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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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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黄巢一反,大家可就要没活路了。虽然印象中王仙芝和黄巢的贼兵并没有杀到登州来,但也一度杀到了淄青平卢所管辖下的州县中。
本来就天灾不断,这乱兵一起,各处的盗匪就更加要多如牛毛了。
又等了一会,镇里终于响起鼓声,东瓮城门也吱吱的打开。随着吊桥放下,百姓们开始排队进城。
“入城费两文!”一个挎着横刀的守城兵双手抱在怀中,眼睛半睁半闭的对李璟说道。
对这个李璟却也明白,他刚才也看到了凡入城的,不管是赶车还是空手的,一律两文钱。以现在斗米两百文钱的物价,这入城费两文钱倒是不贵,李璟掏出身上带的那串钱,取了两个开元通宝放进了军士面前的竹篮中。
进了瓮城门后并不直走,而是绕着城墙往左走了约百十步才算到了赤山镇的东门。这样的做法,自然是为了增强军镇的防御力。就算战时瓮城门失守,敌人也不能立即冲到里面的城门前,而是得绕着城墙走了好一段才行,这就给守军时间组织防御反击。
再次进城门,这次并没有收费,把守的军卒却是多了几人,每一个入城的虽不用搜身,却被上下打量。如果是陌生面孔,便会被拉到一边盘问几句。不过赤山镇也算承平日久,有重兵把守,却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山贼马匪海贼敢来打主意,一切也就成了过场面活。
入了城,顺着东门便是东西门之间的干道大街,西城便是专门划拔的市场。不过本市都是店铺商市,多是搞批发等大宗及贵重物品交易。一般的附近百姓进城买卖东西,却大都就是沿着这东西干道大街摆摊买卖。在这街上卖东西,不需高昂的店租,只需付点摊位钱就行了,摊位也多不固定,谁来的早谁占先。
李璟先去西市的布行里把两匹布卖了,换了一千五百钱。然后去米行用一千五百钱和一匹绢,最后换了一百三十斤高粱。这一百三十斤换成后世足有一百七十多斤。在此时,也是超过了一石,李璟将高粱装了两大袋,本以为不知道要怎么拿回去,却没想到他试挑了一下,却是并不怎么吃力就挑了起来,对这身体的大力也不由感到阵惊。
原本韩氏给他一匹帛和一串钱让他买点纸墨书籍什么的,不过李璟却并没这么做。一家人饭都吃不上了,他哪还会去买什么书籍笔墨,都到了晚唐末世了,难不成他还真去考科举不成。
挑着一石多粮食,李璟也不再停留直接顺着来路往回走。半路上,却听的街边传来喊声:“秀才哥,秀才哥,你也上镇里来了啊。”
刚开始他还没注意,并不以为是喊自己。可那人喊了几句见他没回应,直接跑到他前面挡住了路,他抬头才发现原来是个熟人。
叫他的是村里在镇子里开铁匠铺子的王铁匠的二儿子小石头,和他差不多年纪。上次李璟和他哥李瑜就是帮小石头他哥大石头去海边捡海草才出了事。
秀才是村子里许多人对李璟的称呼,都因李璟以前一直读书,且颇有些才名,因此村里人都算对他很是有些恭敬。村里人只知道说科举里秀才最难考,便以为秀才就是最有本事的。因此大家都喊他秀才,其实却不知秀才科早取消不知道多少年了。如今却是以进士科和明经科为主,其中又以进士科才是最值钱的。
“小石头啊,我进城换点高粱,正要回村里呢。”李璟停下脚步道。
“秀才哥,那你帮俺捎点东西回村里给俺娘行不。”小石头对李璟话里却有些拘谨,一来因李璟曾经取得过乡贡身份,算是村里真正的诗书人。二来上次李璟兄弟出事,也都是因为王家的事情。
“可以,有啥要捎带的你直说就是。”王铁匠在城里打铁,十天半月难得回一次家,如今小石头也是在城里跟他爹打铁。
“哥,你等俺一会啊,俺这就去拿。”小石头一溜烟的跑没影,片刻后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上提着一个不大的口袋,里面装的却也是一些高粱,大约有个二三十斤上下。另外还提着二大串柳枝串起的鱼,各有六七条,两串都有差不多十来斤。
“秀才哥,这袋高粱是捎家里的粮食,这两串鱼给俺家和哥家各一串,都是我在护城河里打的,哥拿回去吃。”小石头拘谨道。
看着他那小心的样子,李璟心中复杂,虽然上次他们出事,只能是怪那些盐丁和命运不公。但明显的,小石头一家却是把这事当成了他们的错,记在心中,总觉得亏欠了李家。十来斤鱼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却是很淳朴的心意。他不再说什么,对小石头笑笑挑起担子。
依然是原路而回,过东门,到东瓮城门。进城时一切顺利,可在出城时却遇到了麻烦。
“站住,这两串鱼很肥啊,一串钱我买了。”一个带着些蛮横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李璟回过头,正好与那人四目相对。
“是你!”那人惊讶道。
李璟也看清了来人,冷冷道:“不卖!”
