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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美颜盛世[快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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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想,陛下心里,终究有些念着那人的吧。
毕竟苦难中相互扶持过的结发夫妻,情不在了,爱不在了,还有那一份恩呐。
陈氏回宫后,陛下依旧命她住在景华宮,却没有下令禁足。
说来也怪,出宫一趟,陈嫣不仅气色好了,旧疾没有复发的征兆,就连整个人都变得安分了,成天待在景华宮,压根不出门。
只有回来那天,刘公公见到了这位从后宫之主一路沦为废妃罪人的前主子,吃惊得几乎认不出来。
那……那那还是景华宮里行尸走肉,幽灵般的怨妇吗?
这般姣好的容貌,宛如岁月逆流,将军府那骄傲如凤凰的姑娘又回来了——陈嫣十六岁那年,美艳又天真,如同含苞待放的牡丹,令人期待盛放时的国色天香之容。
可惜没等到那一天,陈嫣随夫君北上流放,伤病交集,就那么一天天枯败下去。
刘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看得仔细了,才能分辨女人眼角的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无法抹去的痕迹。
他转过头,看见陛下一向冷静的黑眸中,也有恍惚的神色。
过了一会,陛下俯视那衣衫整齐,气色上好,完全看不出曾受歹人劫持的女子,淡淡道:“回来就好。”
他甚至不问失踪那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废妃也不说,自顾自回景华宮去了。
身旁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陛下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些天来,陈嫣只知待在那座冷宫中,刘公公不禁替主子抱不平,朝堂内外,甚至百姓之间,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说的有多难听,陛下全都压下了,陈嫣却不知感恩,什么也没表示,实在不识抬举。
比较起来,怀着龙子的惠妃陈韵,性子可好多了。
是啊……陈韵怀有身孕,还是宫中近三年来唯一怀上的,那可万万得罪不起,就算陛下心情不好,也不能怠慢了。
刘公公蹑手蹑脚地走近,轻声道:“陛下,惠妃娘娘辛苦了好些时候,亲手为您熬制了羹汤,正在外头等着呢——”
杨昭执笔的手不停,似是没有听清:“谁?”
“回陛下,惠妃娘娘。”
杨昭便放下笔。
不知是否错觉,刘公公在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他等着的,是其他人吗?
杨昭点了点头,刘公公便领命出去,带陈韵进来。
陈韵怀着孩子,走起路来总会慢些,可见到了心上人,心中喜悦,不禁加快了脚步,娇声唤道:“陛下……”
杨昭忙伸手扶住:“慢点。”
“怪我,见到陛下,只顾着欢喜,忘了规矩。”陈韵羞怯地低下头,将托盘放下,小手下意识的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陛下,早上小皇子好调皮,在肚子里也不乖巧,踢了我一脚,以后定是个泼皮猴子。”
陈韵天真烂漫,这种不懂分寸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叫人着恼,反而令人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杨昭失笑:“傻丫头,哪有人说自己孩子是泼皮猴子的?”
陈韵不好意思起来,娇憨地笑了笑。
十六岁,多好的年纪。
杨昭低头,凝视少女带着些许稚气的娇美脸蛋。
韵儿和那个人同父同母,眉眼之间,自然是极其相似的。
尤其是这一低头一笑的风情,更是如出一辙。
杨昭心中柔软,揽住陈韵,声音低沉:“韵儿,你要好好护着朕的皇子,他是朕和你的孩子。”
陈韵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杨昭闭上眼,又是一声叹息。
他没看见,在他合上眼的刹那,陈韵低垂的眼中弥漫的冷意。
“娘娘,陛下对您真是太好了。奴婢听说,陛下在其他娘娘宫里,可没那么和颜悦色呢,话都不说上几句的,对您和小皇子,那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体贴有多体贴……”
小宫女叽叽喳喳的说着,脸上满是跟对了主子的喜色。
陈韵躺在贵妃榻上,双手放在小腹上,听见了这话,脸上非但没有笑意,隐隐还有丝悲哀……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翠柳。”
小宫女听见主子的声音,忙回头:“唉。”
陈韵眉眼间都是愁绪,淡声道:“替本宫拿面镜子来。”
翠柳取来镜子,放在少女面前。
陈韵看着镜面映出的脸容,抬起手,白皙如凝脂的手指,缓缓抚过自己的眉毛、眼睛,最后落在唇上,沉默片刻,开口道:“像吗?”
