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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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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桩事便是,他若在那方寸棋盘间做那生死决斗,她便在这数尺灶台旁做这荣辱之争。她不敢说,能与他同生共死,却也想着,决不能让柳天白一个人孤零零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
她的肩不宽,她的手不大,但她愿意给他倚靠,哪怕凭她的力量,或许还不能扛起他与她的天空。
想到这里,裴惜言有些哽咽了,她又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脆弱,便推脱身子有些累了,想要回去休息片刻。
清远公子连忙命人去准备些燕窝粥,这才带着仆婢打着黄绸雨伞将她送至戏雪阁外。
裴惜言听他唠叨这些,心中却是一暖,说得话虽然琐碎,一番殷殷切切的关怀之意却实实在在的表露出来。她这又是何苦来,竟要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来规劝自己。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因而笑道,“既是要比试,赛前总该静静心,将那些繁芜之事自扫了去。”
“惜姐姐说得极是。”清远公子嘴角一翘,转眸对红绡和绿珠道,“若是短东西,尽管去和莲衣说,只拿镜花水月当自个家也就是了。”
二婢和莲衣连忙俯身称诺。
谁知,进了卧房,裴惜言倒在床上,将头埋进了被子里,无声的落着泪,一颗颗的泪水很快浸湿了杏子红绫被,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眼泪哪里来的。
红绡和绿珠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明白方才还有说有笑的裴惜言,是怎么了。过了好一阵,红绡才恍然大悟,她对绿珠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且随她出去。
出了门,又沿着轩廊多走了几步,方对绿珠说,“小姐是想念先生了。她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是日日都挂念着。可恨你我竟不知该如何开解小姐才好。”
绿竹闻言,低低地叹了口气,“小姐平日总对咱们说什么和敬清寂,今日,为了先生,她竟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一时间,她们二人陷于沉默,只是静静地听着厢房内低低的呜咽声,忍不住也落了泪。
胤无逸带着墨回到镜花水月,听说了比赛厨艺的事情,刚想和裴惜言调侃一番,却见两名侍女坐在屋外的台矶之上正抹眼泪呢!
“这是怎么了?莫非惜儿没给你们买零食,恼了她不成?”
绿珠扁着嘴,一边抽噎一边说道,“小姐……小姐心情不好。”
“呦,刚才还听清远公子说她今日威风得很,怎么又心情不好了?”
红绡看了眼厢房,低声道,“小姐为先生的事烦忧,无逸公子若没有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原来是为了子清啊!”胤无逸眼中闪过一丝不豫,稍纵即逝。他轻笑,眸色,却是深暗。“我倒是有个好消息,她听了保证破涕为笑。”说着话,他挑开竹帘走入戏雪阁。
进了戏雪阁,红绡轻轻推开雕花木门,又掀开重重叠叠的轻纱帷幔,将胤无逸让进去。只见房内点着数盏琉璃灯,虽不是明晃晃如白昼,倒也将摇曳的火光过滤成柔和的光线,安静宁谧的卧房内悄无声息。
再往里走,却见裴惜言正挽袖卸镯,就着铜盆中的清水,想要洗洗脸。原来,她也知道不该在外面哭泣,而且她心里那股子酸涩也算是发泄出一半,反而笑自己没由来的胡思乱想。纵有天大的事情,难道还有过不去的槛?
“惜儿,秋日渐凉,怎可直接用凉水净面呢?”胤无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由得出言道,“绿珠,去,打点热水来,给你家小姐盥洗。”
“哪儿那么麻烦。”裴惜言抬起头,嗔了他一句,“我又不是什么公侯小姐,哪儿用得着这么讲究!”
“若是受凉了,头疼鼻塞的,只怕要躺上几日才能好。”胤无逸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她戏谑道,“刚听说你应了别人要比什么厨艺,怎么,莫不是这会子反悔了?”
“呃……”该死,这话他还真说到点子上了,现在她的鼻子就有些堵呢,也不知道是哭得还是着急上火了。
“平日不小心,喝药的时候又嫌药苦!”胤无逸从绿珠手里接过铜壶将热水注入盆中,又用手试了试温度,这才将红绡递过来的干净的手巾浸到热水中,将手巾在水中反复浸湿,然后绞的半干,才递给她。“惜儿,依我看,你这才是典型的讳疾忌医呢!”
