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秾李夭桃-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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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旧识

    李小幺用脚踢了踢吕丰,嘴角撇的更厉害,一脸讥讽,“拳打三岁小儿,脚踢八十老头,真英雄!”

    李二槐和李宗贵’噗’的笑出了声,吕丰瞪着李小幺,愤愤不平的指着李二槐,“明明是他先说的!”

    李小幺笑眯眯看着他,点了点李二槐,“他一个小山匪,哪是什么英雄?你可是上清门大侠,大英雄,大豪杰!你怎么能跟他比?”

    吕丰被李小幺的话噎的脖子都长了。

    几个人说话声音不算低,总算惊动了那一群人。

    最外面的几个人急忙拧身往这边张望,李小幺一眼就认出中间一个中年人,就是路上遇到的那个和范家少爷在一起的长工老常头。

    走在最前面的李宗梁拱着手,已经笑着打上了招呼:“老常,还认得我不?”

    老常双手笼在袖子里袖在身前,躬着身子眯缝着双眼,仔细打量着李宗梁等人,突然抽出手,指着李宗梁惊喜的叫起来:“木大爷!唉哟哟,还有木二爷,还有三爷!唉,老爷!是去年救了少爷的那几位爷!”

    老常头认出李宗梁等人,一边惊喜万分的叫着,一边急转过身,挥着手往里面招呼。

    范先生从人群中站起来,挤了出来。

    李宗梁已经停下脚步,李小幺挤在李宗梁和魏水生中间,仔细打量着范先生。

    范先生消瘦了很多,原来白净圆润的脸两颊塌陷,面色青黄,眼睛里满是血丝,神情哀伤而凄厉,目光迟钝的盯着李宗梁等人。

    李宗梁忙上前半步,长揖到底,“范先生安好,在下木大,先生可还记得?”

    范先生眼泪夺眶而出,直直的抬起手臂,指着李宗梁,又转向魏水生,一个一个指过去,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号啕大哭。

    李宗梁愕然惊呆了。

    李小幺忙上前一步,拉了拉李宗梁,低低说道:“看他这个样子,那位少爷怕是没了。”

    魏水生低低的叹了口气:“小幺说的有道理。”

    李宗梁忍不住连声叹气,再上前几步,和魏水生一左一右,将范先生扶起来。

    李小幺吩咐着老常头:“老常,拿只凳子来给你们老爷坐。”

    老常头正一把接一把的抹眼泪,听到李小幺的话,急忙转身去找,倒还真找到只小马扎送过来,李宗梁和魏水生扶着范先生坐下,蹲在他身边,低声劝着他。

    吕丰抱拳胸前,挨个打量翅岩下或站或坐的那群妇幼老弱,皱起了眉头。

    李小幺和张大姐、孙大娘子一起,站在稍远一点,李小幺也在打量着车、牛和那群人,也看的皱起了眉头。

    张大姐和孙大娘子被范先生哭得心酸,跟着一把接一把的抹眼泪,李二槐和李宗贵蹲在李宗梁和魏水生身边,也被范先生哭的满脸伤感,眼泪汪汪。

    范先生止了悲声,用袖子拭着眼泪,看向李宗梁,拱了拱手,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竟在这里再见到几位,幸……”范先生连连拱着手,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了。

    “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魏水生指着他身后众人,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句。

    范先生仰着头,闭着眼睛咽回又要流出来的眼泪,长叹一声,“家破人亡,家破人亡!”

    “先生慢些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少爷呢?”李宗梁低声问道。

    范先生抬手捂住脸,浑身抖的又说不出话了。

    老常头悲伤的叹了口气,往前两步,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少爷没了,就前一阵子,先是税丁们来收粮食,后来县里的衙役老爷们又来了,后来就是当兵的,一拨接一拨的来,一点理不讲,见什么抢什么!哪是兵啊!比贼还不如!少爷和他们争了几句,就被他们一刀砍翻在地,就一刀,就没了,范家就这一条根,断了根哪!”

