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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遇皎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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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眉。
陈如瑛很乖巧听话的样子,在我身边蹲下,说:“阿遇,昨天你说我还不信,怎么……抽烟了?”
我看了眼手里的烟,又拿起抽了几口,没说话。
她在我身旁坐下。我有点烦,刚想起身,她却开口:“你喜欢这样的女生啊?她看起来确实很好,开朗大方又漂亮,难怪你会喜欢。”陈如瑛微笑看着谭皎。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倒是对她印象有一丝改观,笑了一下,没说话。
“一提到她,你才笑。”陈如瑛忽然轻声说。
我闭了闭眼:“嗯。”
“所以阿遇……你对她是认真的?”
我听到自己说:“认真。我非常喜欢她。”
陈如瑛整个人似乎很平静,说:“哦,不过你看,你是国内数一数二大学的高材生,还是硕士文凭,我刚才听到她和邬妙聊天,好像她连211大学都不是,成绩也不好。你们以后要是在一起,压力可能还是会很大,而且可能需要多些努力,两个差异这么大的人,才能更好的沟通相处吧?我……是作为朋友,才给你提醒建议的。不过可能也是我想多了,我爸说过,你这个人,将来会有很大前途,因为你一向把利害关系看得很清楚,总会选择最高效理智的路。”
我静了一会儿,睁开眼,也没看陈如瑛,说:“其实在我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需要旁人去评价。但是陈如瑛,你刚才说的话,我感觉不到一点作为朋友的祝福。所以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对你说清:你根本不了解她。她……其实是个非常万众瞩目的人,我才是平庸的那一个。”
我的脑海中浮现在汽修店,跟她初遇的那一天。她开着亮橙色suv进来,长发松软,神情散漫,眉眼自然带笑。是那么闪闪动人的女人,吸引所有修理工的目光。而我坐在店里角落,满身灰土,手染机油,一身臭汗,眉目也许更加阴霾,看着她重新走入我的生命里。
我也不知怎么的,笑了,说:“她就像个小太阳,我在这个世界上拥有的唯一的太阳。”说完这句话,我就不再理陈如瑛,仰面躺下来,闭着眼睛。
陈如瑛的脚步声远了。
周遭终于清净。
迷迷糊糊,我竟打了个盹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兴许几分钟,十几分钟,猛然间感觉到一个人跌坐在我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令我下意识一把将她搂住,睁开眼。
第89章 邬遇十二(1)
邬遇视角
接下来的一夜一天,船上风平浪静。唯一不妥的,是天气一直不太好。连续下了一夜大雨,白天也是时雨时晴。旅客们对此多有抱怨,因为两岸风景大打折扣,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但是抱怨归抱怨,不可能有人提出中途下船,因为滇美人号已驶入深山无人区。
我专程去驾驶室询问过船长。船长却很有信心:“小伙子,放心。我们下流有水库,一直放水,水位不会涨上来。我见过比这更大的雨,也没出过事。”
说得合情合理,似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但我和谭皎都清楚,必然有某种异常情况,在前方等着我们。
然而那时我们都没想到,会是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大自然的巨大力量。
第二天傍晚,船驶入一处宽广的高原湖泊。天出乎我们意料的晴了。旅途显得更加平静。我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
船停靠在湖边草甸旁,导游组织大家下船游览,非常自豪地向大家介绍:“这里是完全没有开发的无人区,完全原生态的高山草甸……”
我扶着邬妙下船,谭皎跟在我们身后。等邬妙下去后,我转身朝她伸手,她没理,利落地一脚跨了下去。然后露出笑,亲热地和邬妙手挽手。
我只能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
“阿遇……”陈如瑛在身后不远处叫我,加快了步子,像是想跟上来。
我没理,加快步子。
上岸后,游人们四散开。
不得不说,这里的景色的确美得惊人。周围群山鬼斧神工,形态各异。像是宇宙之神偷偷藏在这里的杰作。水是碧蓝的,许多地方清澈见底。那不同于大海亮丽的蓝,而是一种幽静蛊惑的蓝。
草甸非常苍茫,苍黄广阔,远远望去,如同一群人俯身在岸边不断起伏。绿、蓝、红、黄……每一种颜色都非常纯,纯得空旷寂静。这真的是一片曾经无人知晓的秘境。
那些鸟也在。
它们在湖的上空盘旋。没有看我和谭皎,也没有看不远处的言远和朱季蕊。它们好像还谁也不认得,也没有成群结队。我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儿,转头望去,谭皎站在不远处,也在看。
后来我坐在湖边抽烟,烟是在船上买的。邬妙从我身边经过,“啊”了一声说:“哥你居然抽烟了!不会吧!小心我跟妈告状你不学好哦!”
