英俊的花匠,春日里烂醉花间,衣冠不整,躺卧石上,香玉只是远远这么一瞥; 没料便动了心,她观察他许久; 见他四处苦苦找寻; 想要寻得白马山中花魁,再以嫁技移植回城。

    李景珑:“你便现形,结识了他。”

    香玉:“并没有……我起了好奇之心; 跟在他身后回了城……”

    鸿俊:“……”

    而后; 文滨将香玉的真身带回洛阳,种在房内盆中; 天天为香玉浇水; 香玉只觉好笑; 夜里现身; 为他收拾家中起居,文滨也不知道,一人一花,就这么默默相处了大半年……

    “被抓妖了?”李景珑又问。

    “不。”香玉答道。

    鸿俊说:“你猜了三次都没猜中呢,真稀奇。”

    李景珑一手扶额,摆手不再猜下去了。文滨种植香玉足足一年时间,到得第二年开春时,香玉忍不住便开花了。而文滨竟渐渐地爱上了她,爱上一朵牡丹,每每独坐月下,对着这盆花自言自语地出神。

    香玉黯然道:“但妖有妖力,人无法力,妖与人终究殊途,若在一起,将令他渐染上我体内之毒,不得善终,上苍亦设下这因果,阻拦人妖相恋,那夜开过花后,我便想着不如终究离开他,依旧往白马山上去。”

    香玉回到白马山时,却发现曾经的山谷内已被一伙猿猴占据,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蛊猿万珏。

    万珏带来天魔的魔气,以“**”之气,催动漫山满谷的牡丹,令它们修为突飞猛进,幻化出人形。原本须得修炼百年,吸取日月精华后方能成人的牡丹,纷纷拥有了新的形态。

    香玉为了解救一众姊妹,与万珏直面相争,她自然不会是蛊猿的对手,于是被制伏后带到洛阳。其时万珏派驻猴妖等看护,并聘来花匠,妥善照料牡丹。而文滨见这朵白牡丹失而复得,骤然欣喜不胜。又过数年,香玉始终蛰伏等待着机会。奈何天不如人愿,万珏妖力本就强绝,又有天魔授力,竟让一众牡丹化作青楼女子,随同自己在十里河汉中,开张国色天香。

    香玉某夜对文滨思念不已,化身来见,被文滨察觉,正要一诉衷肠之时,遭到万珏发现,并将她召回楼中。

    而文滨循迹追踪到十里河汉,受万珏“色气”所束,香玉被迫无奈,将妖毒注入他的体内。文滨甫一离开,香玉便想方设法追来,却无论如何也治不好文滨,直到鸿俊将文滨带回驱魔司……

    “那时我便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伺。”李景珑解释道,“心想莫非敌营之中,有个自己人?后来万珏对我们的行踪浑然不知,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您说得对。”香玉点头道。

    “这次猜对了。”鸿俊说。

    李白道:“也许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呢?”

    香玉笑了起来,李景珑却十分尴尬,香玉解释道:“万珏派出猴妖前来窥探你们,都被我收拾了。”

    鲲神沉声道:“此间因缘业报既已了却,你又如何作想?”

    香玉咬着嘴唇,良久后道:“我想……与他终归在一处,哪怕……也是心甘情愿的。”

    鸿俊没听懂,李景珑却说:“你放得下,他可不一定放得下。”

    “是罢。”香玉脸颊飞红,说,“你们男人最是懂男人。”

    李景珑闻言便看鸿俊。

    鸿俊:“???”

    李白朝鸿俊说:“他小俩口一个是妖,另一个是人,不能上床行周公大礼,须得你教他们怎么解毒。”

    “哦!”鸿俊恍然大悟,香玉脸红得快滴出血来,低声说:“谢恩公。”

    鸿俊说:“我给你们药方去……”

    “慢着。”袁昆忽然淡淡道,“花妖,万物生长于天地,自有其命数,哪怕为了这一时的欢娱,明日就死,也是在所不惜?”

