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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心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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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忆

    暴雨还在下,乌云浓重,白天与黑夜的界限,不再分明。

    不知是受台风还是命案的影响,春水街人烟稀薄,没有几家店还开着。

    雨水已一遍又一遍冲刷过青砖,曾经的血迹早已不见踪影,地面很干净,甚至没有腐烂的菜叶和瓜果,空气也因此变得清新。

    清新得,令人只想放慢脚步。

    林辰走得很慢,且没有打伞。刑从连撑了把黑伞,跟在他身后。

    不知为何,刑从连总觉得,林辰应该很年轻,虽然付郝总是叫他师兄,可他似乎比付郝还小一些。

    明明就还是刚大学毕业的年纪,却好像老僧一样腐朽,冷漠淡然,无悲无喜。

    他可以冷静地做出推断,也可以很平静地,独自一人躺在尸体下面,甚至出来的时候,脸色毫无变化。

    刑从连因此很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情,能让林辰动容。

    一路无言。

    两人走得有些缓慢,到当日案发的水果摊前,摊上早已没有人,卷帘门紧紧拉着。

    林辰在当日于燕青所站的地方立定。

    此刻阴云密布,暴雨如注,那天的情形,却并不是这样。

    好像太阳还没有落山,人很多,空气里有些腥味,也有些香味。

    然后,突然地,骚乱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发疯的水果摊主,他们看着摊主一刀刀砍向无辜的妇女,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身后坐着一位死去多时的老人。

    而当妇女扑向店门,老人悄无声息倒下时,死亡的恐惧被无限制放大再放大,每个人都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们不再是旁观者,而变成亲历者。

    如果于燕青就是凶手,她为什么在太平间做那些奇怪举动,又为什么要在这,观看这个场景?

    她站在这里,想要什么,又看到了什么?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又是谁,像幽灵一样,注视着整条街道?

    林辰微微仰头,双目轻闭,任凭零星雨水,飘落在自己面门。

    见此情景,刑从连总有些不安,他左右看看,拍了拍林辰的肩。

    林辰蓦地睁眼,见刑从连正伸手指着街上的监控摄像头:“这个监控是几年前装的东西了,说是为了商户安全,其实也只摆个样子。”刑从连说着,看向市场另一头,“另一边那边那个早就坏了。”

    “小公园和太平间里也没有监控覆盖吗?”林辰问。

    “公园面积太大,总有监控盲点,而太平间……就算装,也没人敢看。”刑从连说。

    “那么,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林辰顿了顿,说:“罪犯似乎很了解摄像头的分布构造,总能在犯案时躲过监控。那么为什么于燕青,她总是被监控捕捉到,这不是很奇怪吗?”

    “说得很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刑从连吸了吸鼻子,“但,技术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他说着,环顾四周,向水果店斜对面走去。

    那里,还开着一家五金店。

    “听说心理学问案很神奇,我一直想见识下。”刑从连凑到林辰耳边,轻声说道。

    五金店老板是五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秃顶,两鬓斑白。

    见到刑从连亮出的证件,他把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语气非常熟稔:“您又是来问那天的事情的吧,我是真没看清对面到底出了啥事,您看我面前都是管子,我连老爷子是啥时候开的店门我都不知道吶。”

    老板语速很快,同样的话,他好像已经重复过很多遍,故而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您再跟他说一遍。”刑从连指了指一旁的林辰。

    林辰向前走了半步,将挡在老板面前的东西向旁边移开,他语气温和,如同在漫天大雨中,撑开的一把伞:“您不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告诉我,那天天气怎样么?”

    他的声音平静而目光宁和,甚至不需要任何指使,老板便不自觉闭上了眼,仿佛陷入漫长的回忆。

    “天气挺好的,太阳还没落山,但菜场里,一直阴沉沉的,黑乎乎的。”

    “你吸了口气,周围有一点

第8章 权势

    付郝赶到的时候,林辰正坐在自己宿舍里,只披了条薄毯,头发还没干。

    付教授甫一踏入冰冷屋内,看见那荼白四壁,和孤零零的木桌,便忍不住跑到床边,对林辰:“师兄,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林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搬去跟我住呗!”他很欢快地说道。

    这回,看付教授的人却换成了刑队长。

    虽然,付郝不是很明白,为何刑从连要看自己,但作为研修心理学多年的专家,他很清晰地,在那道目光中,感受到了不耐烦。

    换成更通俗易懂的句子就是:你丫瞎说什么呢!

