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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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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粉、葛根粉、糖霜混在一切做了翡翠凉果。水玥颜想了想,又做了一款清新的绿茶酥。

    她没有烹茶,而是带着别院冬日里贮藏的雪水,和永昌王爷李玠晚昨日才送来的茶叶去了独孤静辉卧房外的偏厅。

    空气低沉且压抑,甚至是仁伯都不敢多说一句。

    独孤静辉坐在木椅上,半阖着眼。似是在听雨声,似是在沉吟,又或者,只是在按捺不能向任何人倾吐的疼痛。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其实满满的都是不耐。只是成熟了,世故了,学会了隐忍。

    他微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格外的牵强。

    “我还想着,如果你再不来,嗯,扣双倍工钱。”独孤静辉慢条斯理地说着,仿佛一切事不关己。“天底下,怎么可以有比东家起的还晚的厨子呢?”

    水玥颜动了动嘴唇,从袖子里掏出一锭小银裸子递给一旁的周妈,“去街上买最破最烂的陶碗,能买多少买多少,一个铜板都不用剩。”

    “到手的钱花地这么容易,你不心疼?”独孤静辉的眉尖轻轻地皱了皱,自从多年前那场意外到现在,他有时真得难以相信自己竟可以撑到现在。这残破的身体,不好不坏,却总能死里逃生,然后,他终于开始相信世事无常,福祸难料这类说法。

    除此以外,最让他心烦的就是阴雨连绵的日子,原本没有任何知觉的下肢竟然会痛得要命。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会想起,原来他也曾有过一****。

    “先吃点东西吧。就算想发脾气,也要有力气才能如狮吼一般。”水玥颜淡淡地劝了一句,然后开始烹茶。其实,这种事本不该她来做的。

    “水姑娘说笑了。”独孤静辉笑着,笑得很有礼貌,可以说是优雅。那种笑容在商场上非常普遍,他用这种带着点寒冷的微笑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几乎是达到呼风唤雨的地步。

    水玥颜并不说话,她觉得自己没资格评价他,毕竟,那是他的伤他的痛他的生活,而她,只是一个厨娘。所以,她仍是低着头,细细地烹着茶。这白云茶,茶叶微带黑,不甚青翠,点之色白如玉,而作寒香豆,配那些茶点,刚刚好。

    独孤静辉见她并不回答,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观察着水玥颜烹茶的样子,若有所思。烹茶是门手艺,更是门功夫。所以,也能应了那一句,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说法。

    如果不看那张脸,只看她的手,白皙,纤细,没有任何劳作过的痕迹,若说非要有什么,不过是指尖的茧子,因为练字而磨出的茧子。或许,这也是为何他不曾逼她签下卖身契。或许,是因为那段时间,他的心,有些柔软。所以,毫不犹豫地救了她。

    那个什么两重天的确是他杜撰的,但,她的情形也的确是用两重天才可以形容。虽然在水中漂浮着,其实并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和内伤,用郎中的说法,她应是先天有心疾,因而体弱多病罢了。

    独孤静辉也曾派人沿河找寻她的亲人,结果一无所获。甚至,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谁想要测试一下他身边郎中的水平所以才塞了这么一个病秧子给他。

    没有人能听懂她昏迷时的连连呓语,能感觉到的,仅有绝望与凄怆,其实,她的嗓子完全是因为她自己哀鸣而彻底变得沙哑。无论是白昼还是夜班,总能听到透着无尽的痛苦与深切的怨恨,凄绝惨烈的尖厉叫声,还有她怎么也止不住的泪水。

    偶尔醒来,她空茫的眼睛,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涌动着抑郁的思念和撕心裂肺的悲伤。晶莹的泪珠沿着眼角缓缓滑落,湿了脸颊,染上绝望……

    听周妈说,她最后一次失控,是听到柳子清夫妇双双离世时。难道,她认识柳子清?又或者她认识那个人,那个不小心被他卷入灾厄的人?独孤静辉从未听说过那个人身边有一个姓水的女子存在。如果,她与他们并不熟悉,为何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偶尔,独孤静辉也在想,那两个人真得死了么?

