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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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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俊大声道:“金环拿不到了!圣剑不是你们能抵挡的!快走!”

    然而巴思身周雷霆绽放,势要将他们全部斩杀,他一抖右手,圣剑霎时间在空中幻化为万千利刃,覆盖了整个怛逻斯城!下一刻,无数被分出的圣剑光芒闪烁,犹如流星般朝大地坠下。

    鸿俊大喝一声,双手斜推,刹那五色神光从覆盖祭坛一地扩展到整个怛逻斯城,裘永思祭起降魔杵,惊天动地地一扫,扫向空中巴思。然而圣剑坠落,击中降魔杵的那一刻,力道传来反震,竟是将裘永思震得后退吐血!

    李景珑手中一抖,开弓,心灯光芒四射,紧接着连珠箭发,朝天空射去,奈何心灯光箭上迸发出的白色烈火遭遇圣剑便坠落,竟是逐一被破!

归来有期

    “这法宝太强了!”裘永思喝道; “走罢!”

    圣剑接二连三,撞向五色神光,每一次撞击; 五色神光便消耗数分,眼看就要被无情撕碎的刹那; 阿泰在他们身后念诵起咒文。那是一连串萨珊语; 犹如歌唱般悦耳动听; 瞬间响彻天际。

    巴思连声怒吼; 只见祭坛上; 披头散发的阿泰全身泛起白光,身披皮甲,一头棕色鬈发化作鎏金色; 背后琐罗亚斯德雕塑轰然碎裂,化为齑粉,紧接着; 一个高大的身影拔地而起。

    怛逻斯城内发出震撼的叫喊; 阴暗天地间,圣剑环绕怛逻斯高空旋转; 继而汇往中央; 鸿俊将五色神光一撤; 与李景珑、裘永思踉跄后退。

    大地上; 琐罗亚斯德身影现出轮廓; 阿泰咒语念完; 低声道:“弟兄们; 谢谢。”

    紧接着,阿泰抬起右手,往祭坛上一按,神火重燃,腾空而起,化作一道火柱!

    所有人同声惊呼!

    阿泰抬起双眼,注视天空,此刻他琉璃般的双目变浅,背后散出缠绕火焰化作的六翼,蓦然爆发,琐罗亚斯德高大身影立于阿泰身后,而下一刻,巴思背后幻化出一个巨大的神影……

    天使飞旋,空中明光万道,聚为天火陨石,朝大地坠下,在那陨石雨中,巴思手捧经文,所召唤出的神祇一身白色长袍飞扬,神光若隐若现,伸出右手,抓住了空中巨大的圣剑,左手接过经文。当空说了句话。

    琐罗亚斯德同样沉声回应。

    鸿俊:“……”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战斗,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天空,这已经不再是巴思与阿泰的对抗,而是两大教派、两名先知显圣的战场!天音震响,大地之上,却已无人能听懂神言,只见高空中神光万道,一剑斩下,琐罗亚斯德则起弓箭步,左掌翻,右掌拢,圣火轰然迸射。

    巴思出剑,阿泰翻掌接剑!

    先知显圣,对撼刹那,平地卷起一道飓风,冲击波扫开,祭坛后壁画瞬间崩解,如流星般四射,砖瓦尽被掀飞,那股冲击波扫开的刹那,几乎是擦着地面二十万百姓头顶掠过,将怛逻斯摧为废墟!

    “现在!”李景珑喝道,“掩护鸿俊!”

    下一刻,李景珑与裘永思各出法术,鸿俊知道要取大日金轮,这是唯一的机会。

    裘永思喝道:“上不去!他们交战的力量太强了!”

    哪怕面对安禄山时,亦没有现在神力相冲的力量恐怖,集中爆发之处,也即冲击波中央,那气浪几乎已让人无法靠近。

    眼看大日金轮已唾手可得,在这里眼睁睁放弃,众人如何甘心?