    付郝以为是自己打扰了师兄的思考,所以他马上闭嘴,也不怕地上凉,很乖巧地在林辰面前,席地而坐。

    林辰没有说话,付郝一个人想了很久,试探着开口。

    “说不定,压根不是连环杀手?”

    林辰点点头:“没有证据表明,这些人死于谋杀。”

    他用词谨慎,坐在一旁的刑从连忽然开口:“今天早上,鉴证科出了报告,公园的吊环是被人为损坏的。”

    付郝用“你怎么不早说”的眼神回敬刑从连,满脸胡子拉碴的刑警队长则很无辜:“我根本没时间说啊。”

    “谋杀案和非谋杀案混在一起,这比单纯的连环谋杀还复杂你知道吗?”付教授生气道,“那公园的沙地附近检测出白沙了吗,如果出现白沙,就可以把这几件案子放在一起,联合侦查了。”

    “其实没有必要。”林辰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什么没必要?”

    “没必要大费周折,在大概念里,寻找小概念。”

    “你是说沙?”

    林辰点点头:“这是唯一可以把所有案件联系起来的线索,不是吗?我们姑且认为,确实存在这样的联系,那么,问题出现了……”林辰低下头,揉了揉付郝的脑袋:“为什么是沙?”

    林辰问,为什么是沙。

    付郝想,我他妈要是知道,我早就破案了啊。

    可是在林辰面前,他却不敢造次,只能搜寻一些可能的答案:“沙,是有特殊意向的东西?”

    “嗯。”林辰点点头,鼓励付郝继续说下去。

    “佛教中,有‘恒河沙’、或是‘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之类的词,但你说过,罪犯所用的沙,很特别,是沙盘游戏里的沙子,所以……”

    “所以,我们很难分析出,这些沙子,到底代表什么?”林辰像是看穿了付郝所想,接口道。

    “那,光说沙盘游戏呢,以前老师不是简单给我们介绍过,沙盘疗法就是在沙子上自由地摆放人物,以反映潜意识的心理状态……难不成,凶手是在玩游戏?”付郝问。

    林辰看向付郝,眼里是一抹赞赏。他从床上起身,推开屋内一扇紧闭的房门。

    伴随着缓缓打开的木门,一张巨大的天蓝色沙盘,缓缓露出了全貌。

    沙海茫茫,仿佛在整个空间中开辟了一个新的世界,那些细腻的、洁白的或高或低的沙堆,只令人觉得浩瀚无垠。

    而在一旁的木架上,摆着整整一面墙的袖珍玩具。

    有各式小人、微缩日常用品,闪闪发光的车模……

    付郝和刑从连站在旁边,只觉得自身霎时渺小起来。

    “你还记得凶手在尸体边放着的沙子么?”林辰问。

    刑从连抢在付郝前面挤进屋子,于是很自然地被林辰问道。

    “当然记得。”

    “我们总是在推测凶手出于什么目的,要放下那些沙子,但其实,反过来想,我们也可以从他的行为,推测出他的心理状态。”

    林辰从木架上取过一个小人,放到了沙盘里:“如果,他将城市当做了自己的沙盘游戏,然后在不经意间摆下了他的玩具,那么,从沙盘疗法的理论,我们也反推出,他本人的心理状态。”

    “所以,他做的越多,就越将自己一步步暴露出来?”

    林辰没有回答,反而用手,将沙盘里的白沙推开。

    于是在茫茫沙海中,露出一个巨大的蓝色空洞:“首先,犯案距离,无论时间或是空间,都相隔甚远,并且没有任何规律。他给我的信息,是‘空洞’。”

    他说着,又在沙盘上,分开极远分别摆下了另外两个人偶玩具,“其次,既然行为无序,那么他必然失去了可支援的力量,因此内心混乱。”

    林辰并不去管身后两人的表情,而是抓起一把沙,细沙纷纷扬扬落下,有些

第9章 终于

    林辰是被敲窗声惊醒的。

    窗外站着位身穿件黄色雨披的保洁阿姨,他起身,开窗,只听阿姨中气十足。

    “小林啊,燕青工具房的钥匙你有吗?”

