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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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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苦苦等待,这样的白首不离失去了真正的意义,我若是他,便要寻出我白首不离的人才对”
西施若只看得见范蠡,夫差又何必苦苦等待。听得少女这一句,谢昀眸中微微一动,不由默然回味。
许是说到了兴致上,少女不由笑着转过头来,当看到谢昀沉吟的眸子时,当即反应过来什么,不由垂下头,略有几分懊恼。
这一番“豪言壮语”,与女子闺范上的矜持当真是背道而驰了。
虽然想了起来,可说都说了,又如何收的回去,这一刻的崔知晚不由有几分紧张,只怕对面的人将自己当做太过随性的人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
“你可要看看你的蜀葵?”
原本有些踌躇不安的少女听到耳畔陡然穿过的话语不由一愣,当她抬起头时,对面的谢昀却笑如和煦的春风,没有丝毫的异样。
几乎是不经思索,崔知晚愣愣的“嗯?”了一声,对面的人却并没有失去耐心,只是淡笑补充道:“你送与我的蜀葵长高了许多,可要去看看?”
看得出来,对面的人是感受到了她的自恼,为她寻了个岔开话题的由头,崔知晚不由低下头,眸中却是多了几分温暖。
似乎惊喜来的太快,少女沉吟了许久,直至再抬头,看到谢昀温和的眸光,这才点了点头。
待到二人随着月色走入清和院,便在一处花藤架边看到了长出几分的蜀葵叶子,少女欣然的捻裙蹲了过去,笑着摸了摸嫩嫩的绿叶,仰头看向旁边立着的谢昀道:“看得出你很会养,它长的很好。”
谢昀闻言,唇角轻然勾起一个弧度,随即撩袍也将身蹲下,身旁少女微微一震的身形他未有察觉,只是看着自己亲手培植的第一株花苗,不由生出了几分自豪。
“从前的花草皆是檀墨打理,自己亲手培植,倒是第一次。”
少女闻言微微一愣,不由偏过头,看着少年温和的侧颜,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暖流。
所以,他第一次亲手培植的花种是她送的?
“所以我翻了许多相关的书,倒也学到了许多。”
看到谢昀陡然转过头来,崔知晚不由低首佯装看着蜀葵,掩饰了几分局促道:“看来它已经认你这个主人了,便是我想把它接回去,它都不愿了。”
听到少女逗趣之语,谢昀轻笑出声,随即眸中微微一顿,恍然间发现。
方才的愁绪,似乎不知不觉的消散了。
而这一刻身旁的少女并未察觉,只是静静地蹲在那儿,两手伏在膝上,侧颜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宁静,落在蜀葵上的目光一动不动,好像看着极为珍贵的东西般。
……
这一幕仿佛停滞,落在了远处徐成君的眼中,久久在脑海中盘旋,徐成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怎么踩到石子险些崴了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热闹的阁楼中。
听着嘈杂而欣然的人声,她却觉得自己似乎更为冷清,孤独。
徐成君紧紧的攥着裙子,靠着朱红木梯背后空荡的角落,静静地蹲了下去,将自己默然的隐藏在阴影里,泪水却是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流下来,湿了裙子。
她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从前的她清高,骄傲,而如今的她就像是从云端跌下来的天鹅一般,掉入了一滩泥泞之中,即便有着一身的才华又如何?
终究只是宫里万千奴婢中的一个,再也无法以平等的姿态站在顾砚龄,严如英,崔知晚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眼前。
不该是这样的,本不该是这样的。
少女的身影透射在墙上微微颤动,少女将头埋入手臂间,双手紧紧攥着裙子,显得落寞而苍凉。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改变这样的现状。
也唯有自己,才能改变。
第二百四十一章 矛盾激化
这一日秋高清爽,明媚的阳光从云层中渐渐露出,射下万丈金芒,下了朝的张怀宗与顾正德并立而行,沉吟了半晌后,顾正德不由问出声来。
“阁老当真要退隐归乡了?”