    禹州退后半步,望向天空,再转头望向鸿俊。

    “你有办法吗?”鸿俊朝禹州喊道。

    “有……可是……”禹州眉头深锁。

    “别可是了!快!”鸿俊喝道。

    禹州再回望李景珑一眼,李景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吼道:“禹州!谢谢你!”

    禹州终于把心一横,抓起鸿俊一手,拖着他飞往天际,冲向圣剑与神火相撞之处,鸿俊只觉眼前光芒一闪,身前犹如有巨大的龙躯掠过。

    裘永思与李景珑顿时怔住了,甚至忘了释放法术。

    裘永思:“这……”

    轰然巨响,法术相撞中央,银色鳞片闪烁着强光,在那气团中迸射出一条近三丈长的鱼身,鸿俊蓦然发现自己骑在鱼背上,就这么狠狠地撞进了法术气团中!

    再下一刻,禹州在耀眼光芒中说了句什么,却已被爆炸声响掩盖,紧接着,鸿俊被送到了巴思面前。

    巴思睁大双眼,鸿俊已手起刀落,陌刀出手,沿着他两臂之间一挥,将他右臂整个上臂斩断。巴思一声狂吼,鲜血在空中喷射,大日金轮脱出,坠往大地,紧接着鸿俊在空中一个侧身,飞速接住了金轮,巴思马上以左手牢牢抓住右手。然而圣剑失去控制,降神消失,此消彼长,大地上圣火爆为一道海啸般的火墙,倒卷而来,将巴思横摧出去。

    鸿俊刚握住大日金轮,冷不防圣火便卷到面前,禹州已恢复人身,闪现于鸿俊身前,将他一抱,飞往祭坛。

    圣火一收,琐罗亚斯德却没有消失,阿泰身披甲胄,一身火焰光芒,犹如这长夜中的火焰光明神,乌云逐渐退去,再次朗照被神祇飓风之力所摧的怛逻斯。

    阿泰开口,说了句萨珊语,那声音却仿佛出自背后的先知琐罗亚斯德,圣城之中鸦雀无声,尽是跪地的百姓。下一刻,阿泰又是一句,鸿俊落地时,与李景珑交换眼神,双方眼中俱充满了震惊。

    不少伏兵一身鲜血,排众而出,到得祭坛下,双手作火焰腾飞状,捧在胸前。

    接着,阿泰说出了第三句话,二十万百姓产生了骚动。

    “他说什么?”鸿俊喃喃道。

    下一刻,琐罗亚斯德消失,祭坛上的神火轰然熄灭,余烬扬起,阿泰手指上光芒一闪,闭上双眼,昏倒在地。

    “快走。”裘永思当机立断道,“该得的都得到了!趁现在!”

    李景珑马上带众人突围,但所谓“突围”已是多余。偌大一个怛逻斯,还有谁敢拦阻他们?拉珊准备好了马匹,让大伙儿火速上马,背后跟随了不少黑衣卫士,众人策马,在这短暂的静谧中,飞速驰离了怛逻斯城。

    下雨了。

    鸿俊抬头,望向天空,谷地的雨水如黄豆大一般,下起来便铺天盖地,不到一会儿,地面积起了水流。

    “现在去哪儿?”鸿俊回头道。

    “会合处!”裘永思说,“快到了!”

