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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术之王-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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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凤仙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是在洪家楼教堂下的地道中,处理隧道、壁画、人皮等等令人焦头烂额的事。
“吕先生,谁允许你到这里来的?”岳不群问。
吕凤仙猛地抬头,站得笔直,掌中银戟贴在手腕后面。
这一刻,他那张猥琐而庸俗的脸上,显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温侯银戟吕氏,昔日排名兵器谱第四,天下人无不敬仰崇拜,五体投地。千年以来,我吕氏潜行忍耐,为的就是重回兵器谱,在天下人面前,重新找回尊严。我,吕氏第四十九代子孙,吕氏凤仙,无德无能,无以承托振兴吕氏的重任,今日在此,自裁向列祖列宗谢罪。”
吕凤仙的声音、表情变得异常悲怆,仿佛去国怀乡的游子,走投无路,举目无亲,只能用自杀来结束一生。
“啪啪、啪”,岳不群鼓掌三声。
当他的双手放下时,我注意到,他已经轻轻扳动了扶手上的操纵杆,轮椅以旁人无法察觉的慢速无声地后退,将他与吕凤仙之间的距离拉近。
我用眼角余光向两侧看,观察到大厅的顶边、顶角全都布置着摄像头,每一个摄像头后面,都有一个拳头大的黑洞。
岳不群是残疾人,如果他没有保护自己的后备措施,大概也活不到今天。因为以他的身体状况,即使是一个未成年人也能置他于死地。
“如此,甚好。”岳不群淡然回应。
唰的一声,吕凤仙手腕一转,银戟划出一道炫目的银光,指向岳不群。
“死之前,我得拉一个垫背的。”他没醉,醉态只是掩饰目的的手段。
“现场,除了你还有我们三个,你要拉谁?”岳不群问。
连城璧一直没有开口,仿佛只是我的影子。
“拉你。”吕凤仙惨笑。
岳不群摇头:“吕先生,好好的,又是打打杀杀,又是寻死觅活的,有意思吗?你是秦王会的人,我们之间的交易只牵扯到情报,还没到拿命来威胁别人的程度。你以为提供的那些情报真的值钱吗?我只不过是拿来作为佐证,以验证其它情报的准确性。你以为秦王叫你一声‘吕丞相’,你就是大国丞相吗?错,纵观历史,即使是开国功臣,也难遭兔死狗烹之厄。还是那句老话,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作为江湖前辈,你醉醺醺地闯进禁地,后果怎样,你能想到吗?”
吕凤仙冷笑:“杀了你,后果怎样不重要。”
岳不群继续大大地摇头:“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如果我会死在你手里,那么若干年前早就死在别人手里了——”
他的双手垂下,按动了轮子上方的两个隐藏式按钮。立刻,每个摄像头旁边的黑洞中都滑出一支闪着寒光的枪管来。
“我不会死,别人杀不了我,你也一样。”他说。
吕凤仙没有畏惧,反而踏上一步,咬牙切齿地吼叫:“这些枪能挡住老子?这些枪是吓唬人的,你一开枪,所有机柜和资料就都毁了,这是你一辈子的心血,你舍得吗?”
我望着吕凤仙,真的为他感到悲哀。
在互联网时代,一切资料全都储存在云端,极少有费力地放在本地服务器存储硬盘里的。别说是用枪械射击机柜,就算把樱花别墅全都炸掉,岳不群也会在很短时间内恢复一切,资料一个字都不会丢失。
“吕先生,你累了。”岳不群说,“前面的会所里有酒、有软床、有美女……当然,如果你还有精力,也可以到赌坊里去玩几把。今天晚上,为了庆祝夏先生和连小姐的到来,我把九顶塔那边的一栋别墅贡献出来,作为今晚赌坊嘉宾的抽奖彩头……你会好起来的,我们的合作也会继续下去,你所有的努力和奋斗,最后也一定会体现出价值。振兴吕氏是你的责任,我是你的朋友,一定会帮你,责无旁贷,两肋插刀。你说呢?”
