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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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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世事好似总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般。

    一个少女眸中几不可察地跳过一丝玩弄,继而启唇道:“听闻金陵与许郡靠的极近,走水路不过半个时辰罢?”

    王有自然明白其话中之意,闻言脸色微微一白,随即撑出得体的笑意,顺而点了点颌:“早闻舅舅舅母们说金陵繁华如锦,只是家中严谨,一向不许我们女儿家轻易外出,未曾亲眼一睹,的确是遗憾。”

    王有想着这样的回话既得体又大方,总会替她解了她不知这“三色金”围,然而孰不知,这些话落在众人耳中却是更为可笑。

    王家旁支单薄,最繁盛的莫过于嫡系,王有口中的舅舅舅母自然指的是嫡系的那几位老爷太太,可在场的人皆知,眼前的王有不过是个旁支女儿,因着父亲早逝,这才随了母亲回了王家。哪里能与人家嫡支的舅舅舅母亲近?

    更何况,在入王家府门前,王有随着父母单立的小门小户,哪里谈得上家风严谨,她口中的家里自然说的也是如今嫡支的王家。

    可王有在王家也不过才住了数月而已,倒是她们从小长于京陵,离金陵虽远,却比她一个居于陈郡懂的多。

    可见,见识少就是见识少,又何必拿这些所谓的小聪明出来,让人一眼便能洞察出来,既拙劣,也更是显得虚伪做作。(注:在这注明一下,王有的父母算是近亲结婚,不过都属于旁支。)

    王有自然察觉出旁人目光中越发的异样,让她觉得自己好似被扒开了衣服,就那样被人看透了一般,而她却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手中紧紧攥着裙子,身子越来越僵,显得越发局促不安,几乎忍不住想朝后退却几步。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更觉得小家子气,几乎一瞬间,她所有的缺憾都被生生扒开暴露在旁人的眼前,未留一点情面和尊严。

    看着王有此刻的模样,顾砚龄神色依旧平静,只唇角微微一浮,语气轻缓的替其解围般说出一句话来。

    “的确,总说金陵是金玉堆出来的富庶之地,不知何时能有幸一睹,也瞧瞧与我们京陵不过一字之差,到底有何不同。”

    众人见顾砚龄竟开口打圆场,自然极为配合地笑了笑,随即附和下去。

    方才的尴尬似乎因为顾砚龄的一句话消散了,可却又像是一根根青刺,狠狠扎在了顾砚龄的心底,越按越深,让她隐隐觉得刺痛,似乎能够感觉到鲜血淋漓。

    她从未想过,她努力维持起来的骄傲与尊严,却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变成了所有人的笑料。

    王有的指甲紧紧攥进手心的肉中,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顾砚龄与人说话间,淡淡睨了眼王有,唇角几不可察的一浮。

    京城里的人都有着无数的心眼,以王有这般的性子,的确不适合,偏生她一心想融入进来,甚至想要站的更高。

    那么,她便不得不帮她认清现实了。

    当众人回到宴席上,由成贵妃亲自开宴时,王有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可一顿饭下来,她却是味同嚼蜡,未有丝毫兴致。反倒是顾砚龄,似乎食欲比往常更好了几分,吃态虽优雅,却也将不少的美食下腹了。

    如意看了眼身旁的顾砚龄,再淡淡睨了眼对面的王有,随即凑到顾砚龄的耳畔悄悄道:“从前见了你和姨母,还有成娘娘,我倒觉得观之便晓得王谢两家的家风底蕴了,可如今瞧了对面那位王家姑娘,我却丝毫看不出,她竟然就是成娘娘的表侄女。”

    顾砚龄闻言手中的筷箸未顿,只唇角微微浮起,语气淡而缓道:“或许是刚入京城,尚有些不适应罢。”

    如意听了这话,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这话也就骗骗旁人,有些东西是自小便养成,入了骨子的,哪里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我看你不论是第一次随姨母进宫,还是第二次独自进宫,皆是进退有礼,何时失态过?反倒是母后与母妃,都一致的夸赞你去了。”

