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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养成手册-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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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慎远带着锦衣卫站在皇上身侧,他昨夜就等着这出戏了,因此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身上穿着件玄色的劲装,他很少有这么严肃凌厉地着装的时候。冷风灌进来,他的衣袍却纹丝未动,竟十分的肃杀。
这看得汪远为之侧目,他那一把老骨头只等着享福了,一旦到这种危急关头他是肯定躲的。当年陆嘉学谋事他也是不闻不问,还不是平安活到现在当了首辅。这次陆嘉学跟皇后联手,可是半点没告诉他的!
汪远当然也只当自己不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改朝换代他还是他的首辅。太平盛世里他的这个地位无人能撼动。
刚才突然暴起伤人的金吾卫已经被扣下了,头被侍卫压在地上,碾得牙齿都掉了。
罗慎远一扫场中众人,竟带着笑容说:“现在放刀,供出幕后主使还能活命。不然,便形同此人——”
说到最后,语气突然一厉,侍卫应声手起刀落,那人血溅金砖!
半个脑袋轱辘滚了下去,鲜血沿着台阶慢慢流,一些承受不了的官员看着剩下的一半脑袋和挣扎不断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了。皇帝脸色发白,虽然罗慎远在料定有人会在今日逼宫之后,昨晚就连夜跟他说过今日可能会发生什么情景,但真的面对时他还是不舒服。
金吾卫副指挥使是周应友收买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想呕。再加上外头传来包围的声音,他手里的刀已经拿不稳了。
罗慎远立刻挥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蜂拥而上,将金吾卫副指挥使压住。
而此刻正站在宫门外,骑在高大的马上的陆嘉学身着重甲。他似乎听到了太和殿的动静,仰头眺望着太和殿的方向。
拖得太久了,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周应友收买的人虽有些是他多年老友,有些早就安插。但根本是意志不坚,决意不够,恐怕连传位诏书都还没有送到皇上面前就被锦衣卫杀死了。他望向旁边也着重甲的周应友问:“诏书你是准备了两份的吧?”
周应友沉着脸点头,任谁看到自己的精心准备四分五裂,都会心情不好。
周氏与皇后的命运息息相关,皇后若是倒了,他周应友手握兵权,又能活几天!周氏一族又能存在多久!所以他没有退路,不得不逼宫,劝皇上退位三皇子。照样是皇家正统,谁当不得皇帝了!眼下准备匆忙,自然不可能设计得完备。
“这便够了,叫三皇子准备龙袍吧!”陆嘉学拉着缰绳往前走几步,撞门用的大鼎早已准备好了。沉重的大明门后面有卫兵抵御,低沉的撞击声不断在宫中回想,越来越响,响得整个紫禁城人心惶惶。
低微的宫女太监乱作一团,收拾细软到处躲藏。坤宁宫中传来妇人隐约的哭泣,而太和殿一贯沉默。
最后一响,骤然门破!
无数士兵携裹着势不可挡冲进了宫内。周应友的兵马先朝着太和殿冲了过去。
陆嘉学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破宁远侯府好像也是这样,一步步向前,知道自己即将走上最顶端的激动与克制,即将破茧而出的野心和**。
不知道罗慎远要怎么办!锦衣卫虽然是精锐,却根本禁不起人海战术,陆嘉学非常清楚这点。
当陆嘉学终于冲进了门内时,他同样也看到了坐在马上的道衍。
不再身着袈裟,而是当年他在沿海抗倭的样子,手拿长枪,慈悲完全不见了踪影,无比的神武。身后是雄壮的千军万马,一眼看不到头,应当是自玄武门进来的。
“果然是你!”陆嘉学笑着说,“当然助你成战神,如今却是叫你来对付我的。能让你亲自出马,看来你是当真疼爱他。”
“都督大人别来无恙,承蒙厚恩。只是这道门,大人还是不要过去的好。”道衍举起了手中长枪。“布阵!”
陆嘉学也表情凌厉起来。挥出长刀,刀尖指地。两方人马顿时交战一起,蜂拥厮杀如潮水。道衍露出个破绽,陆嘉学立刻看到了,长刀朝道衍直逼而去,想取他首级!竟把道衍逼得活生生后退了好几步,只是被刀尖刮到皮。
陆嘉学收回刀,摸着刀尖的血笑了笑:“道衍,我从未与你交过手。现在,你来试试!”