第5章 捕食鲤鱼者杖六十
两串鱼有将近二十斤,按市价差不多能卖二百钱。不过这赤山镇本就靠海,鱼却不是个什么稀罕物,且百姓手中的东西向来都是贱卖,那个买鱼的明显不是个普通百姓,他出价一串钱也就是一百文钱,其实倒也还不算是强买。
只不过这鱼本来就是小石头送给李璟的,而且还不全是送给他的,另一串可是要捎回去给小石头家的。再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人,与李璟家实在是有些很深的渊源,以至于李璟一看到要买鱼的人是他时,立即就驳了回去。
要买鱼的人也是个年青人,和李璟差不多的年纪,二十上下。不过身上却穿了身黑衣。唐朝玄与皂都是黑色,不过玄是黑中有赤,而皂是普通黑色。不过这两种颜色的衣服,都是禁止普通庶民穿戴的。玄色,与赤黄一样都是帝王服色。而皂色,却规定是差役胥吏的服色,所有才有衙门里皂衣皂靴皂头等。
买鱼的这人就是一身皂衣皂靴,不过他却不是衙门里的人,而是赤山军镇里的人。
“这不是李秀才嘛,怎么今日没在家读圣贤书,倒跑到镇上来了。来镇上怎么也不来找兄弟我聊聊?”
李璟见到此人,也知道今天得耽误点时间了,当下走到城墙边放下担子,冷笑道:“鱼是小石头拖我捎回村子里的,你要没其它事我就回去了。”
“你急什么,再聊聊啊。我又不是我妹子,非哭着喊着非你不嫁,不答应就上吊跳井的。”王良双手抱怀,双目微眯,眼中带着股怒火道。
李璟沉默了一下,王良说的那事是事实。李家与王良家本来是几代交好,还在青州时就曾经是邻居。王良的祖父与李璟的祖父都是平卢军校,后来又都死于朝廷攻打割据淄青的李家中战死,又是一起搬迁到的王李村。李璟父亲后来为吏,在郯县做县录事,便请了王父做了个随从,结果后来两人都死在裘甫的乱兵中。然后王良的大哥也和李璟大哥那年一起去徐州送粮,也是一去不返。两个家庭可谓是遭遇过同样的悲惨之事。
王良有个妹妹,比李璟少两岁,早几年一次在外采野菜时遇狼,差点被狼吃了,幸好路过的李璟把他从狼口里救了出来。结果王家小妹从此就对家里人说今生非李璟不嫁,本来这也算是件好事。王良妹妹人长的也端正,品行也还好。李璟母亲也是持同意态度的,不过这事却碰到李璟的坚决反对。反正李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不愿意娶王家小妹,也许那时还有参加科举,为官振兴家族的打算。
这件事情弄的很僵硬,王家妹子请媒人上门几次提亲不成,此事传的风言风语,王家小妹名声一时被传的很不堪。小妹一气之下上吊,家里及时救下,没隔几天又跳井,如此五次三番,最后不知费了多少口舌才劝下了小妹。可如今小妹已经十八,方圆数十里却再没一家去王家提亲。
今年初,王良家又请媒人上门,想要将李璟的四妹婉静说给王良。婉静却也没说不肯,只是提了一个要求,也不要王家的彩礼什么的,但要两石粟米才肯同意这门亲事。韩氏原本不愿意附加这个条件,可四妹婉静却一再坚持,要不就不肯答应。说来两石粟米也不过是二百四十斤,合钱不过四贯铜钱,或者是五匹绢。
可就这点东西,王家也实在是拿不出来。结果,王良认定这是李家没有诚意,从此两家关系彻底疆了。心生怨气的王良他母亲还跑到李家门外骂过几次街,王良还毁了李家两块菜地。
对王良的这些举动韩氏一直要求李家众人一再忍让,不过心底里,李璟对王良还真没什么好感观。
王良年初提亲不成,后来就托人进镇里谋了个差事。也不算什么正经差事,就是给赤山镇里的管仓库的库官做傔从,也就是个随身差役,平时跑个腿送个信上街买个菜什么的。