听到此话的张怀宗眸中微微一动,抬头看了看琉璃瓦歇顶上灿然夺目的光芒,刺眼的让他不由虚了虚眼睛,眼角的皱纹既苍老又无奈。
“当进则进,当退则退,少亭啊”
垂垂老矣的张怀宗拍了拍顾正德扶着他的手,嘴边的笑意在这璀璨的秋日下显得有几分凄凉。
“你也当记住这个道理。”
顾正德闻言眸中微微有些无力回天的黯然,自然知晓张阁老语中的道理。
“如今我老了,如严惟章的人所言,我的青词已经比不过他的儿子严厚昭,就连内阁里的政务,处理起来也没有他那般顺手了。”
“阁老”
见顾正德欲言又止,张怀宗摆了摆手,声音渐渐地压低了许多。
“如今在内阁,我已是个无用的老头子了,有时候看个奏疏,眼睛都花了,人老了,忘性就大,写出来的错字也越来越多,再这般下去,便是我不退,这时局也要推着我退了。”
听到身旁张阁老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迟暮的悲凉,顾正德不由多了几分怆然,如张阁老所言,如今他的帝宠的确不比从前了。无论是写的青词不得陛下褒奖,还是偶有在奏疏上写错了字遭到怒然的驳斥,这都是一个又一个惊心的警醒。
可真正惊心的,便是那一日火烧奉先殿,皇帝连夜召了内阁前去,那时正值凌晨,因着张阁老于内阁中最为年老,要一位年过六十的老人昏昏沉沉的从锦被中爬起来,换上朝服,赶着鸡尚未啼鸣的时候进宫面圣,的确难为了些。
人老了,手脚难免会变得迟缓了些,即便是紧赶慢赶,相比于当日睡在值班楹房,提着衣尾气喘吁吁跑去乾清宫的严惟章,张阁老竟还晚到了几分。
若放从前,这并非极大的过错,然而那夜他人还未站稳,礼尚还行了一半的时候,便在内阁和六部的面前,被皇帝厉声斥责,张阁老颤颤巍巍的下跪认了错,第二日又赶着交上了罪疏,却仍旧被皇帝斥责为傲慢,将罪疏打了回去。
其实顾正德与张怀宗皆明白,皇帝之所以这般,虽有严惟章一党的人从旁挑拨的原因,却也有更重要的间隙,那便是建恒帝与张怀宗之间,作为皇权与相权的间隙。
从前张怀宗坐上首辅之位时,日日兢兢业业,在皇帝眼中自然是难得的治世能臣,可待到时间越长,张怀宗这首辅之位坐的越稳,门下的学生越多时,便越发不得建恒帝喜欢,而最重要的,作为天子的建恒帝,自然认为自己为国操劳,偶有的放松,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是该有的。
可事实证明,在内阁的某种制约下,这似乎变得恼火了几分。
从前建恒帝想要在宫中多建几处道观,以表自己对道教的一片诚心,却被首辅张怀宗以国库不足为由婉拒,且在张怀宗眼中,此等事为皇帝的私事,并非国事,即便修建,也当建恒帝动用自己宫中的私库。(注:就是皇帝的私房钱。)
后来建恒帝觉得自己的天子道袍皆陈旧了,想要命苏州织造局多送些御贡的上好绸缎,做上十来身新衣,却又被张怀宗以绸缎供需紧张,婉言请求皇帝缩减一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帝又如何会怒然驳斥,毁了自己勤俭爱民的圣名,只得眼睁睁看着十来身的新衣缩减成了两三身。
此类种种的事情,自张怀宗奠定稳了身为首辅的基底,让皇帝不得不听劝谏之时便开始,一直延续到今。
而事情最坏的不只是此,更在于这矛盾的双方皆未看到自己的不妥,建恒帝认为自己已是仁义之君,不沉迷后宫女色,也并不贪财享乐,只不过劳累于政务后难免想要放松一刻,修修道,听听经罢了,相比于大兴土木,修建几座道观,又算得什么。