这话问的莫名其妙。
翠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像……像什么?”
陈韵笑的悲哀:“像我姐姐吗?”
翠柳赶紧摇头:“一点儿也不像,娘娘天仙一般的人,如花似玉,貌美倾城。废妃陈氏早已年老色衰,怎及得上娘娘分毫?她倒也有自知之明,您瞧,如今不躲在景华宮里,都不敢出来见人了吗?”
陈韵微微摇头,遣退左右,一人坐在室内发呆。
陈嫣回宫那日,只有陛下和刘公公见过,后来陈嫣闭门不出,她去过景华宮几次,都被侍卫挡了下来。
那些不近情理,冷面冷口的侍卫,根本不是后宫的人,而是陛下从禁卫军中,亲自抽调出来派往景华宮的,只听陛下的话,说是陛下有令,陈氏不想见的人,都不得入内。
明面上像是拘禁陈嫣,实际上……
陈韵冷笑了下。
陛下分明想保护那人。
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想着她,还怕她失势后遭人暗算。
放在肚子上的手渐渐握紧,陈韵眼底升起怨毒的恨意。
她已经有了孩子,那是他盼了一辈子的龙子,可他不仅想把陈嫣从将军府接回来,出了那等丑事,陈嫣八成不清白了,他……还护着她。
亲手送走陈嫣的是他,到头来念念不忘的,还是他。
陈韵回过神来,再看向镜子时,却见镜里的少女早已泪流满面,抬起手摸了摸,指尖湿润温热。
他们到底是十四年的夫妻。
她又算什么呢?
她只不过是一个影子,十六岁的陈嫣的影子。
她低头一笑的时候,很像陈嫣,所以那男人总会露出怀念而温柔的神色,他看着她的肚子,那般深情,仿佛看着他和陈嫣的孩子。
——可恨至极。
但是,她有孩子。
陈韵又微笑起来,轻轻抚摸隆起的肚皮。
有了这个孩子,笑到最后的,只会是她,只能是她!
至于陈嫣……是她先不顾姐妹之情,是她容不下自己。
宫里,终究是成王败寇的地方。
三天后,杨昭歇在陈韵宫里。
陈韵现在不能侍寝,夜间靠在杨昭怀里,轻轻道:“陛下,您去看看姐姐吧。”
杨昭躺在榻上,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回应。
陈韵叹了口气,幽幽道:“陛下宠爱妾身,妾身……妾身自然高兴,可姐妹一场,我又怎能……唉,姐姐从前犯下许多错事,说到底,也是因为太爱陛下。”
杨昭低低笑了声,淡淡道:“她那般待你,你还替她说话?”
陈韵苦笑了下,轻声道:“韵儿从未想过独占陛下圣恩,陛下身为真龙天子,理应雨露均沾,韵儿也希望宫里能有更多的小皇子、小公主。即便我心中有嫉妒,有不满……”声音渐渐淡去,她抱住身边的男人,柔声道:“只要陛下开心,我就开心。”
杨昭又笑了笑,温柔抚摸她的长发。
陈韵便睁开眼睛,借着一点幽暗的光,凝视她的丈夫。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便喜欢他,爱他玉树临风,英姿潇洒,更爱他英雄豪气,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霸道。
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儿,满足了她对如意郎君所有的幻想。
可他是姐姐的男人。
她盼呀盼,等啊等,终于等到进宫的机会,终于……如愿以偿。
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他,即使是亲姐姐。
早起洗漱后,陈韵亲自伺候杨昭穿衣,正浓情蜜意说着话,忽听刘公公在外头唤道:“陛下。”
杨昭皱了皱眉,走出去。
刘公公便弯着腰,说道:“景华宮那边儿出了点事,您吩咐过,若有事一定即时告知——”
杨昭脸色微变,抬头看了眼景华宮的方向:“……旧病发作了?”
“不。”刘公公擦擦头上的汗,继续道:“陈氏身边死了个宫女。”
杨昭不悦:“那又如何?话说清楚!”
