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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锦生香-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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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沅一怔,便叫了那几个下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人们无法,只得说,是红离又在发疯,乱嚷乱叫,话说得十分不堪,太子此刻不在,他们不知该怎么办。
阮沅想了想,便叫这几个下人带路,她突然想去看看自己的这第一个儿媳。
下人引路,将皇后引领到太子府的后面,还没走近,阮沅就听见一阵又哭又闹,一个尖利的女人嚎叫,冲破了原本宁静的空间:“……他以为就这么把我关起来就完了?!他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娶我做太子妃!只要助他登上太子之位,他把这天下都给我!”
下人们一听,全都面如土色!
阮沅的脸色也白了,但她不动声色,只叫其他人先退下,她走近了几步,想去看看屋里被关着的红离。
“……绿爻被他玷污,太子找他来质问,他却把太子推入了太液池!要不是他死命按着太子不许他挣扎,太子又怎么会溺亡的?!太子是被他活活淹死的!”
阮沅站在当地,如五雷轰顶!
尖利的女人嗓音还在嚎叫,下面的话更加不堪入耳,都是太子宗瑶当年和她做的那些丑事,阮沅再听不下去了,她拔腿而逃,连儿子都等不及,就回了皇宫。
阮沅崩溃了,不久之后她大病了一场,好几个月都起不来床。
她再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生出了这样一个畜生,这哪里还是个人呢?这分明是一头兽啊!而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竟然即将接替父亲的皇位,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一想到这儿,阮沅就想死,她觉得她快疯了,为什么孩子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阮沅这场病,从初冬一直到早春,期间宗瑶也曾几番来探望,但是皇后都命人拒绝,她不想见他,虽然他是她儿子,可她不想见他。
然而,让阮沅感到奇怪的是,连宗瑶都来看过她了,宗恪却始终没有露面。
难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么?阮沅郁闷地想,虽然她现在明白了,孩子本性不好,宗恪大概是早有感觉,所以才会说出那番古怪的宿命的话。但宗瑶毕竟是他们俩的亲生子,难道为了孩子,宗恪连她也开始嫌弃,就连生病,都不肯来瞧一瞧她了么?
好吧,他不肯来瞧自己,那也不必勉强,阮沅别扭地想,等自己痊愈了,再去皇帝寝宫,给宗恪陪个不是吧。
那夜,阮沅正睡得昏昏沉沉,却听见门外吵嚷,听见声音,阮沅便叫身边人来问,出了什么事。
宫人禀报说,宫内总管泉子要求见皇后。
阮沅心中不由诧异,这么晚了,泉子怎么会要求见她?
凌铁在宗恪回宫之后没几年,便消失无踪,宗恪为此曾伤感许久,他说这宫殿毕竟留不住凌铁。
然后接下来这宫内总管的位置,就由凌铁的大弟子泉子接替。
阮沅和泉子的关系一向不错,当年她在做尚仪的时候,泉子就对她多有照顾,如今虽然她一跃成为皇后,心中仍旧很感念泉子当初对她的好。
但是地位的变迁,毕竟有碍俩人再叙往日交情,因为住进了昭阳宫,阮沅也不常见到泉子,是以她想不通,这么晚了,泉子怎么会突然来昭阳宫?
阮沅命人让他进来,泉子一进屋,便跪下说,请皇后即刻移驾陛下寝宫,再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阮沅一听,差点晕倒在床上!
“……是怎么回事?”她冲上去抓住泉子,“宗恪他怎么了?”
泉子那一年,也有四十岁了,但不知为何那晚他看起来,无比苍老衰弱。
“皇后过去就知道了。”他伏在地上,颤声道,“老奴此次大胆闯入昭阳宫,通报皇后,就没打算活着出去……”
“什么意思?”阮沅更惧,“泉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泉子这才断断续续的说,太子已将皇帝囚禁了两个月了,对外只谎称父皇病重,如今朝中一切事务,都交由太子来处理。
原来,这两个月里,宗瑶不仅不许父亲走出房间,他还断了父亲的药,那本来是遏制蛊毒的药物,每个月宗恪都必须按时服用,否则,蛊毒就会发作,让他痛不欲生……
阮沅完全错乱了!
