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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撞桥头自然沉-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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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佛儿的心沉沉地压下来,半晌之后,低声道,“那日,救回夕颜,给她擦拭身体的时候,为娘发觉她的守宫砂不见了。加之她醒来时,对过去完全失去了记忆,为娘以为……”

    正此间,一阵大风卷过,震得窗外的树叶簌簌地乱响。

    “所以,母亲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所以,母亲对夕颜的恣意妄为百般容忍;所以,纵然夕颜的行为已有败坏水家门庭之嫌,母亲仍劝我不要责骂于她”水桓远只觉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声音里打着好几个颤,牙齿咯咯作响,“母亲难道您忘记了水家嫡出的女儿肩负的使命难道您忘记了就是因为这样,叔父才宁愿私奔离家,也不愿堂妹成为候选者之一”

    程佛儿一阵头晕目眩,豁然站起,纵使她平日里修身养性,淡泊宁静,乍闻之下,心头还是一阵卷着一阵的慌。“不会轮到我的颜儿不会”

    “先破后立,这是成为……的规矩”水桓远脸上的白如僵尸猝死,碜得人心慌,“我派人打听过,颜儿不但失忆还被人废去武功,历经波折回到芦溪城却意外服下朱颜改”

    他猛地摘下水玥颜脸上的鲛人皮,指着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凄声道,“母亲,您看看这张脸,像谁?”

    程佛儿一惊之下,不由急怒攻心,“哇”的竟喷出一口鲜血,细碎的血珠子溅落在缠花盘枝袖口,触目惊心的艳丽。可她来不及顾念这些,倔强地挥开水桓远伸过来欲加搀扶的手,手指颤抖着拉高水玥颜的衣袖。

    昏黄的烛光下,那鲜红欲滴的纹饰就像水玥颜额间的那粒朱砂痣一般,流动着玛瑙一般的光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朱蝶?她真得是颜儿,我的颜儿”程佛儿喃喃呓语,仿如梦中。

    那还是颜儿满月时候的事。老王爷带着水氏一门最神秘的纹身师傅,在祠堂替颜儿纹下了她眉间的朱砂痣,以及手臂上的那只朱蝶。当时,程佛儿只是以为水家女儿的守宫砂与别家不同。后来,看着老王爷对颜儿不但疼爱有加,还悉心教导她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攻杀技巧,反倒是对女红这些女孩家必会的事情不甚在意。程佛儿这才发觉,水家并不仅仅是代天子镇守国门,它与皇室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于这等隐秘之事,程佛儿不敢问也不想问。她只盼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可以平平安安地长大,可以平平安安地成家立业。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小也是最大的希望。所以,当女儿落水,失去记忆甚至是失去清白之后,程佛儿痛心疾首,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个传说,那个在水家流传了上百年的传说,还有那张水家人世世代代引以为豪的先祖画像,是水家人每一代期望甚至是盼望的。但是,这个梦想在程佛儿心中就像噩梦一般。她不愿意预言落到自己女儿的头上,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再一次成就水家作为臣子的无上荣光与辉煌。

    可现在……

    程佛儿咬咬牙,朗朗的目光一转,两道痛惜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女儿身上,久久不肯转移。“远儿,现在,该怎么办?难道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怎么办?”水桓远朗落之音,掷在空气里,带着隐隐的忧虑,仿佛挥散不去。“母亲,她是颜儿是我们的颜儿啊”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我的颜儿。”程佛儿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拭去水玥颜眼角的泪痕,却又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手,“难道,你真要为了那个预言,将颜儿送去皇宫,送去那个冰冷无情的地方,让她成为平衡皇室与水家、平横君权和门阀氏族的牺牲品。”

    “母亲陛下为何娶夕颜,这已经不是秘密。”水桓远望着母亲,涩涩的苦味搅得他胸口翻腾,可他还是木无表情地咀嚼着那种苦。“如果不是跟在颜儿身边的红绡和绿珠,颜儿此刻已身中剧毒,最多也只能再活两三年。”