“秀才郎,今天我们家库官要在家中摆宴请刘镇将身边的红人赵押衙。赵押衙不喜海味就喜欢吃这河里的鱼,你这几尾鱼都很鲜美,赵押衙肯定喜欢。这样吧,都是同村,我也不亏你。这两串鱼你卖给我,我一会让人给你一斗高粱,这总成吧。”
李璟见王良让了一步,却也不愿意太过于坚持,当下道:“我把我这串鱼给你,也不用什么钱啊粮的,送你就是。不过另外一串我是答应给小石头家捎的,却是不能给你。我这串鱼也有近十斤,也够你用的了,你看如何?”
两人正说着,远处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穿着绿色圆领官袍的男人朝着王良大叫道:“你个田舍汉儿,叫你买个鱼你啰嗦这么久。”
那人几步过来,一脸的嚣张,眼睛正眼都没瞧李璟一眼,甩手扔下一串钱在李璟面前:“那汉儿,这是你的鱼钱。”说着就要转身而走。
李璟一眼便认出地上的那一串钱并不足百文,这种钱串往往只有七十枚,被百姓称之为一陌。一陌不足百,往往是那些官家大户人家买普通百姓时常用。
“这位官人,在下听闻府上今日有宴,特愿将一串鱼献与官人。另外一串是受人所托稍带,还请见谅不能卖与官人。”李璟对那库官拱手道。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有理,且在李璟看来白送那人一串鱼后他应当不会为难自己。只是他明显小看了这晚唐的官场人情。
那绿袍小官停步转头看了眼李璟,沉吟片刻后道:“本官给你钱你就收着,这鱼本官全要了,无须多说。”
“大官人,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啊。”李璟还在分辨。
不料,那绿袍官员却是马上翻脸,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你个小子。来人,把他给本官捆起来,带回去。”
“大官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李璟大惊,他没有想到这胖子居然翻脸比翻书还书。
“我要干什么?”胖子嘿嘿冷笑两声,对着边上围观的众人道:“我大唐开元三年、十九年朝廷曾两次‘禁断天下採捕鲤鱼’;曾有规定‘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有卖鲤鱼者被杖六十。此乃律令,你一个小小的庶民,居然罔顾国法,公然捕食鲤鱼,还不知罪吗?来人,带回去,重杖六十。”
随着那绿袍官服胖子的嘿嘿冷笑,在场众人仔细观察,果然发现李璟手中的那两串鱼中就有一条龙须赤鳞的铜鲤。
唐玄宗确实曾经下过禁食鲤鱼的诏书,不过原因并非单纯的避讳国姓之意。“道不食鲤”原本是道家的规定。道家认为,鲤鱼能成龙,身上有36片鳞,每片鳞上有个黑点,认为鲤鱼是崇拜太阳的,故称为“赤鲤公”,吃了鲤鱼就要遭到天遣。李唐王朝说自己是老子李耳的后代,李耳又被道教奉为教主。于是,李唐王朝不但禁止百姓烹食鲤鱼,据说凡是捕到鲤鱼并出售的,也要杖打六十大棍。
不过上面虽有过这样禁断天下採捕鲤鱼的诏书,但到了民间却并不能真的禁绝。特别是到了此时的晚唐,这条法令也基本成了一纸空文,百姓照样是捕食鲤鱼。只不过,此时当这库官以这条法令为由,要逮捕李璟之时,大家才突然发现,他们连个反对的理由也拿不出手了。
