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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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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玄胤薄唇轻扯,眼中闪过一点玩味的笑意,仿佛是看见了一个可以解闷消乏的有趣儿东西,“请说。”

    “有匾无字,岂不妙哉。”裴惜言从碟子里拿起一块酥豆蓉枣泥糕,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有匾……无字……”孟玄胤沉吟片刻,突然哂笑道,“果然有趣。这宅院的主人不知有过多少人,想来必是人人心头皆有难以忘怀的故事,有匾无字,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呢?”夜秋华摇着纸扇笑嘻嘻地走进来,“算吾一个。”

    孟玄胤眼神慵懒,却又于波光流转之间,偶尔闪过一道精芒,视线在裴惜言身上扫了几下,便往后一靠,闭目假寐起来。

    秀气的眉宇轻皱了一下,夜秋华将纸扇在掌心一阖,“喂喂,无逸兄,汝这是在表示不满还是在漠视吾?”

    孟玄胤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玉觿,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在唇边,有一瞬间泛出嗜血一般的幽厉杀气。他懒懒笑道,“惜儿既然请了你,怎么还让那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

    “有人跟着我?”裴惜言眼睛便本能地微微瞪大,瞳孔亦骤然收缩,“难不成又是刺客??”

    “惜儿,这是你养虎为患的后果。”孟玄胤原本假寐养神的双目淡淡睁开,幽墨一般的深邃眼眸中忽然划过一丝可有可无的冷肆笑意。

    “你是说芸儿?”形状姣好的眉尖微蹙着,裴惜言呐呐道,“她跟着我做什么?打算抓住我的把柄,然后挑拨离间么?”

    “惜姐姐,不要小瞧的女人报复心。”夜秋华看到裴惜言手背上的指痕,无声地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药膏轻轻替裴惜言擦拭着,“当她们恨一个人恨到骨子里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

    “可我来找你们,只是为了谈青州赈灾钱粮的事情……”裴惜言心下虽是不免发冷微颤,还是定下心神,“既然养虎为患,便更不能放虎归山留后患。我若是将她搁置在掌控不了的地方,反而更危险。”

    “杀了便是。”夜秋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孟玄胤脸上隐隐约约的不悦之色,手指仍是沾了药膏在裴惜言那白嫩的肌肤上涂抹着,“这是最简单最利落的办法。如果惜姐姐下不去手,吾可以替惜姐姐了结了她。”

    “她对我有恨,可我……”

    孟玄胤慢慢啜了一口茶,这才淡淡道,“宫中马上就要将一批适龄的宫女放归,那个芸儿既然喜欢荣华富贵,就让她到紫宸宫当值吧。”

    “这怎么可以”裴惜言听了,知他不愿让自己为难。但她仍是微一摇头,略垂了双目,然后重新抬眼,“我自己招惹的祸事,理应我自己解决。如果真让她去紫宸宫……我怀疑,她能活过三日么?”

    夜秋华握了握裴惜言纤细冰凉的手指,唇角淡淡泛出一点柔和的线条,“吾或是无逸兄替汝解决不好么?”

    裴惜言微微垂了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才道,“我已经答应赖婶,给芸儿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她仍不知悔改,就算我身在青州,也有办法将她……”置于死地。

    “这样最好。”孟玄胤仔细端详了一下近在咫尺的那人的神情,幽深的双眸复杂得教人猜不透,唇角微勾,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最喜欢的就是她这副摸样。忽地,他唇边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明明心软的很,一旦碰触她的底限,绝不迟疑。如何才能让她的手染上更多的血,如何才能让她的心不再纯洁无垢,如何才能让她……

    “这一次青州,吾恐怕不能随惜姐姐同去了。”夜秋华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金算盘,在那里不停的拨弄着,“钱啊钱,为什么吾永远觉得不够花呢?”

    裴惜言听闻,唇边有了一丝极淡的上扬,“所以,我才想请你们二位帮青州百姓个忙。”

    夜秋华屈肘托着脸,两根长指摩挲着下巴,“再做一场赌局?”

