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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问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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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上的男修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好奇问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追不上的人。她用的什么飞行道器?”

    “回禀掌门,是一朵木莲。”这人见自己没有被责骂,说话顺溜了很多,“弟子虽然没有追上她,但给她扔了一个寻香符。日后若是碰巧遇上了,定会把她的身份查得水落石出。”

    寻香符是一种特殊的符箓,使在人的身上,不会害人性命,只会给那人身上添一缕幽香。只有施符者或是修为极为高深的人才能闻到,大多被用来寻人,因而有这么个雅致的名字。

    座上的男修自言自语:“木莲?以往倒没见过这般人物。”看了眼矮个儿男修,顺口赞了一句:“你做事倒是周全。”

    秦悦刚走回洞府,就被承影叫住了。后者递上来一叠玉笺,道:“前辈这次外出了整个月,府中积下了不少传讯符。”

    秦悦嘟囔了一句:“一定是周浩然又想支使我做什么事。”

    把传讯符拿过来一看,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落款,卢秋。秦悦曾传讯卢秋,告诉她自己正在木摇宗,一切安好,不必担心。这次人家回寄一张符箓也属正常。

    卢秋说自己经常出去探宝地、寻机缘。秦悦养在院子里的碧霄竹长势虽好,但无人照顾。她建议秦悦遣几个木摇宗弟子前来照料,以免这个好年份的竹子毁在了风雨里。

    秦悦想了想,觉得木摇宗终归不是自己的师门。自己干涉他们门中事务已然不妥,如何能差遣其门中弟子?她问承影:“坊市间能不能雇人干苦力?”

    承影笑答:“我们修仙,事事皆可用法术解决,哪需要亲自干什么苦力?”

    秦悦继续道:“我要找人照料灵植。这是个精细活儿,需要按时按点浇水灌溉,才能长势喜人。我觉得这勉强担得起‘苦力’二字。”

    承影闻言又道:“前辈若不嫌弃,不妨吩咐我去做?”

    秦悦实在觉得这是个耽误修炼的活计,立马拒绝了她:“你这么年轻,又是女孩子,我哪里舍得使唤你做事?你还是潜心修炼,最为要紧。”

    “我倒希望能帮前辈做事,哪怕得一句随口的指点也是好的。”

    “你修炼遇上阻碍,大可以来问我,我又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秦悦从不知这些普通弟子修行问道的艰辛,“不过我才疏学浅,道心不稳,教坏了你我可不管。”

    “前辈说的哪里话,承影受教还来不及。”

    秦悦听着像是奉承话,不置可否地往洞府里面走。猛然想起玉泉兽已然不见多时,回首问道:“你有没看见我的灵兽?长了一身银色的皮毛,肚皮白白的。”

    承影答:“未曾。”

    “估计又跑去哪里玩了。”秦悦揣测,“罢了,我要研习阵法,没工夫管它。你们若是见着了,就告诉我一声。”

87玉手钏解阵论道心 苦禅茶煮水肃神思1

    第五十六章:玉手钏解阵论道心,苦禅茶煮水肃神思

    这对白玉手钏里各埋了一个阵法,秦悦原以为这两个阵法必定是相辅相成的,谁知竟然二者竟然一模一样。她把灵力输进去,仔仔细细地探查了几遍,最后哀叹了一声:“还真是毫无差别,早知道就分一个给那个男修了。”

    既然两个阵法没有区别,秦悦就挑了一个研究。这是个攻击类的阵法,演算起来并不难,只是总共有整整八十一步,极为繁琐。设阵的人精通算法,几乎让每一步都互相联系,彼此照应。一环扣着一环,生生把解阵的难度加大了不少。

    秦悦自然不会知难而退。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全心全意地演算了许久。可惜大半个月过去了,依旧毫无进展。

    她明明知道这个算法的规则,可就是还欠一分领悟。就像沙漠里的人分明看见了眼前甘泉,偏偏碰不到,喝不着。秦悦气恼得很,干脆效法自己初学阵法之时的经历,开始了一步步的死算。

    几十年前,她刚刚开始接触阵法的时候,就是这样演算的。把每一步都钻研透彻,破解整个阵法自然不在话下。后来她于阵法一道有了自己独到的领悟,破阵的时候都会用上宏观的眼光,再没有这般死算解阵过。没想到,今天这个阵法竟然让自己用上了尘封多年的“笨办法”。