他气势如虹。
黑夜如幕覆盖大地。罗宜宁被绑已有三个多时辰了,她是被单独绑着的,守着她的是程琅。
罗宜宁与他就是干瞪眼,干脆不说话,也不理会。
“罗慎远把你送过来当诱饵,你倒是听他的话。”程琅将那块自小随身携带的玉佩捏在手中,问她,“你可还记得这块玉佩?”
罗宜宁闭上眼。
“二两银子,多不值钱的东西,我带在身上十多年了。”程琅漫不经心地笑了,“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外面传来悉索的声音,他又把玉佩放入了怀里,声音一冰问道:“什么事?”
“大人,”外头说话的声音很弱,“皇后娘娘让您把人带出去。”
196、一百九十六章
第196章
周氏在殿内不停地来回踱步,按照时辰应该是已经差不多了。但舅舅没有派人来回话,那就证明事情……恐怕不太妙!
周氏长出了口气,她自十六岁嫁给皇帝后,就是太子妃的尊贵。她真的无法想象,若是失去了这份尊贵会怎么样。周氏一门会因此被皇帝拔除,皇帝是什么个性她再清楚不过了。他虽看似不管事,却是什么都清楚。
到最后她盯着殿内燃烧的烛火,终于是忍不住了。对近侍说:“……去把罗三夫人带过来!”
这些武功高强的近侍是周应友留给她的。
近侍应声正准备要去,大殿的门却突然被撞开。一群穿着程子衣,腰垮大刀的人迅速从宫门外涌了进来,为首的锦衣卫副指挥使笑吟吟地说:“皇后娘娘,卑职已等候多时了。”
周氏的脸色刷地白了:“你竟然……他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坤宁宫恐怕早就有埋伏了!
那指挥使依旧笑着说:“奉劝皇后娘娘一句,与圣上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卑职劝皇后娘娘束手就擒,免得伤及凤体。”
周氏浑身一阵阵的发凉,逼宫失败的后果她想过千万遍。但是看到那些人无情地围拢过来,粗暴地压住了她的手脚,她还是疯了般地挣扎起来:“你们干什么!本宫是皇后,你们放肆!”
“自偷盗诏书后,您就被把自己当皇后了!”副指挥的语气冷漠,让人把周氏绑起来。
“偷诏书?”周氏觉得很荒谬,“你究竟在说什么……呜!”一团布塞入口中,避免她自残。
副指挥使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嘴硬!”挥手叫人把这曾经无比尊贵的皇后带下去,又对刚才那位近侍说,“去,给程大人传话,让他把罗三夫人带出来。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那近侍从地上爬起来,跑出大殿,才看到屋内的命妇都不见了,应该是已经被副指挥使带下去了。这时候锦衣卫的人已经包围了大殿,只有赵明珠和徐氏还在等罗宜宁。他去敲了偏殿的门,传来了程琅冷冰冰的声音,但停顿很久都没有动静。
副指挥等得不耐烦了,立刻道:“踹门!”
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了,但里头只有被绑在椅子上,塞着嘴的罗宜宁。副指挥使四下看去,窗门大打开着,程琅和他几个下属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几步跑过去将罗宜宁身上的绳索解开了:“三夫人,卑职听从道衍大人的吩咐来救你的。程琅呢?”
“你们叫人来敲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出不对了,跳窗走了。”罗宜宁活动了一下手腕说。
程琅听到外面的声音不对,再一看罗宜宁,就料想到恐怕事情早就已经败露了,此时怕会被瓮中捉鳖。立刻掏出一张手巾,塞住了她的嘴。并在她耳边低声说:“来人应该是你三哥的人,不会害你的。我不能久留,要先走了。”
最后他才离开。
皇后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三皇子在,逼宫就没问题。这时候坤宁宫被包围,根本连救皇后的必要都没有。他不如去和陆嘉学会和。既然这位副指挥使已经动手,就证明两边已经开始正面交战了,这这里浪费时间也没有意思。
罗宜宁被绑缚着手脚不能反应,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见了,然后闭上眼。其实程琅的手巾塞得并不严实,她还可以喊引起外面的人的注意力,但她却没有。可能还是狠不下心来对程琅,毕竟被副指挥使抓住,他肯定活不了。
他为什么要助陆嘉学逼宫,为什么不离这些事远远的?
陆嘉学那个疯子,他一贯就是这么肆无忌惮的。他做事什么都不会顾及,天性一般的冒险!
罗宜宁跟着副指挥使走出房门,赵明珠等二人立刻围上来,拉着她坐下来问她可有大碍。那位副指挥使却向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让他带着人出门去,并一路呼喊:“来人啊,皇后娘娘走投无路,挟持了众位命妇要杀人灭口了!”
