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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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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果然起到了作用,崔芸卿有些意外的抬了抬眼皮,仔细的打量了李璟几眼。他看到了李璟身后的那两面旗帜,笑道:“想必这位勇士就是神箭手小李广勇三郎李季玉了,我知道你,赤山一战,你力挽狂澜。一人就射杀了四名贼寇,据说最后与震东海遭遇时,也全凭你神射退敌,才掩护大家突围成功,是吗?”
李璟谨慎回道:“大人过奖,事实上卑下虽通骑射,可却不敢言神射。此次能侥幸得胜而归,全赖王校尉勇猛敢战,指挥有方,更托张佐吏关健之时出谋划策,稳定军心,以及其它团结兵兄弟奋通拼杀。卑下所做的,其实只是很普通的而已。虽击杀数贼,其实也是从兄弟的助攻协助。”
“助攻?”
李璟神色一凝,微笑解释道:“那几句贼匪虽死于卑下之手,实际上还是由于其它兄弟牵制、协助之功。所以说,真论起来,卑下不敢居全功!”
崔芸卿抚须点了点头,对李璟的印象又上升了一个好感度。他也看出来了,李璟年纪轻轻,可却仪表不凡,更难得的是不但射的一手好箭,而且说话也说的这么有分寸。在他这样的三品大员面前,李璟一个土团乡夫,居然没有半分胆怯。更加难得说话条理清晰,且没有半点贪功表现的意思。
“本官看你说话谈吐,可不像一般乡下百姓啊,你可读过书,是否官宦世家子弟?”
听见崔芸卿这样问,李璟也有些意外。崔芸卿亲自来迎接他们,明显有着做秀的成份。做秀嘛,说几句好听的场面话应当就过去了。可这崔芸卿怎么越问话题越多起来了?难道他仅凭几句话就看重他,起了爱才之心?
“回崔使君话,在下确实自幼读书,《诗经》《诗谱》《毛诗传笺》《五经正义》《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乐经》《史记》《论语》《孟子》《孙子兵法》《战国策》《吴子》《司马法》《尉缭子》《六韬》《三略》《李卫公问对》《道德经》等书都有读过。经、史、子集读过不少,只是卑下愚笨,许多地方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说出来班门弄斧倒让使君见笑了。”
“哦,你既然自小读书,那为何又习得如此一身好武艺呢?”听到李璟真的不但读过书,还能说出这么多书名来,崔芸卿也有些惊奇了。
“卑下福薄,七岁时父亲在郯城做县录事时丧于裘甫乱兵之中,从此由寡母抚养长大。十六岁时,才二十一岁的大哥却又在四年前,给徐州运送粮草时丧于庞勋叛军。几个月前,最小的一个兄长与卑下在海边帮同村邻居拾海草,被误以为是私盐贩子,家兄被当场打死,卑下侥幸活了下来。那年长兄去世,卑下原本刚取得乡贡资格准备入京科举,后留在家中与二哥一起支撑家业。平时种地,闲时与兄长习武练箭,上山打猎,乡下人本来就力气大,加上祖上也曾世代皆为平卢军校,所以才练得一身武艺。”
对于这番话,李璟可是在心里急速想了许久之后,才想好怎么说的。机会难得,崔芸卿不但是一州刺史,而且他还是团练使。如果真能取得他的好感,只要崔芸卿一句话,那李璟就能少奋斗十年二十年。
机会难逢,虽然这不免有些投机之嫌,但李璟毕竟是从后世而来,深知道机会是靠自己主动抓取的,就那样放任机会错过,那才是最让他后悔莫及的。不过如何在崔芸卿面前推荐自己,既要把自己的能力与优势表现出来,也得说话得体,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个迫不及待的印像。
李璟知道崔芸卿是个进士出身,所以他特意把自己曾经读书,且取得过科举资格乡贡身份的事情说了出来,为的就是从同时是读书人这方面来打动他。而说起自己的家世悲惨,未免是有些打同情分的意思。最后面轻轻一句提起李家祖上是平卢军校,这也是知道如崔芸卿这等的高门世家子弟有些看不起普通庶民,所以才把李家祖上这个官宦身份提点了一下。
果然,崔芸卿本来只知道李璟是个应丁的乡下农民百姓,此时见了李璟本人,觉得此人不错。又听他谈起他的身份,当政不由对李璟好感大生。
读过书,且还取得过乡贡身份,那就是书读的不错。父亲曾经是县录事,祖上数代都是平卢军校,那就是祖上也算是官宦之家。李璟既读过书,颇有才气,而且武艺不凡,能文允武,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年青人。
“嗯,这次你也算是立下大功,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期望?是功名还是钱帛,亦或土地?”