    裴惜言略微思忖了片刻,或许也只是一瞬,但她还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不,我想做一场慈善拍卖会。”

    “慈善拍卖会?”夜秋华茫然地看了孟玄胤一眼,不过骨子里的敏锐让他觉得,这件闻所未闻的事情一定很好玩。

    “嗯。比如说……”裴惜言低头找了找,心中一动,顺手拿起孟玄胤面前的那只淡天青釉薄胎划花瓷盏。却见盏内底划花九曲月华纹,内壁划花六朵上下的凤尾纹,线条极为飘逸、洒脱。她不由得赞叹道,“‘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这只瓷盏,刀工娴熟流畅,雕刻技艺可谓登峰造极,极具收藏鉴赏价值,但它也只是一只茶盏罢了。可是,如果我说,这只茶盏是陛下用过的。那么,它还是一只茶盏么?它的价值还仅仅是一只茶盏的价格么?”(唐代诗人徐夤【贡余秘色茶盏】)

    夜秋华略作思忖,随即眼底闪过一点光亮,“惜姐姐,汝的意思的,物品的所有者会将物品原本的价值提升?”

    就知道这只小狐狸的脑袋转的快,裴惜言不禁轻笑一下,执壶将茶盏续满,又放回到孟玄胤的面前,口中继续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夜秋华乌黑的眼睛眨了眨,然后歪头道,“可是,随便一个人,拿出一个物件,就说是陛下用过的。不就成了玩笑么?而且还有性命之虞”

    裴惜言微微蹙起眉头,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半晌不做声的孟玄胤。略微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轻微的,漫长的,而又苦楚的。“如果,这只茶盏有原物主的印信或是信笺作为证明呢?”

    “今人倒是可行,古人曾经使用过的器物又如何证明呢?”

    “可以请金石大家会同珠宝行或是古董铺子的管事做鉴定。”

    “金石大家?”

    “对啊,就是考释前朝的铜器和碑石、文字铭刻、拓片,以及竹简、甲骨、玉器、砖瓦、封泥、兵符、明器等,将其着录、校勘、鉴别、考订,最终绘图摹文,造册登记。”

    “原来如此。”夜秋华异常认真地挑高剑眉,继续问道,“慈善拍卖会又是何意?”

    “所谓拍卖,便是竞价购买,价高者得。还拿这支茶盏打比方,起价为一千两白银,每次竞价至少加价五十两白银。因为是慈善拍卖会,所以最后拍卖所得的将作为善款全部捐给青州的灾民。”裴惜言端起茶水,润一润略觉干渴的喉咙,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至于所得款项有多少,会在建元城张榜公示。而款项的支出,无论大小,每一笔也会在青州各县境内以及建元城,张榜公示。”

    孟玄胤一面听着,一面手指在案上轻叩了几下。

    “如果买家觉得贵,不喊价怎么办?”

    夜秋华正说着话,几名侍女鱼贯而入,奉上十几碟新鲜果品后,又悄然退去。裴惜言见那晶莹剔透的水晶托盘上颗颗还带着翠叶的荔枝,倒更像是一件精美摆设。她取了一枚,指甲在腹线处轻轻一掐,然后一捏,外皮瞬间剥净。只是,她先吃貌似不太合适吧?所以,便将剥好的荔枝送到孟玄胤面前。“哝,义兄大人先吃。”

    孟玄胤瞧着那莹白嫩滑的果肉,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不知要怎么做,他只感觉到胸膛似在起伏,仿佛心脏比平时跳得快上了几分,血液也有些奔涌。良久,唇角缓缓上扬,低头就着她的手,轻轻一咬。“嗯,很甜。”

    “惜姐姐,不公平,人家也要汝喂。”夜秋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张得大大的,就等着裴惜言喂她。

    这……

    又回幼儿园小班了?

