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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遇皎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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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有些慌了神,我把旁边的水递给她,她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到底是抿嘴不说话了。
我见她平静下来了,继续说:“所以这一年来,我一直想要找出其中的真相。但始终没有进展。”
哪知道,我这句话,将她的心推向了更深的悬崖边。
第22章 邬遇四(1)
邬遇
我知道她会来找我。
回家后,我草草睡了一觉,醒时中午不到。我在店隔壁吃了碗米粉,吃的时候频频望向店外。
她没有来。
下午我在店里干活,直至夕阳落在店门口的空地上,她的身影也没有出现。我有些疑惑,难道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耽误了?到了晚上**点钟我收工,其他店工都回家了,我正要拉上卷闸门,却看到那辆橙红色的车,沿马路慢吞吞地开过来。
技术不太好,过弯道时慢得像头牛。于是我便没有完全拉上卷闸门,留了道缝给她,自己走进店后的小屋里。
老板借住给我的这间屋子,只有十来个平方,同时也让我看店。天花板上一颗黄色灯泡,桌上堆满了我的书。我找了两张干净凳子出来,放在床边。自己坐下,盯着墙角炉子里正在煮的面条。
“哗哗”有人碰了两下卷闸门,然后是她的声音:“请问邬遇在吗?”
不知怎的,我又有点想笑,扬声答:“进来吧。”
她很快掀开帘子走进来。
我抬眸看她一眼,已梳洗得干干净净,那张脸或是因为休息够,也有了光泽。她穿了件简单t恤,和一条短裙。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么闪了一下。
短裙下的双腿,又细又白又直。
面煮好了。
我关上火,把面盛出来。她杵在门边不动,我说:“坐。”她立刻在那张凳子坐下。
像只兔子,时而聪明,时而迷糊。时而安静,时而跳脱。
我捧着面,坐在她身边,低头大口的吃。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脸上。她如果知道我是谁,大概想不到,会看到这样的我。然而我已经无所谓了。
“怎么现在才来?”我问。
她愣了一下,说:“我一睡醒就来了啊。”
我看了眼钟,十多个小时。
心真大。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等了她一天,她睡得理所当然。
也好。
我把吃空的面碗放在桌上,又从墙角拿了两瓶矿泉水,递了瓶给她。她拧开喝了一下口就盖上,我仰头喝了大半瓶,放下时发现她又盯着我,有点害羞的眼神。
我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躁乱,始作俑者却低下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喝水。
“想问我什么?”我说。
她直视着我,说:“昨天晚上,你没有回答完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前尘往事忽然如同流光般从我心中闪过,最后余下的,只有窗外漆黑的夜色。还有她干净清新如同当初的容颜。我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想要找打火机,却没摸到。
她已从旁边桌上拿了火机递给我。我心念一动,说:“给我点上。”
她说:“好。”我含着烟,看着她芊细的手指就在眼前。我这火机有些旧了,她滑了几次没点燃。我伸手按住她的手指,用力一拨,燃了。我依然按着她的手,把脸凑过去。点燃后,我刚松手,她就把火机丢给我。我看着她,她的脸红了,不看我的眼睛,看着别处。
“说吧。”她说。
第28章 谭皎五(4)
这时饭菜上来了,我立马动了筷子。也不知是我太饿了,还是这苍蝇小馆着实美味,竟吃得我连舌头都想咬下去。
“太好吃了!”我感叹道。
他笑了,说:“口味是不错。”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我问。
“不是我找的,他们带我来的。”他顿了顿说,“以前我在北京读书以后,也瞧不上这种馆子了。现在才知道是人的心里,自己把一些东西划了三六九等。这家馆子的老板娘,就是那边那个,丈夫过世,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撑起了这家店。她这里干净又好吃,这附近想要踏踏实实吃饭,又付不起更多钱的人,都会来这儿吃。”
我环顾四周,果然绝大多数是做工的和农民打扮。我这样的年轻女孩,算是异类了。这是与我去过的大多数餐厅完全不同的感觉,更热闹、更粗旷、更接近。
我忍不住笑了。一转头,却发觉邬遇正盯着我。然后他低下头去,继续面色平静地看资料。
我的心里也跟荡秋千似的轻轻晃了一下。低头继续吃饭。