    程佛儿的胸口一绞,“咯”地吐出了一口血,淌上了水桓远的手。“何人要害颜儿你有没有抓到凶手”

    水桓远缓缓立起,转身,逆着暗淡的火光,他的脸宛如蒙上了一层青烟,虚幻而模糊。“就是那个假扮颜儿,留在我们身边两年之久的人”

    “为什么?”程佛儿屏住呼吸,动作艰难地仰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水桓远,“我们待她也算不薄,何况颜儿是以义女的身份入府,她为何要痛下杀手伤害无辜的颜儿?”

    “也许是因为她怕事迹败漏,也许是因为她本就是对颜儿满怀仇恨”水桓远迎视着母亲的目光,眸中敛水无波。“难道您忘了,那一年,颜儿和惜言堂妹互换身份的事情了么?”

    刹那间,空气的流动停止。只有更漏中的细沙穿透了死一般的凝固,一点一点、一滴一滴,永无休止地流淌着,发出了极细极细的“淅淅”的声音,像雨,落在心上,像丝,缠在心上。

    回溯的,不仅是时间,还有记忆,

    天微微明,东方只翻起了鱼肚,水夕颜服侍着叔父用完早饭,又看着他将药喝下,心中不由得长吁一口气。

    “言儿,该去书院了。”中年男子蹙着眉,低声催促道。

    水夕颜想着堂姐的话,努力做出一副苦瓜脸,“爹爹,我不想去,女孩儿家读书没用。”

    “胡说去快去”中年男子咳了几声,脸上已经带了一丝怒容。

    水夕颜连忙道,“好好好,爹爹你莫生气,我这就去。还有,菜在砂锅里,我用小火煨着,就算是晌午吃也不会凉。饼在盘子里,用屉布盖着……”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母亲一样唠叨”中年男子瞪了她一眼,半晌,笑道,“好好好,爹爹记住了,绝对不会忘了吃的。现在,可以去书院了吧?”

    水夕颜揉揉有些发痒的鼻子,老老实实地说,“爹爹,我走了,你可不许又偷偷跑出去替人写字。”

    “知道啦。”中年男子看着女儿絮絮叨叨地重复着一堆注意事项终于走出大门,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而水夕颜站在书院门口,看着从她身边走过完全无视她的学生们,嘴角不由得狠狠地抽动了好几下。堂姐的人品混得也太差了吧竟然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不过……也好,省得别人发现她们互换了身份。

    不过,叔父大人也真是够粗心的,这么多天竟然一点都没发觉。如果母亲大人和哥哥也这么粗心……哼,连带着祖父大人,她都不要理了

    水夕颜百无聊赖地坐在筃席上,听着那夫子嗡嗡嗡嗡嗡,讲什么一句没听进去,只觉得好多只苍蝇在耳边吵架。

    突然,山长带着两个新来的学生走了过来,满面含笑得介绍道,“这两位新来的学生,都是从玉螭鼎鼎大名的百里书院转来的。这位是柳天白,这位是独孤定疑,从今天开始,你们在青云书院要兄友弟恭,相互扶持……”

    水夕颜看着白衣少年眼中的温润,还有灰衣少年眼中的冷漠,不由得暗笑:转学生什么的,最好玩了,要不要帮堂姐找几个新朋友呢?不过,堂姐说过,不许给她惹事,不许给她添麻烦,尤其是书院,绝对绝对不许表现良好。

    想要她做差生也得先给她准备些装备啊连爪机都没有,难不成,就只能拄着下巴白日做梦了?