    鸿俊与李景珑对视,李景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示意做得好。

    拉珊等人拖着一辆车,跟在后面,阿泰躺在车上,哗啦啦的雨水落下,冲刷着他瘦骨嶙峋的身躯,而受伤的裘永思负责跟车照顾阿泰,以防再有不测。

    会合点乃是一方干涸的河床,下起雨后,此处已渐渐蓄积起水来,抵达时一场血战刚刚宣告结束,安曼被捆住手脚,放在了河床中央,雨水冲走了满地尸体上的鲜血。

    阿史那琼手持弯刀,站在安曼面前,一身黑衣贴在身上。守护在他身后,身穿黑衣大食军的战士们纷纷脱下黑色的外袍,现出内里橙红色的、半覆左肩的祆教卫队战袍。

    追随阿史那琼的卫士仍有百余人,此刻分散在整个河谷中,安静地看着阿史那琼朝安曼行刑。李景珑等人抵达时,却不近前,远远站在河谷上,淋得满身湿透,看着河谷中央。

    拉珊解下车套,与一众祆教卫士,拖着车抵达河谷前。纷纷脱下黑色的外袍,现出内里装束。

    士兵们一身武袍被淋湿后贴在身上,现出血肉之躯的肌肉轮廓,血水遍地。阿泰仍在车中昏迷不醒,胸前放着大日金轮,手上戴有戒指。阿史那琼举起刀,喊了一声。

    卫士们纷纷以手抹去脸上雨水,悲愤地发出呐喊,双手作火焰飞腾手势,放在胸前,齐齐单膝跪地。

    阿史那琼瞥向安曼,安曼则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李景珑站在河谷上,伸出手,握紧了鸿俊的手,继而以手指分开他的五指,与他十指相扣。两人对视一眼,鸿俊便靠在李景珑身前。

    阿史那琼带着哭腔,说着什么,卫士们又齐声呐喊,显然是在处决安曼。莫日根一手搂着陆许的腰,静观这一切,谁也没有说话。

    暴雨铺天盖地,突然一道闪电从天顶落下,鸿俊忍不住出声惊呼,与其说是闪电,更不如说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巨大火柱,霎时间将安曼烧成了焦炭。而安曼仍保持跪姿,一动不动地留在那河谷中。

    阿史那琼收起佩刀,所余不多的萨珊军便起身,朝他集合。阿史那琼走近车前,带领萨珊军余部跪在车前,朝昏迷的阿泰效忠,继而过来通知可以走了,李景珑便下令,集合启程。

    沿途谁也没有说话,心情仿佛一时都十分沉重,就连李景珑也未曾意料到,阿泰的复国之途,竟是这样收场。而这意味着成功还是失败,亦无法评价。雨越下越大,抵达巴津城时,驱魔师们都已疲惫不堪,阿史那琼提议前往圣殿暂住,李景珑便答应了,大伙儿沿着山路上去,在废弃的圣殿内稍作休整。

    “好了。”李景珑坐在圣殿中间,朝众下属说,“大伙儿辛苦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振士气,毕竟这一路走来,确实是太辛苦了。接着,他朝众人亮出大日金轮,认真道:“我们又得到了一个,阿泰与琼也安然无恙,还认识了这么多新的朋友,这是一场光明磊落的胜利,好好休息罢,回到渝州后,也快过年了,咱们再好好庆祝!”

    按驱魔司的惯例,每一场艰苦作战之后,都会有个简单的庆功宴,这趟怛逻斯之旅虽然一直在奔波,每个人也都被整得很累,却是他们自从长安之后,真正意义上全员参与,打的一场胜仗。驱魔师们便都笑了起来,各自去找地方歇下。

    商队送来食水,朝当地人购买了几头羊杀了以后交给祆教卫士,巴津距离伊|斯|兰中心巴格达较远,辐射力未及,当地仍有不少祆教教徒,听见琐罗亚斯德在怛逻斯显圣后,便冒雨前来朝拜,并朝他们进贡食物。

    旱魃被关在了圣殿地下,先前关押阿史那琼之处,鸿俊检视捆妖绳时,被麻袋套着的旱魃突然传出声音。

    “放了我。”旱魃说,“小孔雀,否则你会后悔的。”

    鸿俊停下动作,注视那麻袋。

    “睡吧。”鸿俊说,“睡梦里没有烦恼,也没有痛苦。”

    “我从来就不曾真正地入睡。”旱魃沉声道,“知道你那人族爱人,想做什么吗?”