    林辰微微蹙眉,他摇了摇头,像是并未完全清醒:“今天不是全校停课吗?”

    “学校停课么,我们老板又没给我们放假。”阿姨拄着把长扫把,“我们命苦啊。”

    林辰敏锐察觉到此间异常,于是他问:“是谁请您来问我,于燕青工具房的钥匙?”

    “噢呦,你们关系这么好。”阿姨笑盈盈地,见到好看的年轻人,老阿姨们总是多调侃几句也好:“她辞职了呀,钥匙没还,谁不知道,她平时有事没事总往你这跑啊,是不是留给你了呀?”

    老阿姨还在喋喋不休,林辰却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燕青辞职,却没有归还工具房的钥匙?

    既然她保管钥匙,却不归还钥匙,那么必然有人会找钥匙,如果找不到钥匙,后勤科会去破门。

    那么,门后面,又是什么呢?

    “钥匙可能是在我这,但我得找找,请您先去打扫别处,可以吗。”林辰微微欠身,对阿姨礼貌地说道,说完,他便转身回到床边,拿手机拨通了刑从连的电话,

    刑从连赶到时,林辰正独自一人,靠在地下室入口的。

    见刑从连身后跟着鉴证科警员和法医,他点点头,站直身子。

    楼梯间只亮了盏昏黄的灯,衬得他面色阴郁,甚至是有些悲伤。

    作为刑侦人员,刑从连当然可以闻到空气中异常的血腥气息,他面色一黯,戴上手套,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地下室里没有亮灯,然而浓重的血腥味,却逼得所有人为之一窒。

    惯于处理现场的刑警,已按规章拦起警戒线,地下室的灯、警方带来的照明灯尽数亮起,灯光刺目,黑暗的地下室霎时宛如白昼。

    损毁的课桌、破旧的床铺,还有零星课本,地下室里每一件物品,都被射灯照得明亮清晰,甚至连灰尘都被蒙上了一层莹光。

    而在整个空间的的尽头,是扇被关起的、黑色木门。

    有警员找来万丨能钥匙,请示刑从连。

    刑从连看了眼林辰,径自接过钥匙,走到黑色木门前。

    开门,是很简单的事,钥匙插入锁眼,轻轻扭转,咔哒一声,门很便被打开了。

    刑从连却觉得,好像世间很难有比这更艰难苦涩的事了。

    血的味道,顺着门缝,飘散出来,

    他的手,搭在门板上,又看了眼林辰,说:“我甚至要怀疑,你就是凶手。”

    手电筒射出强光,照亮整个房间,里面的场景令人浑身战栗。

    在狭小的工具房内,上上下下堆放着数不清的工具,拖把、修剪花木的大剪、锄头、断裂的植物根茎,种种杂物相互堆叠,形成肮脏而浓重的黑色背景。于燕青赤丨裸身体,蹲在墙角,她身上有数不清的细密伤口,鲜血喷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好像无数猩红蚯蚓正在攀爬,吸食了生命的所有热量。

    而在她手边,是一把学生铅笔盒里常见的小刀,刀柄是浅蓝颜色,刀刃上满是凝固的鲜血。

    饶是见惯凶案现场的警员,也有不少人受不了那样血腥的场面,现场很安静,落针可闻。

    最先响起的,是快门的咔嚓声,闪光灯次第亮起,鉴证科警员蹲下身,拍摄不同角度的现场照片。

    然后法医走入场,将于燕青放平,动作有说不出的缓慢庄重。

    没有人说话。

    就在于燕青躺下的刹那,她的僵硬的指缝里露下了一把细沙。

    一把洁白的、细腻的,像无数蚜虫,蜂拥而出的沙。

    刑从连一把抓住林辰,将人拖出地下室。

    台风天总是很古怪,暴雨不知何时停了,天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

    刑从连把林辰按在长椅上,身后是茂盛的香樟。

    他从车子后备箱拿了矿泉水,塞到林辰手上,然后径自在一旁坐下。

    作为刑警,他很清楚,能预知生死的,除了神明,便只有凶手和知情者,但他又很确信,林辰并不是凶手,那么,问题出现了:林辰究竟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我不是凶手。”林辰拧开瓶盖,很认真又很坦然地说道。