忽然间,吕凤仙单膝跪地,以银戟撑着身子,悲悲戚戚地抽泣起来。
他的年龄、外貌、身份都让这种小娘皮似的抽泣变得既滑稽又可笑。
当然,真正令我惊讶的,是岳不群的口才。
他将一切后手布置好,但却引而不发,只用口才折服对手,不费一枪一弹,兵不血刃,解决战斗。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孙子兵法》中的上将口诀之一,而岳不群就在谈笑风生之间,将这口诀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我吕凤仙对不起祖宗,到现在,我连个子嗣都没有,连个老婆都没有,连个家都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一想到这些,就感觉活着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我该怎么办?我吕凤仙就是一条狗,一条夹着尾巴的丧家狗……”吕凤仙拍打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岳不群不再看着对方,而是轻轻转动操纵杆,轮椅轻巧地转身,向外行去。
我和连城璧对望了一眼,同时转身,跟着轮椅向外走。
吕凤仙已经废了,在秦王会那边离心离德,在岳不群这边的表现又如疯狗,颜面、人格、自尊都被他自己丢尽了。
我的情绪有些低沉,为太多奇术师的堕落、崩溃而感到惋惜。
奇术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树与藤、藤与树的痴缠。若是缠得不紧,奇术师就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始终默默无闻,颓废终老;若是缠得太紧,就会让奇术师成为走钢丝的戏子,精神、心态如同钢丝一样,绷到极端,稍有不慎,就会变成疯子。
谚语说的“天才与疯子只差一线”就是这个道理,而一位影视圈子里的大佬更是说过,演戏这个活儿“不疯魔不成话”“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只有无限投入,才会取得成功——成功,也许众人瞩目的百尺竿头,也许是华山第一峰的绝顶之处。那么,到了最高峰,要么坠落、要么滑落,总是在走一条向下的路,这就直接导致了奇术师的精神失衡,堕入魔道。
言佛海、吕凤仙作为秦王麾下左膀右臂,一个属于“游园惊梦三大鬼王”,一个属于“兵器谱温侯银戟吕氏”后人,都应该有着辉煌的未来,但他们偏偏在患得患失之中,瞬间崩溃,无法自立。
我、连城璧也是此道中人,最终结局如何,谁也不敢说。
“唉——”连城璧长叹一声,似有无限心事。
稍后,她靠过来,挽着我的手臂,头枕在我肩上,缓慢前行。
“两位,我们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岳不群招呼。
这次,他每走原路,而是右折,连续经过了十几道起起落落的防火门,进入了一个四壁全是酒架、窗户的大厅。
这大厅有个显著特点,就是每扇窗户都非常高细,从屋顶直垂到地面,足足有四米高,而宽度则只有一米。
“这是我的私人酒窖,自建成后,只接待过不到十位客人,两位是第十、第十一位。”岳不群说。
大厅中央有一张铁木长桌,桌上放着冰桶,冰桶里斜靠着一瓶红酒。
“是我的荣幸。”我礼貌地回应。
“也是我的荣幸。”岳不群笑着回应,“有这么一句话,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不知夏兄弟是不是同意这样的说法?”
我同意这句话,但岳不群并非我的知己,也不可能成为我的兄弟。
“很好的一句话。”我回答。
岳不群微微皱眉:“唔,夏兄弟,看来,你对我的提法有不同意见?”
我点头:“并非有不同意见,而是觉得,人生得一知己太难。人性易变,无法保证,社会上的诱惑太多,每个人的未来都是一场迷局,‘当面叫哥哥,背后捅刀子’的事太多了。”
“变化是永远的,不变是相对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连城璧说。
她的存在,巧妙地平衡了我和岳不群之间的些微尴尬,也等于是分散了岳不群的注意力,使对方不会死死盯着我,从而让我有独立思考的机会。
如岳不群所说,我是第十位进入这个私人酒窖的客人。
“十”这个数字,让我想起李太白“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名句。于是,我的情绪变得十分微妙,而这种变化正是由吕凤仙的精神崩溃引起的。
我自诩智商、定力、阅历、功力都比吕凤仙差得多,如果靠岳不群太近,最终结果,差不多就是重蹈吕凤仙的覆辙。
那么,我提前看到了这一点,为何还要自寻死路?