刘公公忙道:“那丫鬟端了一碗药给陈氏,陈氏一看,说那药是下了毒的,还逼着丫鬟喝了下去。那丫鬟……当场暴毙。”
杨昭神色微变,大步流星离开。
刘公公对陈韵行了个礼,小跑着追上去。
陈韵看着杨昭走远,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慢走回宫里。
翠柳听到了刘公公的话,惶恐不已,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急道:“娘娘,金钗死了,这、这可怎么办?”
陈韵冷冷道:“死就死了,算陈嫣命大,竟能发现药里下了毒。”
翠柳脸色苍白,悄声道:“可金钗是受了咱们的指——”
“住口!”
翠柳从没见主子这般声色俱厉,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发出声音。
陈韵道:“放心,人活着也罢了,人死了,死无对证,你怕什么?”
翠柳一想也是,松了口气,又愁起来:“娘娘,您说,陛下这一去,该不会对陈氏……”
陈韵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你呀,真是个傻的。”
翠柳一脸不解。
陈韵收起笑意,冷哼了声:“就姐姐那性子,菩萨都能被她气得跳脚。陛下见不到她,便时常想念她的好,当真见到了……哼,又该想起她的种种罪行,种种可恨之处。这不正合我意吗?”
翠柳会意,顿时心悦诚服:“娘娘真是冰雪聪明!”
陈韵唇角弯了起来。
可那一双温柔多情的妙目,却是寒冷而坚硬的。
阿嫣回宫后,还是每天美容照镜子自娱自乐,也不急着展开勾引皇帝的大业,老古董催了几句,得到回答:“沉住气,这皇帝催不得。”
老古董沉住气等了好些天,等着等着,见证了奇迹。
离宫前,皇帝的好感度为零,如果系统允许负数的话,肯定会更惨。
回宫前,皇帝的好感度为十。
回宫到现在,皇帝的好感度攀升到了二十。
它不懂人间情爱,问宿主,阿嫣便笑:“这样不好么?省的我演戏,博取他怜悯。给他留点脑补空间,他能在脑子里编出一场爱恨情仇大戏,没准比我演的还好。”
“怎么样的大戏?”
阿嫣想了想:“我离宫后对他死心,本想混吃等死,可他下圣旨接我回宫,我又燃起了对他的爱念,没想中途遇到劫匪,身心惨遭蹂/躏,再一次死心,回宫后自觉愧对于他,不敢见他,闹都不闹了……大概就这样吧,中心思想就是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他,要死要活全是为了他。”
老古董想起马车遭劫持后的种种,沧桑叹息道:“这个剧本的确比现实精彩……”
阿嫣突然道:“你说,他的好感度到二十了?”
老古董点头。
阿嫣微笑:“那好,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老古董试探:“……睡他?”
阿嫣颔首。
“这次下什么药?”
“不下药,这法子用腻了。”
老古董呛到了,咳嗽几声:“宿主,那您是想……对皇帝霸王硬上弓?”
阿嫣平静道:“我主动,他半推半就不就成了?那又不是只能下药,这次玩点新的。”
没等到皇帝来,景华宮一名居心不良的宫女金钗,先端来了一碗下了剧/毒的药汤,放到阿嫣面前。
阿嫣看了一眼,笑了笑,对金钗道:“你去唤外头的侍卫进来,我有话吩咐。”
金钗不明所以,警惕地应了声,去而复返,带回两名带刀侍卫,见阿嫣久久不说话,她低着头,紧张地咽了口水,瞄了眼黑漆漆的药汤,小声劝道:“娘娘,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
“有毒的,我可不爱喝。”
金钗心头大惊,故作镇定道:“怎么会?奴婢——”
阿嫣耐心不好,不爱听她狡辩,直接对那两名侍卫道:“灌下去。”
金钗尖叫,挣扎,求饶……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是成了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阿嫣也不叫人拖走,悠闲地又等了一会,果然等到了疾步赶来的皇帝。
杨昭看见死去多时的宫女,只一眼便移开目光,转向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的女子,气不打一处来,冷下脸,沉声道:“便是她有害你之心,你杀她作甚?她活着才能查出幕后真凶,死了——”
“查出幕后真凶,你就会信么?”
杨昭一滞。
阿嫣回头,看着他,目光冰冰凉凉,笑起来也带着冬日透心凉的淡漠:“只怕到时候,你非但不信,还会怀疑我有心栽赃。你心里认定我心肠狠毒,认定别人善良纯真,这案子早定论了,谁是真凶并不重要。”
杨昭拧眉:“你胡说什么?”
