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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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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宝藏动人心——大家都是人,思想区别不大。我也希望她是真心对你好,看上了你这个人,可我是你的长辈,有些话必须得提醒你。孩子,咱家的条件马尾拴豆腐——不值一提,而人家唐医生却是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要工作有工作。你们两个摆在一起,不像是金童玉女,倒像是七仙女跟董永……”
官大娘的意思我懂,所以只是默默听着。
神话故事中,高高在上的七仙女深爱穷困潦倒的董永,给后代的大龄剩男们画了个无穷大的大饼,只能看,不能充饥。
在现代社会里,稍有姿色的女孩就明白“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的真理。
“大娘,我懂,不会胡乱高攀。”我回答。
官大娘又摇头:“孩儿啊,你不懂。我的意思是,别让人给利用了,最后宝藏美女两头空。”
我挠挠头苦笑:“大娘,上次你不是说唐医生挺好的吗?怎么隔了两天就变样了。”
官大娘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孩儿啊,此一时彼一时,很多事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变化,这是天地阴阳的运转规律。别说是前两天的事了,就算一分钟前、一秒钟前的事,在一分钟后、一秒钟后也会变化。聪明人以不变应万变,这个‘不变’并非真的‘不变’,而是看清事物运行规律,做出最正确的改变。所谓的‘不变’正是‘变’的前提……”
这些话具有很强的哲理性,就像我在初中物理课上学到的知识——“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
“谢谢大娘提醒。”我由衷致谢。
长时间以来,爷爷痴呆,家里没有第二个人能教给我生活经验、处世哲学,所以一切都要靠我自己跌跌撞撞地摸索。时至今日,才会混得越来越惨,几乎衣食不继。
北屋里不知什么东西发出了“嗒”的一声响,引得我和官大娘一起向那边望去。
那屋里只有安放爷爷遗体的冰棺,是从医院里租借来的。
第14章 樱花伥鬼,鬼脸雕蝉(2)
“家里没养猫之类的吧?”官大娘问。
我点点头:“没有,除了人,什么活物都没有。”
按照老济南的传统,家里有老人去世,棺椁停放在当屋,绝对不能让猫、狗、鸟之类带羽毛的动物靠近。否则的话,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事实上,在物理学家看来,动物毛发会产生难以预料的静电反应,在极偶然的情况下,静电刺激死者遗体上的残存神经元,才是导致死者产生肢体动作的根本原因。
官大娘侧转头,右手搭在右耳上,聚精会神地谛听。
隔了十几秒钟,屋里又传来嗒的一声。
“有问题。”官大娘脸色变了。
那种声音像是甲虫撞在玻璃窗上的动静,而且是知了之类的大型甲虫,隔着十几步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撩开布幔向屋里看,除了灵前长明灯跳跃的火焰,再没有什么东西是动的。
当然,我并不相信“诈尸、还魂”之类的异闻,就算爷爷复活,也是一口气缓过来,扛住了病魔的侵袭。
“嗒嗒、嗒”,连续三声传来,清楚地告诉我,那声音是来自冰棺内的。
“就在棺材里。”官大娘低声说。
院里只有我们两个,胆气根本壮不起来,所以两个人的声音不自觉地压到最低。
“大娘,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我也低声回应。
“也许是……我不知道……我见过冤死的人三夜内还魂的事,那是因为他们肚子里那口怨气没吐出来。一旦发泄完毕,气出来,死人也就消停了。可是,你爷爷是病死的,不可能产生这种变化。”官大娘说。
我咬了咬牙,指向冰棺:“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里面躺着的只有我爷爷,难道……难道是他在敲打棺盖上的玻璃?”
十几步的距离,只需三四秒钟就能跨过去,弯腰看看冰棺里有什么。可是,我和官大娘像是被噩梦魇压住了,脚下发软,不敢轻举妄动。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沙老拳头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来:“石头,石头?在哪儿呢?”
夜半更深,他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将我跟官大娘都吓了一跳。
我听到官大娘喉间发出“咕”的一声,显然已经紧张到极点。
“嗒嗒、嗒嗒、嗒”,冰棺里连响了五声,显然那甲虫向外撞的力量越来越大,迫切想要破棺而出。
“它想出来,它想出来……”官大娘的牙齿开始嘚嘚乱叩。
“那是什么东西?”我轻声问。
“石头,石头,睡了吗?睡了没?”沙老拳头提高了声调,一步闯入灵棚里来。
我举手招呼:“在这里呢。”
沙老拳头大步走近,看见我和官大娘的脸色不对,大感奇怪:“你俩怎么了?缩在这里吓着了似的?”