反观,我和岳不群之间并无任何契合点,他想降服我,要我加入他的组织,无非是为了驱使我,以此来产生更大的利益。
吕凤仙已经被榨干,而我的未来怎样,一目了然。
“既不想投诚,也不想死在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踩着岳不群的尸体走出去。”我终于做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不嗜杀,但雷矛星、苗素贞的死和吕凤仙的崩溃,逼得我不得不这样做,非此不可,唯一抉择。
“哦,我几乎忘了,连小姐是未来秦王会的接班人,对于人生和江湖,一定有自己的看法。愿闻高见,愿闻高见。”岳不群说。
连城璧走向那瓶酒,自然就把岳不群的眼光引了过去。
我借机打量那些黑魆魆的窗户,猜测窗外可能的风景。
当然,我们依旧在地底,窗外不会有阳光、鲜花、星空、山色等等,唯一可能的,就是岳不群刻意营造出来的“人造风景”。
那么,这些窗户所用的玻璃很可能是警用单面窥探玻璃,我们看得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好酒。”连城璧俯身,看着那酒瓶顶上的封签。
“好酒还需好风景来配——”岳不群笑起来。
立刻,所有的窗户都亮起来,外面的喧嚣、热闹、疯狂、放肆的情景清晰地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吕凤仙,他的身边还有两人,全都是妖冶的年轻女子,穿着暴露,浓妆艳抹。
吕凤仙在一张巨大的轮盘赌桌边,轮盘在飞转,荷官掷出去的骰子在轮盘上轻盈地跳跃着。
原来,正对的窗户外面是一个赌厅,玻璃不但可以单面窥探,而且可以将图像放大,让我们把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真正的奇术师是力戒“酒、色、财、气”这“四害”的,但现在的吕凤仙,面前有赌桌、身边有妓女、手边有酒杯,已经变成了一个老不正经、放浪形骸的浪子。
“他很享受。”岳不群说。
我的心骤然紧缩,因为我脑海中浮出这样一句可怕的话。
那是一句流传于外蒙古、东三省一代的古老满族格言,原话是——“鹰就是应该比鸟飞得高,因为鸟是它的猎物;海东青就是应该比鹰飞得高,因为鹰是它的猎物。”
在普通人看来,奇术师很强大,能够完成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普通人与奇术师相比,前者是鸟,后者是鹰。
现在,我感觉岳不群就是专门猎杀鹰隼的海东青。
一千只鹰里面才有可能出一只海东青,也正是对一千只鹰的猎杀,才锻炼出了海东青的铁喙钢爪以及笑傲苍天的扑击能力。
可想而知,不知有多少个吕凤仙的崩溃与死亡,才成就了今天的岳不群。
第268章 炼狱之掌,釜底抽薪(1)
大厅四周共有超过四十扇窗户,前方、右方的一部分窗户里映出的是赌场情况,而左方几扇窗户里则是风花雪月、鸳鸯情浓的场面。
“他们要他们想要的,我要我想要的,如此而已。”岳不群解释。
这种冠冕堂皇的解释无法掩盖他的真实目的,窥探只是感官享乐,他要的,也许就是这些客人的各种把柄。
人都是有致命弱点的,独处之时,全身放松,各种弱点全都表现出来。岳不群要的,就是这种时刻。
我在媒体上读过一些类似案例,先抓把柄,再去要挟,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游戏非常致命,很多表面“正派”人士,都在这种圈套里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不如,放过吕丞相?”连城璧轻声问。
吕凤仙是秦王会的人,他失态,也是秦王会之耻。
“给我个理由?你知道三年来,他从我手里拿走了多少钱?整整三千五百万人民币。我不是慈善家,不能长期免费施舍,对不对?连小姐要我放过他,能给我什么好处?”岳不群问。
连城璧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岳先生,我没有任何好处给你,但是,吕丞相出了这样的事,理应由我们来清理门户,而不是任由他在这里胡闹,败坏了秦王会的名誉。”
岳不群淡淡一笑,向窗外一指:“连小姐,如果这时候你走进去,能不能有把握带走吕先生?”
连城璧咬了咬牙,大声回答:“能。”
岳不群点头:“好,我给你一小时。一小时内,如果你能带走吕先生,那他欠我的就一笔勾销了,如何?反之,你带不走他,就留下来,当我会所的青衣奴仆,如何?”