我想起昨晚问他,到底这一年里经历了什么。他只回答了两个字:“人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生,我上网搜索“邬遇”这个名字,也只有他读硕士之前的简单介绍,之后音信全无。之前,他是个站在云端的男人。我还骂他事事目的性太强,活得太功利。可现在,他判若两人,离开了过去的一切,双脚站在土里。若是以前的他,这样的餐馆,这样的老板娘,只怕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他说,他是踏踏实实吃饭的人。而且,昨晚我们遇到小孩被抢,他几乎毫不犹豫就冲上去救人,还挨了揍。
那必然是一段,漩涡般沉沦毁灭的人生。才会有重生。
我看着他极短的黑发,饱满的额头,还有那乌黑漂亮的一如往日的眼睛。我当时怎么没认出他来呢?世上怎么可能有第二个人,有这样一副风骨?尽管他现在下巴上会有青黑胡渣,脸也粗糙了很多。他的脖子上有泛红的晒痕。他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他的大手上会有修车带来的细细伤痕。但若跟曾经的那个他相比,我却觉得这一个,更让人着迷。
“不要一直看我。”邬遇忽然说,头也不抬。
我心中一跳,立刻说:“没有啊。”
他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我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又说道:“不会权衡利弊和脸面,就轻易放弃。”
他抬头看着我。我的心突然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我听明白了。
我说:“哦,那天在船上,我们吵架之后,你轻易放弃了吗?”
他静了一会儿,说:“我在餐厅门口等了一整个晚上,你没有来。”
我的心中竟忽然泛起一丝苦涩的味道,那天我确实是很讨厌他的,当然拉不下脸去餐厅,就叫了餐来房间。后来就睡了。再后来,已没有记忆。
我俩都安静了一会儿,我放下碗筷,说:“我好像吃不完了。”他说:“那打包。”我说:“好,晚上我还要接着吃。”他笑了笑。
我说:“说案子吧。现在看来,只有帮警察把这个案子破了,才能找到那个男人,也才能更接近真相。”
虽然我以前还没有真正破过案,但为了写作,基于真实案件的推理和设计早做过无数次。而且我是抱着那种心理: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嘛。我、他加上提供科幻技术支持的壮鱼,不正是三个臭皮匠么?这种时候当然不能露怯,于是我沉着点头,还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一切有我。你虽然可能不懂推理,但是体力好,也会有很大作用的,咱们互补。”
他笑了,“嗯”了一声。
我也拿了几张资料,浏览一遍,挠挠头说:“咱们应该从哪里开始呢?一般来说,破案有两个大方向,一是往前找,二是往后找。往前找是分析以往受害人、凶手背景,找到规律和原因,说不定就藏着凶手身份的线索;往后找就是预测他的行动规律、他的下一个受害者,进而抓住他。当然,两种手段是密不可分的。”
“先往后找。”邬遇开口道。
我说:“为什么?”
他说:“我比较喜欢直接简洁的逻辑。”
我说:“哦,行。”心中忽然有一丝丝荡漾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因为眼前的男人,既有学霸的灵魂,又有硬汉的躯壳?
我不露声色地说:“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我们对视一眼。他的眼睛里有清晰的光。
“鸟。”
“鸟。”
我们居然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字。
因为那些鸟,总是出现在犯罪现场。是某种征兆,还是存在某种隐秘的联系,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存在即是事实。哪怕事实看起来再离奇,你也得跟着它走,才能把它弄清楚。显然,邬遇跟我想的一样。
“你上次见到这些鸟,是在哪里?”邬遇问。
我刚要回答,突然一愣。他的问题仿佛一道强烈的火光,骤然划过我的脑子里。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来的路上,一直觉得忽略了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我瞪大眼看着邬遇。
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说:“邬遇,我可能知道,下一个受害者是谁了。”
第27章 谭皎五(3)
此外,警方的一些调查结果,也给我提供了很有价值的线索。
首先,他们认为凶手曾经是一名惯偷。这是基于现场脚印分析的结果。鞋底外侧磨损厉害,里侧却相对较轻。脚后跟磨损小。这是典型的“小偷”脚。我也认同这个观点,因为那天看到,就觉得那人脚步格外轻盈,现在看来,很可能曾经接受过“盗窃训练”。
可是一个小偷高手,为什么突然来偷孩子了?做了新的职业生涯规划吗?