“为什么不早说!”她吼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泉子沉默,看他这样,阮沅才明白,恐怕泉子也被宗瑶控制了,他无法向外通报消息,今晚,既然说是“不打算活着出去”,自然是豁出性命,闯出了宗瑶的控制范围……
阮沅没再问下去,她甚至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跟着泉子匆匆往宗恪寝宫赶。
进了寝宫,还没往里走两步,侍卫便纷纷亮出刀刃,挡住了阮沅的去路。
阮沅大怒!
“我是皇后!谁敢阻拦我?!”她说,竟要用手去推那些利刃!
侍卫们见状,也犹疑不定,他们说,阻拦外人进入寝宫是太子的命令,太子曾说,不许放任何人入内。
就在这时,阮沅听见了屋内传来的惨号。
那种声音,只要听过一次,终生都再难忘记,那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倒像是野兽发出的凄鸣。
“是陛下!”泉子抖着嘴唇说。
阮沅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疯了似地推开那些兵刃,不顾一切往里冲!
然后,她冲到门口,就停住了。
屋里很黑,没有燃灯,但是阮沅仍然看见,有一团什么东西,在地上翻滚。
那是一个人。
在那人翻滚过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黑糊糊的斑斑血迹,屋内弥漫着一股又腥又臭的味道,随着那人每一次翻滚挣扎,味道就愈发强烈。
阮沅睁大眼睛,她此生,再也没法忘记眼前这一幕:宗恪,她的丈夫,因为剧痛的折磨,不停在地上翻滚摩擦,浑身皮肤早已溃烂化脓,他的十根手指因为太用力抓挠头部,指甲完全脱落,皮肉全部磨光,只剩下森森白骨……
阮沅尖叫一声,差点跌倒在地上!
身后,一双手恰恰扶住了她,阮沅回头一看,正是儿子宗瑶!
“……你这个畜生!”阮沅一个耳光打过去,宗瑶没有回避,“啪”的一声,他的左边脸颊红起来。
虽然挨了耳光,但是太子的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他淡淡一笑:“母后怎么来了?”
“给他药!给他崔门主留下的药!”阮沅惨叫哀求,“阿瑶,他是你父亲!救救他!”
“母后在说什么呢。”宗瑶仍旧微笑,“这里又脏又臭,是关野兽的地方,母后还是移步吧。”
阮沅看着自己的儿子,她简直不认识他了!
“阿瑶,你疯了?!你丧失理智了?!”她尖叫,“他是你父亲!他是把你从小抱到大,抚养你这么多年的父亲!”
“妈妈一定要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宗瑶笑道,“可是,这不正是妈妈你的愿望么?”
阮沅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胡说什么!”她厉声道,“我又有什么愿望?!”
“妈妈的愿望,不就是眼睁睁看着这狄虏疼死,看着这大延朝的江山毁于一旦么?”宗瑶甚至顽皮地眨眨眼睛,“我是妈妈的乖儿子,妈妈既然有这样的心愿,我这个做儿子的,又怎么能不帮着妈妈实现心愿呢?”
“你胡说!”阮沅浑身发抖,“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愿望!”
宗瑶啧啧叹息,他凑近阮沅,一双兽般恶毒快活的黑眼睛,盯死阮沅:“妈妈,你真的忘记了你是谁么?”
“我……我是谁?”被儿子盯得浑身发毛,阮沅开始口吃,“我还能是谁?我不就是阮沅么?不就是这大延的皇后么?”
宗瑶突然哈哈大笑!
阮沅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狂笑的青年!
他笑得那么张狂,简直快要窒息,只能拿手按住胸口。
在这狂笑间,宗瑶好容易喘了口气:“……你真的以为你是阮沅么?妈妈,你能骗天下所有人,你能骗过爸爸,你怎么能骗过我呢?你又怎么能骗过你自己?”
阮沅傻了!
就在他们母子对话的这段时间,屋内狂叫着的宗恪,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动静,他终于安静下来,不再翻滚,只静静躺在黑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
宗瑶转过脸去,看看地上的父亲,他走进屋,用脚踢了踢宗恪。
毫无反应。
然后,阮沅就看见笑容,像一朵邪恶丑陋的大丽花,绽放在宗瑶的脸上。
“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一字一顿地说,“父皇,驾崩了。”
阮沅只觉得天旋地转!
“从此之后,这大延的天下就落在了我的手里。妈妈,您就请看着吧,看我接下来,是如何把这狄虏的江山社稷,毁它个天翻地覆!”
说这话时,宗瑶的表情是那样得意洋洋,那样猖狂疯癫!