    说到这儿,如意更靠近了几分,话语也更压低了几分。

    “成娘娘这个表侄女,我打第一眼远远瞧着,便不喜欢,方才言语间,便更让我笃定了。”

    顾砚龄闻言唇角微微一扬,随即偏头道:“笃定什么。”

    如意见顾砚龄上了心,也故意沉吟了几分,唇角娇俏道:“更笃定,这个女儿家人不大,心思却不小,虽说这京城里的人都惯会掩饰,演起戏来丝毫不亚于戏台上的,可做人终究真实些好,有时候虚张声势,反倒不自在,也更虚伪了些。”

    听到如意鞭辟入里的分析,顾砚龄不知,若是叫王有听到了该作何想。

    可不得不说,如意的字字句句却都是事实。

    因为在王家旁支的地位,又是寄人篱下,王有难免会心生自卑来,可偏偏因着自己绝好的容貌,和成贵妃送去的那些所谓的机会。

    王有就越发努力去摆脱这些自卑,却渐渐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来。

    前一世的宸皇贵妃王氏,一辈子最在乎的,大概就是身份给她带来的尊严,儿子给她带来的荣耀,她一生最痛恨的,便是旁人谈及她在王家尴尬的地位。

    她贪恋皇帝萧衍给她的宠爱,住着最华丽的翊坤宫,把玩着最奢华的珍玩,穿戴着最夺目的衣饰,几乎想将一切的荣光都展现在旁人眼前。

    直至死,她想要的,也只是生前最华丽的贵妃装扮,抱着那些冰冷而夺目的珠翠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时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世间最高贵,最得意的一切,孰不知,那些看似华丽的一切,更加彰显出她内心极度的自卑,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所以在前一世,她从未将那个所谓宠冠后宫的皇贵妃看在眼中过,她顾砚龄想要的是扶持家族的权力,而王有想要的,不过是虚无缥缈的奢华和圣宠罢了。

    她与她,原本就没有相交之处。

    可王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生出染指皇位的心思。

    这也是她前世除掉她的唯一原因。

    这一世,王有仍旧没有改变,一切都按着原本的路线前进着,唯独她,却不再是从前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故意为之

    当宴席尚未结束,顾砚龄远远地便睨到王有的贴身侍女绿竹走了过去,微微附耳上去说了些什么,顾砚龄唇角微微一抿,抬起酒盏来,以手遮挡,饮下之时,恰好看见王有以不可置信又略带嫉妒的目光对向她。

    几乎无需多想,她只从王有这显露的脸色都能猜出那侍女说了什么。

    然而她却是极为淡然,恍若未觉般仍旧自顾自地品着眼前的佳肴,过了片刻,约莫察觉到时机该到了,顾砚龄便悄然起身,只在如意耳畔轻语了几句,便携着醅碧和绛朱朝席外走去。

    坐在成贵妃那边的谢氏自然是瞧到了这一幕,微一沉吟,却终究收回目光,并未说什么。

    如果说从前她还有所顾忌,那么随着前面许多事观察而来,她已是清楚,这个女儿行事极为分寸,更是妥帖,似乎,她无需太担心什么。

    反倒是成贵妃,淡淡睨到这一幕,眸中微微划过光芒,唇角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

    绿柳拂堤,掠过冰封的河面眺望远处,阁楼殿宇的飞檐,秀木环绕的山顶皆是皑皑的白雪,寒风吹过,薄薄的冰面不曾有一丝变化,唯独冰下的水流却是更急了些。

    感觉到寒风的凛冽,顾砚龄将鹤氅拢了拢,耳畔似乎传来了远处“当啷当啷”,殿檐下那摇晃的铜铃之声。

    “咳咳”

    少年轻咳的声音缓缓传来,随风渐渐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顾砚龄面朝着河边的玉栏,唇角微微抿起冷淡的笑意,随即转过身来,却是一贯的清冷与端庄。

    少年仍旧那般温润如玉,裹着素青大氅,一如前一世的模样,一样的景,一样的人,唯独不同的,前一世,她是因着醒酒走到这里,这一世,她却是为了某个人走到这里。

    “九殿下。”

    萧衍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少女,略微苍白的唇瓣浮起温和的笑,随即轻抬手道:“顾姑娘请起。”

    顾砚龄从善如流的起身,眼前的少年语中难掩温和的启唇问道:“顾姑娘怎么在这儿?”