而且警方并非像我说的,不知道凶手的正脸。他们已经找到了路上的监控摄像头,甚至拍到了凶手的正脸,跟我见到的那张脸一一模一样。他们也获得了凶手留在现场的指纹,但是无论是指纹还是脸,都没有身份记录。确认不了他的身份。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失踪孩子的下落。
单从案情看,这案子并不复杂。可我感觉处处又好像藏着点什么,暂时还说不清。我带着资料,打算去找邬遇。只是驱车去汽修店的路上,总觉得自己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一时脑子里却连不上。
小华在店里,邬遇却不在。小华说,他和两个伙计一块去隔条街的饭馆吃饭了,还非常热心的把地址和他的手机号给了我。
我把车停在又小又破的餐馆门口,地上还有油腻腻的水渍。一看表,都中午2点了,小店的露天院子里还坐满了人。我一下子就看到邬遇和两个修理工坐在最里头一桌,正犹豫要不要在外面等,他却已看到我,喊道:“谭皎。”
我于是走过去,那两个修理工像是认出了我,都露出惊讶的笑,看邬遇的目光自然充满暧昧。邬遇像是完全没察觉,从旁边拉了把椅子过来,放在自己身旁,说:“坐。”然后看一眼那两人。那两人笑笑倒没说什么。
我无所谓的,我们之间很清白嘛。只摸过一下脸和手,算什么暧昧。可是真当我坐下时,在他身侧,大庭广众之下离他很近。而他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烧,喉咙也有点干。
以及……很饿。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早上到现在都忘了吃东西。怎么扫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都有种很美味的感觉?
邬遇问:“有事。”
我点头。
他说:“好,待会儿聊。”
我说:“好。”
“吃了吗?”他问。
我老实答:“没。”
他笑了一下,拿起桌上那张简陋的菜单给我,说:“点两个菜。”我接过,有些矜持地看着。这时那两人已站起来,说:“遇哥,我们先回店里了。”邬遇答:“好,你们先去,我买单。”其中一人笑着说:“当然你买单。”邬遇没说话。
我假装没听到。点了两个菜,邬遇叫来服务员,把桌子重新打算干净,又给我俩各倒了一杯水。等菜的时候,我把案件资料递给他,他看得很仔细,整个餐馆,就我们这桌安安静静。
过了一会儿,我说:“既然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今天还修什么车,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做?”
他抬头看着我:“不是你说要一个人静静吗?”
呃……是我说的。
他又低下头说:“不过你如果到今天晚上还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哦。”
我的心中,忽然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第25章 谭皎五(1)
谭皎
我趴在床上,像一条咸鱼。
至少我对自己的心理素质还是挺满意的,昨晚被邬遇扔了那么一个重磅炸弹,到了晚上十二点,我还是正常入睡了。今早醒来,恐惧少了许多,因为大脑里一片空白,所以那恐惧仿佛跟我也是有距离的。
我该怎么办?
邬遇的话已证明是事实,因为我再看任何日历、记录,包括当初的船票,都发现是自己一直以来自说自话。
还是说,我得的是健忘症?因为我现在仔细回想,最清晰的记忆,是从前几天在沙发上做梦醒来开始。就像电影里演的,有些人跟鱼似的,只有一小段时间的记忆。
但是我这辈子,登上那条船之前的所有事,却又记得清清楚楚。
我挠了挠头,脑袋里也跟头发似的,乱得像鸡窝。我不打算去找医生,一是因为我这症状太匪夷所思了;二是我实在讨厌被人当作异类研究。
我决定先给壮鱼打个电话。
颇费了些口舌,才把我的“症状”讲清楚。壮鱼到底跟我一样,是个沉得住气的大气女人。她沉默半响,说:“我懂了。我看这事儿,还是跟你们坐过的那艘船,去过的地方有关。你们的失忆,不正是从船上开始的吗?”