于是阮沅终于明白了,她生下的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而是一头恶毒的野兽,这头野兽从它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他将用虚伪的温情,杀死抚养他的那个男人,再颠覆这整个国家,让这个世界,最终毁于一旦。
阮沅惨叫起来!
……有温柔的光洒在她的脸上。
“阿沅?阿沅?”焦急的声音在呼唤她,很耳熟,温暖的手在抚摸她的脸。
阮沅猛然睁开眼睛!
是宗恪。
“怎么了?”他满脸焦虑的看着她,“做噩梦了么?”
阮沅怔怔看着他,忽然放声大哭!
宗恪赶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是做梦了吧?看你,又哭又叫的……到底梦见什么了?”
阮沅只是哭,她死死抱住宗恪,就像有一百年没有见过他。
宗恪看她这样,也没再问下去,只是抱着她,抚摸她的背,让她慢慢平静下来。
阮沅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她哽咽着,仍旧抱着宗恪不撒手。
到底哪边才是现实呢?阮沅的脑子乱作一团,她到底是在做梦,还是从梦里醒来?
感觉到身躯的笨拙,阮沅伸手去抚摸,原来孩子还在腹中,并未生出来。
“宗恪,你没事吧?”她哽咽着一边问,“你有没有哪里疼?”
宗恪被她问得哭笑不得。
“我能有什么事啊?”他苦笑,“我哪里也不疼,我正睡得香呢。”
听他这么说,阮沅才松了口气,梦里那恐怖的影像逐渐散去,她抬起头来,柔和的家居灯光下,宗恪还是那么好看,年轻,健康,强大无敌。
“……那,儿呢?儿有没有事?”
宗恪一怔:“儿?他不是好好在宫里么?能有什么事?”
“儿真的没事?”
宗恪叹息:“大半夜的,怎么会惦记起他来?”
“可我担心儿……”
宗恪更苦笑:“阿沅,你不要做个梦,就把现实一切都怀疑起来了。”
阮沅说不出话,她想说,那个梦太真实太可怕了!
看她脸上又是汗,又是泪,宗恪起身来,拿过纸巾给她擦干净。
“是我糊涂了,天又不冷还给你盖这么厚,热着了吧?”他说,“别盖毯子了,还是换床薄一点的毛巾被吧。”
阮沅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毛巾被,给自己重新换上。
“宗恪,你明天回去看看,好不好?”阮沅哀求地望着他,“回去看看儿,看他有没有事。”
宗恪无语,妻子到底梦见了什么?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担心,却要去担心前妻的孩子……
但是这种时候,他也不能马上反驳。宗恪只好答应下来,说,过两天得了假,他就回宫去看儿。
直到丈夫这样说了,阮沅才算安了心。
宗恪倒了一杯温水,他扶着阮沅慢慢喝了半杯,阮沅这才觉得,刚才扑通乱跳的心,落回到了胸腔里面,可她的嗓子里还弥漫着咸腥,像是梦中翻腾起的血,依然停留在胸口。
“到底梦见了什么啊?”宗恪好奇地看着她。
阮沅黯然摇了摇头:“很可怕的梦,别再让我想起来了。”
“哦……”
放下水杯,宗恪让阮沅重新躺好,他这才关上灯,回到床上。
“快睡吧。”他温声道,“噩梦做完了,接下来就好好睡觉。”
阮沅不出声,她仍旧搂着宗恪的臂膀。宗恪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安眠似的轻声说:“……不用怕,有我在呢。”
夜,渐渐安静下来,宗恪的呢喃也慢慢低下去,终于被沉重缓和的呼吸给取代。阮沅却再也睡不着,她把额头贴着丈夫的肩,脸埋在他的胸口,阮沅觉得只有如此,只有让她紧紧贴着宗恪,感受到他**的温热和坚实,方才能证实刚才那一切,都只是梦。
窗外夜色里,远处传来模糊不清的歌声,不知谁家还在放唱片,梦幻般的敲击乐里,男人在唱:“thisan illusion……”
是的,阮沅想,只是illusion,她不用再去想了。
她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本章后记:背景music,林峰 《illusion》 在间奏里,你会听见铁锤敲打钉子的声音……(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接下来好几天,阮沅都显得心神不定,她想让宗恪请假回来陪她,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为了一个噩梦,就让丈夫不上班,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但是阮沅真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她总觉得这空荡荡的四壁,像是回荡着奇怪的气息,只要一个人呆着,梦里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会冒出来,吓得她心狂跳。
后来阮沅就只好下楼去,在小区花园里坐着,和几个同样做妈妈的邻居们一块儿说话晒太阳,聊聊育儿经,慢慢打发时间。只有这样,她的心绪才能平静下来。
宗恪也看出阮沅的恐惧,他想问问妻子到底梦见了什么,但是阮沅不肯说给他听,每次提起,脸孔就变得煞白。宗恪真想不明白:一个梦,至于嘛!
