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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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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烟看着李贤转动着眼珠子,忽然促狭地把脸更凑近了上去:“那个人宽袖大服一表人才,眼若晨星面貌俊朗,举止更是优雅有度,你知道我那两个侍女暗地里称呼什么?她们说,纵使天上仙人也不过如此,都说他是谪仙呢!”

这小丫头有完没完?

尽管知道贺兰烟分明是在撩拨他,但李贤还是感到一阵阵恼怒——这当着自己的面对另一个男人大加赞美,也太过分了吧?当下他眼睛一白,没好气地道:“你那两个侍女既然这么爱慕人家,干脆嫁过去算了!”

“可惜啊,她们两个不过庸脂俗粉,配不上人家!”贺兰烟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见李贤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顿时笑得更欢了,忽然伸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然后便飞快地跑开了,临到院门口方才转头作了个鬼脸,“别吃飞醋了,那个人是姨父才任命了几天的秘书少监上官仪,论年纪人家足可当我爹爹有余,嘻嘻!”

上官仪!

李贤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恨得牙痒痒的,但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贺兰烟如今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虽然少却了韩国夫人当年风情万种的成熟风韵,但多了几分少女的亮丽娇媚。听说上门提亲的人都好几拨了,结果全都被他那位外婆挡下了。

说起来这大唐别的没有,偏偏俊男美女一个不缺,就拿朝堂上那些当官的来说,全都是一个赛似一个的美男子,就连李义府也是一副好皮囊。这上官仪常常参加宫中宴会,他没少见过,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论风度仪表确实是翩翩君子,当然,翩翩君子不见得是真君子。

想不到,上官仪已经成秘书监了!这一当上皇帝的御用秘书,上官仪大约离宰相不远了。可如今中书省是李义府,门下省是许敬宗,一个管诏令下达,一个管诏令封驳,差不多算是他母后的左膀右臂。李治要是准备让上官仪当宰相,那么,明天韩全王汉超大概会顺利一点。

这一天是既劳心又劳力,因此他回到房间倒头就睡。正当他梦见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吟诗时,忽然被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了。满心不耐烦的他翻了个身准备继续好梦,背后却被人猛地推了几下。

“六郎,六郎!”

听声音好像是李敬业……算了,不理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韩全王汉超去见陛下都一个时辰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李义府在外头等得不耐烦,听说那两个人在面圣,一个劲地命人通传,上官仪似乎挡不住,我已经让我家老爷子去帮忙了!”

李义府?李贤满身睡意一下子被驱得干干净净,赶紧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见床头前除了李敬业还有程伯虎薛讷,他顿时感到一阵头痛——这一有事就火烧火燎地直闯他卧室,算是怎么回事?

三两下把三个大男人赶走,又叫来侍女帮忙梳洗穿戴整齐,他这才走出去问了个究竟。原来,这三个义愤填膺的家伙一宿没睡,李敬业程伯虎更是把家将全都撒了出去监视李义府,结果就闹出了现在这一出。

“一听说韩全和王汉超去面圣,我就知道一定是六郎你的主意,所以急忙把我家老爷子弄过去了。”李敬业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胸脯,突然低声道,“那件事情我不敢瞒着我家老爷子,可全都告诉他了,这事伯虎也知道。”

拉上程伯虎干吗,不就是怕我追究么?李贤没好气地瞪了李敬业一眼,心中却早就料到了。刘仁轨虽然本身是文官而不是武官,但刘仁愿可是名副其实的开国功臣之后。这么大的事情,李绩这个军方第一号人物怎么能不管?就算不能正面管,侧面遮风挡雨总还是能办到的。

第七十一章 李义府vs上官仪

既然是皇帝皇后临时驻驾,那么所住的院子自然是弘农最好的,这原本是一家富户腾出来的房子。李治这些天精神好,虽说在路上仍然是事必躬亲处理政务,而武后因为再次怀孕不耐劳累,自然而然地放了手。于是,韩全和王汉超在面圣的时候,就遇到了无人干扰的大好机会。

他们在里头是机会好了,但外头等着的李义府则满心不是滋味。他也算得上是耳报神灵通,韩全王汉超进去没多久就有人给他通风报信,谁知匆匆赶来竟被拦在了外头。这还不算,当他要去见武后的时候,偏偏上官仪忽然出现,硬是拉着他讨论昨天刚刚作的一首诗。好容易告一段落的时候,李绩忽然横空出世,又和他说起了高丽战局。