    鸿俊心想没这么严重吧,他看看袁昆,再看香玉。

    香玉却似早已想好,说:“只要能与他在一天,也是好的。”

    袁昆又道:“因果循环,环环相扣,你既与孔雀明王、不动明王相识,也即命中注定有此缘分。是缘分,也是劫数,只要你想好了,来日不后悔就行。”

    “会发生什么事?”鸿俊问。

    袁昆只不回答,李景珑缓缓摇头,天地间命数,有些时候许多言语,是绝不能出口的。

    “我想好了。”香玉说。

    袁昆便朝鸿俊说:“予她方子罢。”

    鸿俊誊抄了药方给她,香玉款款走到厅内,朝鸿俊就跪,鸿俊忙去扶,袁昆却朝鸿俊说道:“你也朝她磕头回礼,去。”

    鸿俊莫名其妙,却不违拗袁昆命令,毕竟以袁昆与青雄关系,相当于叔父一辈,又是妖王之身,鸿俊便规规矩矩跪下,与香玉对拜,各磕了三个头。

    李景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其中异样,香玉却不多问,笑道:“缘分既有天定,这便谢过鲲神了。”

    袁昆只是约略一点头,李景珑心中一动,说:“你们接下来,要往何处去?”

    “自然是在长安城中觅地落脚。”香玉说,“此处地气欣欣不息,姐妹们又因遭蛊猿摧残,元气大伤,只盼在驱魔司中借住几日,养好伤后……”

    “你俩就先住驱魔司里罢。”李景珑说,“横竖无人,也好替我看护此地,有事听我长安通传就成。”

    香玉闻言大喜,又要跪谢,李景珑便泰然受了,这次袁昆倒不再让李景珑回礼,鸿俊眼中带着笑意打量李景珑,再回想袁昆先前所言,兴许香玉无意中,或是未来将对他有救命之恩,才有磕头之举。

    “此处既已停当,便该回长安了罢。”袁昆说。

    李景珑知道袁昆有话吩咐,当即收拾了行装,让鸿俊与李白跟随,即日启程,袁昆出得洛阳,投往洛水,竟是化身巨鲲,载着他们乘风破浪,沿洛河北上,进入黄河中。

    鸿俊还是第一次乘在妖王的背脊上,不禁惊呼,李白则笑道:“这一生遍访名山大川,寻仙不见,如今竟在中原大地,有此奇遇,当真快哉!”

    “别高兴得太早。”鲲神冷冷道,“回去你就该闻离魂花粉了。”

    李白不解,鸿俊却嘴角抽搐,望向李景珑,李景珑示意由自己来处理就是。是时月出东山,洛水一片银光,鲲神到得临近黄河一带时,入夜后四荒野旷天低,渺无人烟,竟是一跃而起,升上夜空高处,没入了云海。

    “哇——”鸿俊惊呼道。

    李白坐在鲲神尾部自顾自喝酒,李景珑则心事重重,与鸿俊并肩坐在鲲头上,四周风呼呼掠过。

    “鲲神。”李景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您与我们一同回长安?”

    “我不回去。”袁昆的声音答道,“有伤在身,更不是獬狱对手。”

    鸿俊道:“不会吧,‘不是对手’?!”

    在他的世界里,重明是至强的,而青雄就算略次之,也绝不会太差,鲲神与青雄想必旗鼓相当,这三只大妖怪,竟然都对杨国忠如此忌惮,究竟为什么?

    鲲头顶幻化出一名全身发光的青年男子,正是袁昆,他背对两人,面朝茫茫云海,以分魂之术化作人身,与他们交谈。

    “獬狱手中有一件天地至宝。”袁昆答道,“此法器拥有逆转时间与因果的力量,恰好能打乱我所预知的一切未来,所以我料不到他何时会出现,也预测不到所有被他搅乱后的因果。”

    李景珑道:“这正是我想请教的……”

    “我知道你想请教什么。”袁昆说,“当我将心灯交到青雄手中时,便看见了你们在暴雨中交手的一幕。”

    鸿俊:“!!!”

    李景珑屏息以对,半晌说不出话来,当初之事,竟都在袁昆的预测之中!

    鸿俊颤声道:“鲲神,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李景珑当即脸色便有些不自在,仿佛当得知自己的命运,竟是掌握在某个人手中之时,对他造成了无情的嘲弄。

    “因果相生轮转。”袁昆说,“两千年前,我与庄子相识,便拥有了窥探因果推演的力量,你们人族说,‘天机不可泄露’,但站在一条又一条的岔路面前,宿命也好,缘分也罢,不过是一种‘数术’而已。”

    说毕他回头,说:“飞星算筹,学过么?”