坤宁宫中还有几个程琅留下来的卫兵突然暴起,负隅顽抗。一阵刀剑之声后一切都平息了,因此罗宜宁并没有听到。
至少,坤宁宫是已经平静下来了。唯有一层层的箭…簇在夜色中叠上了墙头。
这声音却惊动了不远处的程琅!
皇后……突然暴起了?他知道皇后手上有近侍。难不成那副指挥使没护得住那些命妇?
那罗宜宁呢?
他突然听到一声尖细的叫声,无比的恐惧,甚至听上去有些像罗宜宁。他顿时有些犹豫了,脚步都慢了下来。
“大人,一会儿追兵该跟上来了!”身边的人低声说。
程琅咬牙,按住剑柄一路朝大明门而去。
陆嘉学所带之兵无不精锐,而道衍的兵毕竟没有经过他的演练。不久就呈现了颓势。道衍被步步逼退,他眼见着颓势越来越明显,毫不恋战,立刻就策马往回。陆嘉学带着人要追上去。那边有人跑过来说:“大人,坤宁宫那边败了!皇后娘娘此刻被逼急了,正挟持命妇要杀人灭口,恐怕是阻止不及了!”
“那蠢货,管她干什么!”陆嘉学眉眼之间全是冰冷,他到现在都没有看到罗慎远出来。罗慎远让道衍出来挡他,自己肯定还有后手。
“大人……”叶严的声音轻了一些,“咱们侯夫人在里面。是程琅大人亲口所说的。”
他不知道陆嘉学会怎么决断,但是这件事他一定要告诉陆嘉学。否则日后追究起来,他肯定也会死的。
陆嘉学猛地回过头。
刀上的血沿着马的鬓毛滴到了地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她为什么会进宫?”
罗慎远是蠢吗!让她进宫来干什么,她能有什么用。
“属下也不知道。”叶严这时候怎么敢搭话,“不如属下立刻带人过去……”
陆嘉学举手示意他别说了。夜晚微弱的烛火在远处亮着,黑夜像一只巨大的猛兽,如潮的军队不停地朝太和殿逼近。
他好像突然又回到了那天,他失去她的那天。
她出门和谢敏去踏青,出门的时候还很高兴的。陆嘉学没料到会有人动手,但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正在和当年的太子秘密见面,根本就赶不回去。
他抿了抿嘴唇,一扯缰绳调转了马头,对身后的人吼道:“跟我去坤宁宫!”
前面还有周应友抵抗,应该能坚持一会儿。别人哪里能有他的动作快呢,皇后这个蠢货万一真的狗急跳墙了,发现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死活。她第一个杀的就是罗宜宁!
陆嘉学握着刀柄一路策马冲过夹道,背后突然有一根箭穿破半空,刺破的声音如疾风。他的左肩顿时一痛,半个箭头已经穿透了他的骨头。陆嘉学只停了片刻,单手伸过去折断了箭簇。咬牙忍着,一抽鞭让马跑得更快了。颠簸之间伤口迸裂般尖锐的痛苦,他仿佛根本没有在意。
这一刻什么对她的怨恨,都没有了,根本就没有想起来。他只是想去救她而已!
如潮的军队围拥住了太和殿,却因为失去了主帅,终究开始凌乱了。罗慎远带着锦衣卫的弓箭手上墙,他跟道衍说话:“你倒是挺有办法的,怎么把他引开的?”陆嘉学若是不被引开,这里就更棘手了。不过他现在主管工部,炮统还在后面预备着,倒也不一定就抵挡不住。
他这一年成为皇上的心腹,这心腹倒也不是什么好当的。
“你偷了废后诏书嫁祸羽林军指挥使,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道衍说。
罗慎远听了就笑:“师兄如何说是我所偷?分明是皇后指使别人所为。”
“皇后没有这么蠢,她既然决定要逼宫,这诏书又有什么所谓。只有偷了诏书,皇上才放心你在宫中布置如此多的兵力。”道衍继续道,“至于引诱陆嘉学倒也简单。我把罗宜宁放皇后那儿去了。多亏她心里记挂着你,愿意为你身赴险境。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太可惜了。”
罗慎远的身影顿住了,他回过身,笑容变得非常冰冷。
“你说什么?”