李璟自然也是知道那胖子所说非假,可明知这条法令早成空文,民间一直不曾真的禁断食鲤。可这个时候,却不可能拿这个来说事,抵消他的“有罪”。
有道是破家县令,灭门令尹,眼下,一个小小的镇军库官就能拿捏得李璟无法动弹。面对这突如而来的灾祸,他不由的后悔,早知如此,直接把那两串鱼卖了也就是了。
第6章 海贼黄胡子
一群飞鸟在湛蓝的天空中飞过,头顶上几朵乳白色的云,轻轻飘动,像那深蓝色的海面上浮着点点白帆。
李璟半闭着眼睛,听着堂上的赤山军镇的推官宣判他的‘罪行’。
“罔顾国法,擅捕食鲤鱼,且事后拒不认罪,还公然抗法拒捕,实属罪上加罪,按律罪加一等,判绞监侯,以儆效优。等上报朝廷之后,明年开秋立即处决!”那个推官也是一身绿袍,不过是个比胖子库官稍大点的八品小吏,但却专管赤山军镇的推勾讼狱。本来李璟并非赤山镇的军士,轮不到他管。但赤山镇向来跋扈,那胖子库官官虽不大,但守着仓库却是个肥差,他与推官说了几句,原本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立即成了带关军镇的大事。
虽然六十杖没打,但却加了个莫须有的抗法拒捕的罪名,直接就审判了一个绞监侯的结果。
两个军士上来抓起李璟的手,在红印泥盒里沾上印泥,强摁着在那供认状上按上了手印。
手印摁好,堂上推官啪的一拍惊堂木,这件冤案就算是定案了。
李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前一刻他还挑着沉甸甸的一担粮食准备回家,这下一刻,他居然就成了绞监侯的犯人,直等案件通他上去,复审之后,明年秋天便要执行绞刑了。
被军士架子出去的时候,李璟不经意间正好看到了门口的王良。两人四目相对,王良的目光中似乎带着点愧意,又似乎带着点得意的笑容。
“进去!”两名军士打开地牢门,一把将李璟扔了进去。然后昏暗的地牢中砰的一声响起,身后的牢门又重重的关了起来。
两行脚步声渐行渐远。昏暗的地牢只剩下了四处散发的霉味和腐败的臭味,这种味道就如同死老鼠和嗖掉的饭菜混合在一起,闻之让人做呕。
“二当家的,又进来一个。”黑暗中,一个有些猥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李璟抬起头,眼睛渐渐适应牢中的昏暗,这才发现,这间牢房里并非只有他一人。一个差不多也就二十平左右的牢房里,却挤着差不多近二十人。这些人一个个穿的乱七八糟,连件囚衣也没有。大多是些三四十岁的青壮男子,不过此时却全都一个个形容枯槁,半靠半躺在对面的墙壁下,眼睛里如狼一样冒着绿光的打量着他。
“哎哟,还是个小白脸儿。看这打扮,乌纱帽圆领衫儿脚下还有双靴子,怎么的,犯了什么事情了?”一个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破布片,早看不出原来形状的瘦竹竿起身过来问道。
“镇上那胖子库官要强买我的鱼,我没给。那狗官就编了个罪名把我抓进来了。”李璟不知道这牢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你说的是张库官吧?那狗官,最爱强买强卖,要是不肯,他铁定编织些罪名把你关起来。你判了个什么结果?”对面墙下中间一个三十上下的络腮男问道。李璟一看这人说话的气势以及他所坐的位置,便猜测这人可能是这间牢里的牢头狱霸了。古往今来,有监狱就会有牢头有狱霸,这些人在牢里可是比狱卒还狠的人,这种人是切不可得罪的。
李璟回复道:“绞监侯!”