    李景珑眉头深锁,说:“略知一二。”

    鸿俊知道飞星算筹乃是汉时方士用以测算所谓“四时”“天命”的法术,但早已失传了。袁昆走向他们,面朝两人盘膝坐下,此时他以魂体状态出现,眼上的黑布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眼中闪耀的星辰。

    “九宫中得定一宫,意味着因的开启,逐宫推算,交错化生,一件又一件,事无巨细,都将不断被演化出来。”袁昆说,“鸿俊得到心灯,是因;下山为因,捉妖为因,因果交错,演化,只要推算得宜,注定将在城中巷内遭遇李景珑……”

    李景珑闻言才算好过了些,说:“您对鸿俊的指点,也在因果里?”

    袁昆悠然答道:“不,我不在因果之中,但你与鸿俊的缘分,则是早已注定,若要往前追溯,你们渊源已深,我不过在这九宫格中,加入了一枚算子,再拨动这算盘而已。”

    “这枚算子,就是心灯。”袁昆最后说道。

    这时间鸿俊仿佛悟到了些许什么,仿佛袁昆所透露的,当是天地间某种极为深涩的奥秘。

    但李景珑却不容他细想,追问道:“缘分从何而起?”

    “从两位明王四千年前,于诸神时代中惊天动地的一场大战而起。”袁昆说道,“李景珑,你只能向我提三个问题,可得想清楚了。”

    李景珑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在这算笼之中,每个人的因,只能投入三次。”袁昆一手托起,“唰”一声现出一个九九八十一格的光笼,笼中千万算子疯狂滚动,这光笼不断往外衍生,直展到铺天盖地,仿佛就连天地脉的能量都被吸引过来,在里头跳跃,碰撞。

    “这是第一个问题。”袁昆道。

    鸿俊惨叫道:“这不算好吧!”

    “这当然算。”袁昆冷漠地答道,“你以为这个答案对他毫无作用?”

    李景珑深吸一口气,本想反驳,被袁昆这么一说,反而冷静下来,兴许从袁昆的解释里,透露出了这宿命推演的某种原理,也就令他大致懂得了如何去破解既定的未来……

    他再直视袁昆时,袁昆反而带着欣赏目光,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答道:“你若足够聪明,当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朝你说过什么。”

    “一念。”李景珑喃喃道,“万般因缘,从一念中生……”

    袁昆只约略一点头,李景珑瞬间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关键,每个突然被生出的“念头”,就是加入这巨大算笼之中的算子,将破去某个既定的宿命结果……而若结合鸿俊与天魔的牵扯,也许这未来,也并非不能被改变。

    “‘魔’因何而生?”李景珑问道。

    “‘魔’是人们、妖们、神们自己。”袁昆说,“乃是被摒弃的黑暗。七情六欲、三千噩梦、生老病死,诸般痛苦,不受辖制。欲修仙摒欲,摒去的欲,便存留世间;死时放下了执念,转世投胎而去,放下的执念便存留世间……”

    “众圣人‘斩三尸而成圣’,斩去的三尸,留在大地……如是种种,便成为‘魔气’。”

    “可是天地脉,自有力量将其净化。”鸿俊说,“不是……嗯嗯,应该是这样才对。”鸿俊生怕问了个“么?”又被套走一个问题,忙改了口。

    “你须得将这魔气归入天地脉,方能进入净化循环。”袁昆说,“如何将这游离神州大地的魔气聚拢到一起?”

    “魔种……”李景珑颤声道。

    “四千年前,孔雀明王与不动明王欲渡众生免遭魔气所苦……”袁昆转身,面朝云岚沧海,缓缓道,“孔雀明王以自身作种,成天魔之种;千年一转生,聚拢天地间万般魔气……”

    “……不动明王则随之转生,以六器毁去成形天魔。”

    “不动明王之力毁去魔种的刹那,令魔气回归天地脉,是以能量重入牡门。而千年以后,魔气渐重,神州戾气横生,孔雀明王再转世……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李景珑刹那间想起在洛阳驱魔司中,袁昆说了这么一句:

    “因果循环,环环相扣,你既与孔雀明王、不动明王相识,也即命中注定有此缘分。”

    “下一个问题。”袁昆淡淡道。

    李景珑沉吟良久,望向鸿俊,再看袁昆。

    “这是你的最后一问了。”袁昆说,“为何还不问未来?”