    李宗梁听的目瞪口呆:“范先生不是官身么?他们怎么敢……敢如此?这王法……”

    范先生无力的挥着手:“国已不国,官身?哈!算什么东西!”范先生垂着头,好半晌,突然长叹了一口气,人仿佛恍过了神,抬头一个个看着李宗梁等人,“你们都很好,都好就好。”

    李小幺见范先生的神情还在恍惚间,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老常头问道:“怎么逃出来了?还出了什么事?”

    “过不下去了,天天要这要那,太太听说少爷没了,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走了,限着日子交粮,没法子,活不下去了。”老常头一边叹气一边说话。

    李小幺听明白了大概,转身打量着嘴岩下的妇幼问老常头,“家里除了你们老爷,还有什么人?”

    “噢,还有大娘子,那里。”老常头忙转身指着人群最里面说道。

    李小幺顺着他的手指,人头挡着看不清楚,干脆往人群中走过去,自己去找。

    范大娘子正在凝神关注着李宗梁等人,见李小幺过来,忙站起来,垂着眼帘,曲膝行福礼。

    李小幺离她四五步站住,仔细打量着她,个子高佻而瘦,五官清秀,头发黑而亮,绾成了只简单的圆髻,用麻绳系住,两鬓发丝散乱,衬着青黄的面色,和眼睛里的满满的血丝,憔悴非常。一身粗麻孝服,态度落落大方中带着书卷气,一看就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小姑娘。

    李小幺带着几分赞赏,想了下,也曲了曲膝,回了个还算好看但十分不规范的福礼:“范姐姐有礼,我不过为了方便,穿了男装罢了。”

    范大娘子长松了口气,浑身松弛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抿了抿鬓角。

    李小幺上前两步,拉着她坐在地上的毡毯上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这个样子就逃出来了?”

    范大娘子嘴唇抖动了片刻,低下头,一只手捂着嘴,半晌,眼里汪着泪,看着李小幺低声道:“见笑……这一阵子,税吏、衙役和官兵几乎天天到村里收粮要银,也不讲规矩法度了,家里粮库早就空了,银子也没有多少了。那天,父亲一早去县里,想求黄知县给个免单,本来就是官身,照理说……父亲不在家,快中午的时候,村里来了十几个散兵,到处抢东西,非要往内宅冲,弟弟在外头跟他们争了几句,就被……”

    “这些我都知道了。”李小幺轻轻拍着她以示安慰。

    范大娘子眼泪滴成了串,哽咽着接着道:“母亲出来,看到血泊中的弟弟,听说不中用了,一口气没上来,就跟着……走……了。”

    范大娘子喉咙紧的哽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他们人少,见出了人命,村里的人都冲上来了,就跑了,父亲回来……回来……”

    “那怎么想着要逃出来?后来又出什么事了?”李小幺低声问道。

    “后来,葬了弟弟和母亲,还是不停的催粮催银,那些官兵天天来,天天来,父亲就说要走,村里都是一姓,都是姓范的,好几家的地都托在父亲名下,好省些税粮,村里的男丁又都征去打仗了,都是……”

    范大娘子转头看着身后无助疲惫的一堆妇***刻才转回头,看着李小幺,“要走,也只好一起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赶着半夜里启程出来。父亲不愿意往太平府去,要去北平,去南越也行,因为不愿意去太平府,我们就一路往北来了,昨天半夜里,三婶娘发起了高热。”

    范大娘子指着半躺在一个年青女子怀里的老妇人,“父亲说在这里歇一歇,看看能不能找个大夫给三婶娘看看。”