那男子也有些吃惊:“看你这打扮像书生多过像渔夫,那张胖子要贪你多少鱼你不肯给啊?”
“也就二十斤鱼。”李璟叹道,都是这二十斤鱼惹的祸啊。
络腮胡男嘿嘿笑了几声:“那你肯定是得罪过那狗官了,二十斤鱼他还不至于就要你命。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李璟顺着他的话仔细一想,确实是如此。就算那胖子再怎么跋扈,可他们无仇无冤的,何至于为了二十斤鱼就要他的小命?脑中突然浮现出王良的面容来,特别宣判后与他的匆匆相对。他的笑容中分明就带着一分得意,还有些愧疚。对了,肯定是王良搞的鬼,王良家和李家本来就有过节,而那王良又是胖库官的傔从,说不定就是这个家伙在其中使坏。
“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那胖为官的一个傔从和我家有过节。”
“哦!”络腮胡长长的哦了一声,却是扭头不再说话了。
李璟不由走过去,诚恳问道:“大哥可有何法子帮我出去?”
络腮胡笼了笼袖子:“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帮你?”
“大哥,你我能在此相见,那即是有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不瞒大哥,我家父兄三个皆亡,家中唯剩下小弟一人,其余还有寡母和两个寡嫂以及两个未出阁的妹妹。全家上下全靠小弟了,如果小弟被奸人算计,我李家也将不存矣。还请大哥帮小弟一把,也算是帮了我李氏一家。大恩不敢言谢,如果我能出去,小弟定不会忘记大哥恩情。”今日一事,已经让李璟深深的理会到了晚唐官府的黑暗。他现在也不敢再寄托于其它了,只能依靠自救。
“小子,我真要有那个本事帮你出去,我干嘛不自己先出去了。”络腮胡大笑道。旁边一群犯人也一起哄笑,显然是在笑他这个白面书生的愚蠢。
李璟有些颓然的坐在地上发霉的稻草上面,一时心乱如麻。
“唉,小子,你还没和我说你是干什么的呢?”见李璟不说话,犯人中有人开口,明显把李璟当成了他们无聊狱中生活的调味品了。
李璟木然道:“小弟家在十八里外王李庄,耕读传家,祖上也曾有几百亩良田,不过如今家产中落,家中只剩下几十亩薄田,勉强度日而已。还不知道诸位哥哥是做何营生,却又为何在此处?”