我笑笑,说:“别多事。你看言情小说我也没和妈提。”邬妙立刻闭了嘴。
和她在一起的谭皎,照旧是没看我。她不知何时和邬妙一起脱了鞋,赤着脚,踩在湖边沙地上。我迎着阳光,眯着眼看着她们。
比起邬妙左瞅瞅,右动动,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躺下,谭皎更多是安静地往前走。阳光照在她的长发上,闪着漆黑微光。她穿着件看起来很柔软的t恤,还有黑色短裙。那么简单的装束,我的目光却无法不被她吸引。裙子才刚过大腿,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那线条十分之漂亮,宛如天成。
很早以前,我就注意到了。
第96章 谭皎十三(3)
我望着望着,不知何时就趴床上睡着了。
梦中只觉得周遭无比温暖安静,我睡得非常沉。也许是太饿了,我还做了梦,梦到跟壮鱼一块去吃水煮鱼,不断嚼啊嚼。梦里那鱼还在舔我的脸,特别温柔,从眉毛舔到眼睛,还亲了我的嘴一下。后来居然还爬到我的脖子上,一个劲儿的亲。我在梦中迷迷糊糊的想,难道我真是憋得太饥渴了?
醒来时,外头是黄昏。雪停了,天却似乎更明亮了点。我发现邬遇躺在身边,正在沉睡。
他换上了件我们刚刚在隔壁小卖部买的t恤,还有长裤。洗净的容颜,更显轮廓分明。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我看了一会儿,挽起他的一只手。这是一只怎样的手呢,已经完全不像当年那天之骄子的手。很大,宽厚,还有些细小伤口,手掌也结了些薄茧。过去的日子,这男人就是在折磨自己。我亲了一下他的手,不舍得松开。
阿遇,你不知道,只因为有了你,我原本快乐乐乐的一颗心,也变得这么沉默,这么温柔。
阿遇。
我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这么叫你的人。
我的阿遇。
别彷徨,别自责,也别失去信心。哪怕你现在不肯跟我好,我也不不会再跟你怄气计较了。
我要帮你实现愿望。
我要让邬妙和母亲,都平安回到你的身边。那怕为此,要再度在时间的漩涡里沉沦迷茫。
当然,我也要让你将来的愿望里,多一个我存在。
因为你说我是个小太阳啊。你这辈子,唯一拥有的太阳。
邬遇醒来时,桌上放着我刚拜托客栈老板炒的两个小菜。沙发上还有两件棉衣,一男一女,也是刚才托老板买的。不过不好意思,当然是情侣款,虽然一深蓝一桃红,情侣得比较低调,但确实是同款。他穿185的,我穿160。
我正在给壮鱼打电话,看到他起身,冲他一笑,接着打电话:“卧槽你别问那么多,过来再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阿鱼,我这个时候,不能没有你。你过来一趟,来回打车费和住宿费我给你报销。”
好说歹说半天,壮鱼终于肯马上过来了。挂了电话,我的心情也十分复杂。我刚才试探性地跟壮鱼通话,很好这个少女刚考完期末考试开始放寒假。也就是说无论我穿越到哪个时间点,她不是在考试,就是要考试、刚考完试……我心中居然对她升起一种莫名的同情。
然而去年冬天的这个壮鱼,果然不记得邬遇,不记得那个案子,也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一切事。而我三言两语也无法说清楚,只好拜托她过来。因为我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她是个有灵性的女人。我和邬遇的再次穿越,说不定她又能帮我们再分析出什么。当然,这种感觉,也许只是我对她盲目的信心,就好像她觉得我一定能随随便便破获所有杀人案一样盲目……
第97章 谭皎十三(4)
邬遇已经起床洗漱完了,在我身旁坐下,说:“辛苦了。刚才……抱歉。”我们目光一触,我的心就这么跳了一下,说:“道什么歉啊,快吃东西。”
吃完饭,我们出去走走。因为临近过年,村镇上的人也多了不少。我们也去了上次的那家小店,生意依然很好。我看到店主在招呼,他老婆挺着大肚子,在笑呵呵的收钱。
这让人心中一阵恍然。
后来,我们站在村庄旁的一片树林里,天空中星光浮现,树叶凋零,堆满积雪。我问:“阿遇,本来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邬遇想了一下,说:“去年这个时候,我本来是在西藏。”
“去西藏干什么啊?”我问。
他答:“听说那里离天最近。”
我没说话。
他将烟灰掸在雪地里,笑了一下,说:“确实,那里会让人心情平静。我也是在那里,终于平静下来。不过今天,又有些失态。”
他看我一眼,我笑笑不说话。
我抬头看着天空的星:“我也想去西藏。”
