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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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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银钱和沙石都分不清,还判断啥?”胖子伸手去戳那消瘦男子的黑色眼罩,在距离眼罩半尺处,消瘦男子再度抬手拨开了他。
“这人究竟是何来历?”诸葛婵娟环视左右,试图寻找线索。
南风拿起一面刻有字迹的木牌,“他现在神识不清,也问不出什么来,你们留在这里,我往洛阳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木牌上记载的这户人家……”
第五百六十六章 洛城鬼宅
“这么多年了,还能找的着吗?”胖子随口问道。
“应该可以寻到线索,我即刻出发,午时之前就能赶回来。”南风准备离开。
“要不干脆带他一起回去吧,省得来回跑。”胖子抬手指着那消瘦男子,那消瘦男子只当他又想揭拿黑晶眼罩,再度抬手阻拦。
“情况不明,不能鲁莽,”南风摇了摇头,“我快去快回,你别胡乱动他。”
胖子点头应着,南风看向诸葛婵娟,待诸葛婵娟点头,瞬移消失。
洛阳是前朝地名儿,现名洛州,位于中原腹地,为北周和北齐争夺的兵家重地,期间几番易主,现为北齐属地。
南风此前曾经路过洛州,知道大致方位,便瞬移来到洛州城外,此时已是辰时,城门大开,现身之后便随着人流步行进城。
洛州是州城,城池占地很广,不过由于经常遭受战乱,城池多有破败,护城河里漂浮的零星箭杆儿说明不久之前这里刚刚发生过战事。
进城之后,南风开始环顾寻找年长的老者,洛阳改名洛州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街道名称也不同以往,只有老者才可能知道木牌所刻的前朝地址。
问过几人,终于有人知道木牌上的地址位于何处,此人是个好心老妪,热情的为南风指路,为免出现差错,南风拿出银两酬谢,请她亲自带路。
前往的路上,南风问道,“大娘,那地方是个什么所在?”
“现在是处废屋。”老妪答道。
“之前是个什么所在?”南风追问。
“早些年好像是个镖局。”老妪又道。
南风闻言心中一凛,“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老妪摇了摇头,“岁数大了,记不清了,几十年总是有的。”
“您再好好想想。”南风说道。
老妪迈步的同时努力回忆,良久过后突然想起一事,“大狗五岁时那处镖局还在,这样算来,应该有四十多年了。”
南风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镖局的情况您能跟我说说吗?”
“我住的地方离那里很远,对那户人家也不很熟悉,只知道那里原本是个很小的镖局。”老妪说道,言罢,反问道,“年轻人,你去那里做什么?”
“寻人。”南风随口回答。
“那里荒废了好多年,早就没有人了。”老妪摇头说道。
“先前住在那里的人呢?”南风追问。
老妪再度摇头,“都死了。年轻人,我看你人不错,听我一句劝,那地方还是不要去了。”
“嗯?”南风疑惑皱眉。
老妪吞吞吐吐,“那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太干净。”
南风侧身避开一个挑担对行的货郎,“您的意思是那里闹鬼?”