“你紧张什么,她现在无事。我让锦衣卫去救她了。”道衍根本不急,但是罗慎远却沉了脸,一把拧过他冷声道,“我说了不能牵扯她!你竟然还拿她去引陆嘉学上钩。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道衍掰开师弟的手,冷冷道,“我没有害她性命,不过是利用她而已。不然你能轻松除去陆嘉学?反正利用已经利用了。你现在立刻带人去坤宁宫吧,我估计他也到了。”
罗慎远这一刻想杀道衍的心都有。刀剑无眼……要是她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他不再多言,猛推一把让开了道衍。道衍被他推得后退一步,随即冷笑。兵家战场,能利用的一切都要利用!
师弟是乱心神了,竟然忘了这个道理。
“你要杀他的时候,可别再顾及这些了。”道衍漠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虽然我知道你心狠……但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他东山再起是什么下场你知道的。”
坤宁宫内时候却稍微安定了一些,有宫人挑了屋檐的灯笼下来,一盏盏点亮。
因不知道外面安不安全,她们倒也没有离开,用偏殿的小炉煮了一锅水,就着烫些茶喝点心吃。
罗宜宁听到皇后在偏房里呜呜地想说话,嗓子都哑了。她站了起来,看着蜿蜒而下的灯火。
这年过得当真荒唐!
“你坐下吧,担心也没有用。”赵明珠招呼她,“成败都算了,横竖不过一死。”她向来胆子就大,天不怕地不怕的。
罗宜宁喟叹,坐下来又喝了口茶。杯里白茫茫的热气升起来,她说:“……我不想死。”
“您不会死的。”副指挥使闻言笑了笑。
罗宜宁只是笑,她如何向别人解释,死过一次的人对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只有真的死过,才会想活。用尽一切活下去。
即便是苟延残喘。
杯中热茶喝完,外面却喧闹起来。守卫的锦衣卫开始骚动了:“副指挥使,有人带兵往这儿来了!”
“来了!”赵明珠莫名地心里一跳。
副指挥使让锦衣卫迎战上去,他犹豫地看了罗宜宁一眼,却立刻从腰间抽出刀,一把掐在了罗宜宁的脖子上把她拉了过去。罗宜宁还没有反应过来,赵明珠呀了一声,就看到副指挥使的刀搁在了罗宜宁的脖子上。
“刘副使,你这是干什么!”赵明珠的声音都要变调了。
“三夫人,得罪了。”副指挥使这时候说话的声音很冰冷,手下毫不留情地掐着她,“烦请夫人不要挣扎,我不会伤你性命的。”
锦衣卫明明就是罗慎远的人!
罗宜宁被他掐得咳嗽起来。不知道他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你这是……”
“夫人别说话,你性命无碍,我不过是要挟他罢了。”那副指挥使并不多做解释。
锦衣卫们哄地一声围了上去拦着军队,从腰间抽出了绣春刀。
罗宜宁看到有个人坐在马背上冲进来。他穿着盔甲,背影无比的熟悉。他在台阶下弃了马。提着刀斩杀上来。看到她被人挟持,手下挥刀更加狠了。他厉声吼道:“刘副使,你这是干什么!要挟她吗,你不怕罗慎远杀了你!”
“罗大人想必也无所谓的。”副指挥使只是笑。
罗宜宁捏紧了衣袖,陆嘉学为什么会到坤宁宫来!副指挥使一看到他就把她擒住了,这是干什么!
跟着陆嘉学的人很多,但锦衣卫也不是无能之辈,两方交战之下陆嘉学好像受了伤,手臂的挥动不太灵敏。他满身浴血,已经站上了台阶,看到罗宜宁在不远处。刘副使发现吓不住陆嘉学,刀更朝着罗宜宁的脖子靠近了:“陆嘉学,你信不信我杀了她!站住!”
陆嘉学提着刀一步步走近,毫无畏惧。而刘副使的刀尖已经刺破了罗宜宁的皮肤,她却一声不吭。
那个男人如厉鬼一般,他终于一刀砍断了挡在他面前的人的头颅。血溅了罗宜宁一身。
隔着夜色,两人久久相对。
陆嘉学其实已经很累了,就是铁打的人经历了这么多的厮杀也累,何况肩上的伤一直在流血。他一步步沉重地朝她走过来,罗宜宁下意识地后退,却听到轰然一声,仿佛泰山倒塌一般。他半跪在她面前,立刀喘息,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放松了。
“我以为……你出事了。他果然不敢杀你。”他终于确认她没有事了,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罗宜宁上前一步。陆嘉学以为她……出事了?所以他才来救她的?