    少女闻言似乎并不意外,一如既往地语气平缓道:“臣女在宴上贪杯了些,便悄悄出来醒醒酒。”

    萧衍闻言目光浮上少女嫣红的脸颊,的确,是饮了不少。

    “虽是醒酒,河堤到底湿冷,我恰好一人也无事,顾姑娘不如一同赏赏母妃这里的景,也当是醒酒了。”

    顾砚龄眸中微微冷笑,却因覆下的睫毛遮挡,并未被察觉出来,再抬眼时,少女进退有度,并未推拒。

    萧衍眸中微凝笑意,随即伸出手来,极为君子的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顾砚龄礼貌地点颌,先行了一步,只在抬步间,余光瞥到远处一个娇秀的身影,眸中含笑,大方地去了。

    冬日的风裹着暖阳吹拂过来,顾砚龄抬手将鹤氅的兜帽裹了裹,随即迅疾地将手揣回了貂鼠筒中,这才觉得手上的温度渐渐回来了。

    “你畏冷?”

    耳畔传来萧衍的声音,顾砚龄纤密的睫毛微微覆下,掩去眸中的冷淡,轻轻的踩过卵石小径,默默地数着上面镶嵌拼接而成的福寿字样。

    “臣女既畏冷,也畏热。”

    萧衍闻言眸光瞥向身旁的少女,唇角微微一浮,还未说话,便听到少女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九殿下,又畏什么”

    少女说着话,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宝珠般的眸子平淡而带着一丝笑意的看了过来。

    萧衍对了上去,眸中微微一凝,不知为何,方才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异样。

    好像,少女的话中有着另一番弦外之音。

    然而,眼前的少女见未回话,并未说什么,便平淡的收回了目光,重又低下头去,眉目凝着卵石地面,似乎在继续数着上面的纹路字样。

    萧衍覆下眼眸,不由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再是谢家女,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后宅女儿家,又能与旁的闺阁之女有什么不同。

    想的再远,也越不过后宅去。

    “因为体寒,所以我从小更为畏冷。”

    “体寒?”

    少女好奇地抬起头来,萧衍唇角浮笑,随即点了点颌,语中略带了几分无奈和不易察觉的苦涩。

    “都是陈年旧疾了。”

    少女闻言微微一顿,随即无意地移开目光,语气虽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歉。

    “对不起”

    萧衍目光温和的看向身旁的少女,眸中微微浮起,语气也更加宽容。

    “无妨,顾姑娘无需自责。”

    说到这儿,顾砚龄渐渐偏过头来,却是看到眼前的少年正凝望着远处的亭台,眸光温和而平静,一缕淡淡的阳光落在少年肩头,氤氲着温暖的光晕。

    少年略缺血色的唇瓣微启,说出的话是那般的云淡风轻,一如那不染纤尘的谦谦君子。

    “天命注定,我既是连天命都不曾责怪过,又怎能责怪姑娘。”

    少年说到这儿,微微侧首,温润而清朗的侧颜在柔和的光晕下,就像是一块无需雕琢的美玉,一双好看的眸子凝着徐如清风的笑意定定看向她,轻轻的,便能撩动任何一个人的心弦。

    “不过,顾姑娘是第一个为此与我说出这三个字的人,倒让我不由想引姑娘为知己了。”