而这一切在张怀宗面前,便是当谏之事,修了一座道观,便会再想修十座,做了十身新衣,便想再做二十身,这本是人贪图享受的本性。然而大兴一直以来处于内忧外患之间,北有鞑靼,南有倭寇,国内因为天灾**,更是偶有叛乱。
如此时候,无论是作为皇宫还是内阁,或是朝臣百官,都当紧衣缩食,只要保证俸禄能按期发放,没有生活的后顾之忧,便该足够了。
正因为基于这样的矛盾,皇帝旁人自然是不敢劝的,量谁也没有胆子会到皇帝面前说你要节俭两个字来,如此之下,无论是与张怀宗相交的好友,或是其门下的弟子皆会对其劝慰,让他于这些事情上偶有放松些。
然而这二十年来,张怀宗始终坚定不移,旁人觉得这是固执,顾正德却是知道,这是信念。
当一个人为了毕生的信念,即便平日里再圆滑之人,都会为此而矢志不渝。
可也正因为这样的信念,建恒帝与张怀宗这位首辅渐渐背道而驰,在这其间,严惟章却充当了另一个角色,在建恒帝眼中,严惟章算是最为贴心,最为听话的人。
他想要修道观,严惟章认为这是敬仰天意,他想要做新衣,严惟章更是道他平日太过清俭,偶尔多做几身新衣,并没有什么不可。
因而在张怀宗越发失宠之时,严惟章却是渐渐得了帝心,也渐渐的走向了决策的最高点。
此消彼长,这是内阁一直以来的道理。如同二人推磨,你后退之时,便是我前倾之日。
“陛下已经准了我的辞呈,月尾之时,我便要返回老家了,好在,如今内阁的局面稳定,朝局便也能稳定了。”
张怀宗的声音打断了顾正德的思绪,偏过头时,顾正德正对上张怀宗投过来的目光,而在这目光中,他看到了眼前这位首辅对他的期冀与诚恳。
“现在我已引了谭吾贞,李庸入阁,这二人之中,谭吾贞是能人,你们二人当有可谈之语。”(注:谭吾贞曾在国子监就读,张怀宗任国子监祭酒时,是张怀宗的学生。)
顾正德听得张怀宗如此认真的嘱咐,不由觉得悲从中来,只得颔首道:“少亭记住了。”
张怀宗闻言给予期望的笑了笑,随即牵着顾正德的手看向天际的飞檐呐呐道:“少亭,未来的功业便交于你了。”
顾正德闻言不由微震,侧眸而去,张怀宗却是顾自感慨道:“我走之后,你莫再与我关联,咱们的书信之交便免了。”
“阁老”
张怀宗摆了摆手,挡回了顾正德的后话,陡然顿下了脚步,停在那儿,手中紧紧握着顾正德的手,眸中满是托付与期盼。
“今后你是大兴的阁老,是内阁里一人之下的次辅,我只是个荒野老头子罢了,你我之间不该再有关系,我对你的期望,你该是明白的,谭吾贞是能人,将来的谢昀也是能人,这些能人日后,应在你的引领下走的更远,替咱们大兴的百姓,撑起一片天来。少亭,国子监祭酒,高阁老做过,我做过,徐言也做过,只可惜,徐言走错了路,否则”(注:国子监祭酒,掌教导诸生。)
看到张怀宗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顾正德明白其中的含义,或者说,从那一纸任职的告书下来时,他便明白了这位首辅的用意。
每三年一次的会试后,无论是能入翰林院的人,还是调往六部各科的人,皆有国子监的学生,张阁老这是要他,引领未来大兴的治世能臣。
“待到日后你桃李满天下之时,我若还在,你便带上一坛好酒来贵溪与我共饮罢。”(注:张怀宗为江西贵溪人。)
听到张怀宗这最后一句话,顾正德虽心有悲伤,却又不由升起一直未曾熄灭的豪情壮志来。
“少亭谨记阁老的话。”
张怀宗闻言终于安心般,笑着点了点头,与顾正德一同看着远处一行远去的鸿雁,心中渐渐波荡而起。
顾正德明白,张阁老口中的桃李满天下之时,将是他作为首辅的存在,门生遍布朝堂的那一刻。
这一刻在顾正德心中,那一份对张怀宗的感激之心已然到了极致。