老妪环顾左右,转而低声说道,“是啊,曾经有人见过有个面目狰狞的女鬼自那里徘徊。”
“什么样的女鬼?”南风追问。
老妪摆了摆手,“我只是听说,没有见过,不过那女鬼好像不一般,曾经有人看中了那处没主儿的宅子,想要修葺来住,也请了法师和道长来抓鬼,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那宅子从什么时候开始闹鬼的。”南风又问。
老妪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想了很长时间才说道,“有二三十年了吧。”
“那女鬼可曾做过什么恶事?”南风问道。
“鬼哪有不做恶事的。”老妪回答的很是含混。
南风再追问,老妪只是说那鬼模样吓人,至于究竟如何吓人,以及除了吓人之外还做过什么坏事则说不出所以然了。
见她所知有限,南风便不曾继续追问,跟着她往西城去。
洛城也曾是都城,不比长安小,老妪走的慢,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将南风带到一处孤立的老宅前。
之所以说它孤立,是因为这处老宅周围百步内是一片残垣断壁,百步外则是住人的民居,将南风带来此处,老妪又劝他回头,南风道谢过后再与她几两银子,打发她去。
待老妪离开,南风将视线再度移向路北的那处老宅,老宅不大,是个一进套院儿,破旧泛白的木门上贴着白色的官封,由于张贴的时间很久,封条褪色,已经看不清上面的字迹了。除了两道较大的官封,门楼下方的门楣上还贴着一些褪色的符纸,符纸上的符文乱七八糟,当是出自外行之手。
自外面看,老宅的两院房舍还算完整,虽然破旧却没有坍塌,在老宅东墙外有几棵槐树,秋冬落叶,萧瑟非常。
老宅周围原本还有别的房舍,但这些房舍都被拆除了,能够利用的木料和砖石也被取走了,只剩下这处老宅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废墟之中。
不远处也有老人在避风处晒太阳,但南风并没有去与他们打听情况,而是径直走向院子,穿门而入。
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确定这处老宅里没有鬼魂,因为不见鬼魂阴气,进门只是为了观察老宅里面的情况。
老宅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秋冬倒伏,又落上厚厚的一层树叶,有几只鸟雀自落叶里刨食儿,见南风现身,扑腾着飞走。
东厢和西厢的房门都是开着的,门轴已经坏掉了,门扇歪斜,只是不曾脱落。
先往东厢去,发现里面密布蛛网,空无一物,地上残留着篝火燃烧的灰烬。
西厢的墙角处有几张已经腐朽的草帘,这说明很久之前曾经有人自这里借宿落脚。
察看过前院儿,又往后院儿去,后院东北角有口水井,东南角有盘石磨,院子正中有张木桌,木桌上还留有一个歪倒的香炉,桌子下面的落叶里显露出了旗形布条,不消说,这是曾经有人试图作法捉鬼,结果中途发生变故惊慌逃去,连行头都没来得及带走。
后院也有东西两处厢房,东厢是厨房,有米缸水缸和一些简单的厨具,米缸和水缸的上面还盖着盖子,掀开盖子,可以看到米缸和水缸都是空的,坛子里还残留有少许盐巴,这表明此处没有外人来过,因为盐巴在此时并不便宜,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将其取走。
西厢里放的是一些走镖的行头和武人练武所用的石锁等器物,有面镖旗不曾被鼠咬虫蛀,隐约可见上面绣的是个李字。
看罢厢房,再往正屋去,正屋大致保持着当年的原貌,西侧有处已经坍塌的床榻,简单的被褥还在,虽然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却没有彻底腐朽。
房间正中的桌椅保存的还算完整,桌子上放着一个笸箩,里面是些做女工的顶针剪刀等物。除此之外还有个煎药的陶罐,里面还有些腐烂发黑的药渣,这说明主人在生前曾经染病服药。
这处宅子虽然不算小,却没有像样的生活器物,已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此处应该就是那神秘镖客的故居,最大的可能是他外出走镖出了意外,家中的女眷不得过活谋生,只能靠着典当家里的器物维持生计。
短暂的打量之后,南风走向那处已经腐朽倒塌的床榻,自床前随手拿起一根木棒,挑动检视那堆已经开始腐烂的被褥,被褥很是单薄,上面还打着不少针脚歪曲的补丁,这说明女主人不很擅长女工,而且在最后时刻过的很是清贫。
检视过后,无有发现,便想扔掉手里的木棒,刚想脱手,忽然发现这根木棒的末端很是光滑,而另外一端多有秃坯,再看长短,当是一根常年持拿的木杖。
寻无所获,南风也没有自此处多做滞留,而是瞬移离开,往城中城隍庙去,城隍和土地都是天庭官吏,此等特殊关头,他本不想与之有太多交集,但事出从权,也只能往城隍庙走一遭,他们定然知道当年这里发生过什么,倘若女主人死后魂魄一直滞留不去,他们也应该知道她藏身何处……
第五百六十七章 品性高贵
洛城是大城,城大城隍庙就大,与长安的城隍庙一样,洛城的城隍庙也在城池正中,位于南北主路上,此时是辰巳交接时分,路上多有车马行人,但他们只是在路上行走,自以为脚踏实地,全然不知脚下另有乾坤。
路上多有行人,走在身边的某个人突然消失令得数人疑惑歪头,但寻不到人,他们也只当自己眼花,收回视线继续赶路。
城隍庙与前朝官府的建筑格局很是相似,门前也有偌大广场,大门两侧也有拴马桩,上面拴着的马匹与人间的马匹无异,至少对阴间的人来说无异。
城隍庙前有两名鬼卒看门,见南风来到,其中一名鬼卒高声喝问,“来者何人?”