我闻见浓重的酒味正从沙老拳头嘴里喷出来,再看他走路时摇摇晃晃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喝了个七八分醉。
“没事,没事。”官大娘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赶紧以最快速度把情况介绍了一遍,把沙老拳头也听愣了,一个劲地向北屋里看。
“棺材里响?我看看去,要是老哥醒了,我就拽他出来。我还不信了,朗朗乾坤之下,还有什么邪魔鬼祟敢作怪?”他气哼哼地说。
“老沙叔,别着急进去,听听再说——”官大娘伸手一拦。
“去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了,曲水亭街上土生土长的济南人还怕他奶奶的诈尸?老哥哥醒了,我就拉着他去喝酒!”沙老拳头一推,官大娘噔噔噔连退了三步,险些坐倒在地。
“你们……你们都别跟着,我自己去……我自己去看看,到底老哥哥在干什么?你们别拦我,我沙老拳头一辈子还没怕过谁呢?你们帮我想想,到底这个怕字怎么写?哈哈哈哈哈哈……”沙老拳头满脸通红,连双眼都被酒精烧红了,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
“石头,拦住老沙叔!真要还魂返阳,活过来的不一定是老夏叔,这类阴差阳错的事太多了,我们不得不防。石头,快拖住老沙叔……”官大娘没有放弃,翻身起来,仍然张开双臂,不让沙老拳头进屋去。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那声音响成了片,又急又重。
沙老拳头也愣住,攥着双拳站在那里,不敢前行。
任何一种甲虫不管是爬行还是飞行,都不可能以这种超高的频率撞击冰棺,除非是借助了某种外力。
“我们至少得进去看看,看看那冰棺里有什么。”官大娘喃喃地说。
“有什么?你知道有什么?”沙老拳头最初的胆气已经悄然消散了。
“我觉得……我觉得是煞……煞鬼在作怪……”官大娘说出“煞鬼”两个字,自己的脸也变成了蜡黄色。
老济南的白公事禁忌里有“煞鬼、出煞”的说法,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之日,魂魄会还归旧家,这时候魂魄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的真魂,而是变为煞鬼。这件事是有图文记载的,有时候煞鬼是巨鸟的形状,如鱼鹰、鹭鸶,有时煞鬼如一只通体漆黑的碧眼灵猫的样子。不同时节、不同亡人会产生不同的“煞”,但相同的一点是,一旦煞鬼出现,它就会重新钻入亡者的遗体作怪。故此,古籍《子不语》《宣室志》《夜谭随录》《聊斋志异》等很多志异笔记中都有关于煞鬼的记载。
我不相信爷爷去世后会产生煞鬼,而且现在是他亡故的第二天,与传说中煞鬼出现的“二七之日”还早。
“你们等着,我去看看,如果发生什么怪事,就赶紧报警。”我低声说。
这是我家里发生的事,我不能老是指望别人替我出头。
“孩儿啊,千万小心,看看苗头不对,就赶紧出来。”官大娘叮嘱。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北屋。
这是我家的正堂,原先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红梅枯枝图,是济南一位黑姓画家的作品,已经很有年头了,左右配的对联是“梅花本是神仙骨,落在人间品自奇”。梅花是红颜色的,所以现在都被白布遮盖起来,以示对亡者的尊重。
梅花图下面,是老楸木的条案、八仙桌、太师椅,现在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叠好的元宝、白布之类。
东西两侧各有一个门口,通往东屋、西屋。
东屋是爷爷住的,西屋是我的卧室。现在,两扇卧室门都紧闭着,靠墙根放着很多马扎,供来帮忙的邻居们休息。
除此之外,我这个家真的是徒剩四壁,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冰棺就在屋当中摆放着,一头摆着供桌,桌上同样是爷爷的黑白照片和供品。
我跨过门口,先是环顾屋内,忽然悲从中来,而这种悲痛、悲愤又在我胸膛里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无所有就应该变得无所不能”——这是我从一本破旧的《心灵鸡汤》上看到的一句话。那时候觉得毫无意义,现在突然跳上心头,一下子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哲理。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就算那冰棺中有什么煞鬼,又能把我怎样呢?