从前破例许他入阁的虽是皇帝,可一手教导扶持他至今的,却是身旁垂垂老矣的阁老,从前的阁老精神奕奕,他却是如愣头青。如今的他在朝堂中游刃有余,阁老却是鬓发斑白。
而如今在临走之际,阁老却是拱手托付了他一个时代,一个属于他顾正德的时代。
第二百四十三章 剑拔弩张
当顾砚龄再站到慈宁宫前,已然没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对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她并不比此刻高坐在慈宁宫里的郭太后了解的少。那种深入骨髓的透彻,就像从前的她了解郭太后一般。只是,那时的她是按照郭太后,成贵妃与萧衍所希望的路线那般,将顾家和谢家带入了他们的阵营。所以那时的她与郭太后,倒算是和谐的,可即便如此,面对她后来的手段,郭太后也并不喜欢。
就像是文人相轻一般,强势与强势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即便面上再和谐,也避免不了暗里的波澜。
而这一世,她全然与郭太后的心思背离,这于郭太后而言,更是如鲠在喉。
她憎恶皇帝,因而也憎恶皇帝用来制衡她而联姻的大族元氏,只可惜,元皇后与她斗了这么多年,依然稳坐后位,如今更有了东宫的嫡长孙。
郭太后很明白,元皇后与东宫都是向着皇帝的,更是皇帝圣宠不衰的,若日后眼看着东宫登上大宝,元皇后作为太后之时,便是她郭氏败落之日。
然而皇帝太过狠毒,杀尽了一切的兄弟,让她无从扶持。相比之下的萧衍,虽然其母成贵妃出自名门,到底是已经式微的文人世族,空有架子罢了,再加之萧衍体弱,只怕登基后也活不了太久。
到那时,郭氏有扶持新帝之功,更是手握雄兵,便是掌控萧衍的后嗣,除掉成贵妃,将王氏一族踢出朝局,任由她掌权的郭氏处置,又有谁敢置喙?
可是她没想到,如今的东宫越来越成为她难以事成的坎儿。而一旦自己嫁入东宫,便在无形之中将顾家、谢家与东宫绑在了一起,真正等到这三家拧成了一股绳,便是心腹大患。
所以从除夕那次的为难开始,顾砚龄便知道,郭太后那般想要掌控整个朝局的人,是不会放过她这个未来的重孙媳妇儿的。
她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不是一个与她背道而驰的人。
“顾姑娘,我们走吧。”
对上榆嬷嬷和气的笑容,少女礼貌地抿笑,随即轻轻颔首。
当一行人来到大殿前,榆嬷嬷微微顿下来偏首笑道:“顾姑娘先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通禀一声。”
顾砚龄闻言点头道:“劳烦嬷嬷了。”
话音一落,榆嬷嬷已然笑着走了进去,当她来到内殿时,脚下不由轻了几分,几乎让人听不出声音来。
内殿雍容而敞亮,郭太后此刻颇为悠然的躺靠在垫了水貂皮的软塌上,左手曲着倚在软枕上,戴着珠翠碧玺的右手拿着一管画珐琅景泰蓝的水烟壶,榻前的软毛毯上跪着一个宫女,正小心翼翼地倾身朝水烟壶里加了清水,这才将切细的烟丝卷起放进烟嘴里,用火点燃。(注:水烟起源于中东,明朝引进中原。)
当烟丝冒着红茵茵的微芒,郭太后轻轻吸了两口,悠然的吐出烟来,不由安逸的阖了眼。
“太后。”
殿内陡然响起声音,郭太后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到眼前恭谨的榆嬷嬷,眸中浮过一丝微冷。
“人来了?”