    好吧,白日做梦……

    还真是有很多可以想的。

    比如救命恩人,比如隔壁那个弄箫的,比如堂姐……

    “裴惜言”夫子终于忍受不了某人的魂游天际,疾步走到水夕颜的面前,怒吼着,“把手伸出来”

    “老师,我没用爪……”水夕颜把后面的话用力地吞了下去,还拍了拍自己被噎着的胸口,这才讪笑道,“夫子,我不敢了。”

    “不敢?”夫子沉着脸,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屡试不中,只得回乡教书育人,可他含辛茹苦教出来得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的蠢物,不学无术的呆子虽然玉螭提倡女子也可读书习字,可在他看来,女人的作用就是相夫教子。识字,哼,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识什么字识完字就以为自己身价倍增了么,说白了,还不是嫁人,还不是相夫教子。

    如果不是朝廷允许女子识字,他的妻子也不会跟别人跑了,他的女儿也不会跟乡绅的儿子私下传递情书。败坏门风耻辱天大的耻辱这种感觉实在是非常的难堪与难受。夫子想着家里的烦心事,用力地抓着水夕颜的手腕,手中的戒尺狠狠地打了下去。

    按理,像水夕颜这样走神的学生,顶多是小惩大诫,不过是两三下以儆效尤罢了。可满堂的学生,看着夫子就跟疯了一样,用戒尺一下一下地打着,脸色全白了。

    初时,水夕颜觉得自己错了,挨打也是理所应当的。后来,觉得有些疼了,可又想起堂姐的叮嘱,所以,忍了又忍。

    眼见着掌心肿得她自己都不忍目睹,水夕颜心中的怒气和不满终于爆发了。“夫子用戒尺不觉得慢了些么?倒不如用它,直接往这里一捅,夫子痛快,学生也痛快”不知从何处,她的左手竟然握着一柄薄刃,在指尖旋转时,犹若银色的蝴蝶一般。至于她比划的地方,自然都是一击即可毙命的要害。

    霎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夫子愣了半晌,火气更大了,指着水夕颜颤巍巍地吼道,“反了,反了来人,把书院的笞杖拿来,今日,老夫若是不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他**就是个作奸犯科的贼妇”

    “不知天高地厚?”水夕颜微微颦眉不悦的看着他,严肃地说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所谓尊师重道,老夫子忝为人师,可有半点为人师表之处?别告诉学生,夫子连‘为人师表’这四个字都不懂”她的声音字字清冷,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夫子微微一滞,不明白她这是何意,“老夫以身立教,为人师表,吾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昭”

    双眸深处闪过冷冽与坚定,水夕颜很直接地指出,“学生听课时走神,夫子不自省不自查,反倒反倒怪罪起学生来,不知为何?”

    “老夫讲得乃是圣人之言,圣人之道即天道,圣人之言乃天命,为何要自省?为何要自查?”

    “也就是说,夫子自比圣人了?”水夕颜面色一柔,走到案前寻了个干净的茶盏替自己倒了盏凉茶,轻啜一口后,虽是有几分不忍却还是很诚恳地感叹,“难喝……”

    话音未落,却见夫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像暴风雨来袭前的天空般阴霾。这般年纪,竟然还是这等火爆脾气,怪不得家宅不宁。慢慢放下茶盏,水夕颜回首浅浅一笑,“圣人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圣人还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圣人又说,已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哦,对了,圣人也说过,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却不知夫子,都能做到么?哦,对了,其实只那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做不到,又何谈其他呢?”

    “胡说,胡说,老夫一生所行之事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祖宗,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玉螭……”

    水夕颜歪着头看着夫子,笑嘻嘻地说道,“夫子为何不说了?是不是自己也被自己吹出来的牛皮恶心到了?不过,学生看夫子的模样,就已经可以想象出,夫子若是入仕为官,他日登堂拜相,也必然是那种深谋远虑的人。只不过,夫子是深谋远虑的用满门甚至是九族的鲜血祭奠夫子的忠诚,用后人对当今圣上的口诛笔伐换取夫子的荣耀。夫子以为,学生说得对么?”