窗外,有数个穿着青色服务生制服的女孩子穿梭于赌桌之间,为客人端茶递水。她们应该就是岳不群说的“青衣奴仆”,也许个个都欠了岳不群的债,才会屈身于此。
当一个青衣奴仆走过吕凤仙身边时,他突然伸出手,把那女孩子拦腰捞过来,抱到自己膝盖上。
那女孩子并未挣扎反抗,但这个变化却将连城璧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在那种情况下,吕凤仙的所作所为不必赘述,一定是下流之极。
连城璧变了脸色,岳不群则哈哈大笑。
“岳先生,这个赌打不得,我替连小姐放弃。”我说。
“怎么了?连小姐想替秦王会出头,是件好事啊?就算连小姐输了,我也未必真的要她做青衣奴仆。在我的会所里,其实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空着很多职位,等连小姐挑选……”岳不群笑起来。
我忽然觉得,他的死期到了。
他侮辱了连城璧,理应当场人头落地,以死谢罪。可是,我脸上不动声色,只是陪着他笑。
“连小姐,你可以试一试,但我必须提醒你,只有输光一切,吕凤仙才有可能离开那张轮盘桌。男人好赌、好嫖是天性,这一点你们女人是无法理解的。”岳不群说。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向着窗外,但眼角余光一直瞟着岳不群的颈侧大动脉。
“岳先生,我们还有些东西,可以跟你交换。至于吕凤仙,他现在走、明天走都无所谓。反正,我们把他带回去,也只不过为了遮羞。”我说。
“什么东西?你猜我会感兴趣吗?”岳不群问。
我要说的,正是密室中那张西洋壁画。
它值钱不值钱我不管,但它的存在是一个巨大的谜题。我猜测,活人变成人皮的诡异过程跟这幅壁画也是有关联的。
“当然,我敢这样说,就断定你会感兴趣——简单说,那是一幅西洋壁画,左侧是一百零八人,右侧是一只身体缩短的龙形怪物。它是藏在地底的古物,其中包含的价值不可估量。如果你同意,壁画归你,吕凤仙归我们。”我缓缓地说。
壁画仍然在那密室里,我和连城璧算不清楚的问题,岳不群也未必能成功。
“那样一幅奇怪的西洋壁画?”他自言自语,在轮椅的右侧扶手下一摸,从一个暗袋里抽出了一台微型平板电脑,在上面敲打了几下,然后举起来给我看。
屏幕上,正是那幅古怪壁画。
“是它吗?你确定?”他问。
图片旁边的文字全都是弯弯曲曲的俄文,我一个字符都不认识,唯一能够看懂的,就是图画下面的一个价签栏,里面用的是美元符号,而数值则是用阿拉伯数字填写,其中有一个“一”,后面则跟着八个零。
我点点头:“正是它。”
“夏先生,你总是给我惊喜。如果你手中有这幅画,所有账目一笔勾销,我还会另外给你一大笔钱,作为奖金。”岳不群说。
我不怀疑岳不群的话,他就像海东青一般,高屋建瓴,远见卓识,其分析事物的出发点高于普通人一万倍。
只不过,明知道那幅壁画就在地道里,也未必能够将它拿出来。
“这是一幅很有意义的画,融合了西洋绘画技法和中国哲学思想,第一次看到它的人,都会被其中蕴含的深意所折服,并且发疯一样地去探究作者想要表述的意义。”岳不群把平板电脑举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幅画。
连城璧有些走神,目光时而投向窗外的赌厅,时而转向我。
我知道,她的心已经乱了。
她的心乱,不只是因为吕凤仙在赌厅内的无耻丑态,更因为岳不群在这间窥探室内所做的“心理学”暗示。
举个简单例子,古代赌场、妓院里的布置相当微妙,以致于那些饱学的才子、老实的书生、憨厚的农民一踏进去,就会被酒色、金钱所迷,不倾囊而出,绝不离开。
“布置”就是奇术之一,赌场、妓院如同色与赌的迷宫,先将人迷住,然后再掏空其腰包。
我在这里,连城璧就会没事,因为自始至终,我的注意力都在岳不群身上,没有半点迷惑。
“夏兄弟,你确定能给我这幅画?”岳不群问。
我笑了笑:“如果岳先生渴求,我愿意一试。”
岳不群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盯着我:“你要什么?刚刚我说到钱,你根本毫不在意,为什么?”