“回崔使君,李家世代为朝廷效力,卑下不求功名、财帛或者土地,但求刘使君能给卑下一个机会,一个为陛下,为朝廷,为刘使君效力的机会!”
崔芸卿在问出李璟希望得到什么时,就一直努力的注意着他,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观察着他的眼睛。
他清楚的看到李璟回答时目光清澈而坚定,语气平缓而决绝。这不是假话,他是真的这么想的。崔芸卿觉得自己看准了,看清了李璟,嘴角终于露出了一抹翘起的微笑!
第30章 刺史门生
李璟的话让崔芸卿十分满意,就连他身后的一众绯绿袍州上官员也都大感意外,露出惊讶赞赏神色。
崔芸卿抚着三绺长须笑道:“良家子弟出身,且又能文允武,年纪轻轻,就已经立下大功,真乃英雄出于少年。季玉,吾有爱才之意,意欲收你为门生,不知吾可有这个资格啊?”
王重和张宏等在后面听的都眼睛发亮,尤其是张宏,他本来也是一个读书人。读了大半辈子书,入京应考却屡试不第,要不是有个堂兄做了文登县令,他到现在连一个不入流的佐吏都还当不上。说来这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本事才气,而是因为上面没人。现在见堂堂从二品的柱国,从三品的实职上州刺史崔芸卿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提出要当李璟的师长,这份震惊就别提了。不说崔芸卿的官职,就是他出身河北清河崔家这等高门世族的身份,也能对李璟有着巨大的帮助。可以说,李璟一旦成了崔芸卿的门生,那真是鲤鱼一跃龙门,一飞冲天,前途无亮了。
有羡慕的,便也有妒忌的。
王重、张宏等人羡慕无比,而崔芸卿身后的那群官员之中,却有几人面色阴沉了下来。其中一个便是身着绯色官袍的州长史封彦卿,封彦卿为从五品上州长史,属于州三上佐官之一。而且封彦卿与崔芸卿出身差不多,崔芸卿出身清河崔氏青州房,是大唐五姓七望之一出身。而封彦卿出身渤海封氏,为淄青崔、封、韩三大姓之一。虽然名望不比清河崔氏,但也略低而已。
青州封氏与韩氏都是南北朝时随后燕慕容德南迁的大族,崔氏青州房就是当时南迁的大族。当时北魏攻后燕,有大量豪强大族随慕容南迁,其中就有清河崔氏、张氏、房氏,渤海封氏、高氏,平原刘氏以及韩氏等。
南下几百年后,这些原本的河北大族通过大量招纳门附、门生,渐成为青齐高门大族。其中,又以崔氏、封氏、韩氏三族最强。
登州刺史崔芸卿调任登州刺史不过半年,在他之前,封彦卿便已经在登州当了五年长史。上一任刺史病重,近一年的时间里都是由他代为主理州事。原本以为,按惯例,刺史之位将由他接任,却不成想最后上面直接调了一个新刺史来。崔芸卿名门出身,又是进士入仕,来头不小。封彦卿便想与他和睦相处。为此,他特意提出让自己的侄子封亮拜崔芸卿为师。可结果,事情提了几次,最后还是被崔芸卿拒绝了。
原本封彦卿还觉得这是因为崔芸卿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又觉得自家侄子确实有点上不得台面,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现在,崔芸卿居然要将一个刚见面不到半个时辰的土团乡夫收为门生,虽然他刚才也确实觉得李璟十分不错,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能文允武。可是,崔芸卿的这个举动,依然被封彦卿看做为是对他的极大侮辱。
侮辱,这不但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崔氏对封氏的极大侮辱。这一刻,封彦卿不但恨上了崔芸卿,而且顺带把李璟也给恨上了。
李璟对于这一切依然丝毫不知,他整个人还处于有些不敢相信之中。
崔芸卿居然要收他为门生?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不过是一个土团小兵,如崔芸卿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主动收他当门生。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入了崔芸卿之门,那他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了。就算崔芸卿不是登州刺史了,光凭着崔氏门生这头衔,也能混的风生水起了。
崔芸卿见李璟似乎被震惊的不知如何回答,在马上轻笑道:“怎么,难道你不愿意?”