    皇帝陛下派人沿着沅江打捞柳子清的尸骸以及盛放那个人骨灰的白玉石匣,却始终没有收获。

    凭空消失?

    存在的人和物,又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若没有消失,那么,真实的情况又是什么?

    也许……

    独孤静辉看了眼用青竹荚环搅水汤的水玥颜,淡笑道,“我曾听人说起,柳夫人烹茶不爱用泉水,偏爱将普通的井水煮开,装在大瓷缸里,放在院子中避免光照。等到月亮皎洁的时候,打开瓷缸接受露水,只要三个晚上,水就会变德清澈见底。等下面积存了两三寸厚的污垢时,随即取出来,再把水用小瓷坛存起来。小水,不如我们也试试吧。”

    “是。”水玥颜用海贝则量出茶叶,投到在沸水中。

    “小水,你知道昨天被你奚落的那个人是谁么?”

    “二公子的客人。”

    “是,他们当然是我的客人,可你知道他们是谁么?”

    “人。”

    “对,他们当然是人,可是……”独孤静辉说到一半自己也笑了出来,“我若不怕,你又何必要畏惧是么?”

    “畏惧之心常存。”水玥颜将泡沫上形似黑云母一般的水膜潎净,然后将刚才舀出的水浇进去,防止水沸腾。

    看着水玥颜自然而熟练的动作,独孤静辉安心的闭上眼睛,闻着淡淡的茶香,仿佛回到了幼年。那时,母亲还活着,大哥还健在,他的腿……

    想到这里,独孤静辉的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青筋毕露。

    水玥颜熟练地将隽永舀出放到熟盂里面,又舀了一瓢茶注入白釉刻花折腰托盏中。但见,茶盏中“花”如丁香一般在圆形的水池上面浮动,又像曲折的潭水和凸出的小洲间生长的青萍,又像是晴朗天空中鱼鳞状的浮云。“沫”就像浮在水边的绿线,又像是撒在杯盏里的菊花瓣。深深看去,一片纯白状如积雪的“饽”重叠着积聚在水面。

    独孤静辉拿起茶盏,放在鼻下轻轻闻嗅,然后淡淡的品了一小口,不禁赞道,“风味恬淡,清白可爱,其志尤淡泊也。”

    水玥颜见周妈在门口对她点点头,淡淡一笑,起身准备离去。

    “诶,小水,你买那么多陶碗做什么,府里又不缺。”独孤静辉按耐了好久,还是忍不住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水玥颜淡淡答道,“送给二公子摔着玩。”

    “我?摔着玩?小水,你家公子我,可不是那等粗俗的暴发户。”独孤静辉的脸上露出略带玩味的笑容。

    “那筐就摆在外面,二公子随意。”水玥颜轻轻说了一声,随即抱着青花双耳小瓷罐缓缓离去。

    独孤静辉的手指拂过白釉刻花折腰托盏的边缘,沉吟片刻,问道,“周妈,那些钱买了多少陶碗?”

    “可不少”周妈笑呵呵地说道,“足足有两小筐。”

    独孤静辉捻起一块绿茶酥轻轻嚼了一口,很甜,但是甜而不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吩咐道,“既然是这样,搬一筐送去给水姑娘。”

    苦涩就是苦涩,不管吃多少糖,放多少蜜,苦涩依旧是苦涩,何必要自欺欺人。这是独孤静辉在脑海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那么,如果在苦涩中加的是盐而不是糖,那么,这还是不是苦涩呢?

    独孤静辉深深呼出口气,然后浅啜了一口茶,微涩,回口全是淡淡的甜。其实,苦涩的泪水,不就是盐么,只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人生在世,风波不断,挫折不断,哭,又有什么用呢?