    李小幺站起来,走到老妇人身边仔细看了看,退回来示意范大娘子且安心。

    回到李宗梁和范先生旁边,几句话说了刚才听到的事:“……看样子不是大病,半夜出来,又急又累,又上了年纪,得好好歇一歇……至少要吃口热茶饭。”李小幺没再说下去。

    李宗梁看着低垂着头,仿佛没听到李小幺说话的范先生,诚恳的建议道:“先生,我们兄弟几个如今在这山上落了草,山上一应东西倒还齐全,先生若不嫌弃,先上山歇两天,等那位大娘身体好了,再做打算。”

    范先生连连点头答应:“好,好好,上回你们走时我就说,以后再见面,说不定就是我要仰仗各位,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

    这半个月,他心力交瘁,只恨不能一觉睡着再也不用醒过来,又觉得一切都是梦中,就是没法醒过来,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从这场噩梦中醒过来。

    李宗梁站起来,有条不紊的吩咐众人,“二槐、宗贵,你们帮老常头套上车。张大姐,你俩帮着她们收拾收拾,挪到车上。”李宗梁手指着岩下那群妇幼。

    有李宗梁等人帮忙,很快就收拾好车辆,扶着诸人上了车,老常头和李二槐等人各自赶着车,缓缓往山上上去。

    李宗贵走在最前,叫开了寨门。

    山寨众人惊讶的看着这一行十几二十个老弱妇幼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在院子里下了车。

第六十一章 一群麻烦

    李宗梁也不多解释,只一连串吩咐下去。

    张大姐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将最大的一间空院子简单打扫了。

    孙七弟带着几个人,心疼无比的将牛卸下来,牵下去洗刷喂养去了。

    张铁木带了几个人,将众人的行李搬进院子,将大车太平车拉到偏院放好。

    范大娘子看着满寨子忙前忙后的庄户人家一样的山匪们,特别是那几个看着牛心疼的掉眼泪的,只觉得简直匪夷所思,这哪里象土匪窝,分明就是到了哪个村子里,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范大娘子一颗完全松驰下来,忙招呼着众人,跟着张大姐、孙大娘子进了院子,各处看了,也不用多征求各家意思了,反正也只是暂住,和张大姐简单商量了几句,安顿下各家的临时住处。

    这一行人,一共六家,范先生带着老常头、丁福和小厮墨书,住到最靠近院门的两间耳房里。

    范大娘子和丫头玉砚住在靠两间耳屋最近的东厢第三间。

    三婶子刘氏、儿媳赵氏和小孙子朴娃一家三口,二婶子严氏和女儿月亭分别住在正屋东西间。大嫂子吴氏带着女儿明婉和小儿子明经,六堂婶万氏和孙子孙女,四嫂子钱氏带着儿子明栋住在东西厢房。

    一群人又累又吓,提心吊胆这么些天,累极了,再说又是临时歇一歇,谁都没心思计较住哪儿不住哪儿的,照张大姐和范大娘子的指派,很快就安置下来。

    李二槐带着人生了十几个旺旺的炭盆,送进各屋。

    张大姐、孙大娘子帮着众人,拆行李,取被褥,送东西、送水,一通忙乱。

    李宗贵早就去厨房叫了张大厨,准备了姜茶、热水、热饭,带着人送过来。

    李小幺进屋取了几粒宁神疏散的药丸过来,递给范大娘子,让她先给发着热的三婶子吃下。

    一群人洗漱干净,吃了热茶热饭,屋里被炭盆烘的温暖如春。几个孩子早就累坏吓坏了,这会儿仿佛回到了家,吃饱喝好,打着呵欠钻进松软的被窝,立刻就睡着了。

    刘三婶子发着热,严二婶和和万堂婶都上了年纪,一旦放松下来,也疲倦的受不住,赶紧歇下了,其余几个,照顾孩子睡了,又侍候老人躺下,自己也是困倦不堪。

    “都歇会儿吧,到了这里就放宽心,俺们也都是庄户人家,好好歇一歇,回头再说后头的事。”张大姐和孙大娘子温和的安慰着众人,几个媳妇疲惫不堪的应了,赶紧回去歇下。

    张大姐和孙大娘子退到院子门口,掩了门出来。

    范先生只喝了半碗薄粥,倒头躺在床上,立刻就睡着了。

    在山下看到李宗梁时,范先生一直高高提着的那口气就一下子松下来,上山后,见觉得件件妥当,处处安稳,这口气就彻底放松,一放松下来,伤痛疲倦齐齐涌上来,人立刻就委顿成一团,其它的,不用他再想再顾了,他要好好睡一觉,先睡了再说,一觉醒了,说不定就醒了……