这句话,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另一种文雅解释。
我跨前一步,站在了冰棺的右侧,再次深呼吸,低下头向里看。
冰棺的上盖是一层防爆有机玻璃,虽然透明,但因为长期使用,表面划痕、磨痕很重,由外向里看,视线并不清晰。
爷爷躺在里面,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扣子一直系到脖领子,连最上面的挂钩都挂住了,静静地、笔直地躺着。他的脸已经由殡仪馆的工人给修饰过,说不上红润,但却非常饱满而有光泽,比活着的时候看起来更有精神。他戴着一顶呢制的黑色鸭舌帽,鬓角修剪得非常整齐,比我印象中他更年轻、更从容。
“爷爷。”我叫了一声,双手慢慢地扶在冰棺上。
我想看清他,把他的样子永远留在自己心底。这时候,我没有对死者的莫名恐惧,只有对爷爷深深的留恋,因为他毕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位亲人。
“嗒嗒”,又是两声响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蓦地从爷爷双脚的方向飞过来,落在我双手扶着的棺盖里侧。
我吓了一跳,骤然缩手。
隔着一厘米厚的有机玻璃,我看到那东西约有两寸长,身体两侧拖着黑色的翅膀,腹部则是有着七八对脚爪,牢牢地吸附在玻璃上。
我确实被吓到了,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将那东西当成了传说中的“煞鬼”。
“原来传说中的‘出煞’是真的?死者的灵魂真的会变成怪物潜回家中?爷爷的灵魂变成了煞鬼?”我连问了自己三次,每问一次就向后退一步。
那怪物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原先“嗒嗒”的撞击声听不到了,看起来就是它弄出来的动静。
“石头,怎样了?”官大娘和沙老拳头在门口外面叫。
我艰难地转身,感觉自己的颈和腰都已经石化了,沉重如两片石磨。
“石头,里面有什么?”官大娘问。
我使劲张了张嘴,但喉咙里并没有声音发出来,只好用双手比划着那东西的大小。
官大娘看不明白,低头点着了一把香,在身前挥舞了三四次,才裹着雾气走进来。
“大娘,是一个怪物。”我嗫嚅着说。
她走过来,手里的香继续挥舞,用雾气把我们两个一起裹住。
雾气给了我温暖,也给了我勇气,嘴也利索起来:“大娘,我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爷爷脚上飞过来,停在棺盖下面,两寸长,拖着翅膀……”
从雾气中望去,那怪物还停在原处,并没有逃开的意思。
我们肩并肩站着,盯着那怪物看了几分钟,始终不能判断那究竟是什么。
第15章 樱花伥鬼,鬼脸雕蝉(3)
“喂,里面啥情况?”沙老拳头在门边叫。
他是练武术的,孔武有力,胆气过人,但今晚上在我家里发生的事全都在武术范畴之外,把他也给吓住了。
我看到他手里拎着大手电,立刻招呼:“把手电扔过来。”
沙老拳头挥手,手电便抛到了我手里。
我定了定神,手电对准那怪物,但并没有盲目地揿下开关。
“大娘,如果煞鬼跑出来会出什么事?”我问。
“我不知道。”官大娘苦笑着回答,“传说只是传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真正的煞鬼。也许……也许见过煞鬼的,全都给它害了。”
不约而同的,我们各自打了个寒噤,脸上的表情全都僵住。
“我死了,我们夏家就完了。”这是我脑子里第一个想法。
如果那怪物是煞鬼的化身,那么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退出去,把左邻右舍全都叫起来,甚至打110报警,人都凑齐了再作处理。
“我死了,没有人年年到警察局去追着问,无头案的资料尘封起来,大哥也就白白地给人害死,凶手逍遥法外——”我不甘心。
“咱们先出去吧?”官大娘说。
我实在是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亲人没了,钱没了,家没了……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两手空空的一个我,偏偏又遇到了白公事里最可怕的煞鬼。
官大娘看我情绪不对,伸手来拉我。
我脚下一个踉跄,手指不自觉地发力,手电筒立刻被揿亮了。
“啊?”官大娘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照常理,好人是斗不过恶鬼的,不管是遇到哪一种鬼,都应该避开走,逃得越远越好。