我问:“会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时候,壮鱼完全展现了她作为一个科幻作家的定力,淡淡地说:“具体原因不好说。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地球磁场。也许你们去了某个磁场异常的地方,造成了你们的大脑异常。在邬遇身上的表现,是当时几天的失忆;而在你身上的表现,是一年之后的失忆。”
我说:“为什么会这样?”
壮鱼:“我只是打个比方。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倾向于,你们一定是遇到某种超自然的原因了,某种近乎科幻的原因。”说到这里,她终于无法再掩饰内心蠢蠢欲动的激动,说:“靠。有生之年我终于有可能见证超自然的存在,还是发生在我基友身上,真他妈带劲!”
我:“……壮鱼!”
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不同情你。职业病,你懂的。其实我真的不同情你……因为我羡慕你!”
我“哼”了一声,忽然想到另一个重要问题,问:“那这一年,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壮鱼轻描淡写地说:“记得啊,我们之间能发生什么事,不就是吃吃喝喝,跟从前一样吗?”
“哦。”
壮鱼又问:“你这病估计去医院也看不好,要不……我推荐个搞量子力学的师兄大拿给你,你去跟他聊聊?”
“不要。”什么量子力学,我听到就头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不管有没有超自然因素,不管我们遇到的是科幻还是玄幻,事实就是事实,作为一个推理小说家,我坚信真相只有一个。现在并非没有线索,突破口,就是那群超自然的鸟,和那个奇怪的男人。他也给我留信了:如果想知道你失去了什么。我想要找到他,就必须先帮警察把这个连环抢孩案给破了。”
第26章 谭皎五(2)
挂了电话之后,我的思路清晰不少。我先上网搜索了一下,但是收获甚微。一是相关新闻报道非常之少,有也只有简单概述;二是网络爆料贴子,众说纷纭,虽然提供了一些信息,但是真实性难以确定。思虑再三,我决定给沈时雁打个电话。
结果发现手机里早把他号码给删了。好在我够机智,又翻出以前介绍人发给我的短信内容,找到了他的号码。
现在才知道我们已经一年没见了。昨天见到,感觉还是老样子嘛。他那样的人,号码八成也没换。
只响了三声,就接了。电话那头静了有几秒钟,沈时雁才说话:“谭皎,什么事?”
我心中一动,他还存着我的号码。
我说:“沈警官,跟你商量个事。”
他平静地说:“什么事?”
我说:“是这样的,你看吧,昨天的案子发生得非常突然,我觉得我暂时的记忆,我的口供,不一定把所有有价值的线索,都回忆起来了。毕竟我当时也被吓坏了,很可能还忽略了什么。我认真考虑后,觉得如果你能提供一些启发给我,一些类似的信息给我,效果可能会更好。”
他默了一下,说:“我没听懂。”
我翻了个白眼,又来了,那种跟他在一起,总是不在一个节拍上的感觉。如果是邬遇的话……我的心中忽然浮现这个念头,如果是邬遇,他肯定一听就知道……我有所图谋。虽然我们只认识了几天。
我笑了一下说:“沈警官,是这样的,你能不能把之前几起连环案件的资料,给我看一看呢?说不定我一受刺激,又想起什么新线索了。而且我也算受害人和见义勇为人吧,你们警方的好帮手。给我看一下没事的。”
沈时雁几乎是立刻**地说道:“不行,谭皎,我们有保密规定。”
我好想揍他一拳。不过,跟这种石头,能文斗不能武斗。我的脑子快速一转,说:“好的,我当然尊重你们的规定。但是有件事你注意到没有,根据网上的描述,凶手之前作案4起,没有任何人见到他的正脸,也没人跟他正面接触过。只有我,跟他接触最深、时间最久。人的意识分为正常意识和潜意识,如果我的潜意识里能早点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说不定就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关键线索!我也是想帮你们早点破案。”
他沉默了,搞得我有点忐忑。
“好,我去请示一下领导。”他说。
我心中一喜,还是被我搞定了嘛。我说:“很好,快去。”