    李景珑答道:“我不想问未来。”

    袁昆只这么静静看着李景珑,李景珑突然道:“当我不知未来之时,我仍相信,所有的事在命中都并无注定一说。”

李代桃僵

    “……第三个问题。”李景珑道:“若我获得不动明王六器; 射杀心魔,是否与毁去天魔种的效果相同?”

    鸿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袁昆沉默良久; 抬起头; 万千算筹在这宏大的算笼之中滚动,李景珑没有问未来,袁昆也没有回答以后,他以光线构成的魂体眯起眼; 看着算笼。

    鸿俊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这一问题决定了他的生死; 且李景珑用了一个非常讨巧的方式来问; 他没有问他们的未来,也没有问最后他是杀掉了鸿俊,还是除却安禄山。

    “也许可以。”袁昆答道。

    “也许?”李景珑重复道。

    “也许。”袁昆点头说。

    李景珑问:“余下五件法器在何方?”

    “我不知道。”袁昆说:“也看不见; 未来有一团黑暗,阻住了我的视线,最远只能看见某个也许将发生的结局,相信我,它比你想象中,要更快来到。”

    李景珑没有再问,陷入了沉默之中; 鸿俊惴惴道:“那……我呢?”

    袁昆朝鸿俊说:“我知道你对未来忐忑不安; 想看么?或是同样朝我提出三个问题。”

    鸿俊思忖片刻; 李景珑仿佛有话想说; 短暂的欲言又止后,却打消了这个念头,朝鸿俊说道:“遂你本心。”

    鸿俊便朝袁昆说:“我想知道我与他的以后。”

    “多久以后?”袁昆云淡风轻地问。

    “嗯……十年以后吧?”鸿俊心想,此事延续再久,十年后也许也已经解决了。

    袁昆抬起手,算筹再次飞速滚动,瞬间所有的算子在半空中凝固,停了下来。

    “这不好说。”袁昆喃喃道:“我能看见的,并未抵达十年以后……”

    鸿俊正要问,袁昆却缓缓转了过身,一手按在他的额头上。

    刹那白光发散,犹如开天辟地万千星辰初绽,时间在河流中飞旋而来。无数印象擦身而过,鸿俊仿佛置身战场,跪坐于地,怀中所抱一名性命垂危之人,却并非李景珑,而是裘永思!

    裘永思大口地呕出血液,鸿俊焦急叫喊,却听不见自己声音,周遭一片血色,抬头时,在黑火里燃烧的獬狱于空中四处飞舞。

    景色再变,他看见了长安在烈火之中熊熊燃烧,旷野之中,杨玉环绽放金光,飞天而去,他想大声地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身披瑰丽五色神光的神祇拖着尾翎,从天际飞来,朝他低声说着什么,而另一尊手持金剑,浑身散发金光的金甲巨人追来,前一位孔雀明王法相便蓦然拔高,飞往天际,与那金甲巨人展开交战。

    鸿俊抬头望向天空,瞬间一切都消逝了,春风吹过,满城烟柳,阳光洒下。

    他置身于一条小巷中,化作灵体飘飞而起。

    春风与飞扬的桃花交织追逐,碧空如洗,鸿俊沐浴在这阳光之下,倏然便有了暖洋洋的睡意,天地之脉交错汇聚,神州大地一片涤荡,再无戾气。

    看见巷子外,跑进一名小孩。

    “爹——爹——!”

    那小孩大声地喊着,揭开帘子,朝内里张望。

    李景珑走了出来,躬身蹲着,在那孩子耳畔说了句话,那孩子笑着指指外头,说:“娘让你拿些钱,给他送去。”

    李景珑只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父子俩正说话,说到一半,那孩子去拿廊下茶杯,喝了点水解渴,李景珑眉头深锁,又问那孩子话。

    鸿俊只静静注视那孩子,不多时,李景珑出来,将他抱起,父子俩一同出了门。

    鸿俊背后一阵风吹过,漫天柳絮飘飞,刹那化作点点星辰远去。

    “鸿俊?”李景珑的声音在耳畔温柔地响起。

    鸿俊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置身长安城外,躺在李景珑怀中,两人置身旷野,坐在一棵树下。

    “鲲神走了。”李景珑关切地说:“你看见了什么?”