他哼了声,摆摆手,示意将那宫女拖下去,又遣退左右之人,这才看着对方,平心静气道:“陈嫣,你本是带病之身,又几次三番下手害朕的嫔妃,以你的才智,若真有人要害你,你以为能躲得过?不是朕有心护你,在这宫中,你早已——”
“哦?”阿嫣挑眉,似乎觉得可笑:“原来你竟是一直护着我的。那还真是我错怪你了,你成天问太医我的死期,我只当你数着日子等我死,没想到,你却是在保护我。”
杨昭看着她,忽然就寒心了。
又是这样。
无休无止的争吵,争锋相对的指责。
谁辜负了谁,谁伤害了谁……他厌倦了。
为什么非得走到这一步?
杨昭负手而立,神色疲倦:“陈嫣,这些年来,上书立后的奏折不断,自你之后,却从未有过别人。”
阿嫣睨了他一眼,笑道:“那是你等着我死,你对我立过今生不负的诺言,你怕当真另立皇后,会遭天打雷劈呢。我一咽气,你肯定就着手准备大婚了。”
杨昭怒道:“你——”
阿嫣不让他说话,指着方才宫女尸体所在的位置,故意道:“我终于想通了,金钗就是你指示来杀我的。所以人一死,你连上朝都不管了,先跑来消灭罪证。”
杨昭气煞,想到朝堂上对她百般回护,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不禁怒火中烧,愤然甩袖:“不可理喻!”
“慢着。”
杨昭哪里会听,脚步不停,可腰间一紧,尚未回神,鼻息间已经嗅到女子身上幽幽的体香,入骨媚惑。
他转过身,正对上阿嫣带笑的眼睛。
阿嫣抬手,在他唇上一点,又点住他紧拧的眉心,低声道:“对,就这样,可千万别消气了……”话未说完,粉唇便吻上了他,最后一个音节消逝在辗转缠绵的柔情中。
刚松开,杨昭便道:“你——”
“别说话,记住你生气的很,可讨厌我了。”阿嫣手指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嘘’了一声,搂住他腰的纤纤玉手放下,却是已经松了他的腰带。“你讨厌我,所以你才不会主动,这是我强求来的一夜……”她踮起脚尖,在那人耳边轻唤:“……夫君。”
似是叹息,似是苦笑。
于是,杨昭再无法下定决心离开。
这人世间,终究只有这一个女人,令他又爱又恨,又疼又苦。
陈韵在宫中等候。
虽说她不怕金钗的事情败露——就算陈嫣真有证据,证明是受她指示的,陛下也不可能会信。
陈嫣恶毒,心肠狠辣,曾经干下多少坏事。
她却温柔,体贴,深得陛下的心,又怀有龙子。
这一场战争,她不战而胜。
等候半天,终于有个景华宮的小太监,行色匆匆赶了过来。
陈韵平静问道:“怎么样了?”
小太监喘了几口气,左右看看,见只有陈韵的心腹宫女,便小声答道:“陛下来了景华宮,与陈废妃起了争执,听动静吵的厉害——”
翠柳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更佩服主子料事如神。
陈韵抿了口茶,悠闲道:“然后呢?陛下上朝去了?”
小太监飞快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然后,陛下留下了。”
陈韵手里的茶杯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小太监和翠柳皆是一惊,不觉跪了下来。
陈韵咬牙道:“留下了?”
小太监头皮发麻,哪里还敢抬眸:“是,陛下和废妃……睡、睡下了。”
24、冷宫弃妃(九)
这几天; 杨昭总是想起新婚时的旧事。
那时他们住在王府,他从宫里回来; 阿嫣总会在府外守候,春雨冬雪; 日复一日。
他顾念妻子体弱,劝过几次。
阿嫣笑起来; 有些不好意思; 目光却干净澄澈,如一眼见底的山涧清泉:“我想早点见到你; 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那时年少。
阿嫣的世界很简单,只有他一人。
可他不同。
江山社稷,百姓臣子。
拥有的愈多; 责任也就更重。
随着岁月推移;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很多事情变了; 很多人变了; 只有阿嫣,固执地活在过去; 抱着他的一个誓言; 拒绝成长,拒绝改变。
——和阿嫣相处,太累太累。
可真正舍去她,又像生生削去一段记忆; 切肤之痛。
夜深人静时,杨昭留在陈韵宫里,搂着怀里柔弱温顺的少女,恍惚而怅然的想,宫中女子虽多,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能讨他欢心,使他喜悦的有很多,能让他痛,让他恨,让他爱恨两难的……只有一个。
那天,阿嫣与他同床之后,再没找过他。
不,别说在那以后,就连当天……杨昭冷哼了声,胸口有点气闷。
陈韵敏感地察觉到了,半坐起来,小手放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黑发披散下来,发梢扫过他的皮肤,痒痒的:“陛下,可是有烦心事?”