    行远望了望秦悦紧闭的房门,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一旁的席昭:“这是虔正宗的请帖,你去问问墨前辈要不要前去。”

    席昭把请帖收了起来,道:“前辈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房门了,说是在钻研阵法。我可不敢进去打搅她。”

    “胆小鬼。”行远笑话她,“墨前辈最最宽厚仁慈,怎么会责怪你的干扰?你不去问我去问。”

    席昭自然不会反对:“你想去便去吧,没人拦着你。”

    行远果真推门而入。

    秦悦发现这个设阵之人的想法也挺奇妙的,每一步看似相互关联,但实则彼此独立。因而不仅要算出步步之间的联系,还要算出每一步本身,是个浩大的工程。

    不过现在她思路顺畅,隐约能够理解设阵之人的良苦用心。虽然一步都没有算出来,但已经有了一星半点的领悟。秦悦放慢演算的速度,等待着某个瞬间的福至心灵。

    这时身后传来一句:“前辈要不要去拜访虔正宗?掌门也会同去。”是行远的声音。

    突然听见人说话,秦悦思绪一乱。她郁结不已:就快算出来了啊……这么久的钻研,被这句话毁了。

    缓了缓心口的闷气,秦悦镇定地转身。心想:以后闭门研习的时候一定要设下禁制,再不能让人随意出入了。

    她的表情虽然和善,但脸色却说不上好看。行远心道:“莫非真的被自己打搅了?”

    秦悦问道:“你适才说什么虔正宗?”

    行远忙答道:“虔正宗,是我宗的友派,每隔百年都要请我们门中弟子去做客的。过几天掌门就要带着几个精英弟子启程,特地让我来问前辈要不要一起去。”

    “你们两派的事,我就不插足了。”这意思是拒绝了。

    行远劝了一句:“虔正宗的灵茶是最有名的,前辈不去尝尝吗?”

    秦悦刚刚钻研阵**败垂成,现在心里正懊恼不已。转念一想,自己乘此机会去散散心也好,遂应了一句:“那我就去看看,你代我向周掌门说一声。”

    行远称是。

    “对了,我在禹海对面的高山上有一处洞府,院子里养了碧霄竹,你去帮我照看一年。”秦悦悠悠道。眸光扫过一旁的白玉手钏,又恨恨地改口:“不,三年。宗门事务也要一并兼顾处理着。”

    行远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秦悦的处罚,规规矩矩地应了下来。

    两天后周浩然来请她,秦悦倦倦地走了出来,倒把来客看得一愣:“许久不见,你瞧着像是清减了不少。怎么一脸疲色?”

    秦悦忧愁地摇头:“别提了。我钻研一个阵法未果,心里难受得要命。茶饭不思就算了,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周浩然诧异:“你如今修至结丹后期,还日日进食,夜夜安寝?”

    “习惯了而已。除非闭关,都是要睡一会儿的。”

    “你这般情形,倒像是道心受阻了。你如果不能把那个阵法领悟透彻,这道心就不能修复回来,今后恐怕夜夜都无法入眠。”说到最后,周浩然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秦悦边走边问“这也算作道心吗?”在梦随之境中,秦昌曾说她道心不稳。

    “道心二字,一谓道,二谓心。”周浩然耐心地给她解释,“道有千千万万,阵法也是一种道。你执着于此,若不能有所得,一腔心怀就被泼了冷水,向道之心自然会受阻。”

    “你这种理论我第一次听闻。”秦悦把他的话揣摩了几遍,“那道道都不执着,岂不是永远不会为道心所累?”

    “想来应是如此。”

    “可我们修行,不正是一心求着仙道吗?登仙难道不是最大的执着?”

    “是,我们日思夜想,无不渴望登临仙途。”周浩然似有所悟,“这也是最大的道心,端看我们能不能坚守。”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大家各自取出飞行道器,准备前往虔正宗。在场的人修为各异,飞行的速度也有快有慢,但也相差不了多少。一时间,十几道遁光一齐越过了木摇宗上空,极为炫目。

    不远处刚好飞着一个化神修士,目力极好,不但没有被这遁光闪了眼睛,而且能看清飞过的各式道器。他并未把这群人放在心上,眸光不过随意地扫了一眼,但却定格在一个女修身上。

    这行人迅速地飞远,眨眼已经到了千里之外。这个化神修士却滞留在原地,揉了揉眉心,自语道:“木莲?”又仔细辨别了一下所处的位置,揣测道:“她是木摇宗弟子?”