    他理了理衣袖,推着木椅的轮子缓缓离开书案,“带上那筐陶碗。”他很想去看看,水玥颜在做什么,哭泣?愤怒?还是和平时一样绣着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真心说,她的女红比起她的厨艺,差着何止十万八千里。

    如果她脸上没有那些胎记,如果她再漂亮一些,只怕昨日来别院作客的四个人,都会向他要走她吧。

    不过,以她那疏淡冷漠的性子,无论跟了哪一个,都是麻烦。也就是他,勉强能容忍她的坏脾气。说真的,天底下哪有东家忍厨娘的嗯,今个,他得和她好好谈谈这个态度的问题,如果不及时改正,扣五个月的工钱。

    ###### ### ###

    将南窗外纱幔卷起,水玥颜的心忽然刀搅一样地疼,浑身冷汗涟涟,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好痛,最近,她的心脏总是隐隐作痛,五脏六腑都被狠狠地扭在了一起,无法呼吸。

    这一定是惩罚,惩罚她没有立刻去寻找天白,惩罚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天白说清,她只是一抹孤魂。

    水玥颜阖上眼靠在窗边,牙齿用力地咬着嘴唇。没关系,没关系,比起天白的哀恸,她的这点痛苦算得了什么。

    天白,我还活着。

    以前,总觉得活着,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或是骄傲的事情。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可我现在,却由衷的感谢上苍,感谢它让我再活一次。

    虽然总是告诉自己,不能什么也不做,让时间就这样白白流走。可我为什么,还是想哭?是因为你不在身边么?

    失去你的每一个白昼与黑夜,我该如何度过?

    不懂爱的时候,只有孤独,却也不至于绝望。失去爱的时候,除了绝望,便是一无所有。

    ……

    不经意间,时间就像窗边的乌云一样,无声地远去。她努力地呼出一口气,漠视那些尚且要不了人命的疼痛,一面想着现在可以做的事。

    “你终于放弃那你那糟糕的女红改成发呆了?”独孤静辉在门口笑道,他推着木椅缓缓走进厢房,熟悉,却又觉得有些陌生。

    这里原来是是姬妾的住所,所以旖旎艳丽的很。不过,独孤静辉对下属向来大度,只要不碰触他的底线和逆鳞,像是房间如何布置这类的自由,是肯定有的。反正,府里的库房有的是东西,不过是搬来搬去罢了。

    在他记忆中,至少有几重绡纱罗幌,一座紫檀木的凉榻。可现在,略显破旧的竹簟,发黄的罗幌,素绢无画的屏风,床上铺一领龙须席,只一床白绫三蓝洒花的薄被,横头摆一个三蓝洒花锦镇广藤凉枕。哪儿像是住人的地方,倒像是清修的净室,

    “我说小水啊,你住得这么破破烂烂莫非是在暗示我有苛刻下人的恶劣行径么?”独孤静辉一边打量着,一边笑道。

    “二公子以为,厨娘应该住什么样的房间?”水玥颜睁开眼,淡淡反问,手深深地藏在袖子里,以免被他看出她在一个劲儿的发抖。

    独孤静辉看着她那张死人般苍白的脸,巴掌般的大小,尖尖的刻薄的下巴上两片像涂了唇红的嘴,遥相辉映的是她额上的胎记。“我又没饿着你,好歹吃胖点。你看看咱们府里的厨娘,那个不是膀大腰圆。”

    “让你看到这么瘦的我,真是抱歉了。”水玥颜低下头,目光一直在地板上盘旋,始终没有抬起。

    厢房内寂静一片,后来几乎可以听到她牙齿打架的声音了,“小水,你……不舒服么?”独孤静辉试探性的问。

    “如果不是周妈突然将我叫起来,可能我现在都可以去雨里跑上十七八圈。”水玥颜竭力控制着自己,只是……好痛,痛得她简直要尖叫了。

    “既然不舒服,就躺着吧。”独孤静辉思忖片刻,淡淡道,“午饭和晚饭虽然免了,但是,要扣半天工钱。”

    水玥颜先是一愣,接着好像松了口气似的明显放松了身体,独孤静辉看到她太过明显的反应不禁发出一声嗤笑,“不送送我这个仁爱又善良的东家么?”