杨昭笑了笑,温声道:“没什么,都是朝堂上的琐事,你不用多想。”
陈韵乖乖地点了点头,又缩进他温暖的怀抱中。
杨昭的心思却飘到了那如梦般旖旎的一夜。
已经……太久了。
他太久没听见那声熟悉的夫君,久得恍如前尘故梦,他连欢喜都感受不到,只是心痛,往事纷纷涌上心头,刹那将他击溃。
新婚燕尔的恩爱缠绵,北境流放的不离不弃,执政初期的琴瑟和鸣。
为何,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若她能不那么固执,不那么刻薄,多好。
那天激情过后,杨昭轻抚女子如云的秀发,望着那张爱过恨过,思念过也刻意遗忘过的脸,心生感慨:“阿嫣,朕和你都老了。”
本是一句追忆往昔,调侃的话。
可阿嫣听了,神色骤变,慵懒的面容变得极其不悦,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撩起长发,回头对他冷冷道:“你才老了。那么大的人了,会不会说话?”
然后,披了件外衣,头也不回地出门。
留下他又气又怒的独自一人。
他生来尊贵,如今贵为真龙天子,从没女人敢如此冷落他,侍寝之后,不伺候他穿衣洗漱就罢了,竟然还丢下他走了。
后来气够了,他又觉得好笑。
阿嫣真的……永远也长不大。
陈韵见他神色变幻,忽而恼怒,忽而无奈,忽而又温柔深情,心中便越来越冷,仿佛麻木了,又好似更加疼痛。
陪伴杨昭这么久,她怎会不清楚,他想的根本不是朝堂政务。
陈韵暗自攥紧双手,指甲陷进掌心中,面上笑容不变,开口道:“陛下,你说,小皇子长的是像你,还是像我?”
杨昭不假思索,答道:“像你自然是极好的。”
陈韵心头一跳。
像她么……还是像姐姐?
自从发现皇上会从她身上找寻姐姐的影子,她就像陷入不得解脱的囚笼,不管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和姐姐联系起来,于是更加烦恼。
尤其有了身孕后,本就身体不适,每每想起来,心头恨怒交集,更是忧愁。
“陛下……”
陈韵突然叹了口气,紧紧抱住身边的男子。
杨昭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
陈韵摇头,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颤抖:“没……只是觉得,妾身真的离不开你。”
“傻丫头。”杨昭笑,轻拍着她:“朕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永远么?
他曾经,也是那么对姐姐说的。
陈韵用力点了点头,可眼泪却掉的更多,悲哀而伤痛。
这天,杨昭与几位大臣商议国家大事,直到深夜才结束,大臣们告退了,他便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刘公公察言观色,在旁问道:“陛下,可要去惠妃娘娘宫里?”
杨昭不语。
刘公公只当陛下今夜不想去后宫,便想悄悄退下去。
杨昭忽然睁眼:“翻牌子罢。”
刘公公一怔。
这几个月来,惠妃娘娘几乎独占圣宠,皇上极少宿在其他娘娘宫中,更别说凭运气翻宫妃的牌子了。
今晚见皇上有这雅兴,刘公公忙叫人把后宫嫔妃们的名牌呈上来。
杨昭随意翻了第一个牌子,看见名字,又合上了。
刘公公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杨昭翻开第二个,再次合上。
第三个,第四个……
最后,他眉宇紧锁,沉默良久,不冷不热的问:“景华宮的牌子呢?”
刘公公心里喊冤不止——人是你废的,当时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谁还敢把陈嫣的牌子放上来?但也就暗地里想想罢了,面上谨慎道:“定是下头不懂事的小太监忘了。”他偷偷瞄了眼杨昭,试探道:“皇上……可要通知陈娘娘接驾?”