“南风。”南风报上了姓名。
世上传播的最快的就是消息,阴间也是这般,听得南风二字,两个鬼卒面色大变,也不守门了,转身就跑,往里面通风报信。
南风迈步上前,上得台阶,迈过门槛,进到院子。
进到院子之后,南风就停了下来,没有再往里面去,已经有人报信去了,很快就会有人出来。
等了片刻,不见人出来,南风也不在意,城隍庙与人间府衙不同,多是夜里公干,白日里一干阴差多在休息。
等了半柱香,还是没人出来,南风开始皱眉。
又等了片刻,城隍出来了,带着判官等一干阴间官吏,后面还跟着一队持拿威武木棍的阴差。
那城隍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衣冠齐整,步履稳健,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到得面前也不见礼,而是沉声说道,“府衙重地,*威武,阳人焉敢擅入?”
城隍言罢,南风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城隍正色说道,“人间有律法,阴间有阴律,不管是谁,都要遵守规矩,便是你法力高强,也不能逾越破坏。”
南风又笑了笑,“我来寻个人。”
“没有阴司诏令,我们不予配合。”城隍态度强硬,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
“你看我像好人吗?”南风笑道,言罢,右手外探,凝刀在手,迈步上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啊!”惊呼一片。
南风笑了笑,冲一旁的判官等人说道,“稍后写就禀文告知阴司,只说你家大人铁面无私,秉公执法,现已殉职,请阴司缉拿凶手。”
那判官早已吓的魂飞魄散,听得南风言语,也忘记了体面,竟然点头称是。
“给我查查这个人。”南风将木牌扔给判官。
木牌虽是阳间之物,但附着了阴气,判官也能接拿,只不过他太过惊惧,竟然惊呼退走,待木牌落地,方才战战兢兢的拿起,看过之后抬头看向南风。
“你也想秉公执法?”南风笑问。
同样是狠,却也有高下之分,满面怒容,一脸杀气,那是下贱的无赖泼皮。真正的狠是很平静的,情绪是没有波动的,甚至是面带微笑的。
见南风又笑,那判官吓的亡魂大冒,知道若是违逆抗拒,南风就会立刻杀他,绝不会有警告恐吓,“不不不……”
“别磕巴了,快查查看,我还急着走。”南风收回了灵气刀刃。
“上仙寻她作甚?”判官颤声问道。
“一点私人琐事。”南风随口说道。
判官闻言面露难色,南风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又不受天庭阴司统辖,干的所有事情都是私事。
“上仙,此人是您的友人,还是您的仇人?”判官唯恐惹怒南风,语气极为谦卑。
“你认识此人?”南风随口问道,这判官如此紧张,想必是认识这妇人的,只是不知道这妇人与他是亲友还是仇敌,故此才不敢明言。
判官忐忑点头。
“说说她的情况。”南风随口说道。
“此人李王氏,是个贞节妇人。”判官说话之时紧张的观察南风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又继续说道,“她失了丈夫,一直不曾改嫁,侍奉家婆终老,守着儿子过活,后来其子病死,李王氏伤心非常,终日以泪洗面,乃至哭瞎了眼睛。”
见南风点头,判官胆气壮了些,又道,“此人死后,大人悯其悲苦,敬其贞义,就留她在城隍庙做工,没有发配她往阴间去。”
“此人现在何处?”南风问道,怪不得破屋那床绵被上的补丁打的歪歪斜斜,原来这妇人瞎了。
“在后院儿。”判官抬手后指。
“带我去。”南风迈步先行。
判官不敢不从,只能前方引路,走出不远,听到后面传来了城隍的呼喊,“痛煞我也。”
“别看了,快走吧。”南风催促。
判官连声应着,躬身先行,城隍死而复生自然是南风所为,此刻他虽然仍然惧怕南风,知道他虽然不是好人,却也不是坏人。
“这妇人现在多大年纪?”南风随口问道。
尽管南风问的有误,判官却知道他想问什么,“李王氏寿终五十有八。”
“怎么死的?”南风又问。
“病故。”判官回答,言罢,又道,“上仙,后院儿不很清洁,要不您自中堂稍候,容我前去唤她来见?”