能够在众多官员当中杀出一条血路做到宰相这个位子,李义府当然不是傻瓜,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妙,更后悔浪费了时间。上官仪如今不过是秘书少监,他刚刚若态度强硬地拂袖而去自然不打紧,可是,李绩如今一来,这局势立刻就不同了。

李绩是谁?司空,同中书门下三品,军方头一号人物,论资格只怕还在许敬宗之上!如果说他李义府和许敬宗是当年册立武后的功臣,那么,正是李绩一句话让皇帝彻底没了后顾之忧,这功劳绝对不比他李义府小!而且对方句句话都是冠冕堂皇,他连指斥对方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有!

许敬宗进入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情形:李绩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讲着高丽战局,李义府一边听一边抓耳挠腮,至于旁边的上官仪在一旁的树下吟诗。清晨的日光照在这三人身上,给三人全都镀上了一层金色,中间的李绩犹如金甲神将,上官仪宛若谪仙下凡,至于李义府则只能看到一脑门的油汗。

老奸巨滑的他嘿嘿一笑,见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便迅疾无伦地退后两步,忽然转身出了院子。按照道理,他是应该去帮李义府一把,只不过这李义府太不会做人,上回他亲自开口,这家伙还是推三阻四不肯配合,让他多费了老大的劲。

要不是他许敬宗,李义府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心头轻松的许敬宗眯缝着眼睛,心中回味起了昨夜那具青春无暇的胴体,顿时微笑了起来。都说新罗婢只是手脚麻利滋味不佳,但昨天那个还真的是绝品,嗯,以后有必要和管家打个招呼,再有这样的极品,不管花多少钱都得买下来!

有钱不花,那不是守财奴么?

李贤已经和李敬业三人在远处观察好一会了,他眼见许敬宗进了院子没几秒钟又退了出来,但走在路上似乎还有些得意,心中便嘀咕了起来。上次许敬宗帮了他的忙不假,但这并不代表着许敬宗和李义府之间真有什么实质性矛盾。那么,这许敬宗在李义府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溜之大吉,这又是什么意思?落井下石?

他不禁转头对李敬业问道:“你能肯定师傅和上官仪已经把李义府拖住了?”

“那当然。我亲眼看到上官仪和李义府在那里讨论诗文,然后我就撺掇我家老爷子进去了。”李敬业也在那里琢磨许敬宗的奇怪表现,最后实在弄不明白,“这许敬宗尽在花园里头晃悠算怎么回事?”

李贤等人所处的位置是整个花园的最高处——这不像是后世的假山园林,没有水池假山,放眼看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牡丹,算得上是货真价实的花山花海,端的是富丽祥和。许敬宗兜了一整个圈子,愣是没看见他们这些人。这不是许敬宗老眼昏花,而是因为他压根心思就不在赏花上。

看到许敬宗开始兜第二个圈子,李贤便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出去打个招呼,正准备行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此时,他终于见识到了许敬宗的灵活身手和老当益壮。

只见许敬宗猛地一回头,待分清楚声音的方向之后,立刻飞快地朝那个方向奔去,略显臃肿的身躯丝毫没有一点沉滞。而眼看就要冲进门的一刹那,他却忽然一个疾停,探出脑袋往里头张望了一下,又立刻缩了回来,那身手毫不拖泥带水,一点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李贤见状立刻打消了刚刚的念头,连忙安抚了蠢蠢欲动的李敬业程伯虎薛讷,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观察着许敬宗的反应。此时此刻,他分外希望手头能够有一个望远镜,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考验目力的极限了。

李贤看不清楚,许敬宗却看得清清楚楚。饶是他一大把年纪历经三朝,却还是被里头发生的事情给吓了一大跳。只见李义府赫然揪着上官仪的衣领,脸上怒色尽显,而旁边的李绩虽然在劝解,但那副姿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尽力的模样。

起因很简单。早上韩全和王汉超进去面圣的时候,上官仪正好在场,而在听说了整件事之后,他立刻被李治赶了出来,充当门神的角色。一直都以君王赏识为最高目标的上官仪从来没有想到,千载难逢的良机会从天上直接砸到了他的脑门上——凭李治现在对他的信任,只要李义府一倒台,他就是铁板钉钉的宰相,而且还不是徒有虚名的宰相!