    鸿俊眉头皱了起来。

    旱魃说:“袁昆算计你们,那人类又何尝不想算计袁昆?这其中的弯弯绕,他早就知道,若我猜得不错,想必驱魔师们,会动手除掉青雄。”

    鸿俊答道:“我不会让他这么做。”

    旱魃发出一阵怪笑,最后道:“你究竟是人,还是妖,想想清楚。”

    “我什么也不是。”鸿俊答道,“我只是我自己。我既不倾于人,也不倾于妖。”

    “所以呢?”旱魃意味深长道,“你会帮着哪一边?现在看来,你还是帮着你的人族爱人。”

    鸿俊没有再说话,离开了地底密室。

    李景珑等人在圣殿内歇息后饱餐一顿,阿泰仍在昏迷中,阿史那琼身后跟了数名橙红色武衣的祆教卫士,他一时恢复了身份,竟隐约有股将军的气势。

    “这他妈的打得我累死了。”

    然而一开口,吊儿郎当的阿史那琼仿佛又原形毕露,李景珑分给他少许葡萄酒,两人对着银酒杯端详酒水,俱沉默不语。

    “还好罢?”李景珑道。

    阿史那琼摇摇头,苦笑,说:“你们怎么打算?”

    李景珑听到这话时,便隐约猜到了阿史那琼分道扬镳的计划,说:“回中原去,接下来寻找最后一件法器,你呢?”

    “鸿俊看上去不大好。”阿史那琼说。

    “我会解决。”李景珑道,“你放心罢。”

    阿史那琼又说:“阿泰会跟着你们,现在不合适,也不妥当。”

    “你想去哪儿?”李景珑已明白阿史那琼话中之意——“不合适”是指阿泰身体虚弱,且找回了大日金轮,驱魔司还需要他。而“不妥当”则是阿史那琼接下来打算去做的事,最好不要让阿泰随行。

    “迁徙。”阿史那琼以弯刀在地上画出小亚细亚的地形图,解释道,“怛逻斯外围、巴津、荷姆兹等地,乃至波斯湾,仍有不少我们的人。”

    “目的地是哪里?”李景珑问。

    “第乌。”阿史那琼说,“传说中最早建立万神殿之地,世界的尽头。你媳妇说得对,总得去过过自己的生活。”

    “印度西方。”李景珑想起玄奘法师曾在《大唐西域记》中提及,那片富饶的土地曾被称作“身毒”,而后被唤“天竺”,如今得名印度。乃是佛陀诞生之地。

    阿史那琼点点头,两人陷入了沉默。

    “你会回来。”李景珑说道,“答应我,下次回来,就带着你家的小朋友了。不管是谁,我等着。”

    阿史那琼一笑道:“当然回来,没有小朋友,也会回来,毕竟陛下、皇后、小太子都在你手里,怎么可能不回来?”

    “那么,一言为定。”李景珑抬起手,阿史那琼便与他击掌,再起身。

    李景珑:“这就走了?”

    阿史那琼:“反正总得回来,无需告别。”

    他转身走向门外,显然已想好,也不等阿泰醒来,更不与同伴们告别,身形在风雨中显得瘦了许多,在处决安曼时,李景珑便仿佛看见了另一个阿史那琼。

    临别时,阿史那琼转头,看了李景珑一眼,欲言又止。

    “鸿俊……”阿史那琼道。

    李景珑:“会的。”

    “替我照顾好那两个小弟。”阿史那琼忽然说,他的眼神,仿佛变得无比地温柔,李景珑只是点了点头。阿史那琼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那时正值傍晚,雨停了,阿史那琼换了一身橙红色的武士袍,带领一众手下离开了咸海畔的圣山,暮色犹如点着了天际,大抹的红光照在圣山下,数百祆教卫士犹如跃动的火苗,蜿蜒通往巴津南方。

    李景珑目送阿史那琼离开。

    “我总觉得他喜欢鸿俊,要么陆许。”莫日根的声音响起,此时他坐在墙壁高处。李景珑两手按着圣殿外平台的栅栏,沉吟道:“他心里藏了不少事。”

    “你说他喜欢哪个?”莫日根说。

    阿史那琼与裘永思不一样,裘永思待鸿俊与陆许是真正如兄长一般,哪怕开开玩笑也无暧昧,阿史那琼常与陆许、鸿俊打趣时,总喜欢看着他俩双眼,眼里荡漾着的情意,李景珑与莫日根又怎么会看不出?

