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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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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如此这般,实在是妒妇悍妇所为,不妥不妥。”
不妥?
还真是不妥。
现在的裴惜言,已经是建元城中已婚女子的偶像,待嫁少女的楷模。连那ji馆娼寮的歌伎舞姬们听了,都惹得泪水涟涟。
一场口舌之争也因此而起。
不知有多少人,眼看着后院失火,却也是无可奈何。光是趴在案前,写奏章为裴氏求情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至于各位御史大人们,纵然有心想写点什么,但是想想家里的女人们,各个都装了失忆,还患了伤风感冒。
就连德贵妃的娘家,高高在上的左相大人,也是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老夫怎么养出一个这么不争气的丫头丢人,丢死人”
而温室殿中,几名司药的女侍医正在忙碌地清理着裴惜言背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
孟玄胤在罗幌外瞧着俯卧在床榻上的血肉模糊的身体,伤口涌出的鲜血,将被褥染红一片,触目惊心。竟然有种仿佛有利器在心中划过的心痛感觉,掀开罗幌,他抓住一名御医的手,怒道,“怎么样了?”
“陛下,柳夫人伤得不轻,可能已经伤到了筋骨和内脏,臣只有尽力而为。”御医被孟玄胤眸中闪过嗜血般的暴戾吓得心里发寒,不住颤抖。
“尽力而为?”孟玄胤慑人的视线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黑瞳中有东西暗暗翻滚,“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每一个人的九族给她做陪葬。”
御医们一听,都吓得半死,虽然,榻上那人受伤太重,已奄奄一息,几乎连心跳也没有了,却也只有硬着头皮治下去。
终于,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陛下,柳夫人醒了。”
孟玄胤一惊,快步抢上,来到床头,果见裴惜言星眸半睁,心中不自禁的一喜,大声道,“惜儿惜儿”
岂知,裴惜言目光迷茫,只睁了一下,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孟玄胤大惊,道,“快,看看她怎样了?”
御医连忙隔着床帏伸手抓住裴惜言的手腕,不禁大惊,“天啊,柳夫人没有脉搏了。”
“什么?”孟玄胤听到御医的断语,心越来越冷,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一齐涌上心头。
他一掌挥开没用的御医,就在这时,内侍总管邹常喜急匆匆走入内殿,高声禀报。“陛下,柳大人和他的朋友定疑在宫外求见。”
“定疑?宣”孟玄胤紧握着裴惜言冰冷的手,沉声命令,“让他们二人素来温室殿。”
这个该死的笨女人怎么没一刻老实的走入内殿的定疑整个人都怔住了,清冷的眼眸几乎喷出火来,“子清,扶好她。”他飞快地从药箱中取出一套灸针,捡出一支长约三四寸的毫针已经扎进了漪房的头顶百会穴。
“定疑?”看着他将那么长的金针贯入人的头部,孟玄胤忍不住右手一伸,准备截下他拿出的第二支四寸长短的燔针,可定疑的左手却像闪电一样,将针扎在天宗穴上。
紧接着,他的手法一变,出针速度又加快了许多。看得孟玄胤一阵眼花缭乱,在他眼中仿佛就象是千万只手臂同时在施针。
最后,定疑从贴身的玉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毫不客气地硬塞入裴惜言口中。
苦死了
苦得死去活来
身上好痛,就像是全身的骨架散开了一般。
下巴也好痛,就好像被人捏碎了一样。