李璟被这句话惊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考虑为什么了。连忙上前几步,在崔芸卿的马前恭敬的跪下行了拜师大礼。
“学生李璟拜见恩师!”
“哈哈哈,好,好,好!”崔芸卿连喊三个好字,跳下马来弯腰扶起李璟,还亲切的替李璟拍了拍衣袍,笑道:“未曾想到,临到暮年,老夫还能遇到如此一块璞玉,这真是比听到你们的赤山捷报还要令老夫高兴。”
“嗯,你既拜我为师,那么我便送你一见见面礼。”说着,崔芸卿将自己腰上悬挂的一把剑解下赐给李璟。
李璟伸手接过剑,眼中却不由闪过喜爱表情。这不是一把普通的佩剑,这居然是一把相当宝贵的玉头剑。
玉头剑,又称玉具剑。整个剑上饰有完整的四个玉饰。剑首和剑柄等部分用玉石材料制成的剑,有玉首、玉格、玉璏、玉琕四部分,是古代佩剑中装饰最为隆重豪华高贵的装饰剑,帝王官员平时或上朝佩带以显示尊贵。这种玉具剑起于春秋,兴于西汉,亡于魏。
《礼记·玉藻》:“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君子于玉比德焉。”玉,为君子象征,玉具剑也是身份的象征。
“恩师赐我此剑太过贵重,学生不敢接受。”虽然玉具剑早已经亡于魏时,但现在这种剑更加珍贵,他一个小小的团结兵,又哪敢佩带此等象征着君子与富贵的宝剑。
崔芸卿见李璟并没有被这把剑所震动,微笑道:“汉光武以玉具剑赐冯异,名曰七尺。你手上这把剑,便是上古名匠仿七尺而筑。虽非真正的七尺剑,可却也价值千金。不过今日老夫收得一好门生,这把跟随了老夫三十余载的宝剑便赐予你吧。”
李璟听说这剑值千金,更是不敢接受了,连连推辞。
“长者赐,不可辞!”崔芸卿笑了笑,“好了,剑你就收下吧。你看,今日众百百姓还在此引颈翘盼,想要争先一赌击杀西火寨众贼匪的勇士们呢。州中已经特为你们准备了一个隆重的入城仪式,特为你们游街夸功。既要表彰你等军功,也要让我们登州的百姓,一起享受这剿匪胜利的喜悦!”