    夫子扔下戒尺,四下搜寻,看到立在一旁的扫帚,一把抄了起来,然后指着水夕颜,怒道,“老夫才不是这种人你这无知女子,又懂什么天道王道,懂什么君臣之纲”

    “就算学生不懂……”轻轻推开扫帚,水夕颜摇摇头,用一种比之前还要诚恳的语气感叹,“夫子又何必恼羞成怒呢?”

    看着她唇畔笑意非但不减,更觉慢慢加深,似一朵渐次绽放的午夜兰花,又如夜风吹入帘栊,温恬从容,夫子不由得微怔。片刻之后,方道,“好一张利嘴。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女子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墨家兼爱,行仁而过耳;杨朱为我,行义而过耳。儒家曾言,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不知夫子秉持的是兼爱,是重己,还是仁爱?”水夕颜微微眯起眼睛,有着形式上的恭敬,却更隐着傲然绝顶的狂妄,“夫子刚才那种似乎要废了学生的手的行为,尊的是哪家的礼?克的是哪家的己?又或是夫子想暗示大家,伤人性命其实就和儿戏一般?”

    “老夫乃是青云书院的师傅,自有资格教诲每一个学生。”

    “夫子,学生没质疑夫子的资格。却不知是夫子不自信,还是夫子在懊悔呢?再者说,学生与夫子不睦已久,夫子就没有公报私仇之嫌?刚才夫子曾说要拿笞杖……”水夕颜抬起眼帘,温柔的轻轻道,“莫不是,夫子心中已存了暗害学生之心,正想借此机会行事?”

    夫子轻扯嘴角,似嘲似讽般开口问她,“你以为山长会听信你的谗言么?”

    “一人之言,不足信。但夫子别忘了,众口铄金,那可是积毁销骨呢”水夕颜同情地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谁让夫子气急之下,如此不慎呢哦,对了,书院的规矩学生倒是记得清楚,可学生的行为不过是疏于学习,再加上有疑则问,似乎挨不上需要被笞杖的边吧?倒是夫子,虽为尊长,却胡乱施刑,于情不合,于理不合,于法也不合。”

    夫子抿唇森冷地睨了她一眼,“老夫岂是那等畏惧人言的怯懦之人”

    “夫子当然不是,否则,怎会在数次落第仕途无望后转投青云书院任教,什么术业之专攻,什么民生之困苦,什么匹夫之志,全都顾不得了,当真是闷着头一门心思的当先生。问题是,所谓‘先生’当是才兼数器,心运四虑,却不知夫子,才兼几器?心运几虑?”

    夫子狐疑地看了水夕颜一眼,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他脸部微微抽搐,咬牙切齿道,“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

    “哦……”水夕颜沉吟片刻,低声感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说啊那偷东西的若是说,家贫难济,岂不是可以获释;杀人越货的若是说,血海深仇,岂不是可以无须以命抵命”

    “胡闹不穷其理于律例之中,未足为明慎也;不通其意于律例之外,亦未足为明慎也。”

    “礼为忠信之薄,况刑又是礼之糟粕夫子既知法令不一则人情惑,职次数改则觊觎生,官方不审则秕政作,惩劝不明则善恶浑,又为何所行不慎,执意误我等懵懂之学童?”

    夫子闭上眼睛,敛起了所有的表情,半响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吐出一句,“老夫只是不愿见尔等自甘****。”

    “益于己者,己必喜之;损于己者,己必恶之。夫子若因一己好恶妄断是非曲直,实在是枉为人师”水夕颜摇摇头,眸子微弯着,像是无时无克不在微笑,她继续道,“至善只求诸心。恐于天下事理,有不能尽。但事父之孝,事君之忠,交友之信,治民之仁,其间有许多理在,恐亦不可不察可知。自以为知善知恶,自以为俯仰无愧天地,自以为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殊不知,实是懵懵懂懂的冥行妄作,全不解思惟省察。”

    “哦?若依你之意,老夫又当如何做才算是克明峻德?”