眼皮沉沉地,想睁开眼睛,却又觉得万分艰难。一次,两次……终于,经过无数次努力后,裴惜言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迷雾中,柳天白的脸,在眼前渐渐清晰。
一时,委屈、难堪、愤怒全化为悲愤,纵然全身痛得要死,纵然平日里怕得要死,裴惜言还是忍不住愤怒地瞪了柳天白一眼。“混蛋柳天白,你……你又让定疑给我吃了什么药”骂完以后,这才重新晕了过去。
混蛋?柳天白抱着裴惜言微微一愣,忧心忡忡的眸子中总算放下些许沉重。
御医们却是一愣,死而复生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见到。片刻的愣怔后,终于回过神来,继续隔着罗幌指导着女侍医清理伤口。
只有定疑,还是那副冷漠模样,从怀里掏出个青玉盒。这是那名叫汝嫣错在他入宫前塞给他的,说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他打开闻过,的确是罕见的好药,比他自己平日惯用得,犹胜一分。将药交给女侍医,指示她们在清理干净伤口后如何敷药包扎。心中却在猜测,这位自称是被裴惜言所救的男子,到底是何背景。虽不喜自夸,定疑却也笃信,天下间论医道能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他的师门本就不是……
伤口收拾妥当后,定疑再一次执起裴惜言的手腕问脉。虽然止了血,但是脉象已有所好转。总算缓过来了,他心中稍安。可那张黯淡的娇颜,不知为何竟扰得他心中十分不快。“陛下,柳夫人已经……”
看着孟玄胤的脸,定疑怔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淡淡道,“现在只是昏睡过去,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孟玄胤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柳天白一直坐在裴惜言身旁,紧握着她的手。万般滋味涌现,意再难平。凛冽的目光一扫,他寒声道,“定疑与子清留下,其他人退到殿外候着。”
在令人窒息般的沉默中,响起了孟玄胤幽幽的声音,“朕微服出访一事,因果你们当已猜出。至于惜儿,朕已认她做义妹,虽未昭告天下,但这个妹妹,朕护定了。所以,今日之事,朕会给柳卿和惜儿一个交待。”
柳天白跪倒在地,眼中有痛有忧有怒有怨,但他仍是低声道,“自处乃陛下寝宫,拙荆在此多有不便。还请陛下恩准,臣携拙荆回府养伤。”
孟玄胤双眸微敛,声音里隐隐带着那么一点怜惜,“惜儿这样,从紫宸宫到柳府,根本是再要一次她的命。朕,不准。”
柳天白愣了一下,他沉声道,“拙荆在宫中已经挨过一次杖刑,凭她的性子,难免没有第二次。陛下若真对拙荆有半分怜惜,还请恩准臣带拙荆回府养伤。”
温室殿内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得犹如坟墓一般,只能听见风的叹息。
“定疑作为医士暂时留在宫中。”孟玄胤从腰上摘下一枚玉佩递给柳天白,“每日,卿可凭此玉佩入宫探望惜儿。”
停顿了一下,孟玄胤继续道,“朕知道国试一事惜儿帮你出谋划策。这件事,包含了太多人的心血,卿当尽心。否则,又有何面目见她?”
柳天白捧着玉佩,沉默。
孟玄胤转过身去,华美的龙袍随风拍动,簌簌作响,声音里有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冷傲,“惜儿醒来以后,朕会将她送至一旁的栖梧斋,静养。”
柳天白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沉重和悲哀,或许还有苦涩。因为,冷意已经穿透他的肝肠,直抵内心。他回眸看了一眼龙床上依旧昏迷的裴惜言,“请陛下允许臣守到拙荆清醒,再行离去。”低声轻吐的话语,犹如叹息,他信她,从来都信她。
为了爱,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和介怀?