我凝视他的脸,从表面一直看到他的脑中、心里、思想精髓深处。
“世上本无先知,如果有人觉得先知高高在上,那是因为自己已经屈膝下跪——”我淡淡地在心底告诉自己。
岳不群之所以成为江湖消息的集散地,那是因为他以最先进的“大数据”为后盾,通过电脑程序的反复分析与推演,将很多大事的走向“计算”出准确结果。
他不是先知,而只是一个擅长于电脑计算的奇术师。
我若问计于他,首先就要把自己脑子里的资料交给他,然后接受他的“计算”。
这种情况下,我给他“十”,他也许只回馈“一”,是一种不对等的信息交换。表面看,他为我解答疑惑,但实际上他却从我这里得到了很多,成为构成“大数据”的一个像素。
“我不要什么,既然一切最终归于虚空,那么知道与不知道,还有什么分别?”我说。
岳不群有些奇怪:“夏兄弟,可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很多问号。怎么?这些问号你自己都想明白了?”
我摇头:“不是想明白了,是因为累了,不再想追根溯源。”
“把画给我,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尽可以一把给你。”岳不群有些紧张。
到樱花别墅来的人,大部分都是有求于他。所以,他高高在上,如同指点迷津的先知。我不求他,无欲则刚,反过来他无法掌控我,就只能看我的脸色。
我想了想,淡淡一笑:“岳先生,谢谢你好意,那我还是问一个问题吧,要不,别人会笑我入宝山而空手回。”
岳不群点头:“请,尽管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二战中,日本人究竟在济南城干了什么?”
“什么?什么?”这问题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
这个问题将连城璧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疑惑的苦笑。
“这个……夏兄弟,我可以拷贝一份电脑资料给你,上面有按照公历的年月日分门别类记录的战争记录,从日本军队进入济南西关的第一天起,直到天皇宣布投降、军队撤出济南的最后一天止。”岳不群说。
我摇头:“我不要那种官方记录文件,只想请岳先生告诉我,日本人在济南城想做的、做完的、没做完的事以及到了今天,日本人还想在济南做什么?”
这样描述我的问题的时候,桑青红、明千樱、石舟**等人的影子又浮现在我脑海中。
“一定有某件事时刻牵动着日本人的神经,所以他们前赴后继地赶来,要将二战中没完成的事业延续下去。”这是我的判断。
日本人居于大洋中央,嗜海鱼而恶陆战,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西进,不惜死尽全国的男人,也要抢占大陆地盘,完全弃老巢于不顾,这其中一定藏着非常诡异的谜题。
生物学上,物种起源、动物进化遵循着“由海生至陆生”的规律,海鱼上岸,进化为最原始的生物。我怀疑,日本人的某些发展理念正是遵循这样一种生物进化论。
我们可以将日本人看作是海生物种,他们执着地向大陆进发,就是一种“进化”的内驱力在产生作用。
既然如此,研究日本人在济南城做了什么,就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你的问题很有趣。”岳不群收起了平板电脑,表情渐渐冷淡下来。
“是吗?请岳先生指点。”我不卑不亢地说。
知道他的需求之后,我们已经处于平起平坐的位置,可以平等地谈论问题。
岳不群皱眉:“这是个好问题,但答案却太空泛,无法用一句话两句话来说清,或者不适合在这种场合下研究。否则的话,连小姐就会觉得咱们太枯燥,竟然会突然研究起历史问题来了。夏兄弟,简短说吧,你如果能给我画,那就是樱花别墅的上宾,以后有任何需求,我都全力以赴相助。”
他想结束话题,但我已经窥见了他的弱点,怎肯轻易放弃?
“岳先生,我记起来了,那幅画虽然是西洋壁画,但其中很多细节,却借鉴了日本‘浮世绘’的技法。而且,西洋壁画中,很少有众多人物入画的例子,即使是描绘诸神世界的宗教题材壁画,现场人物也是极其有限。相反,日本、中国的古代壁画中,却动辄有百人、千人入画的作品。我在想,这幅画一定是某位西洋画师为东方人甚至日本人画的。你说呢?你对这幅画如此看重,难道你是为日本人做事?”