    “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

    “哈哈哈哈”在门口听了许久的山长忽然大笑起来,刚毅的脸部线条也随着这个笑容柔和下来,“鸟有凤而鱼有鲲,凤凰上击九千里,绝云霓负苍天翱翔沓冥之上,藩篱之衲苡胫咸斓刂喏镉愠⒗ヂ刂妫G于碣石,暮宿于孟诸,池泽之鲵岂能与之量江海之大”

    水夕颜恭恭敬敬地跪倒,“山长,学生……”

    山长手捋胡须微微一笑,视线从每一个学生身上掠过,最后停在水夕颜的身上,“老夫问你,若时机尚且不到,你又当如何?”

    水夕颜微怔,仍肃容答道,“世无可抵,则深隐而待时;时有可抵,则为之谋;可以上合,可以检下。万事虽变化无穷,终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不过是所行之术。”

    山长站在原地,默默无语,半晌,点点头,“今日的课就到先这里吧。”

    诶?提前下课?竟还有这等好事水夕颜连忙起身抓起桌上的笔墨纸砚扫进书包里,然后,往肩膀一扛,拔腿就跑。

    “姑娘。”

    水夕颜犹豫了一下,觉得不该是叫自己。

    “姑娘”

    水夕颜站定脚步,回眸看着白衣少年和灰衣少年,“喊我么?”

    “姑娘的手受伤了,这药就送与姑娘疗伤吧。”白衣少年浅浅淡淡地笑着,随手递过一瓶疗伤的药。

    “柳天白对吧?”水夕颜的眼眸轻弯,如清泉中映出的弦月,“谢谢你的好意,改日我请你吃榆钱鸡蛋馅儿的馄饨。”

    “好。”白衣少年也不客气,微笑着回应。

    他身边的灰衣少年却喃喃自语道,“榆钱鸡蛋馅儿?能吃么?”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似曾相识已相思

    第一百七十五章 似曾相识已相思

    想哭的时候,就把脸伸到花洒下面。然后就用花洒冲冲冲,眼泪就冲走了。问题是,古代没有花洒只有莲蓬,那我又要用什么冲走我的眼泪?

    ——水玥颜呓语录

    ###### ### ###

    雁过斜阳,暮鸦归巢,浅蓝色的夜溢进窗来,风吹得太暖,连心都要溢出来了。推开窗,月影参差,莎鸡振羽,当真是怡然方寸地。

    就在这时,水夕颜突然感觉到一道包含深意的视线灼灼的停留在她的身上。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来源。那是一双笑似轻风的眸子,浅浅的、淡淡的,带着暖意与温柔。

    话说,这里是私宅吧?

    水夕颜好笑地看着那个坐在树上把玩着树叶悠哉游哉俯视着她的白衣少年,谁能告诉她,这演得又是哪一出呢?

    算了,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万一让堂姐知道了,绝对会说她没有遵守约定。今个她已经是大闹书院了,若是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只怕她就要顶着锅盖远遁了。

    抬手准备关上窗,白衣少年却挑起眉梢,微微一笑,将她从头窥探到脚,薄唇间的戏谑之意更深。

    神经,勾勾手指她就过去,她脑子有毛病吗?不屑地撇撇嘴,就在窗户关上的那一刹那,树叶笔直地飞到她眼前,然后盘旋着落下。

    挑衅么?

    水夕颜回头看看叔父大人,喝过药以后睡下了。哼,手撑窗台跳出去,走到树下,仰起头,“有何指教?”