殿外,不知何时又下起的雨,淅淅沥沥转急,雨水漫过云纹瓦当,檐下垂落细流如注。殿内,孟玄胤一甩衣袖,声音低沉却语气严厉,“你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她是真心待你。所以,媵之事,免。”
“谢陛下。”
孟玄胤看看外面的天色,又想到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话也不宜说得更白。虽不愿,却仍旧狠心站起身,“今日之事就此揭过,至于德贵妃那里,朕自会处理。”
柳天白和定疑齐声道,“臣(微臣)恭送殿下。”
孟玄胤走到门口,顿住,“定疑,朕和子清将惜儿交给你了。”
“微臣遵旨。”定疑的声音清冷如旧。
孟玄胤再度回首望了望那层层叠叠的间隔着她与他的罗幌,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脚离开。
月影如纱,淡淡笼着哭声一片的毓淑殿。
跟在德贵妃身边将近十年的彩云死了,被孟玄胤直接将脖子扭断,命丧黄泉。所有参与杖刑的人,全部活剐,怵目惊心的血迹,斑斑。
德贵妃在昏迷中柳眉紧蹙,声色凄厉,冷汗连连。彩瑛站在床榻边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之中有说不出的懊恼和困惑。只因为她小小的念想,一个虚幻甚至是渺茫的念想,却连累娘娘被陛下责骂,还有彩云,就那么死了。
何时会轮到她呢?
陛下的雷霆之怒若是用她的死就能熄灭,死又算得了什么?
德贵妃霍然惊醒,翻身坐起,双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那股淡淡的愁死依旧纠结于心。适才,似乎做了一个悠长的梦,梦里只有悲哀,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反反复复,纠缠不休。想要遗忘,却已深入骨髓;想要记起,偏又无迹可寻。
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模样,彩瑛跪倒在地,“娘娘,今日之事皆因奴婢而起,奴婢罪不容赦,还请娘娘赐死奴婢吧。”
德贵妃的笑容中充满了阑珊的寂寞,轻声道,“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娘娘,这样危机的时刻,您的仁慈将成为绊脚索。”
“绊脚索……”德贵妃轻叹着摇头,她站起身走到几案前,盘膝而坐,将瑶琴端放于腿上,十指轻舒,拨动了宫弦。琴声初时低婉,像幽冷的泉水滑过青苔,泉下陡壁,渐至高昂,溅溅复泠泠。她修长的手指轻拢慢拈,清冽悠悦的音调,流露着悲伤的气息,剎时如水银泻了一地。
彩瑛静静地望着垂首抚琴的德贵妃,几度张口欲言,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爱妃好兴致。”孟玄胤缓缓走入寝殿,眼神冰冷的让人毛骨悚然。
德贵妃手指轻颤,清秀雅致的脸庞苍白得近乎无色,她转过身跪倒在地,“嫔妾参见陛下。”
“不过是个宫婢,裴氏不愿收就随她去吧,为何要动用杖刑?”孟玄胤的声音平缓而沉静,像一泓无波的潭水,没有任何涟漪。
德贵妃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裴氏冒犯了天家尊严,嫔妾不得不责罚她。”
“不得不?”孟玄胤犀利的眼神扫过德贵妃,她被那森冷的阴戾所怔住,将后面要说的话生生咽下。
孟玄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悠然的笑意,“朕知道她的性子,爱妃若不是将她逼急了,她会敬你十丈百丈。”
德贵妃怔了怔,贝齿咬了咬下唇,“嫔妾只是见陛下对柳子清宠信有加,所以,才想将身边的贴身侍女赏给他为媵。”
“为了朕?为了文家?”孟玄胤冷哼一声,桃花眼中笑意散尽,然后眼角微微挑起,注入一股戾气,“还是为了爱妃自己?”
“是啊,为了谁呢?”德贵妃的心抽痛了一下,她喃喃自语道,“真奇怪,她也曾经这样问过嫔妾。”
“哦?那么,爱妃是如何回答的?”