孕妇情绪不稳定,宗恪把这归于生理问题,他琢磨着,要不要再带着阮沅去仔细检查一下?常规检查医院好像做得挺马虎的,花的时间也不长,是不是阮沅的营养方面,还有某些欠缺呢?他最近给阮沅准备的饮食,天然菜蔬比较多,阮沅对肉类几乎没了兴趣,宗恪也不好强迫她吃肉,所以,会不会是偏食引起的问题?……
那天午后,宗恪正在办公室里,下午三点公司还有个会,但是那些他早已经准备好了,此刻手头暂时没什么急事,他便推开公务,上网查找些关于孕妇营养的信息。
一点钟不到的时候,助理电话进来说,有人找他。
“谁啊?”宗恪顺口问。
“是您的弟弟。”女助理笑道,“陈总,我现在就叫宗先生进来么?”
是宗恒?宗恪一愣,他怎么跑来了?
宗恪记得,上次宗恒过来是两个月前,这么短时间,他又跑过来干嘛?
“让他进来……不,乔安娜,你还是让他去小会议室等我好了。”宗恪说。
宗恒来过公司两三趟,助理已经认识他了,为了安全起见,宗恒的身份也从宗恪的堂弟变成了“表弟”。宗恪的助理似乎对他有好感,后来又问过宗恪,他表弟是做什么的。
“很英俊啊!”助理说,“陈总的弟弟真是一表人才!”
后来她有意无意的,又提了两次,宗恪就明白了。他心中不由暗笑,上次的助理对他有意思,这次的助理却转头对宗恒有了意思,只可惜比起赵王府里,那位名冠京华的纪氏夫人,眼前这位助理虽然美丽能干,终究逊色一筹。
宗恪关掉网页,起身去了小会议室。
进来关上门,宗恒一见他,慌忙起身:“皇兄。”
宗恪看了他一眼:“你啊,没事不要总往我这儿跑。”
“啊?”宗恒愣住。
“你来一趟,我的助理一个礼拜不能专心做事。”宗恪坏笑道,“拜托,乔安娜是公司里有名的铁姑娘,结果一见你就溃不成军,我真是白培养她了。”
宗恪本来是开玩笑,但是说完之后,却没有得到堂弟的反应。
宗恒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在撞击他,本来就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再听见宗恪这个不伦不类的玩笑,结果把他给卡住了。
宗恪诧异看他:“怎么了这是?那边……出事儿了?”
宗恒勉强喘了口气,他摇摇头:“没有。”
“那儿呢?”宗恪又问,“儿怎么样?”
“太子?”宗恒一愣,才说,“他没事。宫里一切都好。”
宗恪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没什么事,你给摆出这么一张脸来干嘛?”他瞪了宗恒一眼,“这两天阮沅一个劲儿催促我回宫看看儿,搞得我也吓着了,还以为你来是为了儿。”
“阮尚仪要皇兄回宫去看太子?”
“是啊。”宗恪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醒来又哭又闹的,非说儿有什么事,要我回去看看。”
宗恪这么一说,男人的脸上,那种“卡住”的神情更加强烈了。
看那个万年冰山脸的堂弟,居然露出这种神情,宗恪也不由心里发颤:“宗恒,到底怎么了?”
宗恒沉默,他的眼帘略略下垂,好像是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开口。
“说话呀老弟!”宗恪有些着急,“是不是那边出事了?!”