瘦竹竿有些得意的指着络腮胡子道:“小子,哥哥说出来怕吓倒你。你可听好了,这位,就是纵横于东海上的黄胡子黄二当家。”
李璟一下子被黄胡子的名字给震了一下,说起黄胡子,山东沿海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黄胡子是纵横山东沿海有名的海贼,与白胡子、红胡子、黑胡子合称胡子贼。其中白胡子是老大,黄胡子是老二,红胡子老三黑胡子老四。据海边的人传说,这胡子贼神秘无比,他们纵横海上,神出鬼没。不但劫掠海路商船,甚至还经常上岸劫掠。沿海一带,说起胡子贼无不变色,就连妇道人家,也常用胡子贼的名头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子。
李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黄胡子居然被关在这么一座腐烂发霉的地牢中,一时将信将疑。
黄胡子见李璟面上表情,也知道他并不全信,笑道:“小子,看你人还不错,我今天就给你指一条活路。不过,你必须得答应出去后给我办一件事。”
李璟神色一动,不由动心。虽然黄胡子他们是贼,他是民。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现在进了监牢,家里说不定都已经得到消息了,还不知道一家女人如何担心受怕,六神无主呢。
“大哥你说,只要真能指条活路让我出去,这个恩我必报。”
“好,小子,我就相信你一回。你过来,听我细细给你指明活路。”
第7章 破家
王良脑中还在回放着刚才与李璟四目四对时的情景,李璟那深邃的目光就如同两口见不到底的深井,让他心里明白李璟定是已经猜出了他背后使下的阴招。不论如何,李璟已经被判了绞监侯,人也关进了军镇的地牢。最多也就剩下一年的活头,明年秋天就将绞刑。
可是他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没有半分报复后的快感,反被李璟最后的那目光弄的有些心神不定。
王良一个人站在库房面前,望着仓库前来来往往搬运东西的军士民夫沉思。这时,肥胖的张库官一摇一摆的迈着八字走了过来。
“王二,你在想什么呢,你说,那李家真的能拿的出钱来保那小子吗?”张库官名叫张弘,据说是崔镇将一个小妾的哥哥,所以才捞到了管仓库这么个肥差。
“哦,是大官人。”王良见是自家主子,忙弯腰行了个礼。躬着腰退后两步,跟在张弘的身后。
今天王良跟着张胖子出来采买,正好见到了挑着粮食要出城的李璟。他对李家上下早恨之入骨,一见到李璟便生下羞辱一番的念头,便和张胖子说起。原本只是打算用强买来恶心一下李璟,却不料后来见李璟软硬不吃。本来这事也就算了,没想到后来他却看到鱼中有条鲤鱼,当下一条害人计谋涌上心来,悄悄的和张胖子说了,要借此拿下李璟,讹一笔钱来。张胖子这人最好贪财,一听有捞个外财的机会,哪会放过。
“大官人,李家这些年先后死了三个当家男人,如今李璟是李家唯一的男人了。李家虽然已经败落了,可家中还有上好田五十亩,另外还有桑田十亩。为了把李璟弄出去,李家几个女人肯定愿意倾家荡产的。几十亩地虽不多,可也算是一笔小财啊。”
“不错,不错。积少成多,积少成多。六十亩地,值得出一次手了。这事,本官就才交给你了,要是事情办的漂亮,到时本官赏你二亩桑田。”张胖子心情大好,愉悦的道。这年头,他守着仓库弄点油水还行,但终究不如置田办地来的稳当。
天色已近黄昏,李家几个女人没有等回李璟,却等回了王铁匠和小石头。小石头父子带回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震惊的李家一众寡女少女面如纸色,哭天抢地。李家这些年已经失去了三个当家男人,如果连李璟也再出事,那这一门孤寡就真的别活了。
满脸皱纹的王铁匠蹲在地上,不停的垂头叹气。上次,他大儿子准备明年盖房子娶亲,结果拉着李家兄弟一起去俭海草,弄的不但自己儿子死了,还连带了同村另外三个大小伙子也出了事,就剩李家三小子逃过一劫。这事情还没过去两月,今天小儿子拿两串鱼托李璟捎带下,结果又连累着他入了大狱,判了绞监侯,这王家对李家亏欠大了。在李家一众女人面前,他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就在这时,王良带着母亲和妹妹一起进了李家院子。
“婶娘,三郎的事情我们也听说,你不要急,事情总还会有办法的。”王良他娘劝道。
韩氏此时已经完全失了神,这个再坚强的女人,此时也如同被抽掉了筋骨一般,双目无神,一脸死气。听到王良母亲的劝说,她蹭的转过身,对家刘氏哭喊道:“你们是来看我们家笑话来的是吧,看吧,看吧,这下你们满意了吧。我李家男人死绝了,你们高兴了吧。”
王小妹急道:“婶子,我哥在镇上一听说此事,马上就跑回家来。我娘听了此事也着急的不得了,又怎么可能会来看笑话呢。”
王小石头转忽然冲上来,一把抓住王良的衣领大吼道:“我听镇上人说,今天就是你拦住秀才哥要买鱼,才最后出的事。你说,是不是你使的坏?”