    “我觉得他两个都喜欢。”李景珑道,“既喜欢鸿俊的清澈,也喜欢小陆的沉敛,可惜,缘分都不是他的。”

    莫日根摇摇头,表情十分复杂,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吃味。

左右为难

    “把那药粉给我。”鸿俊低声说。

    陆许拿来药粉; 鸿俊用圣殿内的炉子焙炼药丸; 先前阿史那琼在圣殿里找到了藏在暗格后的药物; 鸿俊试用了些许; 发现这药竟有奇效。乃是祭坛前终年不熄的神火燃烧后,留下的余烬。

    “你不要一个人回去。”陆许突然说。

    鸿俊正为昏迷中的阿泰配药时,听到这话,蓦然停下了动作。

    “大狼说的。”陆许不等鸿俊问,又面无表情地说道,继而在一旁坐了下来。

    鸿俊用一点水将药粉调开,轻轻地把药敷在阿泰的脸上,他的脸在遭受折磨时; 被划了不少伤痕,一张比女孩儿还漂亮的脸近乎全毁了。

    但他有信心将阿泰治回来。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鸿俊自言自语道,“就是他们不相信我; 而且驱魔司介入妖族; 反而很难帮我解决问题。”

    陆许说:“李景珑已经非常小心了,从开始就一直提醒我们; 免得妖族有意见。”

    事实上尚在鸿俊从重明手中接过妖王之位前,李景珑便再三耳提面命,他们都是人族; 且身为驱魔师; 再怎么样都是妖族的对头。哪怕在抵御天魔时双方目的一致; 却仍改变不了这一现实。

    一旦驱魔师影响鸿俊太多; 定会让他作为妖王的身份产生动摇; 妖怪们也会对鸿俊起疑,认为身为他们的王,与人族实在走得太近了。甚至当妖怪们发现李景珑竟能朝鸿俊下命令时,妖王的威信定将受损。

    “所以这一次我得自己去解决。”鸿俊道,“谁也不能帮我了。”

    “我是妖。”陆许说,“大狼也是。”

    “这不一样。”鸿俊望向陆许,说,“我不能再依靠你们了。”

    陆许道:“那么你告诉我,你想怎么解决?”

    鸿俊沉默不语。

    陆许又说:“你想杀掉青雄?”

    鸿俊依旧沉默,末了轻轻地说:“我……我不知道,我很迷茫,陆许。”他眉头深锁,望向陆许时,眼中充满了悲伤:“我知道我在这个时候,应该有自己的主意,像你们、像长史一样,拿出自己的主见来。我该收服青雄,是不是?可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没有信心……”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又道:“连我自己也没想好,回去的原因,只是想当着他面问清楚,为什么。”

    陆许静静看着鸿俊。

    “我不能帮你下决定。”陆许最后说,“但驱魔司里的每个人,都愿意陪你回去。”

    “看来你面临很大的麻烦。”阿泰突然开了口,把鸿俊与陆许都吓了一跳,阿泰要起身,却现出疼痛的表情,两人忙上前检查阿泰的身体。

    阿泰反而努力地伸了个懒腰,“哎呀哎呀”地叫了几声。

    “怎么样?”鸿俊说,“你简直被揍得皮开肉绽。”

    陆许道:“别乱动!待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阿泰满脸伤药,转头望向鸿俊时,眼里却带着笑意,“但总算又活着见到你们了。”

    鸿俊与陆许都笑了起来,陆许说:“我去叫他们,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陆许离开后,阿泰说:“鸿俊,你被谁欺负了?”

    阿泰的苏醒让鸿俊心情好了不少,他笑着说:“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你没趁我睡觉的时候朝我身上乱摸吧?”阿泰说,“当心你嫂子揍你。”

    “我像这样的人吗!”鸿俊抓狂道。

    阿泰哈哈地笑了起来,然而一笑便全身发痛,龇牙咧嘴的,说:“我丑死了吧?”