“承让承让,阁下明明也好不到哪里去。”裴惜言没好气地揶揄道,“快出去吧,一个大男人凑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外面忙了一天,灰头土脸的,就着你用过的水,洗洗也就是了。”胤无逸抬眸对红绡和绿珠道,“你们去烹些茶来,顺便去趟绛云轩,让他们将紫玉冠送来。”
“诺。”红绡和绿珠屈膝施礼,刚要退了出去,却被裴惜言叫住。
她只说,“罢罢罢,先给这位爷打盆水,伺候了他盥洗,倒也不迟。”说着话,自己端着铜盆躲到屏风后,细细的擦着脸。
从前额到鼻翼,再到双颊,绕至耳后。又在铜盆中重新浸湿,湿润的手巾又覆在她的双唇上微微按压,将脸拭净。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而且,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像贾宝玉啊,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癖好。”
“咳咳咳咳咳……”胤无逸侧过脸,将耳朵靠近她的唇边,轻声道,“惜儿,你说什么?”
“我说你赶紧出去!”裴惜言唯恐他听不清楚,故意将他的耳朵拉下,在他的耳畔大声吼道,“否则,我就用热水泼你了!还有,烫坏了我可不负责任!”
“那你的意思是,没烫坏就负责么?”胤无逸掏掏耳朵,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面前的美人嗔怒图,“泼吧泼吧,盆里的水多,就当是沐浴了。”
裴惜言瞪着他,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她很是搜肠刮肚的想了一番,然后认真道,“胤无逸,我有个笑话,很好笑,你想不想听?”
“哦?说来看看。”
“话说……”裴惜言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压低了声音,“有一天,你带着番茄、西瓜和樱桃上街,在一个路口番茄被马车压了,你说:‘哈哈哈!番茄酱!’又到了一个路口,西瓜被马车压了,你说,‘哈哈哈!西瓜汁!’到了第三个路口,你被马车压了,樱桃说,‘哈哈哈!人渣!’”
“你敢拐着弯骂我!嗯!”胤无逸伸出手指,作势要呵她痒,口中大声道,“看我的惊云指!”
裴惜言直觉地缩了下身子,口中却已忍不住地笑了出声,仿若他真的呵她痒了一般。谁叫她从小就怕痒怕得不得了,甚至严重到只要有人在她面前做出呵的动作,她就会浑身发软,笑不可抑。“不敢了不敢了,无逸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望着她明眸如水巧笑嫣然的模样,胤无逸的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他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她的脸颊,像是在触摸着一片易碎的水晶。他叹息般得呢喃着,“这样的笑才像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若哭了,谁又能替你掩住泪水呢?”
裴惜言的身子往后微微一闪,躲开他的手,板起脸道,“喂喂,下次再这么做,会被甩巴掌也不一定哦!”教训完毕之后,又慢吞吞说道,“说实在的,你这毛病真得可以被划为登徒子那一类了!”
“登徒子?”看着她一份懒得和他计较的细微表情,胤无逸的眼眸闪过一抹幽深。他抬手勾起她的下巴,邪魅的桃花眼在她莹白的脸上流连片刻,低沉暗哑的声音缓缓的从他的薄唇中说出。“真正登徒子的事情,我还没对你做过呢!”
“饶……饶了我吧!”裴惜言扑哧一笑,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嗔道,“我不过是揶揄你几句,也没伤你分毫,至于这么吓唬人么!”
“没意思。”胤无逸撇撇嘴,脸上虽是笑着,眼中却盈满了戏谑,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只是随便说说。“惜儿,你这个人啊,实在是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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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外山光历春夏秋冬万千变幻都非凡境,窗中云影任东西南北去来澹荡洵是仙居”(自前圆明园的熙春园,即今日的清华园)
“雪逞风威白占田园能几日,云从雨势黑漫大地没多时。”(自郑板桥题兴化城隍庙)
“松声竹声钟磬声声声自在,山色水色烟霞色色色皆空”(自南京燕子矶永济寺)
另,今个夏至,今个阴天,今个心情……
掀桌,怒吼——藿香正气水什么的,简直绝了!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刀不磨不快(下)
“我倒有桩好玩的事,就是不知道无逸公子你……有没有胆量玩儿!”裴惜言的唇畔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抬手拿起妆台上的玛瑙银簪戴到鬓间,又斜插一只红桅子蝉翼纱花。
胤无逸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首饰盒里的那些饰品,“这倒奇了,天底下还有我不敢做得事?”