良久,宗恒才摇摇头:“那边没有出任何事。皇兄,出事的是这边。”
宗恪拉过椅子坐下,又指了指沙发:“坐下来说。”
他的声音沉下来,不再带有开玩笑的意味,想必,是做好了听见任何坏消息的准备。
宗恒小心翼翼坐下来,他垂着头,沉思良久,才慢慢开口道:“这次臣弟来之前,曾反复考虑过三天。一来,不知道该不该把此事告诉皇兄,二来,臣弟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宗恪愣了。
这样子说话的宗恒,是他极少见的,这么多年,宗恒在他面前说话一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当初他通知宗恪阮沅七魄已散,那么重大的事,也是照样当头一棒,没想过要给宗恪一个缓冲。
今天这位冷面王爷是怎么了?怎么学会说话绕弯了?
宗恪不由心慌,连宗恒都要绕圈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但是,事情本身重大,关乎大延社稷……甚至关乎皇兄的生死。是以,臣弟再怎么为难、不敢开口,也只好顶着死罪,来这儿一趟。”
宗恒这番话让宗恪更加紧张,但是,宗恪早已训练了自己,如何在最紧张的时候镇定下来。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死亡危机,每一次,都是靠着强力镇定和理智的判断,逃出生天。
“无论什么事,你说便是。”宗恪淡淡地说,“先不用急着给自己扣上死罪的帽子。”
那股卡住宗恒的力量,似乎依然在折磨着他,这让他的脸看起来显得古怪,但良久之后,宗恒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皇兄,几个月前,周太傅曾经暗中吩咐臣弟做一件事。”
“周太傅?”宗恪莫名其妙,“他吩咐你做什么?”
“周太傅让臣弟,再去仔细查一下阮尚仪。”
这一句话,宗恪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让你查阮沅什么?!”
“周太傅说,让臣弟仔细查一下阮尚仪,他说,不要再仅仅关注表面的那些东西,他让臣弟往深里挖,去找一找普通人会忽视的那些细节。”宗恒说到这儿,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皇兄,臣弟当时认为,能查的都已经查了,周太傅的嘱托没什么必要,但是既然他这么说,臣弟觉得,再查一查也好,如果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就算白费力气,那也没什么。”
宗恪哼了一声:“然后?嗯,我多少猜到了,你又给翻出了点什么来,对吧?是说当年阮沅中的蛊毒比预想中的要严重?我受她的毒害比崔门主所料的更厉害?还是我快死了、寿命只有几个月了,所以你来通知我准备后事?”
宗恪这些话充满讽刺,甚至他隐约觉得,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也认了,只要老天爷能让他撑到阮沅生下孩子来,他就认命知足。
宗恪这番话,说得宗恒脸色失血般惨白,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拿过身边的黑色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厚信封。
“陛下,请看看这张照片。”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照片,放在宗恪面前。
宗恪拿起照片看了看。
照片里是个陌生女人,照片是正面像,女人坐在轮椅里,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袄,棉袄很旧,还有点脏。女人表情呆滞,年龄约莫在三十岁左右,五官平板,容貌庸常,眼神呆愣愣盯着镜头,张着嘴,看那样子,好像神志方面不是太正常。
宗恪皱起眉:“没见过……应该没见过,她是谁?”
“她叫阮桂云。”宗恒一字一顿地说,“她有个舅舅,叫厉鼎彦。”
宗恪一怔!
“她叫什么?!”
“她叫阮桂云。”宗恒又重复了一遍,“她的父亲叫阮建业,她的舅舅叫厉鼎彦。”
宗恪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
“这张照片,是臣弟一个月前,亲手给她拍下来的。”宗恒说,“臣弟查找到了她所在的那家疗养院,她入院的档案到现在都还在,她是十二岁那年进的那家疗养院,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出来,她入院的原因是事故中头部受伤、以至丧失了智力,还有生活自理能力。”
宗恪的手,开始发抖!
宗恒望着宗恪,他的目光充满怜悯:“皇兄,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你身边那个女人,不是厉鼎彦的外甥。”
“这不可能!”宗恪扔掉照片,他的五官有点扭曲,“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宗恒也不马上反驳,他低头,从那厚信封里又拿出两张照片。
接下来,宗恒把这三张照片分门别类摆起来:后来的两张,是一男一女,男的照片已经很旧了,泛着黄,女的照片倒是新拍的,但容貌也不年轻了,差不多也年过半百了。
“这一张,是阮建业。这一张,是他妻子厉鼎琴。”宗恒指着那张中年女性的照片说,“也就是厉鼎彦的妹妹,臣弟在上个月找到了她,她到现在,依然和那个唱花鼓戏的在一块儿。然后,这一份是母女俩的dna检验报告。”
最后,他把那张坐轮椅的女子的照片,放在这夫妇俩的照片的下面,最后,宗恒又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宗恪定睛一看,是他的妻子阮沅的照片!