    话音落尽,四周陷入了一片安然的寂静,少女眸中微微一顿,看着眼前笑意和然的萧衍,不知过了多久,眸中也渐渐浮起了一丝暖意,唇角第一次勾勒出萧衍未曾见过的柔和弧度。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滞了,风仍旧吹拂着,那冬日的阳光却是将二人静静地笼罩着,浮动着温暖的光晕。

    一切都仿佛那般静好。

    萧衍温和的笑意渐渐达入眸底,看着眼前耀眼的少女,唇角几不可察的勾起。

    顾砚龄自然将萧衍那一丝细微的变化没入眼底,唇瓣的笑意却是越发自然。

    夫妻数十年,她全然能洞察萧衍的心思,若论起演戏,萧衍即便不是第一,也当属第二了。

    只不过,他却不知,今日的看客可不止是她。

    ……

    王有静静地将自己隐藏在花影中,看着眼前和谐而安静的画面,脑中轰然一声,脸色渐渐变得越发难看。

    她的双手渐渐攥起,将裙子皱巴巴地捏在手心中不肯放下,而那一股难以言明的嫉妒如同渐渐升起的火焰,一点一点的点燃了她的自信与骄傲,几乎燃成熊熊的火焰,烧为灰烬。

    她死死地咬着唇瓣,一双好看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那个举手投足都透着端庄的少女。

    不甘和隐隐的自卑在内心死命的挣扎,此刻的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威胁。

    她未曾想过,在她怀揣着满心的希望,以为自己可以如愿的收获地位,爱情,站在更高的地方,享受一切的荣耀,彻底改变那卑微的命运时。

    却陡然出现了眼前这个顾砚龄,她更未想到,上天几乎将一切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她。

    尊贵的身份,

    美丽的容貌,

    还有华然的气度。

    好像走到哪里,都注定是所有人的焦点。

    而这些,都是她无力去比的。

    最让她害怕的,是连姨母和表哥似乎都在倾向于她。

    姨母送给顾砚龄的那一套头面意义太过深重,让此刻的她陷入了无尽的嫉妒和茫然之中。

    如果从一开始,姨母和表哥都选择了顾砚龄,那么姨母的那些暗示,表哥那些温柔的举动又算是什么?

    难道,她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备选罢了。

    当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王有几乎将指甲都嵌进了皮肉中,那燃烧起来的嫉恨也渐渐吞没了她最后的理智。

    她王有,只会要这世间最好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开场戏

    一辆低调而不**份的马车悠悠转进华巷,从略有些昏暗的巷路缓缓行过来,碾过平整而干净的方形石砖,在宁静的深巷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行到定国公府的东角门,马车渐渐停下来,车前悬着的素纱绸灯轻轻摇曳,在马车前氤氲着温暖的光芒,墨兰上前掀开车帘,谢氏与顾砚龄先后踩着脚凳下了车。

    顾砚龄自然地上前搀扶住谢氏,谢氏原本欲动的步子微微一顿,随即偏过头,看着身旁臻静的少女,唇角微微浮起温暖的笑意,随即转回头朝定国府走去。

    当感受到手背上骤然暖和的温度,顾砚龄原本从容的身子微微一愣,眸光微微下移,当看到谢氏温柔的手覆在她的左手上时,微微覆下眼眸,唇角却是渐渐浮起一丝恬静。

    母女二人在宁德院略坐了一会儿,陪着傅老太太说了今日的情境,便转而回了静和院。

    当侍奉谢氏梳洗罢,顾砚龄便敛衽告退,坐在那的谢氏微微沉吟,随即看向眼前的少女道:“长春宫送的东西”

    顾砚龄心下微微一动,一声“长春宫”,便将谢氏对成贵妃的亲疏划分了出来。

    少女抬起一双淡然的眸子,随即语中得体道:“女儿打算叫醅碧她们好生收着,将来,寻一个恰当的时机将礼送回去,也算是完璧归赵了。”

    谢氏闻言唇角微浮,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道:“那你便好生收着罢。”