    裴惜言见面前一只碧色瓷盘中整齐码着一摞切得薄薄的蜜瓜,以银签取了块,喂与夜秋华。这才继续道,“那就要看筹办方的办事能力了。比如,想要参加这次拍卖会,与会者必须带有一千两以上的白银才可以参与。比如,可以请器物的所有人将所拍器物亲自赠与买者……林林种种,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我,也要亲临这个慈善拍卖会的现场了?”孟玄胤沉声应了一句,既而眸底闪过一丝极浅的暖意。

    “陛下……”裴惜言见孟玄胤的眼眸蓦然转为寒潭一般,静静地看着她,不禁有些哂笑,“呃……义兄,您随意。当然,如果您亲自出席,那么,青州可能会有数千孤儿寡母多了活下去的希望。而且,这样的拍卖会,以后也可以经常举办,比如一季一次。因为不是慈善性质,所以,被拍卖物品最后拍卖所得的两成是筹办人的报酬,如果流拍,就是没有人参与拍卖,那么底价的两成就是筹办人的报酬。”

    夜秋华略笑了一笑,“无逸兄觉得,惜姐姐这个法子如何?”

    孟玄胤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拿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心里面隐约冒出了一个猜测。 “或可一试,但不足以解青州之急。”

    “我还有第二计呢”裴惜言想了想,略微有些犹豫,“只是,此一计,颇有大不敬之嫌,我怕说出来,会被株连九族。”

    “噗……”夜秋华用纸扇挡着嘴,好一阵笑,“惜姐姐,平日里汝做得那些事,若是一桩一桩算,别说是九族,就是一百八十族,也不够砍的。”

    “十族就够夸张的,一百八十族……那我还是什么都不说了。”裴惜言斜着眼睛瞟向孟玄胤,声音中有着一丝淡淡的郁闷。

    “你上次说的那个法子,已经让夜辽的两个小部族,迁徙。并且,由此引发的草场争夺,让不少青壮年,战死。”孟玄胤看着她略显委屈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低沉的语气中仍是难掩一代君王的锐气,“夜辽虽是多部族组成,但是这样的吞并时有发生,所以,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孪鞮单于的爱妾伊莉莎所属的部族,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所以,要么独孤家付出更多的代价,要么,转手卖给旁人以换取更多的粮食。”

    裴惜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其实,你希望更多的青壮年战死是么?”

    孟玄胤身体微微靠在椅背之上,喝了半盏茶,用右手拇指按一按额角,道,“孪鞮单于掌握的骑兵目前约有八十万,一般只会在秋收之际集结在边境。所以,在此之前,夜辽各部族之间征战不断,即可减少骑兵的数量,又可加深孪鞮单于与各部族首领之间的矛盾。”

    “只要将孪鞮单于的爱妾伊莉莎扔到夜辽左贤王……那个什么什么赞什么什么勖膺的床上,我相信,就算不打一架,也会让孪鞮单于与那个什么什么赞什么什么勖膺心有嫌隙。”裴惜言垂目思忖了片刻,倏忽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笑道,“你们没听过冲冠一怒为红颜么?当然,所谓的夺妻之恨不一定是关键,但是绝对可以拿来作为交战的理由。”

    孟玄胤半阖了眼,淡淡开口,“不错,所谓一触即发,缺的就是扯断紧紧绷着的琴弦的那一下。”他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既然玉螭现在既然在理清内政,不如让夜辽陷入内斗,这样既可以削减夜辽的兵力,又可以减少边境连年不断的战事。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紧张。”夜秋华微微一笑,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算盘珠,心中已然开始筹划离间之计。

    裴惜言拿着荔枝的手忽然微不可觉地一顿,目光中隐隐有着一丝无奈的意味,“这种事不用在我的面前讨论吧。”

    裴惜言投过来的目光并没有让孟玄胤的神情有所变化,但漆黑的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毕竟是你的主意,当然,完善的人是夜秋华。”

    “如果你们这么说,要不要试试这个?”用雪白的绸帕将手指残留的汁液擦拭干净后,裴惜言不知从何处变出一个水囊,“天白和定疑喝过以后,觉得比毒药强不到那里去。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够劲儿。”