“嗯?你们虐待她了?”南风歪头。
“没有,没有。”判官打了个激灵,不管是板着脸的强者,还是笑着的强者,只要是真正的强者,都是令人畏惧的,因为他们有着巨大的能力,已经挣脱了规矩和律法的束缚,是赏是罚全在他们一念之间。
城隍庙很大,后院也大,穿过弄堂进入后院儿之后,判官又道,“上上上……上仙……”
见他一磕巴,南风知道他心中胆怯,“说就是了,怕个什么?”
“那李王氏做的是苦工,”判官说道,言罢,唯恐南风不悦,急切补充,“是她自己求的,不是我们强加的,她有心愿未了,甘愿在此苦役,换得每日回故宅探望一番。”
南风微叹,“她丈夫的情况你能查到不能?”
“客死他乡之人我们这里是查不到的,”判官摇头,“之前的事情倒是能够,此人名叫李开复,本土人氏……”
判官一边讲说,一边引路,讲说的情况与南风所掌握的情况大致相符,也有一些是南风不知道也没想到的,这个李开复是个遗腹子,说是遗腹子也不太对,因为他的父亲是正月死的,而他是来年正月出生的,这已经超过了凡人的孕期,所有他的母亲在生下李开复之后一直受到乡邻的猜测和嘲讽。
“这人到底是不是遗腹子?”南风打断了判官的讲说。
“不清楚。”判官摇头,“此事确有蹊跷,阴司文簙上竟然无有记载,不过在那年三月,曾经有阴差见到异相,有两名身穿金甲的天兵押着一名罪囚往李家去,那两名天兵很快离开,不见带走那名罪囚。”
“此事你们不得知晓?”南风追问。
“天庭和阴司各有统属,天庭所行之事,我们是不知道的。”判官说话之时走到西南一处房舍的门前,“上仙,到了。”
门是开着的,但房间很大,自门口看不到人,只能看到里面有几个很大的木盆,木盆里泡着衙役所穿的衣物,而门口一侧则放着一些已经刷洗干净的马桶痰盂。
“李王氏,有上仙寻你,快些出来。”判官自门口呼喊。
判官喊罢,有个老妇自屋里走了出来,一露面,南风眉头大皱,侧目看向一旁的判官。
见南风面色不善,判官急切解释,“上仙容禀,她脸上的刀疤与我们无关,是她生前自己刻划的。”
见南风脸上的怒意变为疑惑,判官又解释道,“您也知道,世间总有一些无赖登徒子,她一个妇道人家,丧子之时很是年轻,尚有些姿色,独身寡居,免不得受到侵扰,她倒也硬气,为保贞节,竟然以剪刀将面皮划成了这般模样。”
南风缓缓点头,怪不得先前带路的老妪说乡邻看到的是女鬼面目狰狞,原来是她自残所致。
判官解释的同时,那老妇已经自屋里走了出来,站到了南风面前,低头不语。
“李王氏,抬起头来。”南风说道。
李王氏犹豫抬头,但她也知道自己面目吓人,便是抬头也不曾完全抬起。
死了也不全是坏处,李王氏生前已经瞎了,死后反倒能看到东西了,只不过脸上的刀疤煞是吓人,足有七八道,好好一张秀美面孔,此时变的很是吓人。
“李开复是你的丈夫?”南风问道。
李王氏闻言浑身颤抖,紧张点头。
“他当年是往西域走镖的?”南风又问。
李王氏再度点头,抖的越发厉害,“大人,您见过他?”