    李小幺看了一会儿张大姐安抚安顿众人,挪到旁边,留神看各家的行李物品,越看越无语,越看越闷气。

    这么一群老弱妇幼,连一群鸡的自保能力都不如,就敢坐着车、就这么张扬无比的拉着金银细软逃难了!

    居然还能逃到这里,逃进他们笔架山的地盘!

    如今这一带的强盗土匪一天比一天多,运气不好的,一天遇上好几拨都是常事,她们那个村子到这里,不过一天多点的路,可这一天多的路,她们竟走了两三天,极其难得的是,这两三天居然平安无事,真是佛祖菩萨保佑。

    范大娘子看着父亲睡沉了,又轻手轻脚的到各屋转了一圈,松了口气,回到屋里,疲倦之极的坐到椅子上,小丫头玉砚早就累得站不住了,摸了小马扎坐到范大娘子旁边,打着呵欠嘟嚷道:“姑娘也歇一歇吧,您可别累病了。”

    “嗯,我担心三婶子的病,这烧都烧了十几个时辰了,要是再不退……”范大娘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悲伤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门外:“天已经暗了,请大夫……先看看夜里能不能……”

    范大娘子双手合什,闭着眼睛,虔诚的念了一会儿经,才站起来,洗漱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范大娘子已经收拾整齐起床开门出来了,先到父亲房里看了,范先生还在沉睡,范大娘子轻手轻脚退出来,径直往正屋去看刘三婶子。

    赵大嫂子眼睛里布满通红的血丝,见范大娘子进来,急忙站起来让她坐下,焦急的直搓手,“虽说没再烧上去,可这热就是不往下退,这人也没醒过来过,大娘子,得赶紧请个大夫看看才行,可不能再拖了!”

    范大娘子满嘴苦涩,看着赵大嫂子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赵大嫂子立刻就恍悟过来了,忙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看看我,急糊涂了!现在都什么地步儿了,如今能有个地方住,有口热水热汤就不容易了,大娘子别怪我,我也是,急糊涂了!”

    范大娘子被她说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正要说话,外面脚步声起。

    范大娘子忙转站起来往门外看,张大姐和孙大娘子各提了一个原木未漆的大食盒进了院子。

    范大娘子急忙迎出屋,张大姐先进了上房,将食盒递给赵大嫂子,侧着身子坐到床沿上,伸手摸了摸刘三婶子的额头,就有点儿急了,“烧退了没有?哟!还这么烫!”

    张大姐站起来,看着赶紧孙大娘子吩咐:“你赶紧去一趟,看看五爷起了没有,跟她说一声,三婶子这热还没退呢!”

    孙大娘子答应一声,赶紧转身去找李小幺。

    张大姐看着范大娘子,指着食盒道:“这里头是给三婶子和几个孩子准备备的,照五爷的吩咐,都是和软歇克化的吃食。我和孙家姐儿过来时,顺手就带过来了。大家伙儿的早饭,一会儿就送过来。”

    “不用不用,我让人过去提,不用送,已经很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去拿就行。”范大娘子急忙客气推辞,叫了玉砚进来,吩咐她跟老常头说一声,带人过去提早饭。

    李小幺有心事,早上很早就醒了,干脆起来,慢吞吞的刷牙洗脸,刚穿好衣服,孙大娘子就跑进来了,李小幺听了,赶紧披了件皮斗篷,跟着孙大娘子进了范家人住的院子。

    这烧了一天一夜了,别把脑子烧坏了!