    又不是送红军,难道还要来个山歌小曲唱唱不成?水玥颜慢慢抬起头来,只是看着他,仿佛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好半天才露出一个虚弱缥缈的微笑。 “二公子慢走。”

    “你……还好吧……”独孤静辉看着她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嘴唇开始发抖,甚至,略显宽大的衣服都掩盖不了她不停颤抖的肩膀。

    很好,她很好,这点痛真得不算什么,甚至连独孤静辉没有打麻药就开膛破肚都比不上。水玥颜缓缓地扯出一抹微笑,“我很好。”

    才怪独孤静辉看着她嘴唇上的齿痕,气得七窍生烟。虽然他的腿有问题,但是,并不代表他的眼睛也有问题。或许,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样子吧。想到这里,他不屑地笑笑,如果不是她的好手艺,他怎么可能会收留一个无盐女在身边。

    不过,以静制动的招式没什么用,撒下的鱼饵也没有半点动静,看来得换别的法子了。比如,让她误以为很安全,然后就可以等待猎物自己一步一步走进陷阱之中。

    “所以,不必扣工钱,无论是午饭还是晚饭,我都可以做。”说完话,水玥颜恍恍惚惚地走到厨房,做了一碟蜜汁火腿,一碟香蕈拌菇,一碟清炒时蔬,还有一大碟切得又细又薄,码得齐齐整整的鸭子。那鸭肉细嫩润泽,色如白雪,鸭皮薄如蝉翼,皮下居然没有半点肥油,只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因为神志不清,所以,水玥颜根本就忘记了收敛她的刀功,其实,她只是凭本能机械地片着鸭子,就好像她曾经重复了几百几千回一般。

    “有好菜怎能无好酒。”独孤静辉在一旁笑着,示意小厮端起一个小酒坛放到案上,“这是夜辽才有的二锅头,玉螭那边还没有,也就是施二爷那个酒疯子,才会喜好这种烈酒。说真的,这酒酒劲儿绵长,不过,浓烈的辛辣后却是粮食的甜香。”

    夜辽才有的二锅头?

    水玥颜眉梢微微动了动,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未变。看来夜辽人真是嗜酒如命,他们就没想多,这酒是穿肠散,要得就是夜辽的命。

    “可我始终没弄明白,只会酿马奶酒的夜辽人,怎么突然学会了这种酿酒的方法……”独孤静辉左手且在坛底一拍,坛口泥封被内力震开,一瞬间,酒香四溢。

    水玥颜看着酒菜都备齐了,晃晃悠悠地就准备回自己的厢房。

    “小水”独孤静辉轻叹了口气,“没看到这有两个酒盏么?难道你要本公子我跟鬼同饮此酒么?”

    “我不会喝酒。”水玥颜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锁上眼,脑中轰轰直响。她艰难得看了眼那个小酒坛子,略作思忖。他的腿伤应该在痛,而这样的阴雨天,其实并不适合喝酒。不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当初,就是她管得太多,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顺手将砂锅里一直熬着的鸡丝云耳羹盛了一碗放到案上,水玥颜打开厨房的门,只觉得清风徐徐,吹在身上格外凉爽,谁知她身子一晃,软软地踉跄了几步,蓦然倒了下去。

    “喂”孤独静辉看着倒在周妈怀里的水玥颜,微微眯起了双眼,“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百四十病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四百四十病