然而,论诗文,朝堂之上号称文采一流的许敬宗上官仪也敢并肩,可在充当门神这一方面,他实在没有多少招数,所以最初只能搬出压箱底的本领,一个劲地和李义府讨论诗文。李绩的出现分担了他的压力,因此他一时高兴,在树下又即兴作了一首诗,结果,原本就已经满腹火气的李义府终于忍不住了。

“上官仪,你有完没完?你究竟是吟诗,还是奉命拦着我?”

上官仪一向注意仪表,哪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好在他的力气不比李义府小,奋力将其推开之后,怒声斥道:“你堂堂宰相竟然在这种地方动手,实在是斯文扫地!我就是奉旨拦你,那又怎样?”

这句运足中气的话分外响亮,不单单是李绩李义府听得清清楚楚,外头的许敬宗一字不拉,就连李贤等人也隐约听见了七八成。此时此刻,李贤再也顾不上隐匿身形,赶紧从另一边溜了下去——这种热闹一出,怕是事情要闹大了。

第七十二章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上官仪的怒吼足可刺破云霄,而李义府的脸色则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至于李绩则是干脆退后了几步,把大片地方让给了这针锋相对的两位。正是这退后的几步,在战场上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的他冷不丁看见了那边的许敬宗,一愕之后忽然微笑了起来。

几乎是李绩发现他的当口,许敬宗就看到了李绩面上的笑容。忖度片刻,他便立刻笑咪咪地离了藏身之处,不紧不慢地进了院子。他看也不看那边吹胡子瞪眼的两个人,径直对李绩拱拱手道:“英国公来得早啊!”

“哪里哪里,许相不也是早早就来了么?”

两人彼此相视一笑,而在成功占据了许敬宗刚刚藏身之处的李贤看来,这两个老狐狸的笑无疑是别具深意,怎么看怎么可疑。他正在那里探头探脑,背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见是李敬业等人,他连忙瞪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别都凑在这里,赶紧找个人去望风!”

此话一出,李敬业程伯虎都很不情愿,两人推推搡搡了一阵,最后,猜拳输了的程伯虎只能不情不愿地出去望风,李敬业和薛讷则躲在李贤身后,悄悄地往里面张望。

李绩和许敬宗摆明了袖手旁观,这大大出乎上官仪和李义府的意料。而李义府将近五年宰相当下来,一时的震惊之后,立刻恢复了过来。

他把手一背,似笑非笑地看了上官仪一眼,冷笑一声道:“上官大人说是奉旨拦我,这倒好笑了。我是宰相,有急事面君,你将我拒之于门外,若是耽误了事情,你小小一个秘书少监能够负责?陛下无缘无故必不会拦我于门外,定是有人进谗!”

言罢他一把推开上官仪,竟是往里头直闯而去,而李绩和许敬宗却仍然像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看到这一幕景象,外头的李贤三人全都呆住了。

正在这紧要关头,只见内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两个内侍低眉顺眼地守在门两边,紧接着,只见李治在一个内侍小心翼翼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脸色异常平淡。在他的身后,韩全和王汉超则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眼睛全都看着地上。

瞥了一眼庭院内的四个人,李治的口气颇有些严厉:“大清早的,你们在这里争吵什么?”

不等上官仪回答,李义府立刻抢前一步行礼,声音响亮非常:“陛下,臣要弹劾秘书少监上官仪,臣一早有要事求见陛下,可是他既然矫诏将臣拦在门外,还口出厥词侮辱微臣!臣身为宰相却为其藐视,如何能领袖群臣,还请陛下还一个公道!”他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韩全和王汉超一眼,阴狠的眼神就像刀子一般。

韩全和王汉超全都低着头,根本没看见李义府的眼神警告,但是李治就不同了。居高临下的他正好把整个院子尽收眼底,因此眼皮禁不住跳动了一下,目光从李义府转到上官仪,又从上官仪转到了李绩许敬宗。

眼见李义府恶人先告状,窝着一肚子火的上官仪顿时忘了李义府是武后力挺的宠臣,行过礼后就理直气壮地辩白了起来:“陛下如今虽不在宫中,但既然住在此处,就和行宫无异。李义府身为宰相却公然硬闯,分明是藐视尊卑法度。不单如此,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扭打微臣……”

“够了!”

听到这一声如同暴雷一般的怒喝,无论是正准备滔滔不绝的上官仪,还是想要开口反讽的李义府全都吓了一跳,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吞了下去。就连外头的李贤也没防备老爹会忽然发难,心中暗地咂舌——谁说他父皇没有帝王威势,这下不是都显露出来了么?