“见过。”南风不忍心给她否定回答。
只要紧张或者激动到极限,每个人都可能磕巴,李王氏此时就是这种情况,看的出来她是想询问丈夫情况的,但过于激动,竟然失语难言。
南风冲判官使了个眼色,判官会意,随他东行十几步,低头听问。
“李王氏的情况再帮我详查一番。”南风说道。
“上仙想知道什么”判官有些疑惑,该说的之前他已经说了。
“看看她出生前后,有无奇异征兆?”南风问道,不管什么事情都有缘由,尤其是那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其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和真相。
判官闻言拿出文簙,翻阅寻找,良久过后摇了摇头,“异兆真的没有,不过此人出生当日其母就难产亡故,八岁又失父亲,随后失夫丧子,这世间所有倒霉的事情几乎都让她碰上了。”
“倒霉了一辈子,这也是征兆。”南风说道,言罢转身而回,冲李王氏说道,“我知道你丈夫在哪儿,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李王氏闻言双目圆睁,热泪滂沱,激动失语,只是不停点头。
“上仙容禀,李王氏已有本方城隍印记,不得离开洛城。”判官上前说道,唯恐南风误会,急切补充道,“不是我们不予放行,而是她的气息已与洛城地气相连,若是离开此处就会魂飞魄散。”
“好说。”南风微微抬手,李王氏阴体化实,重得肉身。
李王氏察觉到自身变化,惊上加惊,愕然瞠目。
南风延出灵气,将其裹住,“走吧,等了这么多年,应该给你一个结果……”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不忘不负
李王氏虽然激动万分,却不忘与判官告假,但她话未说完身边的景物就发生了变化,漫天白雪,遍地黄沙。
鬼是感觉不到冷的,但人能,李王氏得了肉身,受到寒风吹袭,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见她这般,南风抬了抬手,李王氏身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风。
“走吧。”南风手指北面不远处的土塔。
“上仙,外子就在那里?”李王氏颤声发问。
南风点了点头。
“民妇身无长物,不得现世报恩,只愿来生当牛做马,回报上仙再造恩德。”李王氏跪倒磕头。
“快快起身。”南风急忙阻止,李王氏品性高贵,他甚至钦佩。
“上仙,民妇还有一不情之请。”李王氏惊怯的看着南风。
见李王氏这般,南风知道她是想求他修复脸上的疤痕,不待其开口便出言说道,“不必纠结容貌,他眼下已经认不得人了。”
南风言罢,转身向北走去,李王氏急切起身,跟在南风身后,“上仙何出此言?”
南风不答反问,“你等了他多少年头?”
“民妇十八岁时外子离家走镖,此后一去不返,音讯全无。”李王氏答道。
南风点了点头,“他最后一趟走镖,是往西域来?”
李王氏点了点头,“外子本不想接那趟镖,但家中急需银钱救急花用,犹豫良久,还是接了。”
“救急?”南风随口问道。
“那时婆母卧病在床,幼子身染天花,已然到了举债度日的地步。”李王氏说道。
“我看你家宅子也不小,就没想过兑些银钱,换个小点儿的宅子?”南风进到土塔。
“我们也曾想过,但是想要走脚护镖,总要有个宅子保全体面,招揽生意。”李王氏跟了进来,环顾左右,不见李开复,疑惑的看向南风。
南风指了指墙边台阶,先行带路,“他的武功是谁教的?”
“外子没有师父,据他所说,他的功夫是自梦里学得。”李王氏说道。
南风刚想追问,胖子的声音自上面传来,“找到线索没有?”
“嗯。”南风应了一声。
“你带人来了?”诸葛婵娟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
胖子好奇心重,自三楼迎了下来,见到李王氏的瞬间吓了一跳,“这,这,这谁呀?”
“他的夫人。”南风抬手上指。
“脸咋搞成这样儿?”胖子撇嘴皱眉,“你咋不给她治治?”