熏炉中溢出丝丝缕缕的香雾,洗淡了昏黄的灯光。烛泪沿着琥珀烛台缓缓地淌下,落到花梨木的桌面,凝成了一粒相思的红豆。
“嫔妾没有回答。”德贵妃淡淡地笑了,笑容中仿佛有几分无奈,“因为,嫔妾根本没有想得那么复杂。这世上,很多事情原本就是极简单的。”
孟玄胤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那就现在想。”
德贵妃剎时屏住了呼吸,她觉得开口说话都有了些困难,“还要想什么?嫔妾生是孟家人,死是孟家鬼,就算为了谁,为了什么,也唯有陛下。”
“后宫不得干政。”孟玄胤的声音,阴郁得象一根坚硬的钢绳,刮过耳膜,耳朵生痛。他扬起手,电光火石间,一记火辣的耳光抽过德贵妃的脸颊。
德贵妃顿时脑中翁翁作响,半边发麻。左半边脸颊上赫然印着一个鲜红的掌痕,她仰着脸看着孟玄胤许久,目光渐渐发散,变得呆滞,却还是泪流不止。
夜凉如水,远处,冰冷的月光在静谥的浓黑中淡成了一片朦胧的氤氲。近处,清冷的烛影微地摇曳着,在寒风中碎了,散了。
“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没有纯粹。有的只是那平庸虚伪半调子的中间地带。”孟玄胤的表情很是怪异,失常一样低声轻笑着,“文知秋,别以为朕让你主持亲蚕大典就是将皇后之位许了出去。”
“嫔妾没有……”德贵妃的寒毛开始倒立,因为凭她的了解,孟玄胤绝不是在说笑,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凶残和疯狂。
孟玄胤的嘴角泛起一丝倨傲的笑,“没有?”
窗外漏进了一缕风,吹动了罗幌,德贵妃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孟玄胤伸出手,托起她的下颌,恣意地欣赏着她脸上的掌印,低低地笑道,“如果没有你的父亲,你谁也不是。现在,朕很期待你的妹妹。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文……慕冬。”德贵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嫔妾的妹妹闺名——慕冬。”
逆着明烛,昏黄的烛影漏入孟玄胤的桃花眼中,虚幻而清幽,若有若无地流动着一丝孤傲绝尘的气息。他突然松开手,对一旁的邹常喜道,“青蝇所汙,常在练素,宫婢彩瑛发往军中为ji。”
“陛下”德贵妃猛然睁开眼,膝行至孟玄胤面前,抓着他的手哀求,“请陛下赐死彩瑛吧,若是将她贬到军中为ji,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好啊。”孟玄胤轻狂地笑了;炙热的手指从德贵妃的脸颊滑向颈项,“要么她去,要么你去,要么……你亲自杖毙她。”
她去?
德贵妃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想看的,就是她自责甚至是绝望。“陛下,嫔妾愿意向柳夫人道歉。还请陛下放过彩瑛吧毕竟,她和彩云一样,服侍嫔妾多年了。”
“道歉?”孟玄胤大笑着,“堂堂德贵妃向一个小小的郡君道歉,天家的尊严何在啊?”
彩瑛在一旁哭喊着,“娘娘,让奴婢去吧,奴婢犯了错,理当受罚。”
“一双玉臂千人枕……”德贵妃跪在孟玄胤的脚边,抽噎着,“彩瑛,那种地方,比娼寮ji馆还要肮脏,你怎么可以去”
“好一个姐妹情深,朕看了,都感动不已呢”孟玄胤伸手扯住德贵妃的头发,每摘下一支发簪就会带下一大撂青丝,“郡君的诰命是朕颁下的,那么,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扒去她的翟衣,摘去她的花钿?”
德贵妃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她颤抖着哀求,“陛下,嫔妾错了,嫔妾真得错了。求求你,放过嫔妾……”
“放过?朕给你机会了,可是,你不是选择替这个贱婢求情么?”孟玄胤轻笑着,再次挥手。
一个巴掌在脸上响起,德贵妃立刻被打得偏到了一边,嘴巴破了,嘴里全是血腥,混着眼泪心里也是一片苦涩……
“陛下,不要打娘娘,奴婢去,奴婢愿意去军营。”彩瑛哭着想去德贵妃的身边看看她的伤势,却被邹常喜身边的大力内侍摁在地上。
“是么?”孟玄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的笑了起来,“朕什么时候给你选择的权利?”