杨昭轻哼了声,凉凉道:“不必了。她气性大的很,也只有朕去见她的份。”语气极为不满,甚至隐隐带着委屈。
刘公公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养心殿。
身后,两名侍候的小太监看见主子走了,便交头接耳说起话来。
“刘公公倒怪起咱们来了,当时明明是他说的,皇上彻底厌弃了废妃陈氏,现在可好,人也回宫了,瞧着皇上还挺上心的。”
“你说,这陈废妃……还能不能翻身?”
“难说。唉,只怕后宫又不太平了……”
景华宮。
房里点着数盏灯烛,亮如白昼。
阿嫣把古董镜放在腿上,低垂着头,照着镜子,一根根分辨头顶的白发,找了半天,没找着一根,便强迫老古董开启未能解锁的染发功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头发全染成了乌黑亮丽的色泽。
老古董忍不住吐槽:“……皇帝对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全不放心上,只这一句,你倒记住了。”
阿嫣慢慢道:“当然,你若修炼成了人形,到时随便找个成年的女人试一试,从十八岁到八十八岁,夸人家年轻,好感值蹭蹭蹭的涨,说人家老,好感值突突突的掉——小姑娘,阿姨和老太太,都一样的。”
老古董便学着阿嫣慵懒轻蔑的声音,哼了声:“……女人,肤浅!”
阿嫣笑了笑,接着道:“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老古董:“什么?”
阿嫣:“生而为人,还是得有点梦想,这般成天守在宫里,也不是个事儿。”
老古董:“……然后?”
阿嫣叹息道:“我想当后宫之主了。”
老古董有点惊讶:“看不出来,你还有母仪天下的梦想。”
阿嫣蹙眉,奇怪地看它一眼:“我为何要母仪天下?我想让那些嫔妃太监小宫女们,整天排队称赞我美颜盛世,见了我也不用娘娘千岁参见娘娘,就高呼娘娘今天也很美,我一高兴,就给他们赏赐,这日子多么美好。”
“……”
半晌,老古董咳嗽一声:“有梦想……总归是好的。”
阿嫣微笑。
老古董又道:“所以,你是想好好跟皇帝过日子了?”
阿嫣放下镜子,缓缓站了起来。
展开双臂,低头俯视自己玲珑的身段。
抬起手,轻抚养了这些天,终于恢复柔嫩弹性的脸颊。
“每只狐狸精都有一个祸国妖姬梦。”阿嫣转过身,眼神含情,好似轻软的绸缎,轻飘飘扫过古董镜子,唇角上扬,柔声道:“……至于暴君是谁,可没人在乎。”
老古董叹了口气,小短手抱住头:“宿主,你对我放电没用的,我未成人形,也没有心。”
阿嫣愉悦地笑了一声,拿起镜子,亲了口镜面:“所以我才喜欢你。”
老古董:“说好了的非礼勿亲……”
阿嫣突然道:“皇帝来了。”
老古董赶紧收声。
过了一会儿,果然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近,最终停留在珠帘外。
阿嫣半坐在床上,黑发丝丝缕缕披在肩头,落在胸前,眼眸带着几分惺忪睡意,便如画中泛起春困的仕女。
杨昭等了半刻,没听见动静,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看见阿嫣,他冷哼了声:“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阿嫣漫不经心道:“又没太监来传话,说你要来。”
杨昭皱眉:“朕并未下令你禁足,你又为何留在景华宮闭门不出?”
又为何……迟迟不来见他?
阿嫣说:“宫门一闭,可以挡出许多麻烦事。我一出去串门,前脚走,后脚人家犯病了腰疼了受惊了,你又该指责我兴风作浪。”
杨昭气道:“在你心里,朕就是这般不讲道理,不明是非之人?”
阿嫣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
杨昭刚松口气,便听她说:“在我心里,你是个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人。”
每说一个字,他的脸色便难看几分,最后已是铁青着脸。
他靠近几步,抬起女人尖尖的下巴,冷笑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天留下朕,又是图个什么?”
阿嫣拍掉他的手:“图你的身体。”
……
“其实,我也不怪你。再美的容貌,心中无情,也总有看厌的一天,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都是人间常态。”
杨昭勾起唇角,那笑容却是苦涩的。
心中无情?
他若是无情,何必接她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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