    “你的手好些了么?”白衣少年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打破了满院的静寂。

    水夕颜淡淡的勾唇,嘴角泛起一抹如花的笑,将掌心摊开,她轻声道,“柳天白,你的药很好用呢”

    “你为什么要出来?”如释重负地松了好大口气,柳天白深深地望了水夕颜一眼,凤眸沉静得犹如一汪幽泉,让人不自觉跌进去,不可自拔。

    对啊,她干嘛要出来?自责,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怔忪,“没其他事情的话,再见。”

    “等等”柳天白蹙起眉,慢慢站起来,任凭夜风吹得衣袖翻飞。

    水夕颜费劲地仰起头,不得不说,距离的增加让她更加看不清他的脸。“如果你能将附近的村人都下药迷昏了,也许我会有兴趣陪你说几句话。但是现在,我没有兴趣把自己声誉白白糟蹋在这种地方。”

    柳天白手腕轻抬,飞出几枚制钱。“当当当”一阵刺耳的脆响,微微上翘的嘴角勾画出柔和的弧度,“没有人知道。”

    好吧,也许这不算是掩耳盗铃。水夕颜暗自嘀咕了几句,问道,“你不会现在就想吃馄饨吧?”

    “你不说还不觉得,怎么办,现在还真有点饿了。”柳天白勾勾唇角,嘴角咧开细小的弧度,轻轻一笑。

    耍人玩么?水夕颜蹙起眉,她可没时间陪他玩。“如果你喝醉了,最好回家睡觉。如果你失眠,最好回家躺在床上然后用木棍猛敲自己一下。如果你无聊,你可以去你最讨厌的那人家中,站在房顶上把瓦片一片一片掷到地上听声。”

    转身,一阵夜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青色衣袂飘扬舞起,头发轻柔的被吹起,随风舞动,在淡淡的月光下,竟如流水溪池般泛着柔和之光。

    “呵呵”伴随着低笑,一个优雅的身影在水夕颜眼前闪过,仿佛如鹅毛般轻缓着地,又仿佛如陨石般瞬间****。

    柳天白的目光幽深,带着难测的意味,眼神似深似浅,满是不明。唇角蔓延着若有似无的淡淡笑意,挑起俊眉,“我听过你的声音。虽然我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这绝对不是我们的初识。”

    心中一凛,水夕颜紧盯着面前的柳天白,眼眸中满是防备之色,讶异道,“是么?那就再好好想想吧。”

    “你可以提醒我。”柳天白淡淡启口,深邃闪耀的星眸,映溢出谐趣的光芒。

    水夕颜瞪了他一眼,蓦然,目光又转回淡远疏离。“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谁知,柳天白反而轻笑出声,声音带着轻快与清明。“那就拭目以待吧。”

    冷冷一哼,水漾明眸流转间,顾盼生辉,璀璨晶莹,添了一丝妩媚,一丝冷然。“我们从未相识过。”

    柳天白神情忽闪,灼耀如暗夜星辰般的眼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细腻温润的脸上,目光突然多了些柔和闪耀的晶莹的亮光。

    嘴角若有既无的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水夕颜侧过身淡淡道,“太晚了,请回”好困,就算要逗闷子明天好不好,现在她只想扑床,立扑。

    “明天见。”月光下,背阴处,明明什么都看不太清楚,柳天白却偏偏觉得就在那一瞬间,满天的星光都落在眼前这人的眼睛里面。“裴惜言。”

    水夕颜缓缓抬起头,看着他,思绪似是早已飘远。须臾,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浅笑,眼神却是越发的清亮与坚定之色越浓。然后,优雅的转身离开。

    渐行渐远,但她却感受的到身后有一道意味深长的专注目光,始终追随。

    皎洁的月光从树叶缝隙间筛落,斑斑驳驳,闪如星芒。夜似是如此的平静,又仿似暗藏波澜。

    ###### ### ###

    夜尽天明,阳光自天空倾洒而下,浓密的树叶遮天蔽日,微光透过碧绿的叶,隐映出金沙点点。

    水夕颜想着叔父今日要去村正家喝喜酒,只怕要到晚上才能回来,便想着,欠某人的那顿饭还是早还早安心。

    只是……

    柳天白看着碗里绿色的馄饨,很是犹豫地看了眼身边的独孤定疑,结果收获的是比他还要疑惑的目光。

    水夕颜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偷笑,脸上却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她端起茶盏浅浅地啜了口茶,一股甘甜芳美的味道便在颊齿间散了开来。