    每一颗心都是千疮百孔,只是人人都不承认而已。

    ——水玥颜呓语录

    ###### ### ###

    周妈不明所以地摇摇头,伸手一试水玥颜的额头,不由得惊叫,“好烫二公子,这丫头定是着了风,现在正发高热呢”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她送回厢房。”独孤静辉声音很低,却掩盖不住那种焦虑,“她的床榻上怎么会只有一条被子?我不记得有吩咐你要‘特殊’对待她。”

    周妈急巴巴地想要解释,“二公子,不是……”

    “又或者是为了你的老姐妹出头?”独孤静辉得声音很轻,嘴边的笑意却异常冰冷。其实,今天的他感觉不对,情绪不对,身体更是不对。说不清是到底是心理还是****的伤痛,只是,这样的折磨在阴雨绵绵的日子总会如约而至。

    周妈脸皮一抖,讪笑道,“二公子,老婆子我可不敢欺负这位水姑娘。实在是她自己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可咱们库房实在没有她要的那种清素淡雅的陈设,所以……”

    “无论有与没有,她受冻的事情,你有一半的责任。”独孤静辉拿起汤匙缓缓搅动这拿碗鸡丝云耳羹,脸上的表情很琐碎,很透彻,却就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半晌,他看着犹自昏迷的水玥颜,眼底仿佛有什么,已经尘埃落定。“找个郎中好好给她看看,顺便再给她拿些被褥。如果再让我发现有这样的事情,就回田庄养老去吧。”

    周妈闻言连忙应了下来,抬手招呼过几个侍女,吩咐她们小心翼翼地将水玥颜抬回厢房,又特地去库房那里簇新的被褥。

    谁知刚抱到水玥颜的厢房就被独孤静辉轰了出去,“周妈,你做事一向小心,最近怎么没完没了的犯错。小水本就病着,你还让她盖这些湿乎乎的被子,到底是何居心?”

    “可……可眼下这季节库房的被子都是这样。”

    “库房里没有炉子和木炭么?烤烤也就是了。”独孤静辉摇了摇头,周妈也算是个稳重的,只是太过粗心,而且岁数大了,难免有些私心。

    只是水玥颜的病来得太突然,好像这一次要把所有的热度都发泄出来一样。城中所有的郎中都说不出为何高热退了,病人却始终无法转醒。

    久病成医,更何况独孤静辉身上也还有早年习武时留下的内力。只是,无论他怎样探查她的经脉,都找不出病因。

    众人束手无策时,施二爷大大咧咧地跑来了,“我说静辉兄啊,你们家那个小水还在不,让她再给弄一次那个什么四白五彩。奶奶的,看着没什么,可回家以后,吃什么什么不是味。”

    “她病着,暂时没办法下地。”独孤静辉望向窗外,没有云层遮盖的光线直射下来真叫人喘不过气。

    “瘦瘦小小的,吃几副药就好了。”施二爷并没太当回事,“要不你问问你做法,我回去让厨子照着她的法子做。”

    独孤静辉不知为何心头泛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淡淡道,“如果你能让她醒过来,我并不介意她把秘方告诉你。”

    “呦这么严重?难不成中了江湖上那些烂人下三流的招?”施二爷蹭得一下站起来,“走,带我看看去。好歹咱爷们也是在江湖上混得。”

    独孤静辉想了想,倒也觉得没准能变成瞎猫撞倒死耗子,所以,带着施二爷直接去了水玥颜的厢房。

    “我说……你家厨娘的待遇也太好了吧”穿过层层玉色石青交缠的罗幌,施二爷愕然地看着窗边的树藤小几上端放着一只白玉香炉,炉顶里着凤凰展翅,凤嘴里一缕清烟袅袅飘出,暗香隐隐,素淡如兰。如果他没记错,这个香炉应该是前朝之物,据说价值连城。

    “以她的手艺,绝对值。施二爷以为呢?”