沈时雁虽然木,办事效率却很高。一个小时后,我就收到了资料。仔细研读了几个小时,我总结了以下共同点:
一、凶手迄今为止一共抢了4个孩子,每次都是在晚上,但时间并不固定。有的是在家中后院趁孩子落单直接抱走的,甚至还有两个是潜入孩子房间,直接抱走的。作案方式虽然简单,但居然次次都让他成功了。可见他的行动能力、观察能力这些,必然很强。
二、失踪的孩子有两个是5、6岁,两个是7…8岁。年龄区间算比较集中。
三、受害孩子都是普通家境,没有富人,也没有特别穷的。相同点是,集中在同一个城区。
四、有两起案件现场照片上,拍到了那种鸟。但我敢打赌警方肯定不会注意到。另外两起虽然没有拍到,但并不代表不存在。
第31章 谭皎五(7)
然而我并不感到生气。我想起他前天晚上提起这事时的表情,心里忽然有一点点疼痛。
我换轻松的语气说道:“不问就不问。那我问另一个问题,咱们也算第二回认识了,我知道你过去在干什么,现在在干什么。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这回他笑了一下,说:“猜不出来。”
我心中一乐,说:“我是个网络作家。你听过这个职业吗?不过我们现在还不熟,所以我不能告诉你笔名。”
太阳落下山去,整个天空的光都变得柔和。我说完后,忽然感觉到心中一片寂静。我下意识望向他,他的表情如光柔和,平平淡淡地说:“那我等着。”
我把双臂枕在脑后,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小皓家那排房子。只是隔得很远,小如积木。
邬遇忽然说:“屋顶上有鸟,几十只。”
我愣了一下说:“这么远,你能看见?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说:“隔近了你就看到了。”
果不其然,又开了一段,我也看到电线杆上,密密麻麻停了二十来只,都是些细细小小的黑点。我说:“靠,你眼睛真好。”
他笑了笑说:“是比较好。”顿了顿说:“以后再跟你解释。”
我没太在意。停好车,我俩敲门,开门的是壮鱼,她已经到了。看到邬遇,她目光一闪,一脸高冷地说:“幸会,我是谭皎的好朋友周渔。”
邬遇点了一下头说:“我是邬遇。”
壮鱼小声说:“一看就知道了。”我怕她再胡说八道,开口:“小皓呢?”
话音未落,小皓已经从房间冲出来,喊道:“干小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个叔叔是你男朋友吗?”
我和邬遇还没吱声,壮鱼已经淡淡开口:“瞎嚷嚷什么,你干小姨是那么好追的人吗?追她的人一打,落到谁手上还不一定呢。”
我:“……壮鱼,谢谢,够了。”
我瞟了眼邬遇,他也正看向我,目光有点深,看得我心脏微微一跳。
小皓不甘不愿的进房间了,这时他的爷爷奶奶从厨房出来,跟我们打过招呼。然后又进去了。我问壮鱼:“你跟他们怎么解释的?”壮鱼说:“还能怎么解释,我说一个专抢孩子的变态狂,最近在我们这片出没,让他们特别小心呗。老人最信这一套的,安心,他们会看好小皓的。”
我放下心来。
邬遇说:“我想到处看看。”
壮鱼说:“随便看,需不需要准备防御武器?我有多种……”我按住她的嘴,跟邬遇一起走向阳台。
小皓家是那种三层楼自建的老房子,方正通畅。好在阳台装有防盗窗,几个房间也有。壮鱼举起手说:“放心,我这几天会看好小皓,不让他出去玩的。”
我们三人一起看着阳台外电线杆上,或停或盘旋的那些鸟。不知道是不是邬遇的话造成心理作用,我现在看着那些鸟的眼睛,真的感觉到,它们在看我。看我们。
这些鸟,或许真的是所有秘密的引线。
这时邬遇说:“谭皎,一会儿车借我开。”我问:“你要干什么?”他答:“上次跟这些鸟,跟丢了。今晚它们无功而返,我想看看它们到底会飞去哪里。”
我和壮鱼都吃了一惊,壮鱼说:“跟鸟?你能跟得上吗?一会儿就飞不见影了。”
邬遇说:“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我说:“好吧,你去吧,注意安全。”
他答:“嗯,我会的。”看我一眼说:“你也是。”
一旁的壮鱼撞了一下我的胳膊,露出怪怪的表情。我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她瞬间一脸了然,低头偷笑。
就在我们说话间,一辆警车从楼下开了过来。我清楚看到驾驶座上的人,失声道:“沈时雁?他怎么也来了?”