“好呀,那你扮个女装给我看看。”裴惜言知道他断是不肯的,所以才故意揶揄他。瞧着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不禁抿嘴一笑,戏谑道,“话不可说得太满,好歹总得给自己留点余地不是?”
胤无逸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如此奚落教训过。可叹他想怒不能怒,想恼不能恼,只得坐在那里任红绡拿起象牙骨梳夹在右手小指与无名指之间,解开他的发髻,慢慢为他梳理着头发。然后重新盘好发髻,再戴上紫玉冠。
裴惜言接过绿珠递上的茶浅啜了一口,眯眼细品了片刻,方才悠悠说道,“世人常嫌金子晃眼银子惨白铜钱腥气,又说什么身外之物而已,饥不能抱,寒不能衣,根本是毫无用处!可偏又有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突然眨眨眼,轻笑道,“我却以为,真有了钱,就是让磨推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的。”
胤无逸从身旁案几之上捧起一杯香茗,轻轻吹了吹,慢慢的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这话倒也在理。但凡世人,要是有五十万两白银,就绝不要五十万贯铜钱。若是有五十万两黄金,只怕五十万两白银扔了都没关系!”
得,这个败家子的名头他还真是拿定了。不过还好,不是那等不通俗务的败家子,想来应该还有救!裴惜言抬起头笑得更加灿烂,仿佛刚刚那阵悲戚阴翳只是别人的一种错觉,“光比厨艺实在是没意思,要不要玩点刺激的,也算是打发打发时间?”
胤无逸斜睨了她一眼,“你且说说看。反正我手里人财皆备,只恨身边之人各个木讷的很,害得我甚是无聊。”
“人呢,各个都是嫌钱少,从没一人嫌钱多……”裴惜言轻笑着在他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但见胤无逸眼眸一亮,“这倒好玩。依我之见,不如将棋赛也做个赌局,这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能玩。”
他倒是举一反三,罢罢罢,反正他做庄家,她只是随便出个点子,如此而已。
“惜儿,若是最后庄家赢了,我与你,二一添作五,如何?”
“不可不可。”裴惜言摇摇头,唇边慢慢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只是告诉了你一个想法,无论本金还是人力都得你出,更何况统筹此事,需要费不少心思。我不出钱不出力的,怎可平白拿五成?”
“不过是些小钱罢了,有何不可的?”
裴惜言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却是无语叹气地瞅了他一眼,半晌才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缺这点银子。为得,不过是那些人狂恣轻慢,我瞧着不服气罢了。”
“这……”胤无逸轻轻的挑起眉,一脸的不可思议和惊讶,“只要你舍得,咱们就拿出盈余的八成资助玉螭国那些居无定所的灾民和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可好?”
看着他认真的语气不像是在说笑,裴惜言心中一柔。没想到,他竟能如此舍得,如此放得下,倒叫她刮目相看了。“那无逸公子可得将声势做大些,否则,下注的人不多,下注的钱不够,可就赔了!”
“惜儿,等我的好消息吧!”心中略一盘算,胤无逸经有了计较,“晚上开赛之前,我一定把这些事全部弄好!”
“小姐,您要的东西,莲衣姑娘给您送来了。”红绡从门外走入,手中的托盘上却是一块簇新的磨刀石。
“你这是……”胤无逸看着裴惜言将磨刀石拿在手中,轻轻一转,心中倒有几分担忧,她不会秋后算账地顺手扔到他头上吧。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所以,我要临阵磨刀。”裴惜言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细缓,却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只是唇畔的笑,越加的高深莫测。
胤无逸突然露出了一种神秘的笑意,道,“可是我还知道,你不仅仅是在磨刀,还是在磨心。”
裴惜言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笑着打开黑檀木匣,取出其中的一柄刀。她白皙娇嫩的手指轻轻弹下刀身,发出悦耳的金鸣之声,如龙吟一般轻响。