    孟玄胤忽地眉心毫无声息地一动,轻微快捷得没有任何人察觉得到。

    夜秋华却笑道,“惜姐姐,汝这么说,吾倒是要尝尝。毒药,吾已经很多年没有喝过了。”

    说着话,已有侍女送上三只黑釉木叶纹瓷盏。裴惜言见状大笑道,“这酒得用海碗,小小的酒盏实在秀气,半点七尺男儿的豪迈都没有”

    “换大碗。”孟玄胤淡淡吩咐道。

    侍女虽是满头雾水,仍是将酒盏换成大海碗。

    裴惜言拔开木塞,将酒注入海碗。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香,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草木清新气息。

    夜秋华端起海碗准备一仰而尽,谁知刚入口就被呛了出来,“见鬼,这是什么酒,怎么如此之辣,只一口就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脸上罕见地晕上丝缕的红,周身隐约浮着清冽的酒香。

    “惜儿,你不喝么?”孟玄胤轻声问道。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直儗将心付杜康

    第一百零一章 直儗将心付杜康

    酒是穿肠毒药,偏有太白斗酒诗百篇。色是刮骨钢刀,也有人为搏红颜一笑而倾国倾城。所以,饮酒不醉最为高,贪色不迷成英豪。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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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裴惜言端起海碗,对孟玄胤和夜秋华笑道,“若想喝得爽快,必须一饮而尽。否则,就是感情浅哦”说着话,她分别与孟玄胤和夜秋华手中的海碗轻撞,而后一仰而尽。

    孟玄胤和夜秋华也学着她的样子将碗中的就喝净。

    脚边铜炉中带有檀香气息的轻烟在孟玄胤脸前升腾,隐约的雾气让他多了些飘渺之意。“此酒名为?”

    “二锅头。”微醺的裴惜言,眼睛变得明亮起来,像流星划过天际燃出的火焰,像开在盛夏的花盏,耀得整张白皙如玉的娇容都添上了红晕。“其实就是,蒸酒时将用作冷却器的天锅内第二次放入凉水冷却而流出的酒,只因口味最为香醇,所以俗称为‘二锅头’。”

    夜秋华捧着晕晕乎乎的脑袋,小声道,“只是这酒的名字,有点粗俗。”

    “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其实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如果觉得不好听,可以叫它‘甘醴’。只是当初我蒸酒时,就没想过要在建元城贩卖。”裴惜言用银签扎起几片梨,放在口中轻嚼着,半晌才道,“这种酒, 我们可能喝不惯,但是苦寒之地的牧民却是极喜欢的。如果那些骑兵一个个变成酒鬼,那么,他们的战力也会下降很多。更重要的是,大量酿酒会引发粮食短缺,推高粮价。如果只有夜辽的某个部族掌握这种技术,你们猜,结果会如何?

    “配方给夜秋华,他会做。”孟玄胤眼光微微一抬,直射在裴惜言脸上,眼中没有半点醉意,“现在,说说需要我和夜秋华做什么?”

    “我本来想的是让那些商人为了一些所谓的名誉捐一些善款,但是……”裴惜言又用银签扎起几片梨,一片一片小口咬着。

    她不着急说,孟玄胤也不催她。反而看着她如烟似雾的眸,娇艳明媚的笑,眼角眉梢是道不尽的妩媚,不似平日里的清冷疏离,也不似初相识的娇嫮羞怯。倒像是初春里新绽的柳芽挽住了明净晴空,清俊淡雅似写意山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以,我想问的是,青州的重建,需要木料,需要石料,需要土方,需要雇工,需要大批泥瓦工匠。既然朝廷已经将这笔款项划出,可不可以让有能力的商人承包,而不是由户部或工部直接找人。”裴惜言唇边,就那么一点一滴地,浮起淡淡的笑容。“至于何人中选,标准可以是声誉,可以是质优价廉。这样,灾民除了做民夫以外,还可以掌握一门手艺,将来就算失去土地,也有别得活路。”