    刘三婶子高热不退,李宗梁等人不敢多耽搁,套了车,孙七弟赶着车,张大姐和赵大嫂子陪在车上,李宗贵带着几个人,提着刀枪一路护卫,急急忙忙赶往唐县寻大夫治病。

    李小幺闷气的坐在山石上,看着车子沿着山路转几个弯看不见了,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你这一阵子天天唉声叹气,年纪轻轻,想那么多干嘛?多思易老,当心华发早生!”吕丰一边瞄着旁边树上欢声鸣叫的一只羽毛翠艳的小鸟,一边和李小幺说话:“看那只鸟叫的多好听,想不想要?我捉了给你?让张大厨编个笼子,你养着玩。”

    “不要!”李小幺扫了眼小鸟:“这种野生的鸟儿,养不活的,换了你,把你捉住养在笼子里,你还能叫的这么好听?”

    吕丰眨巴了几下眼睛:“那就让张大厨炖碗鸟汤给你吃?”

    “不要!”李小幺断然拒绝,托着腮看着远方,接着叹气。

    吕丰挤过去,和李小幺并肩坐在大石头上,“好吧,你说说,为什么叹气?这不是好好儿的么?”

    “说你天天没脑子傻乐,你还不承认!那一帮子老弱病残!一共十九个!十九个!十九张嘴!怎么养?一个能干活的都没有,除了老就是小,不老不小的又是女人!”李小幺烦恼的叫道。

    吕丰上身往后仰,两只手挡在面前,仿佛李小幺喷出来的不是话,而是口水,当然也有不少口水,“人家又没说要留在你这山上,你这山上……”

    “唉,你不知道,大哥的脾气,义气的……唉,这都腊月了,大哥肯定要劝那个范先生留下,你看吧,大哥只要提一蝗,那个范先生立刻就得答应了,这一留,就不知道留到什么时候了。”

    吕丰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小幺,“你那几个哥哥都那么好,磊落侠义,怎么你……”

    “我怎么啦?”李小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阴阴的盯着吕丰,吕丰打了个寒噤,急忙摆着手,陪出一脸笑,“你比他们好!比他们强多了。他们那叫迂腐,嘿嘿,迂腐的很。”

    ………………

    范先生这一觉直睡了两夜一天,第三天早上醒来,总算缓过神了。

    果然和李小幺料想的一样,一听李宗梁挽留,范先生立刻就一口答应了。

    这一群老老少少,就在山下安安然然的住下了。范先生还开了学堂,给几个孩子上课,土匪窝里一时书声朗朗,听的李小幺郁闷不已。

第六十二章 粮荒

    他那几辆太平车的行李中,竟然绝大部分都是书。

    张大姐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打发张铁木和李二槐,带着人给范先生打了几个大书架,细细打磨的油光水滑,摆进了范先生屋里。

    李小幺郁闷完了,倒也不跟自己过不去,三天两头到范先生屋里翻书看。

    ………………

    安安然然过了年,刚出了十五,李宗梁就打发人下山去唐县以及和县买粮,可哪里买的到粮,众人商量了半天,李小幺决定和吕丰、李宗贵下山去唐县看看,得找到一个两个买粮的途径。

    三人进了唐县,先找家脚店歇下,放下行李,就去了唐县粮食行,粮行已经关了门,各家粮铺门上帖着告示:县衙有令,这粮油一律由官府按人头配给,不得自行买卖,违者刺字流配!

    三个人无奈的看着铺面上的告示,只好出来寻找别的路子。

    三个人沿街慢悠悠的逛着,连走了几条街,李小幺停下了,拉着李宗贵,笑眯眯神情很愉快,“真是怪事哈,既然这粮油只好按人头配给,那这酒肆茶铺,官府也给配给?要是也有,这一家有多少配给?你看看,这热闹劲儿。”

    李小幺一边说,一边指着街道两边看起来生意都相当不差的大大小小的分茶铺子。

    吕丰用手指捏着下巴,连连点头:“我正要说呢,让你抢了先。你说的对,这里头必定有门道,走,进去打听打听!”