“你不就是在那害三郎的张库官手下跑腿吗?你说,这是不是你出的坏主意?”王铁匠也急忙道。虽然李璟不是他儿子,可李璟出了事,他心里却比谁都急,比谁都觉得内疚。
王母听到这话,转身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王良的脸上。王家和李家确实是有过节,但那只是私下过节。如果因为这,就出阴招暗算李家三小子,让人送命,这样的事情她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真要是这样,那王家以后都别想在这里立足了。
“阿娘,别人不相信我,难道连你也不相信儿子吗?今天是我先拉着三哥要买鱼,可我是买鱼是给钱的,本来和三郎都谈好了买一串鱼。后来张库官突然两串全要,且只给一陌钱。是三哥不肯,那张库官才翻了脸,借鲤鱼之事把三哥拉到衙门里去的。我先前一直和张库官苦苦求了许久情,最后才说动了张库官放了三哥,我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就跑回来报信。”
韩氏一听肯放了李璟,人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王良的手急忙问道:“镇上肯放三郎回来了?那怎么人还不见呢?”
“婶娘,张库官虽然同意放三哥,可却是有个要求的。”王良面上一脸正色,可心里却在按着早想好的计划一步步走着。
“有什么要求,你只管说,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想办法的。”
王良故意欲言又止了好半会,才道:“大家都知道,镇上的推官已经判了三哥绞监侯,只等镇里的公文一吴送到朝廷部司衙门审核过后,便算板上钉钉,秋后一到就要执刑的。现在公文还在镇里没上呈,可也没多少时间了。张库官的妹夫就是崔镇将,镇里的一切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只要在公文上呈朝廷之前拿出来销了,那时便可以直接放人了。”
说到这里,王良不再说话。
虽然他不再说话,但后面的意思众人却也都心里明白了。张库官先把人送进了大牢,现在再想他把人放出来,肯定不能白放。
韩氏咬着嘴唇道:“张库官要多少钱才肯放人?”
“一百亩良田。”
众人惊呼,李家上下总共才五十亩地,就算把那十亩桑田全算上,也还差一百四十亩啊。大唐盛世之时土地贵重,一亩良田能卖上百贯。不过如今晚唐,田赋越重,土地价格有所下滑。可一亩好地也最少要十贯钱。四十亩地就是四十万钱,要是换成大米,那可是2000斗米。不说如今这样的灾荒之年,就是李家最鼎盛时也得破家才行。
李家就是砸锅卖铁,把房子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啊。
“李家嫂子,这事都是怪老汉。要不是老汉让他捎这鱼,也就没事。我家还有二十亩地,嫂子都拿去吧。”王铁匠经年在外打铁,家里也置了二十亩地。
“不行,你们一大家子吃用全靠这二十亩地了。没了地,你们家怎么活。”韩氏摇头不肯。
王良母亲一咬牙道:“嫂子,我家也还有二十亩地,你先拿去把三郎救出来吧。”
“加上这些刚好一百亩地。”王良在一边道。
韩氏一咬牙:“他王叔,你在镇上认识的熟人多,看能不能帮忙问下,有没有人愿意买我这座院子的。只要肯出现钱,就卖了。”
李家的这海草三合院子才盖了五十年,海草房不比普通的茅草或者砖瓦房。像李家这样的房子,只要保送的好,能传家住上两百年都没问题。这样一座九间的三合院,才五十年,原本价钱可不少。当初李家盖这房子,连上地皮用了差不多二十万钱。二十万钱就是两百贯,值二十亩地了。但现在急卖,能卖个七八万钱就算是最好的了。
“婶子,这房子是李家祖产,祖地卖了今后还能再置回来,但祖屋卖了你们住哪?婶子,大家凑一下,也有一百亩地了。咱们还是先去把三哥保出来,以免夜长梦多再生枝节啊。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王良一脸的急公近义的道。
韩氏心中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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