胖子说话时,诸葛婵娟也自楼上下来,见到李王氏的丑陋面孔,亦是惊诧动容。
南风没有说话,带着李王氏拾阶而上,李王氏低头跟随,经过二人身旁时略作停留,冲二人点头见礼。
到得三楼,李开复仍然站在原处,面向东方,一动不动。
在看到李开复的瞬间,李王氏愣住了,她也知道时隔四十年,李开复不再是年轻模样,却不曾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很难将眼前这个衣衫褴褛,麻巾蒙面的干枯身形与自己的丈夫联系到一起,但那柄长剑她却是记得的,那正是自己丈夫出门时随身携带的兵器。
短暂的愕然和惊诧之后,李王氏颤抖着向李开复走去。
起初李开复并没有反应,直到李王氏走到身前三步时方才转过身来,自怀中拿出一面木牌递了过去。
李王氏不明所以,伸手接过,待得看清木牌上的字迹,疑惑转身,看向南风。
“他已经死去多年,但心愿未了,七魄不曾离体,这些年一直自这里往返走镖,”南风走上前去,将自己携带的那面木牌也递给了李王氏,“他走镖换得的银钱都会托人带回洛阳救济你们,奈何他神识不清,不辨金银,商贾和驼队多以沙石骗他,便是有人与他真的银钱,也会被后来之人昧心窃据,故此这些年他虽然辛劳奔走,却无有银钱捎给你们。”
听得南风讲说,再看过木牌字迹,李王氏黯然泪下,口唇颤抖,泣不成声。
短暂的失神之后,李王氏冲李开复走了过去,但只行了两步,李开复突然出手,推开了她。
李王氏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我跟你说过了,他已经死了。”南风沉声说道。
此前李王氏的情绪虽然激动,却并未失控,听得南风言语,瞬时方寸大乱,急切爬起,伸手去揽李开复的腰身,“夫君。”
李开复对李王氏的呼唤置若罔闻,在其近身之前再度伸手,将她推了出去。
诸葛婵娟抢在李王氏摔倒之前扶住了她,转而回头看向南风,“帮她恢复原貌,兴许他还能认得她。”
胖子也在旁帮腔,“是啊。”
“她脸上的刀疤是她自己刻划的,只为了保全名节,”南风摇了摇头,“这是她忠贞坚守的证明,应该让她的丈夫亲眼看到。”
“没了三魂,七魄还能认出她吗?”诸葛婵娟问道。
南风摇了摇头,“难说。”
“设法把他的三魂弄回来。”胖子说道。
三人说话的同时,李王氏一直在试图靠近李开复,但每每到得身前就会被李开复推开,也亏得她无有灵气修为,向前冲扑对李开复无有威胁,若是冲的再快,李开复很可能会拔剑出招。
李王氏此时已经彻底乱了方寸,大声悲哭,屡屡摔倒,屡屡上前。
见此情形,三人无不动容,很难说李王氏此时是什么心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虽然悲伤欲绝,心却是热的,只因为她知道自己穷其一生所等待的那个男人,至死都在牵挂着她。
“快作法给他招魂。”诸葛婵娟催促。
“我试试。”南风点头过后闭上了眼睛,灵气散出,蔓延寻找。
搜魂需要心静,但此时他很难做到心静,因为耳畔一直传来李王氏的悲声呼唤,“夫君,是我。”“夫君,是我。”
直至以灵气闭塞耳目,方才得以专心,似这种以灵气搜寻魂魄是大耗灵气的,需要以自身灵气覆盖大片范围,约往外蔓延,所耗费的灵气也就越多。
半柱香之后,南风睁开了眼睛,此时李王氏已经哭的晕死过去,诸葛婵娟正在搀扶唤醒。
“咋样?”胖子问道。
南风摇了摇头,“不在千里之内。”
“不对呀,”胖子疑惑皱眉,“他一直自这里和身毒往返,说明他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了五百里内,怎么会找不着?”
“会不会是被谁封住了?”诸葛婵娟转头问道。
“就算被封在了某处,我也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南风说道。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诸葛婵娟又问。
南风想了想,伸手凝变符纸一张,上书符文,以指尖鲜血沥印,挥手焚化。
“这是干啥?”胖子好奇追问。
南风眉头大皱。
见南风神色异常,胖子急切追问,“咋啦?”
南风摆了摆手,“没什么。”
“啧。”胖子不满咂舌。
南风只得解释,“我焚烧符咒是在施展太清宗的招魂法术,我已无法印,只能以鲜血代替,未曾想符咒仍然有效。”
“在哪儿?”胖子追问。
“李开复的三魂不在人间。”南风随口说道,他之所以皱眉不是因为没找到李开复的魂魄,而是自己以鲜血代替法印所焚烧的符纸仍能起效,而且是三重起效,这便说明天庭虽然剥夺了他雷霆,风云,烟雨三院主事的一品授箓,三清祖庭仍然认可他的道人身份。
“这可如何是好,”胖子也在叹气,“快想个法子,哪怕让他恢复片刻清醒也好。”
南风想了想,抬起右手,为李开复补充灵气强大七魄,与此同时修复李王氏脸上的刀疤,转而斟酌阴阳,将李王氏的身形样貌还归十八岁的年纪。
此前他为李王氏凝变的肉身参照了她的魂魄样貌,此番再做改动,李王氏的样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五十八岁的老妪和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几乎是判若两人,这是一张秀美的面孔,恬静安然,端庄婉约。
不止容貌有了巨大的变化,声音也随之产生了变化,这是少女的声音,轻柔和煦,宛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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