    三人找了家分外热闹的分茶铺子进去,要了菜酒,一边慢慢吃,一边留神听着周围的闲话。

    吕丰又拉了个伙计过来,塞了几个大钱,仔细打听,总算打听出门道来了。

    原来这些日子,这唐县平地生出了个黑市,据说这黑市上无所不有,每天丑末始,寅初散,正经的黑市。

    三个人第二天丑正就起来,摸着黑收拾停当,吕丰和李宗贵带上了弯刀、匕首,三个都用黑布裹了脸,出了脚店,顺着掌柜的指点,往黑市方向摸过去。

    这黑市就在文庙前的一大片空地上,离县衙竟然近的不能再近。

    李小幺就着昏暗的星光,打量着四周。

    他们来早了,这一大片地方还是空空荡荡。

    吕丰和李宗贵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一左一右护着李小幺,站到一棵歪脖子树下,安静等着这黑市热闹起来。

    没过多大会儿,就听到一串儿车子轻轻的’吱呀’声。

    夜幕中,两三个人,推着辆独轮车过来,头前一个人先走过来几步,四下看了,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轻声叫过后面两个人,三个人停好车子,身影晃动忙碌起来,后面的车和人,也陆续过来,各自找地方停好车子,都是一声不响,只管忙碌。

    李小幺看着这有些诡异的场景,轻轻打了个寒噤,拉了拉李宗贵,低声道:“还真象是……鬼市!”

    吕丰笑出了声,“怕啦?你也有怕的时候?嘿嘿,这是黑市,哪能大张旗鼓?这不算什么,以后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看信阳的鬼市,那才叫好玩呢,净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杀手摆摊接活,那才叫有意思!”

    吕丰说的眉飞色舞,李小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拉着李宗贵往前走,这黑市,她得好好逛逛。

    吕丰急忙忙住口,赶紧几步跟上。

    黑乎乎的黑市上,人越来越多,各个车子前,都悬起了一个或两个极小的红灯笼,有人来看货,就将灯笼举过去,或是抓一把凑到灯下看。

    一片低低的,如同亿万只蚊子一起飞过一般,’嗡嗡’声震耳。

    三个人一路看过去,越看越惊讶,这黑市,竟然是卖什么的都有,凡是白天短货的,这里全有。

    光米就有好几样,从上好的碧玉粳,到最大路的粗籼,要什么有什么。

    李小幺站在一个卖莲子、红枣的车子前,看着个黑衣老妇人一粒粒数着买了十来粒红枣,忍不住上前问了价,这红枣竟然是按粒卖的,是常价的十几倍。

    三个人问了粗籼的价钱,竟然比粮食行还便宜几分,李宗贵低声问道:“我们买的多,能不能再便宜些?”

    “唉哟大爷,这是什么市?买多了还能便宜?您可真会玩笑。我告诉你,只有贵的!

    我知道爷的打算,爷是有银子的,今天把这货都买断了,明天这市上就随您开价了。

    我要是有那些银子,我也这么干!不过爷还是省省吧,谁家货都不多,行里都是一天天放出来的,想抬价,您还真得掂掂份量!”

    紧裹着头脸的中年汉子晃着腿,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宗贵,不屑的说道。

    李小幺心里连跳了几下,急忙追问了一句,“行里?哪个行?粮食行?”