德贵妃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勇气,也许是恐惧的力量,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活着都不怕,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彩瑛,不过是一死,今日,我们主仆一同死了,也就解脱了。”
“烦人。”孟玄胤一拳打在了她的腹部,力量控制的不至于让她昏死过去,但足够让她失去所有的反抗之力
“娘娘”彩瑛脸上已经鼻水泪水一塌糊涂了,她用力挣扎着,如果用她的死可以拯救娘娘,死又算得了什么。
撞墙?可是,凭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挣脱两个大力内侍。
咬舌?
对,她可以咬舌自尽。
就在她用力咬下去的同时,邹常喜冷笑着将她的下颚卸了下来。血混着哀嚎从彩瑛的嘴里溢出,落在德贵妃眼中,几乎将她逼疯。
“怎么办呢?”孟玄胤一把拽过德贵妃的胳膊,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上的伤口,“看,那么漂亮的皮肤……如果上面裂开一道道的口子,又该什么什么样呢?”
他的语气很温柔,还有他的笑,轻轻浅浅的笑。孟玄胤本就生得好,这一笑更是俊逸非凡,可是,德贵妃看着却害怕,她甚至可以感觉到脸上一阵一阵的疼痛,就像是被人用匕首在她的脸上划了无数个口子。
“放过嫔妾吧,嫔妾愿意亲手杖毙她……”德贵妃终于忍不住做了选择。
“贱人”孟玄胤抓起她的衣服用力将她往墙上扔去,冷冷地讥讽道,“这就是你的骨气么?原来,所谓的姐妹之情到底比不过自己能活下去的****。既然如此,当初就该舍弃了她。”
讥讽的话语,嘲笑的目光,鄙视的神色,德贵妃只能体会到刺骨的屈辱,精神上,言语上,行为上,她都是被轻蔑的****的对象。
“你唯一应该庆幸的事情,就是姓文。”孟玄胤突然淡淡地笑了,冰凉的光芒从眼眸中倾泻而出,声音凛冽得就像冷风刮过面颊,割出若隐若现的伤口。“盯着她用刑。至于这个彩瑛,哼,不许断气。记得用最好的药,这样,送到军营的时候,才能是活得。”
“诺。”邹常喜低声应道,
缠****绵的夜雨在寒风中轻舞着,冷彻文知秋的心扉。梦已醒了,情最难留,问此生何去何归,知否?
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谁为此祸
第八十九章 谁为此祸
没必要道什么歉,我只是保护了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而已,仅此而已。
——水玥颜呓语录
半夜时分,裴惜言被外面****的春雨吵醒,淅淅沥沥,飘飘洒洒,奔涌而来的,是尘封的记忆。却不知她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又一个黑夜来临。
困难地转过头,看到柳天白坐在一旁,头埋在臂弯中,似在沉睡。裴惜言苦笑,有时候,睡醒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必须面对的现实。
现实……
哦,对了,她参加了一次杖刑体验活动。
嗯,感慨颇多。
还有,摔桌,太惨无人道了有没有
疲惫的一日,多灾多难的一日,裴惜言认为,她已经够倒霉的了,如果再听柳天白的教训(唠叨),她宁愿再多睡个七八日。
问题是,渴死她了渴得她连梦里都是走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就差看到海市蜃楼,手舞足蹈的追过去。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背后的伤口却一阵阵猛烈的抽痛。皱着眉,忍不住轻呼出口,却惊醒了柳天白。
他想抱起裴惜言,又怕碰到她的伤口,只好扶着她的肩膀帮她侧过身,暂且斜倚在床榻上。“言儿,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柳天白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
难以忽视口中余留的苦涩药味和身上四溢的淡淡药香,四目相对的僵持,一瞬却似一生那么长。终于,裴惜言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服软,认错,加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犯浑。”