“你……”她走近了,握住了他的手,竟见他的指缝见全是血。
罗宜宁顿时喉咙就哽住了,再看他满头大汗,疲惫不堪。她也跟着跪下了:“你这是干什么?我没有事啊!”
可能是因为失血过多,陆嘉学有点失去了神志。他紧紧握住大手中的她的手,哑声说:“当年。我没有救你……你怨了我这么多年。”
她的心神被他的话所撼动。罗宜宁已经看到他背上露出的箭柄,她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去摸。
陆嘉学看到她眼睛发红,伸出另一只手想安慰她,但是弄得她的脸上也是指痕的血。他只能勉强地笑了。
“要是这次不来救你……你还要怨我一辈子呢。”
罗宜宁仰起头,她突然看到了屋顶露出的箭…簇。有埋伏!这是陷阱!是谁设的陷阱!
道衍是想利用她来抓陆嘉学!
罗宜宁突然反应过来了,这不过是道衍的计谋而已。什么让她入宫帮她,不过是想利用她来胜利,来害面前的这个人。说不定罗慎远也参与其中了,因为知道她对陆嘉学来说很重要,陆嘉学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罗宜宁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是她连累了他的!要不是她进宫了,陆嘉学根本就不会来救她。
“你是不是傻……别人说你就信了!”罗宜宁忍不住眼泪还是滚了出来。
“这里有陷阱啊!”罗宜宁嘶哑着说,她摇着他的肩,“你没想到这是陷阱吗!”
陆嘉学只是看着她,好像她是在发泄脾气的小孩一样。而他不计较,还带着笑容:“我也不想来啊……但是……”
但是我想到你可能要死了……那么我去哪里再等你十四年,等不到了。我已经要老了,一个十四年,又一个十四年。那十四年里没有她的痛苦席卷而来,无数次重复着她坠崖的噩梦。灰蒙蒙的大雾,踉跄前行,哪里都没有她。
陆嘉学却说:“……但是,我还是过来了。”
她想起当年要死的时候,想起当年被困在簪子里。
她多么的渴望他来救她啊!多么渴望有个人来救自己,让她摆脱那些绝望、压抑和痛苦。
现在他来了,虽然她根本毫发无损。救人的这个却跪在地上,高山一样的身躯几欲倾塌。
“你为什么要过来!”罗宜宁哭喊着。
好像有什么终于被打破了,罗宜宁紧紧抱住了他。
罗宜宁抬起头,看到那些箭…簇逼近了。而那个熟悉的人影,他披了件大氅。背着光站在不远处的墙上,他身边的人手上的箭,在夜色中泛出寒光。
他果然来了!果然想杀陆嘉学!
罗宜宁的声音因为哭喊而变调了,她看到他背后的箭伤,刚才碰到那里满手都是血。“你疼不疼?”罗宜宁嘴唇发抖地说,“疼不疼?”
陆嘉学十指扣住了她的手,他觉得有些无力,靠着她单薄的肩膀,像两个人当年还在一起一般,而她也不再抗拒。他轻声说:“……疼啊,罗宜宁。”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没事,一会儿就不疼了。”她颤抖地从怀里拿出了他的佛珠,一圈圈地缠着陆嘉学的手腕上。
罗慎远静静看着,知道她没事之后,他也不在急躁了。现在他只剩下一个目的。
——杀了陆嘉学!
那两人抱在一起,有一段事他永远都进不去。
罗慎远漠然地举起了手,轻声道:“放箭。”他身边是个箭术精良的弩手,闻言立刻举起箭簇对准了陆嘉学的后背。
诚如道衍所说,的确只能杀了陆嘉学,决不能放虎归山!
罗宜宁浑身一颤,她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她抬头对着罗慎远大喊:“你让他们停手!”
罗慎远看着她哭花的脸。
陆嘉学已经闭上了眼,罗宜宁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得可怕。因为他已经失力了,所以重甲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她身上。她绝望又崩溃地哭喊着:“罗慎远,停手!你放过他吧,求求你,放过他吧!”
“你现在已经赢了,放过他吧!”罗宜宁在发抖,她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那个人明明听着她的祈求,却一脸的漠然。那个人分明这么爱她,现在手边却全是箭簇。
夜里的风越来越冷,罗宜宁觉得怀里的身体也在变冷。她喃喃地说:“罗慎远……道衍算计我,你现在却将计就计。不如这样吧,你连我一起射死吧。我一命还他的一命。”她的眼泪滚到了陆嘉学的脖颈里。
她为什么又在哭,他都要死了。她还不高兴……
陆嘉学将她的手握紧了一些,她真是难伺候啊。不要哭了……每次看到她哭,心都像被细针扎过一样。
“你别哭了。”陆嘉学轻轻地说,勉强地笑,“快别哭了,死了也无所谓……我差不多已经活够了……”
罗宜宁想到了那个给她抱狗儿的陆嘉学,替她抄经书的陆嘉学,喜欢逗她的陆嘉学。这个人活在她的往昔里,这么鲜活。怎么能死!决不能死!