胤无逸见她已经进入自己世界,便不再打搅,而是,悄悄地走出去,并且将门轻轻掩上,留给她一片静默。
裴惜言的拇指轻轻抚过刀刃,似乎不满意地摇摇头。刀是好刀,可惜,从未见过血,因而也就没有了凛冽的寒气。
她想着柳天白,左手撩了水,泼湿了磨刀石。
每****,他坐在桌旁,默默地看着棋谱,默默地下着棋。她不知道几更天,他才睡,似乎,他的落子声总是伴着她的梦,就像是最清澈的摇篮曲,轻轻敲击着心灵。而,失去这落子声,就像是失去了磨洗心灵的那双永不睡眠的眼睛。
“哧嚓——哧嚓——”
带着铁砂的浑水从刀身上缓缓流下,仍掩不住其凄冷的铁光。清澈却沙哑磨刀声,是那种金石相互碰撞磨擦的声音,在旁人听来,就像奔跑的鬼魂所挟带的风声,凄厉而嘶哑。可在裴惜言听来,却是略带沙哑,细腻绵长,就像是江南水乡中一泓温暖清澈的泉水,流经温暖的土壤,到达梦乡。
裴惜言的表情更加平静,那是她从柳天白身上看到的简朴谦逊的纯良,还有不屑于喧闹和浮躁的真率,以及可以洗净铅华如荡涤一切最温暖安详的笑容。
额头微微有些薄汗,那是因为用力而沁出的汗水。她坐在那里,专心地仔细地磨着刀,就像磨洗着她浮躁的心。
第一柄磨好,以一块干布擦净了刀,以手指轻轻试刀锋,裴惜言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换第二柄。
磨好的刀就放在旁边,冰冷的刀锋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光。
一个时辰过后,六柄刀总算都已磨好了。
而藤城中,连绵的大雨骤停,透明的琉璃色的天光照亮雨后的朦胧,从远处传来的是寂静飘荡着的雁鸣,最后归于沉寂。
原本,每日的棋赛结束后,应该是男人们在茶肆中,呼朋引伴,引壶互酌,高谈阔论沸沸扬扬的时间。而女人们,也会去市集采买菜蔬,准备晚饭,或是在家中浆洗衣服,照顾孩子。
而现在,却骤然热闹起来。
胧月花暗的厨艺对决且不说,城中最大的四家赌坊,竟然同时开出赌盘。一、赌何人能够取得棋圣之位,二、赌何人能够赢得厨艺大赛。
目前,有关棋圣的赌局针对四名棋手的名气和棋力,分别给出了不同的赔率。而胧月花暗的厨艺对决,则较为简单,如果阇提胜,是下注一百两赢得彩金一百五十两。而平手,则是,下注一百两赢得彩金二百两。如果猜中裴惜言赢,则是下注一百两即可赢得彩金三百两。
有人该说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哪个赔率大压哪个。问题是,这玩意既没有可靠的某人士,又没有内幕消息,谁敢把家里的银钱压到一个默默无闻的人身上。倒不如压在知根知底的人身上,虽然嬴的少,那也是白来的。毕竟,苍蝇腿再小,那也是肉啊。
所以,人人都当藤城内出了件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么从菜窖里取出封了十年的腌菜坛子,要么去钱庄取出存了一两年的银子,要么拿出自己的体己钱,如潮水一般涌入赌坊,就差将他们的柜台给挤塌了。
“喂,我赌三百两,苏揆之胜!”身为月赢国人,当然要把希望压在本国的大国手身上,娶媳妇的钱就全靠他了。
“三百两你也好意思来赌!喂喂,我赌五千两,阇提先生赢,这儿还有五千两,帮我记上,我可是压在苏揆之身上的。”
“一万两算什么!我赌我们日耀国的薛净杨胜!记上,快记上!”
“我赌五万两,那个小娘们和阇提大师平手!再压五万两,苏揆之胜!”
……
一个账房先生不够,上三个。
三个收银子的不够,上五个。
五个维持秩序的保镖不够,上十个。
就这样,还打了起来,害得藤城令派出了所有的衙役和捕快去维持秩序。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毕竟,总不能让那些王公大臣们也跟百姓一般去挤柜台吧!那可就不是丢面子****份的事情了,若是让同僚或是政敌知道,岂不是生出许多的是非来!
索性,有那专供王孙公子达官贵人豪赌的响屧廊。这样的赌坊,绝不是一般三教九流可以进入的,就是那巨商巨贾也难以入内。能进到这里边的人多是王侯公卿钟鸣鼎食之族的纨绔子弟,都有一掷千金的豪气。在这里,不但要赌得大,更要赌得有情趣有品味。且不说,赌坊的环境雅致不落俗套,就连旁边伺候的人手使用的器皿供应的汤水食物都要精挑细选,一等一地讲究,务求让他们尽兴而归。
所以,当清远公子看完账房先生送来的刚刚归纳好的账本后,不禁对着身边的玄衣男子咋舌道,“乖乖,当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逸兄,只怕光是这些,就够月赢三四个上上州全年的税银了。”
胤无逸单手执起酒盏,望着那流金之中盛放的点点碧青酒液,满是笑意的唇扬起一抹比榴花更令人心醉的弧度,“你说,惜儿会不会也来下注呢?”