“言儿,用你的话说,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如果说谁有错误,那也该是我。我以为,只要守着你并且推拒那些不能收的礼物就好,却忘了当你替我替我们推拒的时候,会遭受的各种苦难和麻烦。”柳天白声音渐渐低哑,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颤起来,“我不能说对不起,也不可以说谢谢。所以,我只想请求你,尚且珍重你自己,否则,我当真会因此与你恩断义绝。”
眉梢舒展,淡淡的甜蜜渗透心底。忍住嘴角想要绽出的得意且幸福的笑,裴惜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自私任性什么的,我不敢认第一,但也跑不出前三。所以,就算很倒霉很无奈,你也认了吧。”
“是,很早以前就认命了。”柳天白苦笑着,从她落水开始,七灾八难,哪儿有安省的时间。一颗心整日为她上上下下的。想怪她,但她做得事桩桩件件都有理,不想怪她,可心里又过不去。所以,他只能拥着她,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几不可闻。“明日我就请陛下将你移至栖梧斋,等你的内伤好了,咱们就回家。”
裴惜言眼中多了些轻浅的困扰,她开始认真打量这间宫室。屋顶拱形,梁柱高悬,斗拱纷立,椽头堆叠。雕堂绮栊,琼壁青葱。霞驳云蔚,若阴若阳。悬栋结阿,天窗绮疏。圆渊方井,倒植荷花,幽雅清新。天窗明亮,上面雕刻、绘画流光异彩。发秀吐荣,菡萏披敷。绿房紫菂,窋箢垂珠。奔虎、虬龙、朱鸟、腾蛇绕榱,白鹿、蟠螭、狡兔、猿狖攀椽而相追,构成一个个神奇的画面。椽头、柱角上装饰着密石、琅矸、玉趟、璧英。朱桂黝儵于南北,兰芝阿那于东西,祥风翕习以飒洒,激芳香而常芬。
“这是哪里?”裴惜言恍惚觉得,这个地方清圣威仪至极,让她窒息。
柳天白默然地凝视着裴惜言,嘴唇白的有点透明,紧皱的秀眉,还有那双不容忽视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水晶般明亮,只是中间夹杂了很多情愫——不安、惊惧、无助、迷茫还有一丝丝好奇。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温室殿。”
“温……你是说那个温室殿?”裴惜言愕然地瞪着柳天白,要不是他用力地抱着她,只怕她此刻就要将房顶钻出一个大洞。
“嗯。”
“别……别开玩笑了。”裴惜言挣扎着,可她一是没力气,二是背上的伤刚刚止了血,这么一闹,直接让她由惊呼变成痛哭,“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呜呜呜呜……我跟紫宸宫犯冲,我要回家”
看着她一双眼睛哭得肿成桃子似,闪闪的泪光,更显得楚楚可怜,柳天白心疼道,“好啦,别哭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我不管,我要回家,呜呜呜呜……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家”
“够了”定疑掀开罗幌走了进来,厉声呵斥道,“还嫌子清为你操得心还不够多么若是能移动你,就是拖,也会给你拖回柳府的。”
“我……”裴惜言嘟着嘴,委屈地看着柳天白,“呜呜呜呜呜,我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好歹也要体谅一下病人脆弱的心啊再者说,这种地方是凡人能待的么?就算不犯冲,也折寿啊”
“就当是陛下面恤臣子吧。”定疑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毕竟,因为你的事情,已经有太多人命丧黄泉,就算是德贵妃,也被罚闭门思过三个月。”
裴惜言转眸看着柳天白,惊惶失色道,“你有没有事?文家有没有上门踢馆?国试有没有麻烦?”
啊啊,定疑心想,这就是裴惜言心中的顺序,夫婿,家,国。也不错,面面俱到不是么?
柳天白呵呵一笑,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倒是多了几分宠溺,“无碍,只是你一直昏睡着,让我忧心不已。”
裴惜言嘴角微翘,轻轻笑道,“估计一会儿还得晕,只是记得,下次我再醒来的时候,就算不能回家,也别把我扔在这么阴森恐怖的温室殿。”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说,呃,看看后背的血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宫女们重新替裴惜言上药并包扎后,悄然退去。
定疑揉揉略略干涩的眼睛,深深的叹气,感到无声的疲惫,“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真相?”