由于刚刚确实扭打了两下,所以李义府和上官仪的官袍都有些凌乱。李治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人一会,这才沉声发话道:“你们都是朝廷重臣,如此仪态若是让外人看见成什么样子?上官仪,朕是让你在外头阻拦求见的人,却并没有让你阻拦李卿,你何须如此?”

见上官仪瞠目结舌,李义府得意洋洋,李治紧跟着又重重加了一句:“上官不日就要迁同东西台三品,即将和李卿同列。哪怕只是看在朝廷同僚的份上,李卿公然扭打,视朝官体面为何物?”

这下子别说李义府懵了,外头偷听偷窥的李贤也懵了。虽说知道李治赏识上官仪,但他哪里想得到,老爹居然趁着这个机会说即将任命上官仪为宰相,而且是一棒子敲打了两个人。谁说他老爹懦弱无能,谁说他老爹天生惧内?看看里头那呆若木鸡的两个人,全都被震得无话可说了!

李义府上官仪还在呆愣的当口,善于察言观色的许敬宗终于站出来打圆场:“陛下所言不差,你们俩如此争吵,若是让外官看见,岂不是引为笑话,又怎么对得起陛下和娘娘?”他刻意加重了娘娘两个字,又朝李义府打了个眼色,而后便捻着胡须笑道,“小民百姓亦知道家和万事兴,两位便各自消消气吧!”

这时候上官仪方才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即将荣登宰相,那股自矜自贵的心思顿时占据了上风,李义府的失礼和狂妄顿时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陛下所言极是,臣刚刚确有不当之处!”

一个解决了,其他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李义府身上。尽管许敬宗站出来给了暗示,尽管皇帝已经把话撂出来了,但李义府为相之后大多数时候都顺风顺水,就是吃亏也立刻找回了场子,何曾受过这样的闲气?向四周望了一眼之后,除了笑眯眯的许敬宗,他找不到任何其他可以倚赖的人,再瞥见韩王二人,心头怒火登时噌噌又冒了上来。

“陛下,不知臣丢失的那份机密公文,弘农令是否已经找到了下落?”

这句话仿佛在好不容易平静的水面上又丢下了一颗石子,一时间,除了许敬宗不明底细之外,李治上官仪李绩全都脸色一变,就连外头的李敬业和薛讷也同时眉飞色舞。至于李贤就更不用提了,眼睛大亮的同时更把耳朵竖了起来。

李义府既然自己撞在枪口上,且听听后事如何吧!

第七十三章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场中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即使是刚刚竭力回避的韩全和王汉超,也不禁抬起了头,用一种难以名状的目光望着前头的天子。适才在里面应对李治问答的时候,在重重逼问下,两人险些把持不住把矛头指向了李义府,好在最后硬生生刹住了车,没露出太大破绽。

“李卿丢失的文书,弘农令韩全已经找到了。”李治的口气很是漫不经心,他从旁边的内侍手中接过了那份书信,在手中轻轻弹了两下,“此事虽然是弘农令有失职守,但李卿自己也有不小心之处。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就应当保管好了,否则哪一日再来这么一趟,却未必见得有韩全这样能干的人了!”

好高明的老爹,竟然当着李义府的面称赞韩全能干,完完全全堵住了李义府的嘴!心头兴奋不已的李贤一下子捏紧了拳头,正准备细细再听的时候,眼睛忽然瞥见前方窜出了程伯虎的身影,拼命地在那里挥舞着双手。

见到这个情形,李贤顿时知道情形有变,连忙想往后退。谁知身后的李敬业和薛讷全都挤在那里想看热闹,他根本动弹不得。眼见程伯虎已经在那里比划出了抹脖子的姿势,他不敢再犹豫,死命转过身推了身后两人一把。

“不想死的就赶紧走!”

李敬业惊觉得快,看薛讷还没什么反应,连忙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见李贤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跑,他顿时醒悟到有人来了,扯了一把薛讷赶紧跟上。三人刚刚回到原来的地方藏好身子,程伯虎便气喘吁吁地加入了进来,一屁股往旁边的地上一坐。

“皇后娘娘来了!”