她会不会来下注?
这不是废话么!
她脑子又没进水,这等好事,她虽没兴致凑热闹,但是玩上一玩也算是对得起她给胤无逸出的这个点子啊!
再说,胤无逸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她怎么着也得给他点信心不是?
更何况,两场赌局,有她裴惜言,也有他柳天白,他们夫妻二人都叫三国的百姓戏耍辱骂了去,她凭什么不能下注!
最重要的是,出门这一趟,柳天白是公差,吃喝自不必发愁。她呢,那可是全自费啊,而且她身边还带着两个侍女,又雇了保镖,唉呀呀,一来一回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了。虽说家里的境况好了不少,但是也不能光花不赞啊!
所以,裴惜言打发了红绡出去,找了个赌坊,随便压点银子。也不多,只要赢得够她平帐的也就是了,反正她不贪心。至于那一成利钱,嘿嘿,放入家里的小金库,当成她和柳天白日后归隐山林的准备金成不?
——————————————————————————————————————————————————————————————-我是帝都大暴雨
帝都的还在路上的看官们,注意安全啊,路上简直是水的淅沥哗啦,各种堵各种暴躁各种苦逼悲催什么的,还是要以安全为上哦!
另,很喜欢《剑雨》里江阿生磨剑那一段,可惜,写不出那种赶脚~~~唉,渣……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闹中取静(上)
蛋炒饭既然是厨艺的至高境界,为什么不比这个绝顶刁钻的题目!要知道,蛋炒饭,饭炒蛋,炒蛋饭,这三样才是我最拿手的,一炒一大盘啊一炒一大盘!
——水玥颜呓语录
夕阳,将藤城染得尽红,晚霞中的城市华灯初上。
胧月花暗外早已是人流如织,百姓们好奇的在街边挤来挤去,这可便宜了“妙手空空儿”,辛苦了当班的衙役和捕快。连聪明的小贩都挑了担子在附近摆下摊子,热闹的就好像元宵佳节一样。
而阇提更是趁此机会,将声势做个十足,务求将胧月花暗的名气在三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各色风灯闪耀如银光雪波,碎石铺成的园内摆了数张红木条案,一旁的三层红木架子上,摆着各种时蔬水果、新鲜的肉类以及渔民们白日里刚刚捕得的各种活鱼。两扇竹篱花障编就的月洞门前,各摆了一张条案,案上,备下了案板和菜墩,还有剔骨削肉的大刀。因为今日只比刀功,所以并未设灶台炉火。
眼见着宾客盈门,尤其是三十位特别选出的食客,皆为桀骜不逊、清高矜持的才子,阇提不由得暗暗得意,心道:惜小姐,当真谢谢你的挑衅,若没有你,我这胧月花暗又如何能请得三国的皇室宗亲与位极人臣的人物。
只是,时间实在已经不早了。六位担当评判的贵客都到了,偏那与他打擂的惜小姐还未到。阇提这会儿又开始咬牙切齿,她不会是吓得腿软,逃之夭夭了吧!
又继续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围观的人也开始鼓噪起来,议论纷纷中,大多数的人都言之确凿地断定,那位惜小姐,必是落荒而逃了。
就在众人的情绪在沮丧和嘲讽中纠结的时候,却见一女子,脚步轻轻,踏着朦胧的月色,缓缓而来。一身黛绿色绣银白茱萸云纹云舒广袖深衣,似薄雾未散,烟岚四起的黛青色远山;又似深深浅浅的月色,洗尽铅华,退去烦糙和俗妄,只留下清逸与邈远。宽大的衣袖,长长的裙摆随着风轻轻舞动,如影摇绿波上绽放的银色莲花,袅娜且逶迤。
可惜脸上蒙着柳色敷金彩轻容纱,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头发松松垮垮的绾着,斜插了一支玛瑙银簪。光洁的额头上画着一朵鲜红绽放的莲花,虽不曾得见真容,却让人不禁去想象这位少女隐藏在面纱的娇颜该是怎样的空灵幽静。
“惜小姐。”阇提看着大家怔忡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喊道,“你不觉得来得太迟了些?”