李璟也知道此时城门前的这一幕,到了明天肯定会开始四处传播。他也明白见好就收,再下去,也许就容易引起别人的羡慕妒忌恨了。当下收起这把镶着美玉的七尺长剑,与崔芸卿行过礼后重新返身上马,准备入城。
第31章 自来熟的青衫男
蓬莱城既是蓬莱县衙所在,同时也是州府治所之地。城池紧邻着半岛北向渤海的海滨,整个蓬莱城是个大略的方形,每面约有千步。为适应山丘海岸的地势,轮廓并不规整。
整个蓬莱城墙砖筑,拥有四门,四面各开一门并各有瓮城,门楼角楼共7座,在河道出入口有水门。城内东西门之间的大街是干道,偏西跨街建鼓楼。南、北门内的街道也是干道,但未对直。次要街道基本与干道平行。
文登县一千团结兵列成了整齐的方阵,用这几天临时训练的队列缓缓进入蓬莱南门。李璟、王重等十一人各骑高头大马在前,气势昂扬。可惜的是小石头等人虽然大多骑过骡子骑过驴,有几个还骑过村里耕地的驽马,可此时骑在真正的战马之上,特别是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围观的百姓之时,一群乡下小子却是露怯了。李璟偷偷打量了小石头他们几眼,发现几个人都是一脸紧崩,浑身僵硬,双腿紧紧的夹着马腹,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边上的百姓给拉下马去了。
整个蓬莱城的布局其实对李璟等人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蓬莱城根本就是一个大号的赤山镇。同样是有四门,且各有瓮城,连门楼角楼的数量都是一样。就连城内也同样是东西门和南北门之间各有一条干道大街。
不过大体上相似,不同的地方还是有许多的。首先蓬莱城就有赤山军镇三个大小,另外与赤山镇相比,蓬莱城即是县城,又是州治所,这里相当繁华。赤山镇有赤山浦港口,可蓬莱的登州港却与扬州港、明州港、广州港合称四大港。
在此时,大唐有两条著名的国际航线。一是广州通夷海道,另一条就是“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
这是南北两大航线。广州通海夷道是从广州,经南洋到达中东亚北非一带。
而“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这是唐代的北方航线。船舶从登州港出发朝东北行,沿庙岛群岛经马石山至都里镇,过青泥浦,沿辽东半岛过桃花浦、杏花浦、石人望到达乌骨江,再南下到新罗,由新罗再前行经对马海峡抵日本。也可以从文登成山角出发直达朝鲜半岛的。
特别是自安史之乱以后,河北三镇长期处于割据状态,朝廷的辽西、辽东都成了飞地,与契丹、渤海、新罗、黑水靺鞨等国也都处于隔绝状态。陆路不通,中原与东北各族的互通全靠‘登州海行入高丽渤海道’这条海路。也因如此,在陆路断绝之后,登州港却反而越发的繁荣起来。
到了晚唐此时,淄青平卢节度是唐朝比较富裕之地,而登州又是淄青平卢中比较繁华的地方。蓬莱,就像是渤海之滨的一颗明珠。
整个蓬莱城,有支郡兵一千,另外在蓬莱西面还有一个东牟守捉,驻兵一千。在东南面的龙山上还有一个龙山营,驻兵一千。以及在蓬莱城北还有一座水师水寨,同样驻水师一千。除此外,在北面大谢岛上,还有属于节度府的边镇兵大谢砦,同样驻兵一千。如果再加上其它的一些堡、戍,蓬莱城及周边就拥有超过六千的兵马。
大量的驻军,也带来了大量的军属家眷,除一部份家眷都随军各营栅,还有大量的家眷居住在蓬莱城中。
这次朝廷又令各州县如今团结兵,整个登州召集的团结兵超过三千之数。这么多的人马,自然不可能驻扎于州城之中。按上面的规定,登州四县的团结兵先到蓬莱集结,然后进行整编训练一个月,然后再回转各县驻守训练。
李璟等人的团结兵大营就在南城外二十里处,今天的入城只不过是一个仪式,在城中绕上一圈,便要重返营地。当李璟等人一马当先,充做先头兵引着一千文登团结兵穿过南瓮城,进入南门之时。这里早有比城外更多的百姓在等待着他们,甚至连屋顶上都站上了许多百姓。
一声声的欢呼传来,许多商铺甚至开始已经在门前点起了火炉,将那准备过年的爆竹杆一根根的扔进火中,砰砰的竹竿爆裂之声,引得更多的百姓欢呼。