这句话足以证明一切问题,一帮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李贤头一个扒开花丛往外看去。果然,只见不远处在一队内侍和宫女的簇拥下,施施然朝这边走来的盛年丽人,不是他母后还有何人?尽管隔着老远的距离,又有花丛遮挡,但他还是隐约觉察到武后的阴霾,一颗心不禁怦怦跳了两下。

眼见得武后把一群内侍宫女都留在了外面,自个进了院子,他猛地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如今他老爹已经在里头把话说开了,他这位母亲一进去,会不会上演一场彗星撞地球?这种节骨眼上,躲在这种地方虽说保险,但也太令人心痒了!

这边李贤发呆,程伯虎顿时不干了:“喂,你们三个刚刚看热闹看够了,也给我说说,里头究竟怎么回事?”

李贤哪里耐烦去解说这些,一把拖过李敬业,示意他分说清楚,自己则在那里继续往下张望。无奈院门口内侍宫女堵得严严实实,里头的情形什么都看不见,再加上李敬业说得口若悬河,他更是什么动静都听不到,急得连连跳脚。正当他心急火燎的时候,眼睛终于瞥见了一个救星的人影。

赫然又是前呼后拥,但中间的人全副公服的行头,那一举手一投足四平八稳不急不徐,哪里像他不是懒懒散散就是风风火火,可不是他那位太子哥哥?不过,能够撑到这个时候才这样正式地登场,他这五哥的耐性还真好!

李弘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里,虽说人没有来,但是,他却一直记挂着这里的场面。所以,当得知自己的母后往这里来,他立马换上了全套行头带人出发——这是万无一失的借口,虽说父皇说过出门在外不用时时刻刻问安,但是,他若是正好瞅准了父母都在的时候赶去,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跨进院门,他便看见李治和武后并排而立,左边是许敬宗李绩,右边则是李义府上官仪,至于李治左后方则是低垂着头的韩全王汉超。他扫了一眼之后便上去问安,然后又大大方方地还了众人的礼,随即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这是他从李贤那里学的,多听少说,缄默是金。

院子当中的人多了,说话的反而更少了。事实上,自从武后刚刚出现开始,大多数人仿佛都变成哑巴了——李绩是装聋作哑,上官仪是噤若寒蝉,许敬宗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连一直盼着救星的李义府也因为李治时不时摩挲着那封书信,心中不免有些惊惧,更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是李治拿着那封信质问他,他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辩白,甚至给人扣帽子泼脏水。无奈面前的天子绕来绕去只埋怨他身为宰相却粗枝大叶,其他重话一句没有,这顿时让他郁闷非常。辩白吧,那是不打自招;可要是放任这种情况继续,那岂不是等于他认输伏低了?

“好了,不过都是些小事,用不着这么郑重其事!弘儿回去读你的书,其他人也散了吧!”

李治随口吐出一句话后,又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武后,漫不经心地道:“宰相那里文书太多,皇后让李卿小心些也就是了,横竖以后还有上官能帮他一把,不用他事事劳心劳力。唔,弘农令韩全缉贼有功,回头让吏部看看你的任期,此次随驾之后,如果差不多就调河南府吧。王汉超……朕倒是记得你的名字,洛阳令干得还算不错,也用不着换地方,同样在河南府任职也就是了。朕乏了,上官,进来给朕念几首诗吧!”

三言两语把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李治便提脚回了屋子。而上官仪则连忙跟了上去,经过武后身边的时候不忘弯腰告罪了一声,韩全和王汉超就跑得更快了。至于李绩和许敬宗哪里还会多留,一人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倒是李弘反应最慢,瞅见自己母后拿着信狠狠瞪着李义府,方才感到不对,慌忙硬着头皮道:“母后,儿臣也先告退了!”

见武后没空理他,他连忙拔脚开溜,等到出了园子方才虎了脸。花费了这么大工夫却没碰到李义府一根头发,虽说这是李贤早就提过的,但他还是感到一阵阵恼火。

“五哥!”

他前脚刚刚踏入自己的院子,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登时大喜。他也顾不上周围有人,上去一把拽住李贤,匆匆把他拉到了屋子里,又把其他人全都轰了下去。

“六弟,你说说,这究竟叫什么事!”