    很少有人能面对质疑,解释得如此直白。

    “公园案发时,你在警察局,你当然不是凶手。”刑从连说。

    “如果你信我,那么于燕青,也不是凶手。”林辰仰头,喝了一口水。

    这是林辰第二次说,如果你信我。刑从连想,我当然还是信你。

    但有些话无法说出口,

第10章 死亡

    刑从连看上去,并不像个正经人。

    他头发杂乱、胡子拉碴,因今日与林辰便衣出行,他还穿着早先沾满泥水的白t,配上毫不讲就的沙滩裤和人字拖,显得非常穷酸。

    因此,哪怕他亮出警丨官证,在市三小校长眼中,他也不过是个小警察。

    他确实,也只是个小警察。

    “这位警官,我们学校内部事物,好像和您没有关系吧?”校长挺着肚子,望着从远处而来的警官。

    “那当然。”

    刑从连走得很慢,当他走到林辰身边时,刚掏出烟塞在嘴里。

    “那请问您为什么不在现场查案?”

    虽然刑从连一副老子爱去哪去哪关你屁事的表情,还是很严肃地回答:“我来取证物。”他说着,像是强忍着什么不适,又把嘴里的烟,重新塞回烟盒。

    “那您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刚刚听校长您似乎对我们警方查案有不满,所以过来问一问。”

    刑从连和林辰挨得很近,他生得高大,看上去很像是要替小弟出气的老大哥。

    “抱歉抱歉,我刚还以为,您这是要插手我们学校内部解雇员工的事情呢。”校长语调古怪,更像是在堵刑从连的话,他指着林辰,又说:“这位宿管员是临时工,但遣散费我也会给足,所以,真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刑从连没有说话,她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作为警察,他有太多方式可以为难校方,轻松保住林辰的工作。

    事实上,在来这之前,他也想过很多很多种方式,替林辰出头,然而当林辰真遇到麻烦时,他忽然发现,自己是个警察。

    因为他是警察,他想的那些方法,他都没法用。

    这个事实,很令人憋屈。

    刑从连想了很久,最后,他很烦闷地向右瞥去,对林辰说:“我确实插手不了。”

    林辰像是很明白刑从连的心情,点点头,似乎宽慰:“我明白。”

    “那我们收拾东西?”

    “好。”

    对话非常简单,简单得让门口三位西装人士觉得尴尬。

    然后,刑从连做了令在场三人,更觉尴尬的事。

    他抬起手掌,向一边扇了扇,对三人说:“那,麻烦您们,让让?”

    陈平没有动,他一直在看刑从连。

    在他人传来的消息里,林辰身边确实有警察,那是宏景刑侦大队队长。

    林辰挑选朋友,一贯挑剔,所以陈平很认真地在观察刑从连,从他懒散的衣着看到他胡子拉碴的面容,唯独吸引陈平注意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很漂亮很狡黠很聪慧,关键问题是,那双眼睛,非常干净。

    该怎样形容这种干净呢。

    譬如,林辰的眼神也非常干净,好像涯上的雪又或是雪化作的水,清冽冰凉,让你有时甚至不敢与他对视;那么这位警官的眼神,却广袤深邃,正因为这样,很干净后,必然加上另外三个字:看不透。

    虽然看不透,但作为顶级有钱人家的管家,陈平认识到一条真理。

    在金钱面前,再硬的骨头,都会被砸软。

    于是,陈平掏出了名片夹,华美的金属盒打开又关上,他抽出一张名片,叫了一声:“刑队长。”

    此时,刑从连早就带着林辰挤进了屋,听到背后有人喊他,他没回头,反而问林辰:“我不接话,是不是不太好?”

    “好像,确实不好。”

    “该死的章程。”刑从连嘟囔着,回过头,脸上强扯出笑容,问:“这位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鄙人是陈家的管家,久闻刑队长大名,想与您谈商谈一些事情,这是我的名片。”

    陈平递出暗金压花的纸片,举在半空中。

    对面迟迟没有接过。

    刑从连摸着胡子,又问林辰:“他这是在向我行贿?”

    “你说太大声了。”

    “当然要大声一点,否则别人误会我怎么办?”刑从连很苦恼地说:“我们基层公务员,最怕这种麻烦了你知道吗?”