我的运气真是坏到了极点,明明想要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却打开了手电筒,跟那怪物面对面地遭遇。
官大娘临危不乱,挥手一掷,手中那把香均匀地撒落在棺盖上,烟雾弥散,迅速将那冰棺裹住。
“那是一只知了!”我勉强看清了那怪物的形状。
老济南的土话把蝉叫做“知了”,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幼虫可以油炸来吃,是佐餐下酒的好东西。
如果它真的是蝉,那就没有任何可怕之处了。
沙老拳头一个健步窜进来,跟官大娘并肩站着。
那的确是一只蝉,黑头黄肚,两肋下拖着半黑半黄的翅膀。
沙老拳头松了口气:“真的是知了,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它不该出现在这儿,现在才是阳历四月,离它破洞上树的日子还早着呢!”官大娘不敢放松,反手又抓了一把香,用打火机点燃。
我放低手电筒,把那东西裹在光圈里,蓦地发现那蝉的肚子上有着一个诡谲之极的图案,竟然是一张五官眉目异常清楚的微缩人脸。蝉的腹部长不到一寸,宽仅有半寸,那人脸就像一张一寸黑白照片那样,紧贴在它的肚子上。
“鬼脸……是鬼脸……”官大娘喃喃地低叫。
再仔细看,原来那人脸的五官竟然是雕刻在蝉腹上的,刻痕至少有两毫米左右。
“把手电关了,快把手电关了!”官大娘又叫。
我揿灭了手电,但那张脸却已经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
官大娘一手拖我,一手拖沙老拳头,“我们赶紧出去,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沙老拳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挣扎着嘟囔。
到了屋外,官大娘点燃了那把香,分为四小把,在空中挥舞三圈,等烟雾在门框范围内迅速弥散开之后,再把香平放在门槛上,香头冲着冰棺。
她的表情严肃到极点,紧咬着下嘴唇,牙齿尖上已经渗出丝丝鲜血。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啦?”沙老拳头问。
“鬼脸雕蝉,大凶兆。”官大娘回答了七个字。
沙老拳头没听明白,左拳砸着右掌,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任何一个葬礼上,不管亡故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也不管那鬼脸出现在哪儿——只要出现了鬼脸,那就是大凶之兆。曲水亭街上只出现过两次这种情况,一个是大前年的王家,鬼脸出现在井水里,结果一家五口,半年内全都查出了癌症。另一个,街尾辘轳把胡同姚家,爷爷死的时候鬼脸出现在遗像背面,一年内家中男丁全都患上必死恶疾,无一幸免。现在,我这是第三次看见鬼脸,你们说,该不该先退出来?”官大娘解释。
王家、姚家的事人尽皆知,更被坊间八卦之徒谣传衍生为“阎王发飙、无常索命”的奇谈故事,编的有鼻子有眼儿,越传越是骇人。
这个节气不该有蝉,那冰棺的盖又宽又沉,单个人都无法取下,蝉是绝对不可能钻进去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蝉来自爷爷体内,这时候自己钻出来,振翅要逃。
“拿网子逮住它,不就万事大吉了?”沙老拳头问。
官大娘摇头:“把它逮住,再怎么处理?”
沙老拳头语塞,毕竟他连那蝉是什么来头都没弄明白。
“怎么办?”我向着官大娘。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
到了明天,葬礼上必须有向遗体告别的程序,棺盖必须打开,那时候蝉肯定会飞出来。假如它是来散布厄运的,则所有前来吊唁的宾客定会遭受荼毒。所以,必须要在今晚消除这个巨大的隐患。
既然官大娘也束手无策,那这事就麻烦了。
我望着南面的墙头,深感四面楚歌,心惊胆寒。神秘伥鬼刚刚退却,这鬼脸雕蝉又粉墨登场,似乎都算计好了我已经穷途末路,全都来分最后一杯羹。
“我这就打电话请救兵。”官大娘说。
我知道,济南城里有这么一个白公事高手联盟,专门为老百姓解决葬礼、婚礼上出现的古怪问题。
官大娘拨通了电话,简单介绍了几句,然后开了免提,等对方回答。
电话里,一个声音苍老的男人低沉而缓慢地问:“小官,你确信人已经死了?”