“五哥,我不是和你说过嘛,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七十四章 什么叫做心细如发滴水不漏

李弘讲得郁闷,李贤却听得眉飞色舞,就差没拍巴掌称赞叫好了。

和稀泥的本事很多人都有,但是,像他老爹这样能够掌握好分寸,和得如此漂亮精彩的,还真是不多见。他可以保证,李治肯定已经对李义府存下了芥蒂,只是还没打算现在将其拿下。但是,从他准备提拔上官仪当宰相这一点来看,李义府的好日子就确实不远了。

“喂,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肩膀,李贤立刻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见李弘满脸不得劲地站在那里,他一愣之后便笑嘻嘻地道:“五哥,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母后都亲自去了,父皇总归要给母后几分面子。有一句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耐心些。”

李弘毕竟年轻,一直以来就是受着太子的教育,人人都把他当作大人,所以李义府先是背地里耍了一回手段,然后当众让他下不了台,再又是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因此他一时把那些大道理全都丢在了脑后,只想着好好治治李义府。

刚刚在李治那里被泼了一盆冷水,如今李贤又这么说,他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口中恨恨地嘀咕道:“李义府根本没当我是太子,他眼里只有母后!”

对于李弘的话,李贤心中也深表赞同。李义府眼里只有武后,这固然能够博得武后的赞赏,只不过,这也同样是这家伙的命门!

回到自己的住处,他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见李敬业程伯虎薛讷还在那里意犹未甘,只得用和打发李弘同样的办法敲打了一番。好容易把人都送走了,他方才一下子扑倒在了床上,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虽说他只是幕后总策划,上场演出全部没份,就连观众都轮不上,但还真是累啊!

然而,上天注定他没法好好睡觉。抱着蓉娘按照他的要求特制的枕头,他才睡了没多久,冷不丁就感到有一只手在脸上轻轻摩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只是瞟了一眼就差点从榻上蹦了起来——那个笑吟吟看着他的成熟丽人,不是他母后还有谁?

“母……母后?”

他使劲吞了一口唾沫,心中大骂起了那些下人。看武后这架势都不知道来多久了,怎么就没人把他叫醒?万一他刚刚得意之余说了什么梦话,那不是什么都完了么?

虽然是大白天,但由于这年头的窗子透光性不好,因此室内的铜灯依然点着。按理说这根本不至于增加什么热度,可李贤就是觉得后背心全都是燥汗,恨不得立刻用凉水来个痛快。小睡过后的脑子仍然是迷迷糊糊的,他只能用手指悄悄掐了一下大腿,以便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

“大白天睡大觉,还真是贤儿你才会做出来的事!”

武后一身宽大的绛红大袍,里头的洒金长裙束在胸前,恰恰衬托出了茁挺的酥胸,外头的红衫翻领上则绣着金彩纹双凤,别显高贵成熟。李贤正打量着那非同一般的装扮,只觉得耳朵被人拎住了,一抬头看见武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顿时又一阵尴尬。

“母后,我只是困了随便打个盹……”

“你若是真敢从昨晚一觉睡到这个时候,我早就一盆凉水把你浇醒了!”

这句玩笑话吓出了李贤一身冷汗,觉得耳朵上一松,他连忙一骨碌坐正,赔笑着问道:“母后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也好让她们准备一些新鲜玩意招待。”

听到新鲜玩意四个字,武后顿时莞尔:“就你鬼主意最多,新鲜玩意层出不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笑着摇摇头之后,她便放下了手,起身环视了一下整个房间,忽然感慨道:“昨日我陪你外婆去她当日旧居看了看,只感慨沧海桑田,转眼之间,你外婆老了,我也老了,倒是你们这些小的一个个都长大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

李贤越听越觉得这话中有话,连忙涎着脸上前笑道:“母后若是老了,这宫中的女人还有谁年轻?就连父皇也说过,母后是一天比一天年轻动人。”

一句话把武后说得哑然失笑,不免又在李贤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要说弘儿少年老成,样样都和你差不离,偏偏就是及不上你这张嘴。就连你父皇也被你糊弄了,上回他还曾经说过,若不是你比你五哥晚生了两年,凭你的资质,当皇太子其实也满够格的!”

这是什么话!

李贤只觉得浑身汗毛根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见武后满脸戏谑,这才觉得自己多心了:“母后,这太子劳心劳力,每天要应付那么多功课不说,规矩又大,我没五哥那个本事,操不来那个心。我只求能够学一身好武艺,逍遥游遍天下就好。”

话音刚落,他就又遭到了一个白眼:“凭你堂堂沛王,就算不会武艺也有人护着,你哪里是逍遥游遍天下,那根本是逍遥打遍天下!”

“还是母后知道我。”李贤尴尬地挠了挠头,忽然想起薛讷如今还名不正言不顺地挂在那里,连忙趁机提了出来,“母后,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英国公刚刚收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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