李璟甚至看到,在他们的队伍前面,居然还出现了一大批杂耍艺人,在他们的前面喷火、踩高翘等各式表演开路。那些杂耍百技艺人的表演,引得街边百姓齐齐欢呼叫好,连李璟等游街团结兵们都是不停的转首观看。李璟毕竟叫多识广,虽然对这些让唐代的表演十分欣赏,但还不算失态。而小石头他们那些团结兵就不同了,这些团结兵大都是些乡下百姓,平时哪见过蓬莱城这等繁华的城池,更别说这些技艺高超的艺人们的各种表演了。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连最初的那点紧张也全没了,剩下的全是那种误入仙宫般的表情。
这时一个青衫男子骑马凑到了李璟身边,十分自来熟的对李璟笑道:“季玉兄恐怕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到处有流言传说,说是庞勋的余孽如今又四处做乱,劫掠州县,青兖徐海等州都有贼匪做乱,消息传到蓬莱,弄的是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个西火寨,本就是登州地面上立了十几年字号的老贼,最近接连干了几票大的,杀人绑架强奸无恶不做。半个月前,麻沟乡致仕的张侍郎儿子娶亲,结果当天半路上碰上西火寨贼人,张侍郎的儿子被杀,新娘被当场奸杀,娶亲的队伍三十多人无一生还。”
李璟听的也不由义愤填膺,怪不得当天看见那猴腮脸居然穿着一套女人的婚服,原来是这样来的。
那青衫男子继续道:“不瞒季玉老弟,哥哥我本来是在家诗书,准备专心科举应考的,听说了此事之后,那是气愤不得,特主动报名投了团结兵,为的就是杀了那贼子。哥哥本来已经约好了一伙弟兄,准备这些天就去找那贼子,却不料老弟居然已经手刃了此贼,真是大快人心啊。”
李璟见这青衫男子长的倒是十分俊朗,又听他这番话,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心生好感。当即抱拳道:“哥哥哪里话,对那等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小弟所做,不过是尽一本份罢了。就算是别人遇上了,哪怕不是兵身,也一样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倒是哥哥侠肝义胆,着实令人佩服。”
那青衫男子得李璟几句夸奖,十分得意,微微有些飘飘然道:“过奖,过奖,都是应该的,应该的。”末了,李璟又听的他似乎嘟啷了一句:“可惜了那新娘子了,听说可是长的貌美如花,赛似天仙呢,哎!”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似乎是自言自语,可李璟听觉敏锐,却是把这话都听了进去。李璟不由面色微微一变,抬眼望向那青衫男子的目光也不由的谨慎起来,这家伙似乎有些古怪。
第32章 猪腰子银 封家叔侄
“李璟还未请教郎君高姓大名?”李璟抱拳问道,对这男子的身份,他有些好奇。
“免贵姓封,封亮,表字明光。”青衫男子也抱拳一揖道,完了却又似随意的道:“就是渤海封氏,季玉兄应当听说过吧,登州长史那是家叔。”
李璟此时哪还看不出封亮后面添的那句话纯是故意显摆,当下微笑道:“清河崔氏、渤海封氏、昌黎韩氏,这可是咱们淄青平卢诸州最大的三个世族了,门生遍朝野,累世数宰相,乃是天下望族。李璟岂有不知,早有耳闻,早有耳闻。原来封兄竟是渤海封氏,小弟刚才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哎,不必客套。老弟别以为哥哥是故意显摆身世,其实一般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们呢。如今老弟入了崔使君门下,崔封两族乃是世交,以后,咱们哥俩可就是一家人了,可得多走动亲近啊。”封亮无比客套的道。
几句话下来,封亮的本质已经暴露无遗,李璟也算差不多看清了这人。这种人便就是传说中的纨绔子弟了,定是见崔芸卿收他为门生,便跑来交结他。当然,封亮肯定不是真的要真正结交他,他真正的意图,不过是为了与崔芸卿靠近罢了。