    鸿俊眼里隐约泛着泪光,伸出手,摸了摸李景珑的侧脸。

    “看见了未来。”鸿俊说:“一个我想要的未来。”

    “我们都活着么?”李景珑不安地说。

    “嗯。”鸿俊低声答道。

    “在哪儿?”

    鸿俊摇了摇头,没有告诉李景珑他的未来,只是笑道:“我不知道。”

    “起来。”李景珑拉着他,让他站起,紧紧握着他的手回长安去,仿佛永远也不会放开。

    三日前,长安城中张灯结彩,大街小巷尽是庆贺杨玉环寿诞的灯笼,宫中早早地准备了焰火,将在三日后的夜间燃放。长安八门洞开,人潮如海,一时西京城中,竟是挤了将近百万人口。西域胡人,色目人,各国使者,鱼龙混杂,东西市中酒肆、客栈早已人满为患。

    安西卫府中,莫日根立于安禄山跟前,一身戾气,身着黑色兵甲,原本开朗的双眉竟是带了锐气,一抹薄唇犹若刀锋,面容带有冰冷森寒之意。

    他走上前,拾起放在案上的名单,低头翻开。

    “这是需要你去杀的人。”安禄山和蔼笑道。

    莫日根翻开后,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翰国兰”。再往下,则有另一个名字:哥舒翰。

    最后一个,赫然是“御史大夫封常清”。

    “都认得。”莫日根答道:“翰国兰乃是长安常驻商使,为什么先杀他?”

    安禄山边,一名黑衣武士答道:“翰国兰是西域常驻长安商使,也是地下集市的领头人,天魔大人需要在这次机会,将他灭口。”

    莫日根怀疑地一瞥安禄山,没有再问下去。

    “你为何会认识他?”安禄山握着酒杯,自顾自地喝着殷红的葡萄酒。

    “曾经李景珑让我们去购买离魂花粉。”莫日根说:“今夜我就动手。”

    “很好。”安禄山又说:“万宝会变幻成他的模样,寿诞之日,一并动手。”

    那先前说话的,名唤“万宝”的黑衣人随之朝莫日根点了点头。

    “第二名是哥舒翰。”另一名黑衣人朝莫日根说:“杀哥舒翰,想必对你来说很简单了。前些天里他已入城,军队驻扎城外……”

    莫日根说:“杀了他,他的军队会哗变的。”

    “自然是万丰顶替他了。”安禄山嘿嘿一笑道:“翰国兰贪财,哥舒翰易怒,汲其本性,再顺理成章偷梁换柱,并无不可。”

    莫日根便点头,说:“封常清呢?”

    安禄山随口道:“封常清不必就此杀掉,给他下个毒,我倒是想看看李景珑有何应对之策。”

    “孔鸿俊药学精湛。”莫日根说:“什么都能解,不如在封常清身上设一法术,李景珑见封常清中毒,必请孔鸿俊为其解毒,届时再以法术强冲孔鸿俊身上封印,如此一箭双雕之计便可奏效。”

    话音落,厅内寂静,良久后安禄山缓缓道:“很好,果然是有着不亚于李景珑的心计,便依你所言,给你七天时间,对付此三人,这就去罢。”

    “驱魔司剩余的人呢?”莫日根说道:“不除去他们,恐怕事将生变。”

    “封常清中毒后,驱魔司自然将被引出。”安禄山道:“届时只要万宝、万丰坐稳,我与你一同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莫日根点头,躬身退出。

    安禄山眼望莫日根背影,万宝低声道:“大人答应他的条件?”

    “个把狗皇帝。”安禄山一笑道:“由他动手,正好替我应了劫数,有何不可?”

    “獬狱一定会出面。”万宝说道:“不会坐视莫日根就这么四处动手杀人。”

    “我会稳住他。”安禄山冷冷道:“过了寿诞,众目睽睽之下,他再无回天之力。”

    黄昏时,莫日根酒饱饭足,小憩了会,入夜后睁开双眼,换上一身黑色劲装,坐在榻上认真地思考着,以修长手指接上弓弦,等候万宝前来通知。

    兰陵琥珀中,胡商几乎满座,酒肆生意前所未有地好。

    陆许躺在后院石台上,蓦然睁开双眼,掏出一管玉哨运劲吹起,响声尖锐。他吹了几下,阿泰快步前来,说:“别吹了,耳朵都要聋了。”

    阿史那琼与裘永思随之进来,阿史那琼说:“这哨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裘永思笑道:“要的就是这效果,半个长安城都能听见。大伙儿正在外头喝酒呢,声音响得……”

    陆许打断道:“安禄山让他去刺杀一名商人,在长乐坊,是谁?”