    见少女从善如流的点颌,谢氏便略显倦怠的扶着软塌站了起来。

    “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顾砚龄闻言轻轻点颌,转而走至门前,由着醅碧伺候着披上鹤氅,这才掀了软帘朝外走去。

    今夜的月光在冷风中,颇有几分冰肌玉骨之态,疏疏落落透过树木落在台矶下,撒开一片月辉。

    顾砚龄方拢了拢鹤氅欲拾阶而下,却是听得身后响起了细微的声音,转而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只见神色有些微倦意的谢氏由徐嬷嬷扶着,身上披了件毛色光滑,极为厚实的雪貂斗篷,打了软帘走出来。

    “母亲还有事?”

    顾砚龄上前问询,哪知谢氏却是摇了摇头,随即转而看向廊下渐渐飘下来的雪花道:“眼看着雪又下下来了,夜深路滑,路上小心些,莫跌着了。”

    说到这儿,谢氏看到少女鬓边微微落下的发丝,不由抬手轻轻替其拢在耳后,感受到这一举动,顾砚龄神情微微一楞,谢氏看入眼中,手中一顿,终究自然而然地掠过少女的肩头,收了回去。

    “你去吧,我且在这儿看着。”

    顾砚龄闻声微微一怔,抬头却是对上谢氏温情的眸子,唇瓣微微一抿,随即敛衽蹲身,这才转而下了石阶,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当走至庭院中央,少女陡然顿下脚步,就在醅碧她们感觉到莫名时,顾砚龄却是微微回首,看着眼前的场景,眸间渐渐化开暖意。

    白雪似飞絮扬扬而落,悬在廊檐下的绸灯随风摇漾,昏黄而温暖的光晕似淡淡的水纹一般,落在地上,谢氏身形一如既往的柔弱,因着寒冷,不由伸出手拢起斗篷,却是扶住了徐嬷嬷的手,静静地立在廊下,看着远去的她们。

    灯辉裹挟着谢氏的身子,此刻落在顾砚龄的眼中,却像是最温暖的一幅画。

    她的心渐渐变得柔软,好似冰封的湖面渐渐化为春池,带着三月的暖意,荡漾开来。

    ……

    当顾砚龄回到琉璃院,方落座,只微微抿了口热茶,便偏首淡淡道:“让怀珠进来吧。”

    原本背着身在里屋添灯的醅碧闻言转身,看了眼绛朱,绛朱当即退了出去,不久便领着怀珠走了进来。

    “姑娘。”

    顾砚龄微微点颌,示意怀珠起身,随即放下了手中的湖笔,轻轻吹了吹面前浮着墨迹的纸笺,微微沉吟了一下,这才偏首若有所思道:“我想要你替我向殿下递个信。”

    怀珠闻言抬起头来,对上少女亮盈盈的的眸子,才发现在灯下尤其好看。

    “请姑娘吩咐。”

    顾砚龄唇瓣微微浮起,随即将矮桌上的纸笺递到怀珠的面前。

    怀珠平静而又自然地将纸笺收起,在少女的示意下轻轻打开,当看了纸上的墨迹,眸中微微诧异,再对上顾砚龄的目光时,便又恢复平静,将纸笺递了回去。

    “那,奴婢告退。”