    夜秋华微微晃了晃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点。“这个不难。但是,惜姐姐,那个所谓的名誉指的是什么?”见鬼,他以后绝不再喝那个什么“二锅头”,太可怕了。

    裴惜言的眸里蕴着深深浅浅的波澜,良久,长叹一声,“据我所知,商贾在玉螭的地位比农人工匠还要低下,他们手里掌握着大量的财富,却得不到尊敬……当然,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得不到尊敬甚至是被侠盗将他们的家偷个底掉,是罪有应得。但是,那些乐善好施的商人,却有些可怜了。”

    “汝的意思是,让他们用金钱换取地位和名誉?甚至是买官卖官?”夜秋华倏然瞪大了眼睛,害得裴惜言几乎要担心他的眼珠子会不会就此掉下来。

    “天呐,哪儿有这么邪恶”她蹙起眉,哭笑不得道,“比如说你可以造册登记,对于捐款的商贾予以公示,名列三甲的可以赐个什么字啦。当然,如果不愿意将墨宝留在这些商贾之家,也可以给予他们的子弟一次进入太学的机会。只是机会哦,能不能被录取,还是要看真才实学的。”

    夜秋华觉得刚才那下瞠目结舌状弄得眼眶实在是疼,所以,他半阖着眼,有些似睡非睡模样,“但是,只这么一个小小的机会,就可以让那些商贾之家的子弟争破头……”

    裴惜言受不了地捂着脸,哀声道,“喂喂,能不能不要这么阴暗。”

    夜秋华缓缓转过身子,他的眼睛闪过刀锋般的精芒,“无逸兄,吾觉得很有趣,汝以为呢?”

    “柳子清的奏折上并无此事。”孟玄胤心念微转,已是了然,“看来,你若不是担心他会因此被儒林诟病,御史弹劾,也不会特意说给我们听。”

    “因为你是我的义兄,而秋华是我的义弟。”裴惜言眯起眼睛,有点儿自嘲的笑笑,“大不了,我可以耍赖撒娇不承认嘛而且这些事,能不能做,要不要做,我只是给出了一个建议,真正的决策人,可是义兄你啊。”

    挑起右眉,孟玄胤的脸上漾开一抹笑容,戏谑道,“惜儿,我发觉你真得是越来越聪明了。”

    “我只是想为青州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裴惜言回首看了眼天色,笑道,“我还得去各个药堂请郎中,你们继续聊吧。”

    “你这样能请到多少人?”孟玄胤静静地看着她站起来,突然出声喊住要走的裴惜言,他笑得很邪气。 “这件事,夜秋华已经在办,第一批郎中会与柳子清一同赶往青州。”

    “谢谢。”裴惜言缓下心中的忧虑,抬头朝孟玄胤绽出一抹感激的微笑。“谢谢你能为灾民着想,谢谢你没有抛弃那些可怜的人。”

    “他们也是我的子民。无论富贵贫贱,在我眼中,他们并无太大区别。”除了可以利用,和没有利用价值这一点。

    裴惜言抬头见案上有研好的墨,提笔写下了“二锅头”酿制的方法,然后递给孟玄胤,“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家里已有酿好几十坛酒,至于接下来你们或是朝廷怎么做,就和我没关系了。”

    孟玄胤并未接过那张纸,而是示意夜秋华接过它。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夜秋华从裴惜言手中接过那张纸,而后,轻笑道,“吾还要准备粮食和草药,先走一步了。”

    “我和你一起……”

    裴惜言刚想追出去,却被孟玄胤轻轻一带,又回到座位上。他虽是轻笑,眼睛里却有着不可捉摸的色泽。“时间还早,再陪我一会儿。”

    “哪儿早啊,我还要回去吃午饭呢。”裴惜言不悦地蹙起眉,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少吃一顿饭都会要命的。

    孟玄胤微微敛目,尽数掩去眸底的神情,轻声道,“这倒有趣了,难不成我会让你饿肚子?”