    “这个……”施景淙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说道,“把她的手给我。”

    床榻的素幔如波纹般荡开,施景淙呆滞地看着侍女将一只纤细修长宛若青玉雕琢的素手平放在脉枕之上。诡异地咽了口吐沫,施景淙平生第一次把手在衣袍上蹭了蹭,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悬于脉上。他自己心里都暗骂,什么女人没见过,就这么一只手至于么尤其是配上那么一张脸……

    突然,施景淙一愣,指尖的力度又重了几分,脸色也变得颇为严肃。他示意独孤静辉屏退左右,片刻之后,才放开水玥颜的手,对独孤静辉道,“没有内伤,只是她身体里有两只蛊虫在争夺对宿主的控制权。”

    独孤静辉在扶手上轻敲的手指顿了一下,脸色暗了暗,黑亮的瞳仁在烛光中闪了闪,“蛊虫?”

    “嗯,此物一般多见于南粤和天崇,多为控制人心所用。只是像你家小水这般,身体里有两只蛊虫同时存在,却是少之又少。”施景淙认真地看着孤独静辉,“静辉兄,除非蛊虫之中有一只被吞噬,否则,这种拉扯之痛,绝非你我能够想象的。”

    独孤静辉沉吟片刻,低声道,“你可有办法除去这些蛊虫?”

    “很难说。驱除蛊虫的方法有二,要么驱除者的功力是母蛊所有者的一倍,要么是天一阁的传人他们的音攻可以引导蛊虫自行从喉咙里爬出来。”说到这里,施景淙打了一个冷战,“我说静辉兄啊,你从哪里捡来这么一个**烦?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来历啊”

    “不知道。但是听你的意思,我以为,她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独孤静辉脸上没了淡漠,只剩下精于计算的冷戾,“施二爷,我有一单生意,你有没有胆量接?”

    施景淙的指尖使劲按了按眉心,狠狠闭了闭眼,半晌,咬牙切齿道,“不会是去找天一阁的那个疯婆子吧”

    “的卢。”不论是对手还是朋友,独孤静辉都很了解,所以他知道,什么样的价码会让人心动。对商人而言,这世上没有不能买的东西,只不过是付出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所以,他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心甘情愿照顾那些疫病患者。

    大公无私么?他不信,从小到大,他所处的世界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要想有所收益,就必须付出,也许是金钱,也许是时间,也许是虚情假意。

    独孤静辉默默地看着那低垂的床帏,习惯性地衡量价值,习惯性地衡量得失。然后他想,那个人救他,是不是为了独孤定疑,据说柳子清与独孤定疑是挚友。当然,最简单的理由是他手中的乱雪令。

    至于那些灾民,应该是为了柳子清的官声吧否则,他们夫妻没有任何战功,怎么可能在死后被追封为国公和国夫人。

    只是……

    那个人或许真得是妖女吧,否则,皇帝陛下为何要追封她为熹国夫人。但凡熟悉这位皇帝陛下的人都记得,早年间,他还不是皇帝时,他的封号就是——熹。

    而那些大臣竟也不敢阻拦皇帝陛下的疯狂。也是,一个封号而已,人都死了,又算得了什么呢旁人看来,不过是皇帝陛下对柳氏夫妇的宠爱罢了。

    在他离开青州之前,几乎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他们夫妻的牌位,能这样被人记住且赞颂,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曾经,曾经,那时的独孤静辉还年少,满心以为大哥会继承家业,所以作为次子的他本该游手好闲,或者和施景淙一般在江湖上流浪,可他想得却是“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