    见怀珠微微低首,顾砚龄点了点颌,接过纸笺,怀珠转而恭谨地退了出去。

    看着落下的软帘,顾砚龄的手肘轻轻撑在矮桌上,渐渐将目光收回,重又落在手里的纸笺上。

    纸笺上的字仍旧是那般腔圆有力,却只独独写了三个字。

    王阿音。

    阿音,便是王有于闺阁中的小名。

    相信,她将会是她打乱成贵妃棋盘上最合适的一枚棋子。

    原本,她想将此事托付于翊坤宫的姨母宁贵妃,但终究想来,不如寻萧译的好。

    如今的宁贵妃尚未察觉出成贵妃的野心,如此行事难免引起宁贵妃的揣测,徒生麻烦。

    而萧译,相信沿着幸氏这条暗线,已经对萧衍母子有所防范了。

    所以,长春宫的事,他必会上心。

    如此,也是互惠互利了。

    少女的眸子在灯下泛着暖人的光芒,随即微微扬颌,看了眼绛朱,绛朱默然地将炭盆轻然搁在脚踏前,瞬时便能感受到那烘烘的暖意。

    顾砚龄动作轻缓的将纸笺对折,随即透过炭盆上覆着的铜丝罩将纸笺丢进了炭盆中。

    原本覆着一层层白霜的银骨炭顿然冒出盈盈的火星,与纸笺碰触间窜出一条火舌,印着墨迹的纸笺渐渐被没入其中,化为了一片片一触即碎的纸灰落了回去,慢慢覆盖在银骨炭上,与其融为一体,彻底看不见影子。

    少女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双眸子淡然地看着这一幕,眸中渐渐变得幽深,便是一旁的绛朱,也看不清其中。

    有些事,也该做出个了断了。

    兴庆殿。

    殿外寒风夹着白雪纷纷扬扬的落着,如柳絮装点着幽蓝的夜空。

    廊下的宫人们皆穿着立领赭色小袄,因着是新衣,即便不能全然抵御这北方的寒冬,也是极为暖和的了。

    要知道,年年入冬,只有他们殿下才会用自己的例银替他们多添置一套冬衣,即便是值守,旁的宫即便是再冷的雪天也都半日轮班,他们在夜里却可多轮换一次。

    在他们的心里,能伺候在九皇子的宫里,便是前世积来的福气了。

    一阵风掠过,廊下悬灯垂着的流苏微微随风而动,宫人们不由打了个颤,极为细微地摩挲了下垂在身前的手,无需想,这会子他们的脸都该被吹僵了。

    就在他们心中念咕这天气时,只见幽暗的廊前渐渐氤氲着一抹温暖的光晕,透过一盏月白的提灯,一个娇柔如水的身影正款款而来,因披着斗篷,戴着兜帽,一时认不出是谁来,可远远看着,却觉得格外舒服。

    好似,像是那屏扇后的美人皮影。

    似是雾里看花,却又格外真实。

第一百三十九章

    “姑娘。”

    待少女拾阶而上,走至殿前,众人皆含笑行礼。

    少女唇角浮起柔和的笑意,随即点了点颌,极为亲切道:“都请起吧。”

    说着,在众人起身时,少女偏首看了眼廊下的风雪,继而转头继续道:“今日风雪重,难为你们在这儿值夜了。”

    众人闻声忙道:“姑娘言重了,这都是小的们的本分。”

    话音刚落,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身穿枣色内侍监服的息德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立在灯下的少女,顿时喜笑颜开的行了一礼。

    “姑娘,殿下说外面天冷,姑娘身子单薄,特让小的请姑娘进殿,免得着了凉。”

    王有闻言唇角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娇赧,随即轻轻抿笑颔首,这才小心捻起裙子,由着息德引进殿内。

    “吱呀”

    当悠长而沉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宫人们在将门掩上的那一刻,不由看了眼少女温柔的背影。

    若说起来,姑娘作为成贵妃的侄女,九殿下的表妹,也是他们的半个主子,可人家姑娘却是分外平易体贴,没有丝毫的架子,举止言语无不是南方女儿家的温柔缠绵,长得又是天仙般的模样,初见时,他们还只以为看到下凡的天女了。

    这样貌美心善的姑娘,他日若是能嫁给他们的九殿下,不得不说是极配的,二人性子都好,他们的日子也就更好过了。毕竟,他们在宫里的人生,全是主子给的,主子性子好他们自然好,否则,那才真是日日煎熬。