他嘴角浮现一丝笑。
我说:“阿遇,等这一切结束,救回了邬妙和你母亲,你带我去西藏好不好?我这样的宅女,从来没去过呢。”
他静了好一会儿,说:“好,一言为定。”
我的眼眶微微发热。真的真的,非常喜欢啊。也非常……难受。
可我不想对他说,事情真的能如我们预计的那么顺利吗?时光倒流结束的那一天,不知道我们两个,会在哪里?他保证会记得我,可这种事真的能保证吗?
所以,所以他才一直不肯牵我的手吗?
就只有我,这么傻的,想要什么都不管不顾?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爱情。但我这一辈子第一次遇见,深深遇见,却是从一开始,就看不到它的未来。
刚才他睡着的时候,我也给爸爸妈妈打过电话,拼命忍着不让他们察觉自己在哭。可当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过去半年,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妈妈说,就那样啊,你工作那么忙,整天只知道玩,早点找个靠谱的男朋友!
他们和壮鱼一样,没有觉出有任何异样。可我依然什么都不记得。
我真的很想回爸爸妈妈身边去,可我知道,自己也许又只能在这个时间点上,呆15天。如果不查出真相,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所以我只能忍耐,告诉他们很快就会回家,跟从前一样。我必须留在邬遇身边,面对我们两人共同的未来。
只有我们两个。
“去年这个时候……”我苦笑了一下说,“我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他静了一会儿,说:“我的过去,改变了。”
我俩都没说话。为什么会这样,就像我们的时间为什么会弯折倒流,现在都还找不到原因。秘密,也许就藏在我们在岸边掉进的地下空间里。我们要等15天才能重新回去。
“看那里。”邬遇说。
我抬头望去,看到半山腰上陈教授家的那栋房子。新雪覆盖着一切,我不像邬遇,看不清究竟。却也能看到,三层楼的灯都亮着,几乎是灯火通明。完全不像半年后,黑灯瞎火。
我心头猛地一震。我们回到了半年前,这意味着是不是……
邬遇的神色也变得深沉警惕:“他们家的人都还活着。如果我记得没错,那起火灾发生的日期,是在两天后。”
第95章 谭皎十三(2)
我们这么紧紧抱了一会儿,我说:“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进去呆着。”话音刚落,他忽然松开我,用手撑着地面,一跃而起。我伸手想扶他,却落了空。他很高,树梢便遮住眼睛,他嗓音干涸:“走吧。”
我一怔,跟在他身后。雪地踉跄,他却一直没有回头看过我。我们只隔了一两步,却突然像隔了很远。
他的情绪不对,很不对。
那家农家乐客栈还是营业的,只是登记簿上早已没有我们的名字。邬遇又开了个房间。我们把房间暖气开到最大。我洗完澡后,穿着简陋的浴袍,裹进被子里。等邬遇也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床对面的椅子里。我们俩的脸上仿佛才都恢复血色。
我们刚才已经确认,时间又倒流了。
并且这次倒流的,不止短短半个月。
现在是2017年1月20日,我们回到了半年前,回到了两年之交的冬天。
但我们只是人在这里,其他什么都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我们的时光倒流,不是连续的,是跳跃的。
而且跳跃的幅度,变大了。
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在短暂的慌乱后,我竟不那么紧张了。只是望着窗外再次飘落的大雪,心中一片寂静茫然。
邬遇也一直没说话,他又开始一根根抽烟,抽得比什么时候到要凶。他低着头,湿头发贴着额头。我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或许是在船上的短短一两天,我已看惯了他斯文净白的样子。现在看到他略略长出的胡渣,肩膀结实的肌肉,竟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那个更沉默的、我后来遇到的修理工的样子。
我知道他不高兴,或许,他是在伤心。这就是他这样的男人,伤心的样子。
“阿遇,邬妙她……”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慰的话,已被他出声打断:“邬妙不会有事。她是死在一个月后,那艘船上的人,后来肯定获救了。”