    秦悦似有所察,回头望了几眼。周浩然见状问道:“你在看什么?”

    “适才无端端的后背一凉,奇怪得很。”

    周浩然不以为意:“你身后都是木摇宗弟子,他们还会害你不成?”

    秦悦把诧异放下,看着周浩然脚底的飞剑:“你一个元婴修士,怎么飞行的速度和我差不多?”

    周浩然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用正常的语调说道:“我若加快速度,你和众人追的上吗?”

    这话的潜台词大概是:“我周浩然堂堂一个元婴道君,修为高你墨宁一个大境界,飞行速度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快?我不过有意放慢了速度,你竟然会有这等疑惑,说话当真不过脑子。”

    秦悦自然不会深思他话里真正的含义。她极为认真地思忖了一番,诚恳道:“我这朵木莲也没有使出全力,它真要飞起来也快得很。我觉得它或许比不上元中修士的飞行速度,但你不过元婴初期,我应该是追得上的。你门中的弟子就不一定了。”

    周浩然:“……”他觉得自己被言语反击了。

    秦悦见他不回答,又兴致盎然地提建议:“不信我们试试?”

    周浩然依旧没有接话。秦悦从他右后方看过去,隐约看见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她撇撇嘴,低声念叨了一句:“无趣。”

88玉手钏解阵论道心 苦禅思煮水肃神思2

    虔正宗能与木摇宗互结友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两宗之间的距离不近不远。相距太远自然不好,来往不便,何谈互通有无?若相距太近,则两宗要共用不少资源,难免会起纷争。

    这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让秦悦一行人飞了整整六天。到了山门前,众人刚撤下飞行道器,就有许多修士迎了出来。为首一人道:“周掌门有请,吾等已然恭候多时了。”

    周浩然寒暄道:“能让长老亲自来请,真是浩然的荣幸。”

    秦悦偷偷说了一句“虚伪”。声音虽小,但她离周浩然不过一步之遥,自然被人家听得清清楚楚。在场也不乏耳力上佳的高阶修士,闻言都循声望了过来,看看这辱骂掌门的究竟是何人物。

    众目睽睽之下,秦悦迫不得已上前一步,略施一礼:“在下墨宁,适才失言,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又齐刷刷地看向周浩然。后者无奈一笑:“合宗上下,就这一人敢这么说我,让各位见笑了。”

    大家见他本人都不追究,自然纷纷岔开话题,把木摇宗众人迎入山门。秦悦走得比较闲散,耳边忽然响起了周浩然的传音:“今后在外,不可再这般贬损我了。”

    秦悦皱了皱眉,同样传音回去:“你的意思是,在宗门内可以贬损你?”

    周浩然:“……”

    秦悦又道:“我觉得你刚才说的有问题。木摇宗上下除了我,明惠道君定然也敢辱骂你。”

    静默了许久,她才复又听见周浩然的话:“你走太慢了,快到前面来。”

    秦悦依言加快了脚步,很快走到了周浩然的身旁。后者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秦悦不痛不痒地说了句:“你瞪吧你瞪吧,我又不会少块肉。”

    周浩然揉了揉额角:“当初就不该把你从梦随之境里救出来。原来是这么个刁蛮的性子。”

    秦悦就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得了“刁蛮”这个定义。不就说了他一句“虚伪”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况且她向来被人赞誉宽厚善良,和刁蛮二字从没搭过边。她只好暗自腹诽周浩然识人不清。

    虔正宗人热情,把大家带到了各自洞府前。秦悦在自己住处门口转了转,指着立在一旁的几竿竹子,道:“这个小景设得别致。”

    身侧的人答道:“道友有所不知。我虔正宗的灵茶为南域一绝,若泡茶之时添上几片竹叶,则更显清淡雅致。是以门中众人洞府前都栽了几株竹子。”

    秦悦点点头。心想:这一路上听了无数次灵茶,想来一定是个好东西。走之前要多拿一些走,带回去给席昭和承影尝尝。

    晚上接到了周浩然的传讯符,上书:明晨友宗掌门亲自宴客,若能入眠,注意时辰,千万别睡过了。

    秦悦仰躺在榻上,把玩着一对白玉手钏,哀愁地叹息道:“若能入眠,那倒好了。”果然应了周浩然日前所言,她一日解不开这个阵法,就一日不得安睡。

    第二天走出洞府又是一副倦容。周浩然看她没精打采的模样,诚心诚意地建议道:“常梵长老极擅阵法,你不妨去与他一同探讨。”

    “常梵长老?他之前不是扶持明惠嘛,我怕他对我心存芥蒂。”秦悦犹疑道,“他有没有什么独特的喜好?我找来投他一个欢心。”

    “你身家丰厚,不如带上大把的灵石拜到他府上。”周浩然给她出馊主意,“这世上谁会和灵石过不去?如此定能投他所好。”

    秦悦半信半疑:“当真?”