    想到这里,他们不由觉得自己想得多,主子间的事哪里是他们能置喙的,到底还是要看圣上和成贵妃的意思。

    少女娇柔的身影缓缓走入殿内,当息德打开杏花软帘走进去,入眼便是一身竹青锦袍的少年,正手执一管青玉狼毫,微微倾身,颇为全神贯注的凝眸于案前的白纸之上,笔尖落纸,沉稳而自如。

    明亮而温暖的烛火透过案前的一掌灯罩洒出来,落了满案,映在少年温和而又清朗的侧颜上,似乎连岁月都因为此刻的静好而停滞了。

    扑腾,扑腾,扑腾

    王有静静立在帘后,感觉到心越发的不受控制,几乎要跳了出来,不用手去探,只凭脸上一阵阵的热意,她也知道自己颊上已浮满了红云。

    “殿下。”

    息德低而小心的一声轻唤,唤回了少女的思绪,也唤的少年抬起了头。

    几乎是同时,萧衍与王有的眼神倏然相逢,少女眸中因为这一份突然,不由有一丝被掩饰而去的娇赧与慌乱,少年温和而含笑的眸子当触及到少女灯下如桃花般灼灼的娇颜时,微微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随即又掩于那抹温柔之下。

    “表妹来了。”

    听到少年的声音,王有手中微微一紧,随即款款走上去,抿唇敛衽道:“九哥哥。”

    一声娇柔而又满含吴侬软语的九哥哥,连一旁作为外人的息德听了都觉得像是一曲江南小调,美的动人。

    更不知,自家殿下该是作何感想了。

    萧衍温和的颔首,目光自然地落在少女手中提着的嵌青玉红漆食盒上,随即又转而看向少女道:“难为你,日日要替母妃送这些小点来。”

    少女对上萧衍含笑的眸子有几分娇羞,抿首自然而然地上前,一边揭开食盒,摆放着小点,一边道:“阿是自愿的。”

    少女声音小而温柔,只案前的二人才听得清,在萧衍唇角扬起之时,少女摆放好,已然抬起头来,娇靥如水道:“反倒是九哥哥日日这般辛苦,让人”

    说到这儿少女陡然响起什么,脸上一烧,不敢再说下去,反倒是萧衍,生出了几分趣味,追而问下去道:“让人什么?”

    少女羞赧的移开眼眸,反射性的看了眼帘后,却见息德不知何时,早已退至外殿去,可虽如此,她到底不好意思说出来,只捻着裙边的垂带,将头低了下去。

    看到眼前娇羞的少女,萧衍唇边的笑意越发深,终究没在故意追问,端起尚还温热的粥,一勺一勺的吃了起来。

    听到声音,少女不由舒了口气,却又有几分未再追问的失落,不由责怪自己的胆小。

    当她正顾自郁闷时,恰好瞥到了案上的白纸,上面的字稳重而有力,行云如流水,颇有几分坐观世事的沉淀与胸襟。

    少女的眸子微微浮过一丝震惊,随之化为感叹与仰慕。

    “母亲常责备阿的字不成气候,从前阿还觉得委屈,看了九哥哥的字,才觉得自己的字的确是上不得台面了。”

    萧衍闻声看过去,少女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练字可静心,练的多了,字有进益,一些窗外事便没那么扰人了。”

    少年的话云淡而风轻,王有听了不由点头,恰在这时,耳畔却传来了让她心下惊喜的一句话。

    “表妹若是愿意,我可教你些技巧,或许,练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少年低首含笑等候,王有却是强自压制内心的跳动,随即轻盈盈吐出一个字来。

    “好。”

    萧衍见此含笑转头,修长而好看的手收起案上的字,王有也从旁收拾好碟碗来。

    当案前再一次铺展开雪白的纸,在萧衍示意下,王有走至案前,捏起萧衍方才搁在笔架上的青玉狼毫,左手轻轻捏着袖口,轻轻蘸墨,随即收回手来。

    就在她偏首欲看身旁的人时,却是感觉到一只温柔而满含暖意的手覆在她执笔的右手上。

    少女的身形微僵,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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