对哦,他说得有道理。我心情一松,却看到他几乎是非常压抑地吐出鼻腔里的烟气。
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可又没有什么办法。我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当男人情绪低落时,应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抬起头,我们目光一触。我看不懂他的眼神,那里面全是漆黑。
“那我们现在……”我问。
“再说吧。”他夹着烟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别感冒了。别多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我出去把烟抽完。”
我欲言又止,望着他推开门走上露台。外面冰天雪地,他穿得单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那身影,与我脑海中,站在天崩地裂的湖边的那个身影,渐渐重合。我也渐渐明白,他此刻为什么会这样冷漠。因为他不想面对任何人,也不想面对我。
再一次看到邬妙陷入危险,身为哥哥却无能为力,这大概就是他现在情绪失控的原因。我也终于触碰到,他内心深处的伤,到底有多深。
其实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94章 谭皎十三(1)
谭皎视角
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景色。我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洪水打在身体上的震痛感,仿佛还没消失。
可我已经不在那里了。
被云遮蔽的天,灰的。周围是一些农舍茅棚,我躺在地上,只觉得刺骨的冷,后背都凉透了。那感觉就像躺在湿漉漉的雪上。
我往地上斜瞥一眼。
卧槽槽槽!真的是雪。满地厚雪,遍布视野。
我一下子弹坐起来,发现躺在一栋陌生的木房子外。我穿的是件单薄睡裙,跟我回船上之前在房间里穿的一模一样!而我的脚趾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
我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已认出周围是哪里。这就是我和邬遇之前抵达的沥县乡镇,陈教授的老家。远远的,还能看到山腰上的陈家祖屋。只是因为不熟悉,我刚才一时没有认出。
冬天,我们从那艘船上的时间线上回来了,到了冬天!可这是什么时候的冬天,是过去还是未来?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荒诞的事了。我跌跌撞撞,双臂抱着自己,胡乱往前走,同时喊道:“邬遇……邬遇……”
没有人回应,这村庄本就人烟稀落。远处有幢房子的窗户开了,也许有陌生村民在奇怪的看我。我的脑子慢慢回温,想起昏迷前的一幕一幕。邬遇那个傻子,就这么丢开我冲向了岸边。那么恐怖的天地景色,他却一个人孤零零领地站在其中,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动地跳进漩涡里。
我从来没觉得他这样可怜过。
然后就是崩塌。我差点被淹死,可邬遇的身影,总是出现在我眼前。他时而出现在我前方,时而跟我擦身而过。后来看到他用身体撞上岩壁,接住我时,我才明白。是他一直努力在向我游。
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也确实是。还自我。这自我在从前表现为功利心强,不太在乎他人感受。现在表现为独断专行,明知我俩互相喜欢,还不肯靠近。他不是自私,而是总用一个牢牢的目标,把自己框在里头,走不出来。
可经历了昨夜的惊魂后,他望着船的身影,望着我的样子,我好像又看到了另一个他。那个更拼命、更善良,背负了一切的男人。
想着这些,我的眼泪就快要掉出来了。满地都是茫茫的雪,所有的房子都披上白衣。可是他在哪里?是否跟我回到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想到这点,我的心就往下掉。
终于,在跑过好几条小路后,我听到旁边的草丛里,隐约有响动。我跑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人躺在那里。修长身材,单薄衣物,不是邬遇是谁?