    喝了一海碗的二锅头,再加上满肚子的水果,说实话,非但没觉得饱,反而更饿了。所以,裴惜言伸出手,比划着,“先给我一碗汤,解酒用。”

    “桌上的水果几乎都被你一人吃光了,怎么还没解酒?”孟玄胤唇角噙笑,莫测高深,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裴惜言,默然不语。

    裴惜言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睁大眼睛回瞪过去,“我很奇怪?”

    “我就是想知道……”孟玄胤大笑着,凑到裴惜言耳边低语道,“这么能吃的人儿,怎么一点肉都不长呢?”

    裴惜言顿时僵住,呜呜呜呜,坏银,戳到她的伤心处了

    孟玄胤的眼神里掠过丝自己都未觉察的温柔,轻声道,“真想将你养胖些……”

    “那你不如去养猪,保证特有成就感”裴惜言看着侍女们端上来得饭菜,生醉蟹油拌佛手海蜇皮、金腿脊梅炖腰酥、虫草炖雪鸡、清烩鲫鱼舌、镜箱豆腐、菊叶玉板还有香米饭。她满意地笑了。不多,两个人吃正好。不少,有鸡有鱼,有饭有汤,荤素结合,色香俱全。

    一名娇小温婉的垂髫少女捧起了白玉壶,小心翼翼地斟着酒。

    孟玄胤执起酒盏,轻轻嗅了一下那味道,然后微微啜了一口香醇的酒水。“这是苏家酒坊窖藏三十年的‘醉三秋’,想不想试试?”

    “混着喝酒更容易醉,而且对身体不好。”裴惜言夹起一块儿雪鸡肉放入口中,滑嫩的口感让她立刻笑弯了眼睛,她细细的品味着。“真好吃,除了雪鸡、虫草、黄芪、红枣、雪蘑、雪莲以外还有……” 由于雪鸡炖得酥烂,连骨头都可咬碎吞咽,口感奇佳;至于红枣、雪蘑、雪莲和虫草都十分软糯,颇耐咀嚼,比肉还香;那汤也不含糊,不见一星油花,而且汤汁稠浓,鲜香、清香与药香交汇,喝上两口嘴唇就粘上一层胶质,用舌头一舔,余味悠长。

    “既然说了下不为例,那么……是不是应该适用于今日,适用于你我还在这座旧宅院的时刻?”孟玄胤见她格外喜欢那汤,抬手替她舀了一碗热汤放凉,又替她夹了菜,动作流畅自然。“更何况,这酒就算是我都不一定能经常喝到。”

    “你知道的,如果刚才不是怕你担心……”裴惜言看着孟玄胤的唇边现出一丝冷笑,心里直叫冤枉。要知道,她平日里也就是喝个小二吃点烤串,若不是柳天白和定疑对于二锅头实在接受不了,若不是她想让孟玄胤同意她的法子,她有毛病啊,学着武松的模样咕咚咕咚喝下去。再说,这儿也没有老虎,真龙天子倒是有一个,可就算是喝醉了她也不敢打啊

    可看着他脸上不悦的神色,裴惜言放下筷子双手合十道,“下次,下次你若是有空到家里做客,我请你喝新酿的碧槐青梅酒。到时候,就算我醉了,好歹也有个地方躺着醒酒啊”

    “我的旧邸难道就找不出一个房间让你小憩片刻?”

    孟玄胤冷漠的目光就像刀子,扎得裴惜言周身刺痛。印象里,孟玄胤总是邪魅的模样,今日对于他之于外的怒气倒还是首次见到。“你今天怎么了?好大火气?”