榆嬷嬷闻言忙点头道:“回太后,到了,人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
几乎让人未曾察觉的,郭太后轻嗤了一声。
“让坤宁宫和东宫都这般紧张的人儿,该来的还是来了。”
榆嬷嬷自然明白郭太后语中的讽刺,当即笑了笑道:“太后是六宫的主子,召谁来,那都是恩赐。”
说话间郭太后又懒怠地吸了两口烟,随即吐了吐。
“叫进来吧,门口站久了,只当我们欺负一个晚辈。”
榆嬷嬷闻言当即眯眼笑道:“太后仁慈亲和,待宫里哪个晚辈不好?”
听到此话,郭太后不由笑了笑,榆嬷嬷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而这一刻,郭太后的眸子渐渐微眯,唇角的冷意越发冷冽起来。
再听到声音时,郭太后又如入定般,舒服地闭着眼,吸着手里的水烟,即便听到少女行礼的声音,也不曾理会几分。
直到感觉身前的人没了动静,郭太后这才懒怠地睁开眼来,这才惊喜道:“原来是阿九来了。”
说到这儿,郭太后斥责的看了眼一旁的榆嬷嬷道:“老奴,哀家老了迟钝了,你也老眼昏花了不成,这么大个女儿家站在面前,你也不知道唤哀家。”
榆嬷嬷闻言也不愣,当即笑着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只是太后您这位太奶奶都未曾发话,奴婢哪敢托这个大。”
郭太后转而看着眼前的少女,眸中满是慈爱道:“起来吧。”
当少女起身时,郭太后通身打量了一下,这才夸赞道:“女儿家生的越来越好了,与前年进宫看着都不一样了。”
说着,郭太后笑着道:“快赐座。”
话音一落,忙有小宫娥上前引顾砚龄入座,顾砚龄这才恭谨行了礼,从善如流的转身去坐下。
看着少女端庄有礼的抚裙,将手搭在身前,眉目谦恭却不显卑微,郭太后是越看越喜欢般的赞叹道:“哀家从前,怎么没生出你这般讨人喜的女儿来。”
说到这儿,郭太后眸中变得黯然,似乎无奈而悲凉道:“一生都无所出,你说哀家,可是悲哀。”
对上郭太后的目光,顾砚龄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其实前一世的她与郭太后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一生为了家族而力争,坐到了万人敬仰的位子,临了却是连个养老送终的后人也未有,唯一的皇帝,虽唤着自己母后,却从未与自己同过心。
若郭太后不将她当做眼中钉,步步紧逼,念着这些,她也并不想彼此对峙。
只可惜,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们都注定了无法共存。
她知道,此刻的郭太后可不是在与她真诚谈心,而是在威胁试探。
“太后母仪天下,福泽深厚,无论是陛下,皇后娘娘,还是太子,长孙,无不孝顺太后,如今民间都道,太后才是这世间真正的福寿双全。”
“福寿双全。”
郭太后挑起眼尾,回味般念了一遍,随即轻嗤出声,明明嘴边噙着笑,却是冰冷寒凉。
“这些话说出来,可有人信?”
这一刻就像是一柄寒意逼人的剑陡然出鞘,让在场的人都不由为之一凛,郭太后语中紧逼而去,座下的少女却是不卑不亢道:“太后是最为尊贵之人,这福寿自然是世间最万全的,这些,陛下信,六宫信,万民更是信,正因为如此,四海之内更敬仰太后这无上的福泽。”
郭太后如听趣般,笑着坐起身来,手中凛然捏着那柄水烟管,眸中意味不明道:“你的意思是,唯有本宫自己不信,是本宫自己太过庸人自扰了?”