官大娘回应:“百分之百。”
那老男人沉默了,久久没有响应。
官大娘沉不住气:“殷九爷,这事儿急,您老能不能屈尊过来给救救急?”
那殷九爷叹了口气:“我去,也不见得能解决问题。如果人还活着,那就好办了。”
官大娘急得挠头,张了张嘴,但却没有出声。
“鬼脸,雕蝉……你在这行里也有一阵子了,应该知道,刮骨驱邪鬼见愁,一分印子一分险……”殷九爷说。
官大娘变了脸,原地打转,向着北屋门口。
“会死人的,会死人的……”殷九爷喃喃地自言自语。
“殷九爷——”官大娘的声音忽然变得凄惨而悲壮起来,“您老只管来就是了,要以死破邪的话,有我顶着呢!”
我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妙了。
很多古籍中说过,邪灵妖鬼闹出种种怪事来,令人惊恐万状,其最终目的不过是吃人、杀人。倘若有人肯做大无畏之牺牲,甘愿献出生命来平息祸端,那么其他人就平安无事了。同样,既然官大娘说出这样的话,殷九爷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果然,殷九爷的声音轻松了许多:“小官,你别这样说,大家都是为了济南老百姓的生命安危奔走,无论谁牺牲,都是一件让人扼腕叹息的事。你别急,我这就带人过去。”
官大娘报了我家的地址,殷九爷又是一声长叹:“小官,你这又是何苦呢?当年你恋慕的人早就死了,他夏家的事你还要管到底吗?这种无谓的牺牲岂不是……岂不是明珠暗投?”
官大娘一笑:“殷九爷,这是我的私事,不劳您操心了。您若是真为我好,就赶紧带人过来,天亮之前咱们得解决这事。”
殷九爷连声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从两人的对话中,我似乎听懂了什么,但却不敢多问。
“殷九爷是济南白公事这一行里的老大,他手底下有一批高手,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到他那里,大部分都迎刃而解。石头,放心吧。”官大娘说。
我点点头,好多感激的话说不出口,只是觉得,官大娘眼下是我最亲的亲人,也是唯一值得倚靠的。
“石头,借一步说话?”沙老拳头向大门外指了指。
我还没开口,官大娘已经替我挡下:“不行,外面黑,别出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那喊我名字的怪物虽然退去,但不知何时又会悄然掩杀而至。此刻到门外去谈事,确实不太明智。
“可是这事……它是个机密的事,我只能跟石头一个人说。”沙老拳头急了。
官大娘冷冷地摇头:“那就等殷九爷来了,确定街上安全了,你们再出去说。”
沙老拳头气得直喘粗气:“等他们来了,人多眼杂,就更没机会说了。好吧好吧,你也不是外人,就算守着你说这事也没关系。石头,这个给你——”
他的右手本来插在裤袋里,一拿出去,五指张开,露出掌心里的一根黄灿灿的东西,竟然是一根两寸长的小金条。金条宽度、高度都有半寸,粗略估算,折合成人民币最少要五万元以上。
“什么意思?”我问。
街里街坊虽然关系不错,但大家毕竟非亲非故,平白无故送这么重的礼我可不敢拿。
“这个给你,出殡办事需要钱。”沙老拳头回答。
我向后躲,不敢接金条,但沙老拳头一个箭步进身,左手叼住了我的右腕,然后把那根金条拍在我右掌心里。
“我不能收,我还有点钱。”我试着跟他抗拒,但他双臂上的力气大得惊人,就算我是一头杀红了眼的牤牛,也很可能被他当场制服了。
“老沙叔,你这是干什么?无功受禄,恐怕会给石头带来厄运。”官大娘说。
沙老拳头摇头:“你们不知道,这东西是老夏以前给我的。”
这句话让我实实在在地大吃了一惊,记忆中,爷爷总是痴痴呆呆地蹲在院门口看蚂蚁,穿得破破烂烂,满脸胡子拉碴,根本不可能存有金条。如果有的话,也早就给拿给大哥去兑换成人民币过日子吃饭了。
“老夏给我的时候,是要我帮他办一件事。我不收,他非要给我,最后闹到我们都要当场翻脸了。我老沙不是个贪财的人,金条姓夏,那就永远不可能姓沙,现在给了石头,我就能睡个踏实觉了。”沙老拳头坦然解释,然后轻轻放手。
我举起金条看,灯光之下,金条上刻着“千足纯金”四个繁体字,左右两头各刻着一行数字,那就是它的重量“250克”。看来,我还是将它的重量估计轻了,按市值换算,这根金条至少能换七万人民币。
七万元不是个小数目,沙老拳头也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如果换了别人,或许也就隐藏起来,装作没这回事。爷爷死了,谁还能起底这根金条的陈年旧事?