    为何要称柳子清为天白?以前不是连名带姓喊他柳天白么?孟玄胤的嘴角牵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默而不答。

    “好吧,如果我什么地方惹到你了,剥皮、抽筋、点天灯、凌迟处死,千刀万剐……随便。”刹那间,所有裴惜言能想得到的酷刑都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因为你不信任我。”孟玄胤似是低低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或许,自始至终,你从不曾信任我。可我,信任你,自始至终,信任你。”

    裴惜言自嘲般地低低一笑,她明白孟玄胤话语里的意思。所以,她执起酒盏浅浅地抿了一下。

    孟玄胤看着杯内那静静散发着甘甜的馥香,仿佛一泓胭脂般的美酒,“惜儿,是你说的,如果情深,理应一饮而尽。”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等着我。”裴惜言的声音如同也沾染上了醉人的酒香,宛若清扬,低低笑道,“一会儿你要请我吃点心和蜜饯作为补偿。”说完,她拿起酒盏,将里面剩下的酒喝了。

    孟玄胤一双寒星般的桃花眼,彷佛月下的一点粼波,微微浮动着明明灭灭的光蔼,定定看向对面的女子,半晌,才忽然笑了笑,“我已经替你备下日耀国独有的点心蜜饯,只是你要乖乖地先把这些饭吃了。”

    “你说了这种话,我还怎么吃”裴惜言嗔怨地瞪了他一眼,眼中的色泽如同月下的湖波,散发着醉人的芬芳,只需一眼,便能令人沉浸在那琥珀色的温柔当中,永生永世也挣扎不出。她唇边含着淡淡的笑容,声线清婉,“我听说,建元城中新开了家名叫‘莲静斋’的糕点铺子,掌柜和制饼的师傅都是日耀人,难不成,我今日竟有如此口福?”

    孟玄胤长久地看着她,眸中的神色迷蒙而幽深,半晌,才微微垂了垂眼帘,声音仿佛有着一丝暗哑,“夜秋华说得还真是没错,只要是建元城中有好吃的卖地地方,没有你不知道的。”

    裴惜言唇畔蕴着极淡的笑意,眼睛微眯,眼角染出了一片醉红,“这是我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她轻轻放下筷子。

    一旁服侍的侍女及时递上漱口茶和散着热气的帕子。

    孟玄胤站起身,动手将那开启着的窗扇稍微合上了一点。窗上雕镂着欹曲疏淡的梅花,用彩漆细细地精心涂了,颜色鲜亮而不失清傲。他低头看着杯内还残留着些许红色的酒液,如同几点胭脂泪,缓缓道,“为何不乖乖留在家里,等他回来?你知道的,这一次,我无法离开建元城。”

    “如果你真得想要再来一次微服私访,疯掉的不仅仅是你的亲人,还有你的臣民。”裴惜言顿了顿,片刻之后,才道,“汝嫣先生会与我同行,所以,不要那么悲观。你知道的,如果往坏处去想,悲观就等同于诅咒。”

    “惜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孟玄胤猛然心口一窒,他望着她的眉,她的眼,这是他无论如何也画不出的灵动。“留在我可以看得到的地方,留在我可以随时知道你安危的地方。青州,太远了……”

    “你不怕我再闹出稀奇古怪的噪音,吵得大家不能休息么?”裴惜言禁不住掩口偷笑,“估计,我离开紫宸宫的时候,大家一定拍手称快来着。”

    “全天下也没见过你这么大胆子的人。”孟玄胤只要想到那些鬼哭狼嚎,就觉得哪怕是最普通的琴师弹奏出来的乐曲都如仙音一般。

    “因为我最最善良最最和蔼可亲的义兄绝不会因为点小事,就和我生气。”裴惜言小心翼翼地偷觑着他,唇角缓缓漾开一抹笑容,“嗯,顶多将我轰出宫去。”

    “看来,还是得将宋嬷嬷派到你府上去,否则,等母后的千秋节,还不知道你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

    “呃……”裴惜言苦着脸回道,“面对宋嬷嬷,我真得已经是词穷了。拜托,拜托,为了宋嬷嬷的老年生活,为了我自由惬意的小日子,还是让宋嬷嬷将她那些故事留给她的孙儿们去听吧。”

    孟玄胤沉吟道,“你身边确实缺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否则,又怎么会让下人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请相信我,这件事,我绝对能处理的好。”裴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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