    刑从连一副我很清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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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试试

    不知谁说过,最合理,便最不合理。

    于燕青出现在三起案发现场外,她杀了人,写下遗书,然后自杀,在她自杀的房间里,又发现了能证明她是凶手的证据。

    这是最合理的圆环。

    因为完美,所以不合理。

    “但问题在于,你没有证据。”刑从连说。

    你没有证据说,于燕青极度畏惧死亡,所以她不敢自杀,因为她已经死了。

    “我确实没有证据,我甚至很确信,她是自杀死的。”林辰折起手中的信纸:“我只是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克服本能,用刀子隔开自己的喉管的。”林辰静默了片刻,像是在寻找恰当的语句,“人总是畏惧死亡,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人类有极度复杂的自我保护机制。那么,突破人性、突破障碍,从来都不简单,除非这背后,有强大的动机支撑。”

    “想死还不简单?”刑从连纳闷了,“不过你这么说,我忽然想到……刚才法医说,于燕青身上的伤口,有问题。”

    “什么?”

    “她身上的深浅不一、新旧不同,她应该很早就开始了自残行为,先在一些并不危险的地方划下小伤口,然后,伤口慢慢扩展到手腕,胸部和脖子附近……”刑从连顿了顿,“最后,她用刀割开了自己喉咙,但那时,她并没马上死亡,她还挣扎着,把刀插入心脏。”

    刑从连说完,偷偷看了眼林辰。

    林辰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屋内陷入难耐的静默,天色已快要再次黑透,终于,还是刑从连忍不住,再次开口。

    “这说明什么?”他问。

    林辰开始收拾地上的信纸,将那些信全数塞回信封:“这说明,她下定决心去死,态度之认真、意志之坚决,鲜为人见。”

    林辰的回答很干脆很直白,任何一个看过现场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许多人自杀,都是因为活着太过痛苦,生无可恋,而于燕青则好像只是单纯恋慕死亡的感觉。

    如果她只是因为恋慕死亡的感觉而躺在尸体下面、而去杀人,似乎,也完全可以说通。

    但所有的问题,依旧会回到最后那三个字上。

    为什么?

    林辰抹了抹脸,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说,人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林辰深吸了口气,问刑从连。

    “试试不就知道了?”刑从连狡黠一笑。

    ———

    自古以来,人们对死亡总是讳莫如深。

    它太危险太恐怖,它代表了生命的终结,但偶尔,它也散发着迷人的色泽,诱人靠近。

    刑从连带着林辰,站在华灯初上的马路边。

    此时,风并不大,细雨中,路灯都带着迷离的光晕。

    恰逢下班高峰,十字路口车水马龙,车辆裹挟雨水,呼啸而过,人声、喇叭声、发动机声,无数声音混作一团,令人头皮发麻。

    “做好准备了吗?”刑从连问。

    林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拽住,飞速冲向车流。。

    他的衣角刚划过前灯,后退便又碰上车尾,偏偏刑从连力气巨大,令人无法挣脱,他只能被拖着无意识向前冲去。

    肩膀生疼,奔跑却未停止,每一步都像踏足死亡,前一秒刚穿过这片车流,后一秒又有另一辆汽车碾压上来。耳边的轰鸣足以撕碎耳膜。风声彻耳,空气里像有一张张大手,将他们推入深渊。

    纵身翻过隔离带,林辰差点一头栽倒在那排小松树里。

    刑从连站在自行车道上大喘气,还紧紧握着林辰的手。

    在两人身后,许多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离两人最近的是一辆奥迪车,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

    “宝贝儿,感觉怎么样?”刑从连笑得很坏,似乎没有任何恐惧。

    林辰抽回手,抬头看向刑从连:“我现在,终于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有异国血统。”

    ———

    作为战斗种族的后代,刑从连当然皮糙肉厚,可纵然他非常小心,林辰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左腿擦伤,腰际青了一大块,路都有些走不稳。

    两人回学校时,于燕青的尸体已被运走,付郝也应召前来。

    得知刑从连竟然带林辰去找死,付教

第12章 关键

    台风夜,暴雨如注。

    雨水击打在瓦片上,发出令人击缶般的沉重声响。

    林辰躺在木板床上,刑从连在地板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再平静的人,两天内经历如此多不平静的事,也会失眠,尤其是经历了死亡,尤其在很深的雨夜。