“皇兄,即便你不相信dna检验,即便你有容貌失辨症,记不住人的脸孔,但是至少此刻你可以分辨出来,这样一对夫妇,究竟会生下阮尚仪这样的女儿,还是会生下这个自称是阮桂云的女人。”
四张照片摆在宗恪面前,他默默看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平心而论,阮建业夫妇的容貌,都不算是丑陋的。然而也只是“不丑”而已,离漂亮的等级还差着十万八千里。阮建业的五官没什么特色,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见的那一类,宽宽的国字脸,眼睛窄小,眉毛粗乱,而且皮肤黝黑,厉鼎琴的容貌更谈不上细致,她像她哥哥,眉眼男性化,倒三角脸,线条近乎粗犷。
这样的两张面孔,与之更接近的,明显是坐在轮椅上的那个痴呆女人!
颤抖,从双手传染到了全身,宗恪扔下照片,坐回到椅子里!
这还不是全部,他突然想,这还没有结束。
宗恪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弟弟将会告知他的更多真相。
……那一定是让他更加无法承受的事实。
“那么,也就是说,世上根本就没有阮沅这个人?”他喃喃地说,不像是问宗恒,更像是问他自己。
宗恒沉默不语,他慢慢收起桌上那真正的“一家三口”的照片,然后,竟然又从信封里拿出一张照片。
宗恒把最后这张照片,和阮沅的那张照片摆在了一起。
宗恪努力集中起精神,然而,当目光落在了最后那张照片上时,他却愣住了:照片里的女人,身着延朝贵妇的服饰,妆容也是延朝那边的风格,这分明是个延朝女子。
“宗恒,你这是干什么?”他抬头,莫名其妙望着堂弟,“拿你老婆的照片出来干嘛?我又不是不认识她。”
“是,陛下见过拙荆。拙荆最后一次入宫是在三个月前,那次太子生日,陛下回宫来的时候,恐怕也见了她。”宗恒说,“这次臣弟特意带了一台数码相机回家,给拙荆也拍了一张照片。”
他在说这些废话的同时,却把两张照片摆在了一起:“陛下现在仔细看一看,这两个人,像不像?”
宗恪本来想说你疯了?阮沅和你老婆又没血缘关系,怎么会像呢?
但是等他仔细看这两张照片,反复一比较,宗恪吃惊得作声不能!
他从来没有发觉,原来阮沅和宗恒的妻子,竟然长得那么像!
宗恒的那位纪氏夫人,名唤梅若。因为美貌名震京师,宗恪在她偶尔进宫觐见的时候,也曾仔细打量过。他当然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好奇,而且宗恪常常觉得,这位纪氏夫人长得漂亮是漂亮,可是没有皇后萦玉妩媚动人,后来他爱上了阮沅,就更不觉得宗恒的老婆漂亮,宗恪心里经常想,得了吧,美人名声也是捧出来的,阮沅一点都不比她差。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把这两个人的容貌放在一起比较一下。现在照片放在眼前,宗恪才察觉,这两个女人都是宽额头,小脸,尖下巴,她们的眼睛都是古典的杏核眼,一管鼻子又细又挺,肤白如玉,嘴唇都如婴儿般饱满,小巧却丰润。
唯一的一点区别:阮沅的眉毛有点浓,宗恒的妻子则眉色略淡,而且宗恒的妻子比阮沅胖一点,双颊更丰满,可能是年龄更长、又生过两个孩子的缘故,而阮沅显得瘦,脸颊平滑。
“之前,臣弟也曾说过,看着阮尚仪眼熟,但是想不起来。”
宗恪记起,宗恒的确说过,那次阮沅做西餐请他来吃饭,宗恒就表达过这疑惑。
“后来臣弟反复思索,找不到答案,偶然一日看见了拙荆,突然觉得她和阮尚仪像极,是以才动了心思,要去查一查。”
“……为什么?”宗恪小声问,他的目光茫然,“为什么她们这么像?!”
宗恒没有直接回答他,他从黑皮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一卷画轴。
展开画轴,画中是一个珠翠满头的延朝贵妇画像。宗恪站起身,细细看着那画像,虽然古典人物画比不过照片标准,但他也看出来了,这画中的女子,容貌五官与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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