    众人瞬间紧张起来,阿泰皱眉道:“长乐坊这么多商人,谁知道是谁?”

    “翰国兰?”裘永思问。

    “不会吧……”阿泰喃喃道。

    陆许描述道:“一间铺着西域毯子的房子,墙上挂着个狮头……”

    “翰国兰没跑了。”阿史那琼道。

    众人对视片刻,裘永思朝陆许解释道:“西域商队长安常驻使,也是咱们离魂花粉的供应商,消息灵通,偶尔能替人打听法宝下落……”

    “今夜就要动手了。”陆许焦急道:“快拿出计划来,打一架?”

    阿泰转身,将扇子一抖,说:“走,开始行动!听我的。”

    莫日根为弓弦上过蜡,外头万宝的声音阴测测道:“动身罢。”

    莫日根便背上箭囊,在大腿上系上皮格,皮格上插着淬毒的狼牙小刀。

    “杀个凡人,还用得着下毒?”万宝说。

    “有备无患。”莫日根答道,说着跃起,一手捞住房檐,翻身上了房顶。

    这是个乌云密布的夜晚,四周一片漆黑,远处正厅传来斗兽时叫好声,显然安禄山又与一众武将正在拿人命取乐。

    蛊猿化作嗡嗡的蛊虫,飞了上来,跟随在莫日根身后。

    莫日根摇身一变,化作浑身漆黑,一人高的大狼,在屋檐上无声地奔跑,带起一阵风。

    “为何是我?”莫日根问。

    “这三人你都见过。”蛊群发出微弱的声音:“不易引人起疑。”

    黑狼略低下头:“人都杀了,还怕起疑?”

    “李景珑心细如发,留下线索,总归不安全。”蛊群答道:“这也是给你一个朝天魔大人表述忠心的机会。”

    熟人作案总要安全些,至少刺杀对象在临死前不至于大吵大闹,引起不必要的消息泄露。莫日根也对长安明显更熟悉,省去不少蛊猿四下搜索的功夫。而且翰国兰虽身为凡人,却长期与法宝打交道,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住所周围设下保护自己的禁制?

    杀翰国兰,忌惮的是商人惜命,能混迹长安这么久,又身为商队常驻使,府邸应当自有保命禁制。

    杀哥舒翰,忌惮的则是凉州节度使对安禄山十分防备,不会单独见使者,莫日根正好打消其戒心。

    至于封常清,想必只是顺便,正好如此一来,让李景珑与莫日根结下永不可解的血海深仇……

    想到此处,莫日根冷哼一声,说道:“大可不必如此试探我。”

    “我们人手不够。”蛊群低声答道:“这倒不必瞒你。”

    黑狼耳朵动了动,停下脚步,眼望屋檐下灯火辉煌的长乐坊,内里乐声频传,几栋大屋早早点起了祝寿的灯笼,虽还有七日时间,却已提前歌舞升平,筵席不停。

    “来早了。”黑狼答道。

    长乐房驼铃驿内,胡女曼妙旋转,全身近百个细碎铃铛随着胡旋舞步一同荡起,清悦作响。胡商们纷纷叫好,比起安西卫府内野蛮斗武,此处则是另一番景象。胡姬一时聚,一时散,到得酒案前,依偎在数十名商人怀中,放肆劝酒,欢笑。

    翰国兰一脸大胡子,喝得酩酊大醉,倚在榻上,眯着眼,侍女上前,低声询问几句,便将他扶起,提前离席,扶到后院房中先行歇息。

    莫日根无声无息,跃入院内天井,闪身树后,蛊群便嗡嗡地浸入树中。莫日根一身黑衣,与夜色同为一体,紧盯着摇摇晃晃的翰国兰。

    只见翰国兰推开侍女,径自进了房中。

    侍女转身离去,经过中庭那树时,突然停步,四处看了看,不察异状离开。莫日根从树后转出,瘦削的脸庞带着苍白之色。

    他的手中玩着一把飞刀,站在门外,低声道:“翰国兄?”

    内里传来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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