他正用手撑着地面,要坐起来。亦是一幅精疲力尽模样。
我跑到他跟前,跌坐下去,抱住了他。他的表情也瞬间动容,一把抱紧了我。
“冬天?”他在我耳边问,嗓音嘶哑得不像样子。我们的脸紧紧挨在一起,呼吸几乎也缠绕在一起。
“嗯……冬天……”
第100章 邬遇十三(3)
壮鱼出声:“这两条时间线……”
她说,这两条时间线。
我的脑海中忽然像有一道白光快速闪过。
这两条时间线。
这两条,相对而行的时间线。
这几天来回穿梭,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占据了我几乎全部的注意力,竟令我忽视了某个若隐若现的可能。我早该发现的。
我抬起头,看着壮鱼手上,谭皎画的那张纸。那两条相对的时间线。
如果一个不断倒退,一个正常向前,那么,最后的结果会如何?
壮鱼想的显然跟我是一件事,她的眼中闪着某种兴奋的光,拉着谭皎说:“你看,那两个人从2017年7月开始,时间是倒退的,对不对?可当他们回到船上,时间是正常向前的,虽然推进的比较慢……”
谭皎“啊”了一声,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壮鱼低下头,飞快在纸上画了两条线,一条从左往右,一个从右往左,说道:“倒退的那条,在加速,并且在跨越,那继续这么下去,会发生没什么?”她把两条线的前端,都画成虚线,指向同一个原点。
“会交叉。”我说,“两条时间线,就会在某个点上,交叉、重合。”
壮鱼赞许的看我一眼,低声说:“大珠你男人不蠢啊……他说得没错,那么交叉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我和谭皎都静默不语。她的眼神也在震动,为我们刚刚才猜想到的这种可能。
壮鱼深吸一口气,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从物理逻辑上说,到了那个时间点上,时间将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也就是说,一切会结束!否则,将会违背最基本的物理原理,时间系统也会崩溃。
也就是说,那个时间点,藏着所有的秘密,包括那个神秘的宇宙力量,还有那两个人在时空中穿梭的原因。它会是终结,也会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午后,阳光温煦,气温回升。树枝上的积雪在一点点融化,化成水滴落下来。我在阳台抽烟,两个女人还在房间中私语。我的心中,对刚才的推断已十分有把握。两条时间线必然相交,相交之后必然是终结和新的开端。
只是不知那时,我和谭皎,是在何处?
阳台的门被拉开,谭皎探头出来:“壮鱼要回去了。我已经拜托她去帮我们查那个湖的详细资料。”
我和谭皎把壮鱼送到汽车站,这姑娘还是一副思绪深沉的模样,郑重点了点头说:“放心,天下工科狗是一家。我会托搞气候、地质、物理的同学,把那个湖的一切资料,全都详细弄过来。”
我说:“多谢。”
谭皎跟壮鱼抱了一下,两个女孩抱得有点紧,有点久。我感觉壮鱼已经猜到了什么。她对谭皎说:“喂,保重。有什么事,随时call我。”又看我一眼,目露质询。我点点头,示意她自己会好好照顾谭皎。她会意了,也点了一下头。
谭皎低声说:“鱼啊,不知道下次我们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第101章 邬遇十三(4)
壮鱼说:“我回家过完春节就来了啊,难道你还打算跟他……”后面放低声音,我听不到了。两人说着说着,谭皎又嘿嘿笑了。
两个女孩松开了,壮鱼又问:“你不回家过年?”
谭皎没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甚至都不确定春节那几天,自己会不会经历。
壮鱼走了,我和谭皎并肩走回客栈。我感觉出她因为朋友而有些伤感,却无从安慰。周围时常有村民经过,打量着我们两个外来人。
谭皎问:“你觉得那个交点,会是哪里?”
我摇了摇头。
她又说:“会不会是在那个湖底?”
我点头:“有可能。”
她又静了一会儿,说:“会不会是邬妙的案子?”
我没说话。
“那个交点之后……”谭皎说,“我们很可能会各归各位,这个穿梭的过程也会结束。终于有个盼头了。”
我微微一笑,说:“是啊。”
她却低下头,说:“那个时候,阿遇你会不会不记得我了?”