此话一出,座下少女站起身来福身道:“臣女愚钝,不敢轻易妄言,也更不敢妄加揣测太后所思所想。”
周围一片寂静,就在此时,郭太后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抚弄着珐琅景泰蓝的烟管道:“是啊,揣测多了,容易命薄。”
郭太后的语中噙着警告与威胁,就像是一根弦紧紧的绷在二人之间,只要轻轻一割,便会猝然断裂。
说到这里,郭太后眼角冷冽的挑起,看着下面的少女道:“不过,你可不愚钝,你若愚钝,这六宫只怕没几个聪明人了。可是”
郭太后淡淡地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来道:“哀家讨厌那些聪明人。”
顾砚龄闻言唇角微微勾起,随即不卑不亢道:“臣女谢太后娘娘称赞,只是臣女即便不愚钝,也非聪明之人,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中庸之人。”
“哐当”
郭太后将手中那柄水烟淡然地搁在案上,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笑道:“上一次在哀家这里,倒未看出你这般伶牙俐齿。”
说着郭太后将帕子懒散地一扔,看着眼前的少女,耐人寻味道:“哀家倒要看看,你如何行这中庸之道,左边不偏,又边不倚,可是站不稳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 郭太后传召
十月十五这一日,顾砚龄正坐在窗下,疏懒又不失优雅地盘着腿,低头绣着手中的荷花鸳鸯喜被,少女神情颇为认真,微微低头间,拢在耳后的碎发微微落下几根,在侧颊边打下细细地阴影来。
微冷的阳光从糊了桃花玻璃纸的格窗中射进来,投在少女的侧颜上,衬得肤质更如雪瓷一般细腻,少女低首间,耳畔的珠子微微晃动,飞针走线间,蓝羽鸳鸯的眼睛渐渐绣于被上,金色的阳光落下来,显得少女手中那床火红被面泛着夺目而喜人的光芒,将人的心情,也衬的更好了几分。
当墨兰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恬静的景象,唇角不由勾起温柔的笑意,可一想到自己的来意,一抹担忧又不由爬上了眼角。
“墨兰姐姐来了。”
在里屋整理好被褥的绛朱悄声走了出来,恰好看到进门的墨兰,不由笑着出了事,使得做着绣活的顾砚龄,与身旁侍立的醅碧都抬起头来。
“大姑娘。”
看到走进来行礼的墨兰,顾砚龄眸中带着温和的笑意,随即将手中的银针插进喜被上,抬起头道:“起吧。”
“正好,你的绣工好,帮我看看这被面绣的可还好。”
墨兰闻言顺从地走过来,仔细地弯腰看了几眼,随即抬头笑着称赞道:“姑娘这被面上的画都快活了。”
少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只会说我的好。”
话音落尽,墨兰原本的笑眸渐渐浮上几分踌躇,顾砚龄不紧不慢地将怀中的被面交给了醅碧,醅碧忙接过来,好生的叠好,拿进了里屋。
“你来可是有事?”