心里突然对封亮一阵鄙夷,半句话也不想对他多说。可既然知道了封亮是州长史的侄子,李璟却是不能把他得罪怠慢了,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陪封亮说着话,一边顺着街道游行。
这几天一路上,李璟已经听王重和张宏两人介绍过一些州县里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对州县的一些主要官员的介绍,这封亮的叔叔李璟自然是有印象的。
封亮的叔叔封彦卿,渤海封氏嫡系子弟,早年通过科举进士入仕。眼下刚刚年过四十,却已经在登州为长史五年。
大唐的长史有很多,但总的也就有四大类。分别是王府长史、卫府长史、行军长史以及诸州长史。各职位的长史都属于十分重要的位置,州长史最初也是如此,属于州三上佐之一,权柄很重。
不过到了晚唐,不但是长史,就是其它两个州上佐官也渐无实权。特别是别驾早就成了朝廷专门用来安置那些偏远及贬镝的宗室成员担任的专职。而司马,也一样成了朝廷专门用来安放贬镝京官的职位。唐顺宗时主持革新的十几名大臣,在顺宗当皇帝才不到200天后被太监逼迫禅位之后,通通被贬,其中最最有名的八人被贬出朝廷,全部贬为州司马之职,史称二王八司马。
三上佐官,别驾专为安排宗室,司马专门安排贬镝官员,长史稍好,但也渐无实权。
不过有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就是,如果刺史由亲王遥领或者刺史病重、缺位之时,州事便由上佐暂代。而由于别驾与司马的特殊性,便往往由长史暂代州事。先前上任刺史病重后,登州便一直由封长史代理主事。原本以为朝廷会安排他接任刺史位,却没想到最后朝廷却又调崔芸卿接任刺史。
也正因此,张宏等人在当初和李璟介绍州中之事时,便着重说明,坊间早有人传言说崔刺史和封长史面和心不和,据说封长史曾经想把自己的侄子介绍到崔刺史门下为学生,可说了几次,崔刺史却拒绝了,这结果让封长史十分生气。据说封长史从此倚仗着自己在登州的五年经营,一直暗中和新来的崔使君角力,意图把他挤走,或者说架空他。
刚才他一听说封亮自我介绍,心里就已经起了防备之心。封长史和崔刺史不和是明摆着的事情,封亮却这么热情的跑来和自己这个崔刺史的新收门生套近乎,这事情怎么看都怎么不简单。
文登团结兵沿着南北干道长街游了一遍之后,又沿着东西干道大街游了一遍。便已经到了黄昏时分,登州刺史兼任团练使崔芸卿便下令让文登团结兵入城南军营中赐宴。
不过他却没李璟等人也跟随着大队人马行动,而是特意把李璟等十一人,以及团结营那些大小军官们聚起来,安排在了城东最好的酒楼望仙楼摆宴。
望仙楼十分豪华,居然是一座五层的楼阁,坐在十几丈高的楼阁之上,便能将整个蓬莱城尽收眼底,甚至连北面蔚蓝的海天也能拥之入怀。
整个望仙楼此时都被包下,最底层的大厅为队正级的小军官们用餐之地。然后每上一层,也都是更高一级的军官使用。到了最顶层,则便只有崔刺史、以及封长史,还有当今皇上的八皇叔、登州别驾、昭王李汭,以及州司马于琄,另外还有登州六曹官员,从七品上的录事参军事,从九品下的录事,此外还有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六参军事,都是从七品下的品级,又有市令、丞、文学、医学博土等低级官员。另外便就是支州兵的军官,龙山营与东牟守捉的镇遏使、守捉使等,浩浩荡荡的近百人同聚顶楼之上,推杯换盏。
这些人里面,崔刺史自然是最高的长官,他以师长的身份带着李璟一一拜见各个官员。这一大群的官员之中,李璟印象深刻的便是登州的三个上佐。
别驾李汭是宣宗第八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八皇叔。先前曾经短暂遥领过成德军节度使,去年懿宗病重,一直呆在京中的李汭却被调出京城任登州别驾。李璟拜见他时,仔细打量过这位八皇叔,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却保养的很好,身体健壮,并没有半分晚唐以来,皇室沉迷炼丹修道过度服用丹铅后的那种慢性中毒萎靡之状。而且他虽话不多,可李璟却能看出他目光中的锐利。这是一个蛰伏,但却又并不甘于平庸的王者。