柳天白摇摇头,温润如玉的脸上不带半点情绪,“只温室殿三个字就已经让她惊慌若此,若是……”
“事情终有会被揭破的那一日。”
柳天白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有些凉薄,“我没见过胤先生。”
定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四下又复寂然。鸱声声哀凄似地啼叫,虫声唧唧夹杂其中。
朝会散后,孟玄胤回到温室殿。
正要更衣时,突然笑了出来,怪不得他总觉得什么地方很别扭。原来,他自己的寝殿让了出去,所以,只能在偏殿更衣。
“柳夫人的伤势如何?”
宫女轻声回道,“回禀陛下,柳夫人一直昏睡,药已经重新煎过三四次了。可是……”谁敢掰着她的下巴硬喂啊毓淑殿的血,据说现在都没有洗净。毕竟,天子之怒,不是杀一人可以平息的。
“将药端来。”孟玄胤缓缓转过身,他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掩饰不了声音中的那抹关爱之情。“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炉篆微熏,瓶花欲笑,药香隐隐,帘影沉沉,裴惜言心知不该贪慕这份太过舒适的安逸,可她还是忍不住趴在锦被里,呼呼大睡着。
好久,没有偷过懒了。
嗯,也没有多久,上一次偷懒不就是因为她的脚踝脱臼么
她在梦里迷迷糊糊地想着,也许是想着,也许只是做梦罢了。
孟玄胤端着药走入寝殿时,看到得就是这么一副春睡图。阳光柔和地透过床帏,折射出浅浅的流光。锦被斜斜地盖在裴惜言的后背,微微露出如蝤蛴那样洁白的颈项。两只柔和圆润的脚露在外面,眩得他有些眼晕。
纤长的指尖沿着柔软的曲线滑下,在不盈一握的脚踝处稍作停留。孟玄胤犹豫了一下,抬手替熟睡的人盖好锦被。
坐在床榻边,他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不是他曾经见过的那种无忧无虑,仅仅是微蹙的眉头,就让他有些震撼,有些惊异,还有一些心痛。这么一瞬,他想要靠近些,驱散孤独,用温暖点亮光明,让黑色瞳孔里一闪一闪的,开了灭了,黑了明了如璀璨的烟火。
媵之事以前,他以为,她只是那个谨守着她的原则,淡泊着,不屈不卑,可以在草地上悠然自得打滚的女子,时常笑看着红尘纷杂,偶然也会笑得云淡风轻。但是,自从她从藤城回来以后,一切似乎变了。
她不再像个看客,虽然仍旧对于权欲有着疏离和淡漠,但是,她潜藏在柔弱外表下的执拗,开始慢慢显露。
如果,他早一些遇到她,在欲念丛生的紫宸宫,他们一定是最合适的一对儿,一切就能变得幸福美满。但是,这些都是事后的想像,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如果。
轻捧药碗,已经不是很烫了。孟玄胤想要唤醒裴惜言,却又想起,他从未向她解释过他的身份。
迟疑……
可药,不能再耽搁了。
“惜儿,醒醒,该吃药了。”孟玄胤轻声唤道。
裴惜言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嗓子像被大火炙烤一样的疼痛干哑,她用力挣扎着想要醒来,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
“水——水——”
一双手温柔地扶住了她的头,曾经也有那样一种温暖让她贪恋不已。一丝冰凉的甘露,流进了她的嗓子里,生命的源泉滋润了她的全身。裴惜言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混杂着忧虑与酸楚的桃花眼。
“胤……无逸?”裴惜言瞪着他,还有他身上明黄的龙袍。手指微颤。话未曾说出口,只觉得胸口处气血上涌,捂着嘴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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