其实,看到外面的樱花以及“樱花别墅”的石刻牌匾时,我就隐约想到了这个问题。
日本大和民族是表面上最“彬彬有礼”的民族,他们的“菊花与刀”信念,正是体现了“笑靥如花”与“一怒拔刀”的好坏两面。
岳不群表面上温和有礼,谦逊恬淡,而且他还是个残疾人,天生就会让人怜悯、俯就,对他的某些要求不忍心拒绝,而且尽可能地向他提供帮助。不过,他格杀苗素贞之时,那种雷厉风行的霹雳闪电手段,却让当代第一流的刽子手都汗颜不止。
变脸,也是一种奇术。
一个人只有心变了,脸才会变。所以,岳不群具有“瞬间变心之术”,一颗心时而柔软鲜活、卜卜跳动,时而冷硬如冰、残忍无情。
他不像中国人,更像是日本人。
“怎么可能呢?哈哈哈哈……”岳不群大笑。
我也笑起来,把刚刚这些话当作玩笑。
岳不群挥手:“好了,我们还是节约时间,谈些正事。夏兄弟,你提到那幅画,一定有弄到它的办法。不瞒你说,它对我非常重要,我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找到它。”
他若是遮遮掩掩,我反而好行事,但他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切就变得异常简单,容不得我再兜圈子。
“看机会吧,我如果能拿到,一定第一时间联络岳先生。”我说。
岳不群狡黠地笑了:“夏兄弟,不要打太极了,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的心。”
他这是在诈我,通常一个大智者在没有其它好办法的时候,才会用到这样的办法。
“岳先生,我已经答应您要求了。”我说,“就不要再怀疑我了。”
“哈哈哈哈,夏兄弟,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岳不群笑了。
第269章 炼狱之掌,釜底抽薪(2)
不知何时,轮盘停了,吕凤仙身边的女人们也走光了。
他站起来,但膝盖似乎已经发软,自己撑不住,两名保安冲过来,把他的两只胳膊架住。
我希望,吕凤仙带来的麻烦赶紧解决,别再让连城璧在吕凤仙面前丢人。
“他已经输光了所有钱。”岳不群说。
正因为如此,吕凤仙才离开了赌桌。
当然,正因为他输光了所有钱,那些女人才主动离开。这种地方,无论是赌还是色,都是吸血的蚂蟥,吸干一个,再吸下一个,如此循环往复,真正的受益者,只有岳不群这样的幕后大老板。
吕凤仙向我们走过来,站在玻璃窗前。
那种玻璃一面可以窥探,另一面则跟普通的穿衣镜没有什么两样。
这时候,吕凤仙一定正从镜子里打量着自己。同样,我们与他只隔五步,也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他已经老了,眼中已经没有斗志,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无奈,彷如一条失势的羸弱老狗。
“连小姐,我给贵组织提个意见可以吗?如果总是重用这些老弱病残,年轻人得不到提拔,则组织的战斗力就会急速下降,最终在风吹雨打之下,轰然倒塌。如果我是你,就会从现在开始,大量起用年轻人,让有能力的人才迅速上位,取代这些老家伙。”岳不群说。
“很对,我完全同意岳先生的意见。”连城璧冷肃地回应。
优胜劣汰是人类进步的不变规则,如果吕凤仙听到这样的话,心中的伤痛可想而知。谁也不愿老去,但却都无法摆脱这一规律。
“岳先生,你不是说,吕凤仙是你的座上客?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我忍不住问。
岳不群又笑了:“江湖之上,三分真、七分假的东西最能迷惑别人。我说吕凤仙来是真的,但‘他是座上客’却是假的。夏兄弟,在济南这批江湖人物之中,很少产生出类拔萃的奇术师,而你是一个例外。除你之外,其他的人在我眼中都是不及格的。我以吕凤仙做引子,只是在钓雷老师和苗老师。结果,他们沉不住气,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终于招来杀身之祸。”
我恍然惊觉,既然是三分真、七分假,那么此时此刻岳不群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好吧,我们去找那幅西洋壁画。”连城璧起身告辞。
岳不群没有挽留,而是举手送客:“希望连小姐好运。”
我向岳不群点点头,跟在连城璧后面向外走。
蓦地,我听到了玻璃窗框被挤压破碎的嘈杂声音。
“哗啦、哐啷、咣当”,各种杂声响在一起,全都来自我们与吕凤仙之间的玻璃窗。
我猛回头,那窗已经炸裂,吕不凡身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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