裴惜言淡淡一笑,先向六位评判屈膝施礼,这才轻声道,“月上柳梢头,不早不迟,刚刚好。”
阇提见她驳的轻巧,恨声道,“哼,你这是藐视三国皇室宗亲,就不怕三位贵人责罚么?”
“你的意思是,另外三位大人就不算贵人了?”裴惜言歪头浅笑着,睫毛扑闪扑闪,语气甚是认真,“有话你就直说嘛,你若不说大家怎知你想说什么话,我思忖你没说出口可能是因为你不太好意思,其实做个男人也不容易想说什么有时你说不出口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咳咳咳咳……”阇提怒火中烧,额上青筋毕露。他捂着嘴故做掩饰的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道,“少废话!”
裴惜言将手中的黑檀木匣放下,然后很是无辜的双手一摊,“是你要问我,不是我非说不可。难道别人问我话,我都应该置之不理么?再者说,我只是很有礼貌的回答了你的问题。”
阇提突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裴惜言怔了一怔,迟疑地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地,但更多却是带着一点点愧疚,“难道你我不是比厨艺而是比美?说实话,我虽距离倾城倾国有很大的距离,但还算是属于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至于阁下的相貌,恕我直言,您距离佛祖有多远距离俊逸的少年就有多远。”
她的话音落下后,清远公子立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愣了下神,听到这笑声才恍然大悟,不一会儿就成了哄堂大笑。
阇提简直要疯了,他气哼哼地转过身,对着主座上的六位评判拱手施礼道,“惜小姐既然已到,就请司仪宣布今日的比赛规程吧。”
司仪看着左大臣朝他点了点头,立刻宣布,“第一局,刀功。请双方用规定的食材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食材全部切成全部切成细丝,而且从第一刀到最后一刀之间必须是一气呵成。然后再各自选择自己擅长的一项刀功最为展示,最后,完成由对方指定的雕花。现在,比赛开始!”
他话音一落,既有两名小厮给裴惜言和阇提送上规定的食材——豆腐。
豆腐切丝,那是中级厨师考试必考的项目,古代没有中级厨师考试,但是有豆腐。所以,摆在裴惜言跟前的是一块雪白细腻似玉板的豆腐,安静地放在墨绿色的方碟子里,碟子里有一点清水。
“噩梦,没想到还会让我见识到一次。”裴惜言暗中嘀咕了一句,从黑檀木匣中取出八煅青霞柳刃,随手从刀鞘中拔出,锋利的刀身都可以照见人影。
“怕了话,现在认输还来得及!”阇提哈哈一笑,手起刀落间,已经将豆腐丝切好。
裴惜言看了眼司仪插在香炉中的线香还剩下一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左手轻轻扶着豆腐,右手的菜刀猛地旋转起来,一片刀光雪影笼罩。
“好了。”裴惜言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唉,早知如此,她那会儿哭什么呀,闹得现在哈欠连天的,真是困死了。
两位小厮连忙将二人的作品端走,呈到六位评判面前。但见阇提切出的豆腐丝,粗细均匀,细如丝缕。
六位评判不由得点点头,然后看向另外一块豆腐……
方方的,正正的,还真是块豆腐,而且是一块如镜般铺陈着的豆腐。
左大臣微微蹙起眉,沉吟道,“这是……”
裴惜言轻轻唤了一声,“红绡。”
素来稳重的红绡这会儿也有点紧张,她走到几案近前,跪倒在地,低声道,“我家小姐切成的豆腐丝,得用绣花针和青石案看。”说完,她从腰间拿出一根绣花针,高举过头顶。
左大臣朝身旁的随侍点点头,随侍立即从她手里拿过银针,分别给六位评判看过后,又送回到红绡的手中。
“你做给我们看。”左大臣沉声道。
“诺。”红绡站起身,请人搬出一块丈长约莫有一尺宽的青石案,待青石放到六位评判面前的几案上,她走多一旁开始用净水洗手,然后又将银针在清水中蘸过,这才伸出手,很小心的在豆腐上轻轻拈了一下。只见一根细如发丝的豆腐丝随着她的指尖被抽了出来,然后穿过针孔,她缓缓走远,手中的豆腐丝就像一根莹白的丝线一般,随着她越走越远,竟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缓缓地落在青石案上。一尺,一丈……十丈……二十丈……似是千回百转一般,最后算出来竟有百丈之多。
阇提的脸色当时就变得精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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