“罗慎远!”她的声音一厉,“不如也杀了我吧!”
罗慎远很久才回过神来,嘴巴里全是苦味。罗宜宁不知道,她每哭喊一句,他就握紧剑柄一分。
……竟然连这种威胁的话都说出来了。她就忘了陆嘉学是怎么对她的了?
但是很久之后,他突然静默了。然后再次抬手:“……撤吧。”
如果这个人真的死在这儿,那么他能在罗宜宁的心里留一辈子,成为深深的烙印,他再也无法拔除。
罗慎远向两人走过去,每一步的步履都很平缓。然后他握住了罗宜宁的手腕,一把把她拉开。他终于看到陆嘉学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的样子。
罗慎远的语气凉凉的:“我放你一命,但这一切都结束了,陆嘉学。”
陆嘉学似乎没有听到,他仰头看着天际泛起一丝淡淡的金光。
太阳快要出来了吧,他握紧了手里的珠串。
原来那日她还是把珠串找回来了……真好。
陆嘉学闭上了眼。
他不惜命,但这是罗宜宁求来的。
他不能不惜啊。
一百九十七章
第197章
天色依稀而定,破晓的金光洒向大地。照进紫禁城的每个角落,混乱的血腥的,疲惫的痛苦的那些事。最后都在朦胧的金光中,被柔和了,好像漫溢着岁月的从容,让古老而沉重的宫檐焕发淡淡柔光。
满地的兵械,人尸,凝固的血。炮统炸毁的地面。好像这里的黎明还没有来,从外面吹来的风是干燥又阴冷的。
士兵正在清理地面。一切都结束了,道衍抓住了周应友,副指挥使控制了皇后。而罗慎远把陆嘉学关入了大牢中。
那个能抗千军万马的男人,到最后还在笑。蔑视他的胜利,甚至蔑视自己的生命。
“阁老。”随从将虎符、金牌、大都督印递给他。“东西拿来了。”
罗慎远嗯了一声,接过来握在手里,进了太和殿向皇帝禀报结果。还有从党、余孽如何处置,如何抓捕等事,都需要他来处理。
罗慎远身后跟着锦衣卫众,一步步地走上了太和殿。冷风吹动了他的衣袍,一步步的向高处走去。而高处遍地金光。
他在半路停了下面,回首望着来路。好像还是没有人在陪他,这条孤独往上的路上。
他将受万人景仰,他将权势滔天。
只是,必然孤独。
滞留宫中的命妇被依次送了回去。
一夜而已,宫中变天,罗宜宁回去的时候,看到从皇宫中涌出了穿黑甲的军队,奔赴皇城各处。而新桥胡同的程家也被团团围住,年逾古稀的程老太爷穿上官服,被压入朝中。
程琅非主谋,最后罗慎远也没有抓到他。程老太爷会受些苦,但是他劳苦功高,程家估计也不至于被连根拔除的地步。说不定程老太爷努力些,皇上还能饶程琅一命,毕竟程琅是少年成才,皇上也倚重。
罗宜宁下了马车,看到谢蕴带着丫头守着她门口。谢蕴看到她后,有些焦急地走了上来:“你……你知道他如何了吗?”
“你问的是谁?”罗宜宁脑海还有些混沌,语气也淡淡的。
谢蕴有些犹豫,声音不觉一低。“……程琅。”
罗宜宁摇头说:“不知道,还没有被抓到。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也无事……倒是程四太太你要小心些了。”
“我不知道他会突然这样。”谢蕴满脸的茫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惊惧,“姑母连我也瞒着……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好。”罗宜宁点头,她对谢蕴如何真的漠不关心,便要进府了。
谢蕴在她的背后静静地站了好久。想起他被自己揭穿的时候无所谓的冷笑,想起他站起身整理衣袖的从容不迫,她叹了口气,喃喃一般地说:“其实他从来没觉得活着有什么意思,到如今……他对死也是无所谓的。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求而不得,大概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一件事罢。”她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指望罗宜宁能懂什么。回头看了罗宜宁一眼说,“打扰了,告辞。”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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