“你要是缺钱,就赶紧把它卖给太阳金店,换成现金办事。”沙老拳头拍了拍掌,像是抖落了掌心里的尘土。
实际上,老济南人里多的是沙老拳头这种重义轻利之辈,他们虽然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但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则和界限,不过分贪婪也不吝啬算计,在品德操守方面绝不轻易越雷池一步。
我把金条放进口袋里,然后向沙老拳头深深鞠躬。家里确实没钱了,医院那边的医药费还没全部付清,再加上爷爷的殡葬费用,已经是一个让我吃不消的大数目。人穷志短,有了这根金条,起码解决了我眼前的难题。
“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石头,以后好好的,别让老夏家就这样断了根!”沙老拳头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向门口走去。
官大娘凝视着沙老拳头的背影,由衷地挑起大拇指赞叹:“好!”
门外黑乎乎的,街上的路灯已经全灭了,曲水亭街的大街小巷、千家万户已经进入了凌晨深度睡眠的状态。
夜长梦多,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暗夜,正是容易发生凶险大事的时刻。
第16章 黑雾深廊,祸起萧墙(1)
“沙老拳头是个好人,你爷爷也是。”官大娘感慨地说。
好人通常应该有好报,但老济南也有句俗话,叫“好人活不长,祸害一万年”。好人太善良,该自己担当的责任永远不会假手旁人,所以活得特别累,以至于年龄不是太老就郁郁而终。至于那些打家劫舍、杀人放火之徒,则活得畅快恣肆,轻易不会得什么郁闷之症。
口袋里的那根金条沉甸甸的,似乎在提醒我爷爷跟沙老拳头之间的某个神秘约定。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因为自打我记事起,爷爷已经变得痴呆了。
冰棺里的蝉很久没传出动静了,但并未让我心安,而是越来越担心,怕它闹出什么事来。
隔了一阵,官大娘又缓缓地说:“石头,下面我要说的是前天一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你只听,别发问,因为我告诉你的就是自己知道的全部,事无巨细,毫无遗漏。你要问的话,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以下就是官大娘的全部叙述,我只照直记录,没有半分虚构——
“在医院,我看到唐医生在就放心了,‘神手’唐家的人盛名不虚,她肯帮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干我们这一行的,一遇到高手就会自动退开,这个自知之明总要有的。再者,我们这一行里也讲究门派、传承、资历,既然唐医生亮出了门派,唐家摸骨术又是奇术中的正宗派别,所以我应该离开。我出了病房以后,没坐电梯,直接沿着步行梯下楼。大概五分钟后,我已经到了一楼大厅。天还早,医院的自动门没开,我就从侧面小门出去。下台阶走了没几步,也就是刚刚过了冬青花丛,有个人突然叫我的名字,而且叫的是我的本名——官幼笙。那名字很少有人知道,而且从我的父母、上辈亲友都去世后,好多人根本不知道我又那样一个文雅的名字,只是叫我官大娘、官大姐、小官之类。大家知道我姓官,却根本不管我的名字是什么。茫茫人海之内,大家都浑浑噩噩地活着,失去了生活的细节。我在曲水亭街已经变成了一个简单的符号,人们提到我,只冠之以‘姓官的女人’这个符号,至于我内心深处想什么,已经无人关心了。”官大娘幽幽地叹息着,每说几句,就吸一口纸烟,鼻孔里缓缓地喷出青色的雾气来。
我看着她的脸,低声反问:“你确信那个名字大部分人都不知道?”
夜那么静,淙淙流淌的泉声隔墙传来,平添了一种肃杀的压抑气息。
官大娘想了想,很肯定地点头:“自从我嫁到曲水亭街来,就没人喊过我那个名字了。久而久之,除了看户口本、身份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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