    林辰睁着眼,望着天花板,没有入睡。

    他想起了于燕青,这世界上有太多痛苦的事,可以让一个人想死,但真正能令人不顾一切去死的事情,却又并不多。

    他想起了刑从连,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容易轻信他人,但把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直接带回家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这或许是信任,但比信任更深的,大概是绝对的、超然的自信。

    林辰侧过身,看着地板上的人。

    清晨时,敲响颜家巷六号木门的,并非狂暴的风,而是一双很胖很稚嫩的小手。

    刑从连很机敏地睁眼,床上林辰睡得很熟,他蹑手蹑脚起来开门,便看见一个只到他腰际的小胖墩。

    两个大人一左一右牵着小胖墩的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冒昧打扰了,我们家臭小子说要找林辰,但我们去宿舍的时候,林先生已经搬走了……”小胖墩的父亲,试探着开口。

    “来这里找林辰。”刑从连低头,看着腿边的小孩,“你怎么知道林辰在我这儿。”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小腿一热,小胖墩如考拉抱树,四肢紧紧缠住了他大腿。

    孩子父母非常尴尬,拉着小胖墩的后颈肉,然而小朋友就是不撒手。

    “我们特地跟学校打听了,校方说,林先生似乎是跟一个姓刑的警官走了,臭小子就让我们来这……”

    林辰睁眼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情景。

    刑从连拖着一条腿从屋外进来,腿上还绑了只巨型沙袋。

    林辰从床上坐起,小胖子抱着刑从连,眼巴巴地看着他。

    想起先前自己对小胖子的教诲,饶是林辰,也一阵无语。

    “很管用的方法,很正确的对象,但有些过激。”

    他话音未落,小胖墩便猴子上树似得甩掉鞋子爬上床,抱住他脖颈不放。

    林辰看了眼刑从连,刑队长果断堵在门口,把两位家长堵在屋里。

    小胖子把脸埋在林辰颈间,闷闷地指指自己,说:“水。”

    林辰像是明白了什么,把小朋友从自己身上拉开:“如果你太在意自己的心理障碍,那就是最大的障碍。”

    见儿子死死拽着别人不松手,小胖墩妈上前两步,想将儿子;拉走:“对不起、对不起,我儿子……话不是说得很清楚,他这里……”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时候我们也搞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什么意思?”林辰抬头,冰冷的目光直视那位母亲。

    女人被林辰看得有些发憷,转头寻求丈夫的帮助。

    未等男人开口,林辰就说:“你们是不是一直觉得他口齿不清,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总觉得他是智力低下儿童,带他见人都觉得很羞耻?”林辰把小朋友抱在一边:“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父母的,但既然你们儿子能正常升如小学,你们便该对他的智力有信心。其次,你们难道一次没有怀疑过,他或许不是智力低下,而是智力超常儿童?”

    刑从连从未见林辰如此生气。

    听着一个有一个字从林辰嘴里吐出,他简直想替面前两位父母点根蜡烛。

    “您说……他是天才。”

    母亲顿时满面红光,再不复先前的尴尬羞愧。

    “我给他做过韦氏儿童智力量表,测验结果很显然证明了这点。”

    “那您能教教我们,平时该怎么教育他吗?”

    林辰说着,微低头,看身旁的小胖墩,并没有回答男孩母亲的问题,而是问:“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奶奶……怕水……”小胖墩拉着林辰的衣角,有些急切。

    林辰皱了皱眉头,似乎也对这样的关键词提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胖子用力指着自己,又用力指了指门口,想拖着林辰出门。

    “你说,你奶奶怕水,想让我去给你奶奶治病?”林辰试探着问道。

    小胖子顿时点头。

    林辰心念电转,猛然抬头,对两位父母说:“他奶奶最近被犬类咬伤了?”

    小胖子父亲也摸不着头脑,望着自己媳妇,说:“妈好像没说起过啊?”

     

第13章 问题

    由易到难、多次重复……

    这是人类在近万年的演变中掌握的学习方法,那么,学习克服,同样,也是学习。

    “什么,你是说,于燕青搞这么多,是为了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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