李汭将自己的一块玉佩解下当作礼物送给了李璟,这使得李璟对他更高看了一眼。高居王位,但却还能如此对待他一个小卒,这人确实不简单。
封彦卿与李汭又有很大不同,李汭给李璟的感觉就仿佛是一汪深潭,碧油油却总看不到底,不知其深浅,却又十分平静温和。而封彦卿给他的感觉却是一股扑面而来的税利感觉,充满着攻击性。特别是他的那双目光,望在李璟脸上,仿佛就要刺入他的脑中搜寻他的思想一样。
封彦卿也给了李璟一份见面礼,却是两个各五十两的银铤。这两锭银铤形状仿佛猪的肾脏,民间有百姓称此为猪腰子银。唐朝金银不做流通之用,银铤基本上都是用作进贡或者赏赐之物。此时金银兑换比率为一比五,一两黄金值10匹绢,10匹绢值8000钱,折算下来,一两银可兑钱一千六百文,或两匹绢。
封彦卿一下子赏给李璟两个银铤,共一百两,就相当于200匹绢或者16万钱。这是重礼,都可以称的上是拿钱砸人了。事实上,一百两银子,也足有近七公斤重了,拿去砸人绰绰有余了。
和他的银子一样,封彦卿说话时有点高高在上,仿佛两个猪腰子银下去,李璟便会从此听命于他一样。对他,李璟表面上微笑着应承,心里却已经和他划下了界限。不说封彦卿本来就和崔芸卿不和,就算没那层关系在,李璟也绝对不愿意给这样一个打心底里瞧不起他的人卖命的。
本来李璟是不肯收那两个猪腰银的,不过崔芸卿却笑着让他收下,他最后便也就收下了。16万钱,都可以在家买上十六亩好地了,既然能收干嘛不收。
第33章 前节度使于琄
崔芸卿领着李璟来到一个四十余岁的绯色官袍的男子面前,介绍道:“这位便是州司马于公,于公可是一门父子五进士,更还都是能文能武曾经坐镇一方的大帅,你以后可得多向于公请教。”
州司马于琄,确实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因为,在今年以前这几年,于琄还是淄青、平卢节度使,是整个山东半岛五州最高的军政长官,以往说起他,还得称呼一声于节帅。于琄四兄弟,全都是进士出身。
父亲于熬,曾任宣歙观察使。大哥于瑰,湖南观察使。三弟于琮,山南东道节度使,先配广福公主,后来皇帝改将广德公主下嫁于他。四弟于球,岭南容管经略使。他自己原先也是淄青、平卢平度使。
一家父子五人都是进士,而且全都任节度使、观察使、经略使这样的要职,可见于家当初的荣耀。不过两年前,于琮被韦保衡构陷,贬韶州刺史。接着于家也都跟着受了牵连,除了于父已死,于瑰贬为袁州刺史,于琄贬为登州司马,于球也贬为崖州刺史。
做为被贬的司马,一般地方官员是并不愿意与他们交结的,因为走的进了,便有可能引起司马的对头们的攻击。而如果过于怠慢这些被贬的司马,却又不妥。因为有许多被贬的司马,最后都受到重新启用,甚至如提出两税法的杨炎一般直接从司马拜相也有可能。
不过崔芸卿明显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对于琄依然是十分的热情,甚至崔芸卿还当着李璟的面说了些安慰于琄的话。对这些话,李璟也清楚是真是假,因为先前构陷于家的前宰相韦保衡已经被新皇赐死。接下来,当初那一大串被韦贬出朝廷的官员,都有可能重新启用。
于琄似乎并没有在意崔芸卿话中真假,只是微微笑着,更如一壶老酒,只是靠近,就已经能被他影响。于琄没有给李璟什么礼物,但却送了李璟一句话。
“我没有宝剑相赠,也没有金银于你,今日便送你一句话吧”于琄抚须吟道:“保持一颗平常心,便是世间自在人!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随缘自在,随遇而安。”说话时,于琄十分的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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