墨兰闻言手中不由紧了紧,随即出声道:“方才宫里来话,一会子慈宁宫的榆嬷嬷将过府来,请姑娘早做准备。”
话音一落,顾砚龄的眸中微微一顿,随即道:“知道了,你回去替我告诉母亲一声,我马上洗漱更衣去前厅。”
墨兰见此点了点头,便转而退了出去。
在醅碧与绛朱担忧的眸子中,顾砚龄却是淡然的打趣道:“都这般做什么,怪人的。”
绛朱忍不住正要说什么,少女却是已然朝里屋走去,平静地吩咐道:“替我更衣吧,宫里的事耽误不得。”
绛朱与醅碧相视一眼,不得不掩去心中的忧虑,准备跟着走进去。
而就在此时,里屋陡然又传出自家姑娘的声音来。
“让怀珠进来。”
……
待到更换了衣裙,来到前厅,府中上下皆已到了,还未等说上几句话,便听得外面来报,慈宁宫的人已经到了二门。
当屋外渐渐响起细细索索的声音时,转眼间,一位穿着低调而不凡的妇人走了进来,看起来约莫年过五十,眉眼间一团和气,一看到傅氏时,便上前了几步要蹲下身子去。
“老安人。”
傅氏见此忙道:“榆嬷嬷快请起。”
榆嬷嬷顺从地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傅老太太笑道:“到底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安人的气色是越发好了。”
傅老太太闻言笑着道:“都是托陛下的福,托太后老人家的福。”
榆嬷嬷笑着转了转眸,当看到傅老太太身后的顾砚龄时,眸中浮过一丝什么,随即出声道:“奴婢是带着太后的懿旨来的,也不能久留,便不能与府中叨扰太久了。”
榆嬷嬷此话一出,府中上下不由心下一凛,傅老太太见打不得转圜,念着身后的顾砚龄,终究只能妥协的笑道:“自然是。”
榆嬷嬷笑着越过傅老太太,目光闪闪的定在顾砚龄身上道:“太后让奴婢来,是请贵府大姑娘入宫一叙的。”
这话落在众人耳里,不由觉得异样,可榆嬷嬷却是看不到众人的变化一般,顾自与顾砚龄道:“上次大姑娘入宫,太后娘娘便为喜欢,连自己贴身的念珠都赏下了,可是羡煞人。”
说到这儿,榆嬷嬷又转而看着傅老太太艳羡道:“老安人,有这般的孙女儿,您可是好福气。”
听着榆嬷嬷的一席话,众人只觉得冠冕而虚伪,却是又不得不回应。
“嬷嬷这一路辛苦,在府中用盏茶再走吧。”
榆嬷嬷听了傅老太太的话,笑着道:“茶便不必了,不是奴婢不识抬举,而是身上有差事,歇息不得。”
说着榆嬷嬷转而看向顾砚龄笑道:“不知大姑娘可准备好了。”
顾砚龄闻言眸中微微一凛,刚要抬头回应,却听得身边的谢氏出声道:“小女尚还不懂规矩,只怕会冲撞了宫中的贵人们,臣妾随同一行,也能向太后娘娘请安。”
榆嬷嬷见谢氏想要同去,这其中护犊的用意已然溢于言表,不由笑的更和气了几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世子夫人一片诚心,太后娘娘自是知道的,奴婢回宫定会回禀太后,只是还望世子夫人体谅奴婢,出宫之时,太后娘娘只亲口说了,召大姑娘一人,世子夫人若同去,只怕太后娘娘会怪奴婢当真老了耳背,听不清懿旨。”
话一说完,榆嬷嬷又当着众人恭谨地行了一礼,将谢氏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更无从回辩。
这一刻众人都默然了,也都明白,慈宁宫这是打定了要让小姑娘独自前去,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不得推辞。
“劳烦嬷嬷亲自过府传召。”
听到身旁少女出声,谢氏不由微动,在众人投过来的目光中,少女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神色沉静,没有丝毫的变化。
“臣女已然准备妥当,可是这会便走?”
话音一落,在众人诧异之时,榆嬷嬷眸中微微一愣,不由也有些未反应过来,当她的眼神在少女身上多番打量之后,这才笑着道:“姑娘当真伶俐,难怪太后娘娘如此欣赏。”
说完,榆嬷嬷笑着转而对傅老太太和谢氏一行道:“大姑娘既是已经妥当,奴婢便不拖延了,先行告退。”
在傅老太太与谢氏担忧的眸光中,顾砚龄安慰般勾起淡淡的笑意。
“阿九先随嬷嬷入宫了,祖母,母亲,四婶还请安心,阿九会谨慎些,不冲撞到各位贵人们。”
话一说完,少女恭谨地行了一礼,这才随着榆嬷嬷一行走了出去。
眼看着随行的宫人侍婢们渐行渐远,谢氏的眸中担心越多,竟是不由对身侧的墨兰道:“快,去给贵妃娘娘递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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