    “还行。”鸿俊摸摸阿泰的头,说,“你会像以前一样帅的。”

    阿泰若有所思地看着鸿俊,鸿俊知道他早就醒了,听见自己与陆许的对话后只不吭声,以他的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经过。

    鸿俊仍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当我迷茫时。”阿泰说,“我总会想,如果父皇还活着,他会怎么做。”

    鸿俊:“……”

    阿泰道:“虽然不知道你面临的情况有多棘手,但我想也许你会与你父亲,做一样的选择。”

    这句话瞬间犹如敲进了鸿俊的脑海里,令他清醒了不少。

    “你说得对。”鸿俊道。

    “虽然很任性。”阿泰缓缓道,“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非常抱歉……我想,我做了与父皇一样的事。”

    鸿俊知道阿泰的意思是,他执行了计划之外的部分。原本李景珑的目的,只是回到怛逻斯,找到大日金轮,但阿泰却希望找机会,点燃祭坛前的神火,才轻敌大意,被抓了起来。

    换作当年阿泰的父亲伊思艾,一定也会这么做。

    鸿俊忍不住问:“你在祭坛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啊。”阿泰轻松地说道,“我说,我放弃了。琐罗亚斯德的子民抛弃了我们,抛弃了神火,抛弃了居鲁士大帝的荣耀与伊思艾家族。所以圣火将熄,但神祇仍在世间……”

    “你……”鸿俊万万没想到,阿泰最后在祭坛前,竟是放弃了这一念头。

    “但火焰长存,生生不息。”阿泰出神地说,“它将在世间的另一个角落燃起,哪怕千万年亦永不熄灭。”

    说着,他注视鸿俊双眼,又道:“在与琼回来时,我就已经想通了,与其将希望寄托在早已不再信仰神火的百姓身上,不如找到我们的信众,带着他们离开,重建家园。”

    鸿俊说:“我也曾这么想过,只是……”

    “那将是一个非常漫长而艰难的过程。”阿泰拉起鸿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说,“你需要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在这个世间,能给予你的追随者什么,好的、坏的;幸福、烦恼;活着,抑或死亡。唯有你的信念足够坚定,你才能成为他们的寄托,火焰才能永世不灭。”

    阿泰放开手,眼中带着鼓励,望向鸿俊。

    这时候李景珑、裘永思等人快步进来,裘永思大笑数声,就朝阿泰身上压,阿泰忙叫道:“我是伤兵!”

    “我也是。”裘永思不由分说躺了上去,阿泰险些被体形魁梧的裘永思挤死,李景珑与莫日根则站在一旁笑。鸿俊笑容渐敛,仍不住回想着阿泰的话。

    在圣殿内盘桓的第三日,阿泰全身敷满了药物,已能自己端起碗喝羊肉汤,李景珑告诉他阿史那琼离开的消息时,阿泰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商量好的。”阿泰说。

    莫日根道:“大日金轮怎么办?”

    阿泰说:“待我恢复了就来试试,不行带回洛阳地脉去。”

    李景珑如释重负,说:“那么,明早就启程罢,回成都,现在巴格达一定发出号令,正在四处搜捕你的下落。”

    鸿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深夜时,李景珑与裘永思仍在参详往后之事,鸿俊回到房中,陪陈奉睡下。

    “娘。”陈奉抱着鸿俊,说。

    鸿俊看了陈奉一眼,陈奉道:“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你别生气……”

    鸿俊:“???”

    鸿俊坐起身,嘴角抽搐,说:“怎么了?”

    陈奉已经有点困了,却在榻上朝鸿俊坐着,怯怯道:“其实……山洞里头……朝云大叔他……嗯……”

    鸿俊想起朝云,眉头拧了起来。

    “他怎么了?”鸿俊道。

    “他差点死了。”陈奉说,“可赵子龙救了他。你别担心,没事的。”

    鸿俊:“!!!”

    陈奉道:“爹让我别告诉你……”

    鸿俊瞬间如坠深渊,颤声道:“为什么?”

    陈奉说:“因为他们听见了不该听的话。”

    鸿俊道:“什么话?”