    其实,初来乍到的那种陌生感撑没几天功夫就散得一干二净,她之所以在青云山待得乐不思归完全是因为这里的简单和宁静。

    风吹,浓密的树荫沙沙作响起来,孩童们愉悦的嬉笑声被风吹散开来,让人听了忍不住也放开心胸,漾出幸福的笑容。而边关的孩童们,虽然也是笑着闹着,他们的游戏却永远围绕着战争,模仿着英雄。

    和平是用鲜血和生命作为奠基才能高高竖立起来的丰碑。还好,许多时候,水夕颜跟在祖父身边,看到的那些边民,他们的眼中不是畏惧不是麻木,而是铁血和热血。

    定南王府的荣耀,让人羡艳,甚至是嫉妒。但鲜花与掌声的背后,是马革裹尸,是祠堂中一个个冷冰冰的牌位,是孤儿寡母的泪水,是天人永隔的悲辛。

    而这里,宁静的就像是世外桃源。

    水夕颜不知道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是的,柳天白一直在看着她,看着她微笑,看着她蹙眉,看着她眼底浮现淡淡的哀伤,看她眸中闪耀着璀璨的光。

    其实,绿色的馄饨各个小巧可爱,飘在淡淡的乳白色的骨汤中,更显晶莹剔透,就像是清晨被雾气笼罩的荷叶,泛着水光,带着清香。

    用汤匙舀起一个送入口中,馄饨的外皮很韧却不硬,嚼在口中甚至有一种弹牙的感觉。而馅料,说是榆钱鸡蛋,其实里面还加了香菇、茄子、黑木耳、腊豆腐干、芹菜、生姜、熟猪油、葱花、虾米。

    “好吃。”柳天白微笑着说道。

    水夕颜唇角晕出一抹笑意,她呷了口清茶,“我水……裴惜言做得的馄饨,自然好吃”

    “噗……”定疑一口骨头汤喷了出来,他轻咳几声擦了擦嘴,这才说道,“虽然真的很好吃,但是也没必要这样自夸吧。”

    “事实就是事实,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水夕颜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快吃,刷完碗我还有事呢”

    “我说裴姑娘,是你请我们来吃饭的。这才刚动筷子就轰人,未免太伤人了吧。”定疑看着柳天白在那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不由得说道,“天白吃得速度还没我快呢,你为什么不催他?”

    水夕颜堆起满脸的笑意,缓缓道,“那独孤公子就慢慢吃,吃完记得刷碗。”

    “啊?吃……吃完刷碗?这是什么规矩?”

    水夕颜攒眉缉思,沉默顷刻,却蓦然笑了。“我裴家的规矩。”

    “好。”柳天白抬头望着她,嘴角浮出浅浅微笑,那么浅,那么淡,好似红尘千丈枉如尘埃,好似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承诺了一生。

    夜,寂静如水。

    更鼓隔着芙蕖苑几重低矮的院墙渐行渐远。墙角的草虫早已疲倦得收拾了绵长的鸣叫,空气里隐约飘过来檀香的静寂,似有似无的,平缓着记忆中的苦与痛。

    是谁,站在井边,看着柳天白轻轻挽起袖子,缓缓地刷着碗。

    是谁,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迷茫地接过清洗干净的碗碟,用干布轻轻擦拭着水渍。

    是谁,捧着碗微笑,轻轻缓缓地说,“言儿,如果吃不到你做得饭,我会饿死的。”

    言儿……

    言儿

    那不是她,从来就不是她

    水玥颜在梦里呜咽着,尚未从回忆抽离,心中全是无奈。这无奈仿佛大地裂开的细缝要将她吞噬,直至尸骨无存。

    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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