她问得很平静,嗓音轻柔,全不似平时跳脱散漫。然而我却想起,这已是她第二次问这样的话了。
我说:“我说过,不会。”
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忘记吗?”她又说。
我静了静,说:“死都不会忘记。”
我没有抬头,不去看她的双眼。周围的风轻轻吹过,有雪飘落。而后我听到响动,原来是她已伸手,去抓树上的雪。似乎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抓下来,在手里揉成末,丢掉。阳光很浅,照在晶莹雪地上。她玩了一会儿,我安静地在边上看着。看得出来,她的心情终于变得不坏了。
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染着一点雪光。我问:“手被烫的地方,还疼吗?”
“那点儿算什么啊?”她回头冲我笑,那笑灿烂无比,“早不疼了。喂,反正每天要被命运摆布,我们要不要抽空堆个雪人?”
我的心情也在此刻变得极放松,一时什么也不想去想。我点了根烟,含在嘴里,看着她被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说:“你站边上,别动手,我来堆。”
“凭什么?”她撇撇嘴,蹲了下来,居然就用手开始刨雪。我看着她的傻样子,低声失笑。她抬头望着我,眼中也是比雪更清澈明亮的光。
我们就这样蹲在一起,一个雪人渐渐成型,虽然双手冻得冰冷,却都没在意。
“……阿遇?”我们身后传来个熟悉的迟疑的声音。我动作一顿,谭皎也愣住了。
这个冬天的陈如瑛,就站在我们身后,站在乡村小路上。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红色围巾,许是太寒冷了,还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惊喜的、激动的、还有些缱绻地望着我。而后又诧异地看着谭皎,目露疑惑。
我拉着谭皎,慢慢站起来,心中瞬间明了。
陈如瑛不记得船上发生的事了,也没认出我身边的谭皎。跟言远一样。
后来的他们,依然忘却着一切。
第99章 邬遇十三(2)
壮鱼的惊诧表情一直维持着,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跟我走进房间时,全身都是紧绷的,戒备的。我把沙发上的被子一卷,拍醒迷迷糊糊的谭皎,就去厕所洗漱了。然后就听到外头传来两个女人急急燥燥高低起伏的说话声。
等我洗漱好出来时,两个女人已经神色各异地坐在床上。谭皎一脸无可奈何但是也懒得辩解的表情,而壮鱼则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我。我不知道谭皎怎么跟她说的,但她明显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这个跟她闺蜜共处一室的男人。
等谭皎也洗漱完,我们三人相对而坐,谭皎说:“那我开始说正事了。”
壮鱼说:“哦,不让这个屋子的男主人开口?”
谭皎一副无语的表情,飞快看我一眼,说:“壮鱼,他不是什么男主人!我们只是因为件重要的事呆在一起。”
壮鱼说:“哦,好重要的事。”
谭皎:“我去!”
这样的对话场景,竟与上次壮鱼在谭皎家撞见我时,十分相似。
我忍不住笑了,谭皎大概也想起了这桩,望着我也笑了。我们对视了几秒钟,旁边的壮鱼突然“卧槽”了一声,说:“你们真是当我瞎了?这还叫没事?所以大珠真的被人睡了?你这个宅女居然比我先***,不行老子要缓缓,出去透透气,接受这个事实……”
我没想到壮鱼这么秀气的女孩子,讲话这么口无遮拦,只感觉到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谭皎。她的脸瞬间红了,与我目光一触竟然躲开,然后把正打算往外胡乱游走的壮鱼拉回来,按住她的嘴:“你再胡说八道,友尽!”
壮鱼到底安分下来。只是看着我们的眼神,还颇为露骨。
谭皎昨天说过,再给壮鱼解释来龙去脉,已是太复杂太难以置信。索性直接讲事情。
“壮鱼,是这样的。不管你信不信,只要帮我们参谋就好。”谭皎这样开场。
壮鱼露出严肃神色。谭皎既然如此信任她,我暂时相信她这个开口闭口老子的女孩,会有两下子。
谭皎说:“有两个人,他们曾经参加了一次游船旅行,但回来后,一个丧失了旅行期间的记忆,另一个丧失了将近一年记忆。再之后,他们发现,每隔半个月,他们会回那条游轮上一次。也就说……”谭皎拿出纸笔,一边说,一边标注出我们每次轮回的日期,画出了许多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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