    最近是怎么了,总是停滞不前,总是回顾着过去,明知什么都改变不了,却陷在回忆里,细数着哭与笑乐与忧。

    所谓的梦想,都太过幼稚,回忆什么的,应该是老去时才会做得事情。更何况,真正的独孤静辉是不该有这些懦弱的想法,真正的独孤静辉是不会做此等小儿女情状。

    施二爷今日第二次破例,他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因为在他看来,孤独静辉的眼神很亮,侧面看他的五官很温和,却也凌厉,眉目间掩藏着的东西怕是旁人也猜不透彻。毕竟这个人是独孤家的二公子啊,虽然言出必行,但斤斤计较的个性天下却又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所以,施景淙试探性的问道,“说话算话?”毕竟,的卢可是独孤静辉手中的良驹之一,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施景淙最喜欢的。往日,他重金相求数次都无果,要不是出于江湖道义不能生抢,他真想扮成劫匪。咳咳,此事若是被大哥知道,就算他没抢,光是凭这点要不得的心思就得挨一百皮鞭。这还不算完,因为,按照家法,一百军棍是少不了的。

    “一个月。”独孤静辉表情没有起伏,声音也很沉稳。显然,他对施景淙的反应早已猜到,心里也做好了准备,更重要的是人命关天,他可不想无限期的等下去。

    “好”施景淙大笑着走出厢房,纵身跃上房顶,只听他的声音在半空回荡,“静辉兄,替我好好喂的卢,本大爷一个月内,绝对将它领走”

    独孤静辉推着木轮走到床榻之前,缓缓掀开床帏,看着那个依旧在噩梦中苦苦挣扎的女子,只有在此时,平素戴着的笑容面具似乎才可以完全卸下。微蹙着的眉尖在自己的右手抚上她的面颊之时拧得更深了, “水玥颜,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人在你的身上种下两只的蛊虫?你的身上,到底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水玥颜没法回答他,只有从眼角滴落的泪水滴在他的指尖,热了,又冷。

    ###### ### ###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也足够施景淙上蹿下跳的把天一阁闹了个人仰马翻,终于将那个死也不爱出门的阁主即墨菡萏从伊岭岩拉到安宁城。

    “我说大胡子,如果这个什么小水的病不像你说得那么罕见,我一定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大姐,要不是因为你磨磨唧唧地至于在路上耽搁那么多天么”

    “别叫我大姐,我最烦别人叫我大姐”

    “大姑,大娘,大*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抱着门口的柱子说话啊进去一下会要你命啊”

    “我就不该出门要不是你这个大胡子在我的天一阁放了把火混蛋,我真该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成,只要你给小水看病,随便你拧但是,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不要抱着这棵树了喂喂,你又不是猴,下来,先给我下来”

    “你才是猴呢你们全家都是大马猴”

    “你……”

    别院的下人们都好奇地看着施景淙还有被他扛在肩上又是踢又是捶最后连牙都用上的白衣女子,他们这是在表演驯悍记么?

    “喂,你是属狗的啊,怎么乱咬人啊”

    “呸,就凭你,皮糙肉厚的,值得我咬么”

    “那你就不要咬啊”

    “你以为我愿意咬啊”

    “不愿意你还咬”

    “我就咬就咬你能把我怎么着”

    “施景淙。要么你点她的哑穴,要么把她打昏,要么让她闭嘴”独孤静辉伸手触了触眉心,按着能稍稍止住头痛。一个病倒的水玥颜这几日就够他心烦的了,好不容易静下心来看看账本,又被这两个傻蛋吵。他看着施景淙和即墨菡萏,说出的话语却比雪山还要冷,“或者,由我来动手,让她永远闭上那张唧唧喳喳个不停的嘴。”

    “哎呦,静辉兄,你可来了你看,人我给你带来了,的卢我可以牵……”

    “混蛋,你把我诳到这里,就为了一匹臭马混蛋,混蛋,混蛋”

    “什么臭马那是的卢日行千里的名驹——的卢”

    “名驹不是马么混蛋,混蛋,我就知道,你心里除了马,根本就没有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众人点点头

    独孤静辉薄削的唇角慢慢扯开一丝诡谲笑容,仰起的头终于转向了仁伯,那双清澈的眼睛如利刃一样闪烁着寒光,“去,给施大将军府送份厚礼,就说恭贺他最最可爱的弟弟放火烧了天一阁,然后,强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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