    “我说几位爷,你们到底是买货呢,还是打听事的?要买就买,不买赶紧走!”中年汉子抖动的腿一下子顿住,一脸凶相的挥手赶三人。

    李宗贵拉着李小幺往后退了几步,继续往别的车子看过去,连问了四五个卖粗粮的车子,都是一样的话,多买没有。

    几个人几乎看了个遍,站在树后,李小幺看着越来越热闹的黑市,暗暗叹了口气。

    这黑市,东西倒全,可这价……太贵了。

    山上没有多少银子了,这么买可吃不起,再说,他们现在有五六十个人了,就算银子够,这黑市上也没有那么多粮食!想了一会儿,李小幺拉了拉李宗贵,凑到他耳边低低道:“得想法子找到那个行!那个人不是说了么,这些粮食都是行里放出来的,找到那个行,和行里做生意。”

    李宗贵连连点头,吕丰不用李小幺让,伸长脖子凑上去听的清楚,点着头极其赞同。

    三人绕过去,在刚才那个中年汉子不远处站住,悄悄瞄着他。

    还没到寅初,中年汉子就做完了生意,推着车子往回走了,吕丰悄悄跟上去,李宗贵护着李小幺回去脚店。

    吕丰直盯了一天半夜,丑正时分回到脚店,累得一头倒在床上,指着李小幺吩咐:“给我倒杯茶!”

    李小幺歪头看着他,一动没动。李宗贵赶紧站起来,倒了杯茶递给吕丰。

    吕丰不情不愿的从李宗贵手里接过茶。

    李小幺看着他,慢悠悠说道:“这生意要是能成,算你头功,那份人情就算是抵了。”

    “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清楚了,生意成不成,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怎么能说生意能成再算人情?这是什么话?”吕丰一下子跳了起来,挥着胳膊抗议。

    “生意不成,你打听的再清楚有什么用?我又没得到好处。我没得好处,凭什么给你好处?!赔本的生意谁做?!”李小幺理直气壮的堵了回去。

    吕丰眨巴着眼,气的连哼哼了好几声,一口喝了茶,不看李小幺了,看着李宗贵说话:“那汉子去了县衙后面那条街,进了一间院子,出来就装了一车东西,我看了一会儿,半个时辰,进去了四五辆车,都往黑市去了。”

    “院子里的情形看到没有?”李小幺可不管他跟谁说话,立刻追问道。

    “嗯,后来院子里出来了三个人,一个穿着长袍,锁了门,提着灯笼进了县衙后门,还有两个壮汉,看样子是回家了。”吕丰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后面的话,倒是看着李小幺说道。

    李小幺半张着嘴,呆了片刻,恨恨的啐了一口,“呸!我说呢,这黑市开的这么堂而皇之,原来果真是这样!”

    三个人悻悻的无功而返,官府可不是他们能惹的,惹恼了唐县知县,回头一纸行文送到郑城外的军营,那郑城外,可驻扎着好几万大军呢。

    他们一窝小山匪,一小半是老弱妇幼,剩下的,真凶狠能打的,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

    这些官兵虽说对上梁军和北平军稀松大软蛋,可要是想剿灭他们,眨眼功夫就能剿的他们无家可归。

    李小幺垂头丧气的坐在独轮车上晃着腿,先回去山上跟大哥说一声,明天得再去趟和县,看看那里有什么法子没有。

    吕丰轻轻松松的走在车子旁,说东说西的想逗李小幺说话。

    李小幺忧虑忡忡,哪有心思理会他。

    没买到粮,李宗贵也是满腹忧虑,低着头只管推车,也不愿意多说话。

    吕丰一个人干说,实在无趣无味,闭上了嘴,干脆走到前面几十步,背着手,无聊的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找新鲜有趣的东西看。

    离笔架山还有十来里路,吕丰突然停住步子,回手示意李宗贵停车。

    李宗贵也听到声音了,急忙停住车子,李小幺轻巧的跳下车,掂着脚尖几步跳到吕丰身边,李宗贵藏好车子,也轻手轻脚的几步过来。

    吕丰夸张的用嘴形示意两人前面有人。

    李宗贵耳朵似有似无的动了两下,又往前两步,仔细听了听,拉着两人退后,低低道:“象是运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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