    陈奉:“瞎子大叔说的话。”

    鸿俊:“……”

    李景珑与裘永思坐在圣殿中,案上放着大日金轮、降魔杵、智慧剑、蚀月弓。还有一件捆妖绳被用来捆住了旱魃。

    “还缺一件。”裘永思说,“就齐了。”

    李景珑也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走到了这一刻,他相信自己能寻齐六器,却从未设想过这过程。

    “这最后一场,不会太轻松。”李景珑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几下。

    裘永思说:“天魔平定,乃是意料之中,我担心的,是妖族。”

    李景珑沉默不语。

    月色下,夜空如洗,禹州伸了个懒腰,从院外走进。

    “赵子龙。”莫日根在墙后说,“长史呢?”

    禹州:“厅里,门关着。”

    数息后。

    莫日根:“……”

    禹州:“……”

    禹州怔怔站着,如同石化了,莫日根现出怪异的表情,难以置信道:“果然是你?!”

    禹州退后半步,之前那气定神闲的表情瞬间没了,眼中现出慌乱,说:“我我我……”

    莫日根匆匆过来,要去揪禹州衣领,禹州慌忙退后,说:“听我解释!”

    “你是怎么变成这模样的?!”莫日根怒道,“为什么骗人?!赵子龙!我还以为是谁!”

    禹州不断退后,手足无措,说:“我、我好不容易才修炼出这模样,你别动手,有话好说啊!”

    “别打他!”陈奉的声音传来,他跑到院中,转身挡住了背后的禹州,莫日根不耐烦道:“奉儿你让开。”

    “不!”陈奉竟是一步不让,说,“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莫日根险些被陈奉气得吐血,平日里陈奉最不喜欢莫日根,缘因莫日根总是板着脸,然而莫日根带大了几个弟弟,虽不苟言笑,却也对陈奉照顾有加,听到这话时,莫日根险些要被气哭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你们大家都……都不喜欢我,我想……”禹州结结巴巴道,“反正变成人了,过去的那些事,就都一笔勾销……重新做人,是这样吧?”

    说这话时,莫日根突然感觉到禹州语气中的心酸之意,而转念一想,赵子龙修炼为人,告不告诉他们,也是他的自由,自己更没立场指责他。只是这形状实在反差太大了,让莫日根一时有点无法接受。

    “你现在是什么?”莫日根道。

    “鱼啊。”禹州答道,“还能是什么?我和朝云一人分了一半巴蛇内丹,朝云他……唉,算了。”

    陈奉朝禹州道:“我告诉我爹了。”

    “是吧。”禹州放下了心,答道,“那我就不多嘴了。”

    莫日根嘴角抽搐,打量禹州,说:“你变成人了,居然这么……”

    禹州小心翼翼道:“这么什么?”

    “没什么。”莫日根本就怀疑,终于按着李景珑所言一试,试出了禹州身份居然就是那成日油嘴滑舌的赵子龙,这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须得好好消化一下这劲爆信息,他转身离开前又说:“你可千万别打陆许主意。”

    禹州:“?”

    “打谁的主意?”禹州试探着说。

    莫日根却已走了。

    禹州明显地松了口气,低头看陈奉,蹲下来,明显有些失落,说:“果然大家还是不喜欢我。”

    陈奉摸摸禹州的头,说:“我娘不会的。”

    此刻,圣殿另一侧传来隐约的争吵声,两人同时转头。

    鸿俊收拾了东西,正要出门,李景珑恰好匆匆回到卧室外,堵住他的去路。

    李景珑:“去哪里?”

    鸿俊:“你知道的。”

    李景珑说:“我和永思已经商量过,大伙儿陪你回去。何必急在这一时?”

    鸿俊说:“不,这一次,不能再让你们陪我,这是我自己必须去面对的。”

    “鸿俊!”李景珑怒道,“我们约好的,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一起去解决!”

    “你早就知道一切!”鸿俊音量高了些许,“但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李景珑答道:“没有这个必要!”

    鸿俊背着简单的包裹,与李景珑面对面站着,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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