壮鱼也愣了一下,这时沈时雁已经停好车推门,抬头看到了阳台上的我们。壮鱼嘀咕了一句:“这就是你说的木头?哪里木了?”
我叹了口气:“哪里都木。不信你下去开门,感受一下。”
壮鱼“哦”了一声,下楼了。
“他也是那一打之一?”邬遇忽然开口。
我说:“别听壮鱼瞎说。我跟他……普通朋友。”
就在这时。
也不知是受了惊,还是察觉了什么,那群鸟忽然一起腾空,在头鸟的带领下,飞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身旁的邬遇已经转身跑下了楼。
“我去了。”他丢下这句话。
“我和你一起去!”我喊道,可他根本没理我。等我追下楼时,只看到沈时雁和壮鱼惊讶地站在那里。大门敞开着,橙色的车骤然发动,消失在远处街角。
那时我有些失落地站在门口,心想现在只能等了。
哪里想到,等我下一次再见到邬遇,他已是躺在地上,头破血流,人事不知。
第30章 谭皎五(6)
他也不说话,坐进驾驶座,我坐在副驾。他稍微熟悉了一下车况,一上手,速度就比我快多了。我的小橙还是第一次飙这样的速度,都80、90了。搞得我有点忐忑。不过他确实开得挺稳的。变道、超车、转弯什么的稳稳当当。毕竟现在是吃这口饭的嘛。
我拿出手机,先打给沈时雁。
“喂,沈时雁,有个事情跟你汇报一下。”
沈时雁似乎在忙碌,言简意赅:“谭皎你说。”
我说道:“你不是拿资料给我看吗,事实证明这个决定非常有效,我已经想起一条线索了。我想起几天前,在大熊堡亲子餐厅,好像看到过那个男人。”当然不能跟他明说鸟的推理,所以只能扯到那男人身上。
我解释道:“就是古城区的那家大熊堡餐厅,有不少小孩子在那里吃饭。所以我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在挑选目标?”
“这个线索很重要。”沈时雁说,“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马上来我这里一趟,详细说明情况?”
我说:“不行,我不能去你那里。我得赶紧去通知我的一个朋友,她的孩子当时也在餐厅里。我建议你赶紧翻查当天的监控,看看都是哪些孩子,尽量监控保护起来。”
沈时雁说:“这个我们会酌情考虑的。把你现在去的地址告诉我,方便随时联络。”
“我要去的地址?”我愣了一下,小皓的父母出国了,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于是我把那个地址报给了他。
沈时雁说:“谭皎,你两次见过嫌疑人,注意安全。”
我说:“哦,我会注意安全的,谢谢。”
话音刚落,忽然车子一个猛地平移,超过了前面的一辆车。而我们的身体也随着一晃,晃得我心惊肉跳。我奇怪地看着邬遇,不是挺稳的吗,发挥不稳定啊。而他的神色淡淡的,像是毫不在意。
我低声说:“开稳点啊!”
他“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沈时雁说:“你……没事了,回见。”
“哦,回见。”
挂了电话,我又打给壮鱼。壮鱼一听,忧心忡忡又兴奋难耐,问:“所以他会对我和小皓下手吗?干嘛要搭上小皓,瞄准我就好了啊。”
我说:“不,你误会了,只对小皓下手。”
壮鱼:“哦……”不过她很快严肃起来:“我刚还跟小皓通过电话,他好好的。我现在马上给他们打个电话,全面戒备。我们在小皓家汇合?”
我说:“没问题。”
结束通话,我松了口气,可一颗心还是提着的。我望向远方,夕阳斜沉,城市的轮廓变得鲜艳厚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和身边这个男人的命运绑在一起,但他的过去对我而言,已是一片空白。
我想知道。
我斟酌了一下,开口道:“那你这一年,都在大离?”
邬遇答:“没,去了一些地方。”
我说:“哦。既然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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