    “我同你说笑的。”周浩然摆正了脸色,“常梵长老喜欢炼器,尤其喜欢炼制毒物。这事鲜为人知,你想想能怎么办。”

    秦悦挑了挑眉,侧身给周浩然行了一礼:“有劳周掌门提点。”

    有了解决的对策,她的心情畅快了许多,连带着步履都轻快起来。周浩然看着她越走越远,摇首道:“过河拆桥。”

    虔正宗掌门为了迎接木摇宗众人,在主峰正殿设席宴客。秦悦落了座,往首座那儿扫了一眼,发现那儿正端坐着一个女修。

    她碰了碰旁边周浩然的手臂,讶然道:“虔正宗掌门是个女子?”

    周浩然把她的手拍回去,反问道:“有何不可?”见秦悦一脸欣赏地看着人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别总盯着人家看,太失礼了。”

    秦悦乖乖地收回视线,又道:“我看不出她的修为,你能不能看出来?”

    “元婴后期,境界不太稳,应该是近日才进阶的。”周浩然答道,“她道号东笙,几十年前继任为掌门。我这是第一次和她打照面,你过会儿别再胡说八道,毁了我的名声。”

    秦悦一脸向往:“人家既生得好看,又有这么高的修为,还能掌管一个门派……”她转头看了两眼周浩然:“胜你多矣。”

    周浩然又无语了:“她已经一千二百多岁了,我如今七百岁还不到。”意思是自己尚年轻,将来未必会不如人家。

    秦悦会错了意:“那她应该服食过净颜丹,方能保持容颜不老。”

    周浩然早就习惯了她思维跳跃快,又随口问了一句:“你现今多少年岁?”

    “我还不满一百二十岁。按理说,应该算是小辈。”

    周浩然惊赞道:“你机缘倒是深厚,想来以后要比我和东笙走得长远。”

    “承你贵言。”秦悦微微笑道。

    这时人到齐了,济济一堂。秦悦安安静静地等着饭菜上桌,但只等来了几只烧着火的茶壶。她悄悄传音给周浩然:“不是说宴客吗?宴呢?”

    “清修之地,沾染凡俗烟火的饭食怎么会出现?”

    “鄙陋之见。”秦悦不满道,“我以往不知吃了多少回,没见它损了我的修为。”

    周浩然总觉得她会跑到东笙面前去抗议,仔细一想,这种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暗暗施了一道灵力把她按在座位上,安慰道:“他们摆上来的是虔正宗最出名的灵茶,有明心静思之效。你仔细尝尝。”

    秦悦对此慕名久矣,立马好奇地看向那些茶壶,那里面是扑通扑通跳动着的沸水。此时殿内无人说话,沸腾的热水偶尔会把茶壶盖子顶起来,壶盖起落间的声音清晰可闻。

    东笙从座位上慢慢走下来,把手中的茶叶依次放进几个茶壶。清雅的茶香很快飘散开来,沁人心脾。一旁的弟子给她递上竹叶,她接过来撒进茶壶,动作流畅而熟练。

    随后她走到周浩然座前,给后者沏了半杯茶。周浩然起身言谢,道:“素闻东笙掌门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容貌不俗,不想如今浩然有幸得见。”

    “木摇虔正二宗常有往来,你我得遇也属意料之中。”

    两人又客套了一番,大抵都是“日后还要互相照拂”之类的话。而后东笙就走到了秦悦面前,也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道:“你就是那个墨宁?这是我宗久负盛名的灵茶,名为‘苦禅’,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秦悦估计东笙之所以能叫出她的名字,是因为昨天她骂了周浩然一句“虚伪”。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讪笑道:“承蒙东笙道君挂记,晚辈正是墨宁。”

    “你和周掌门交好,算不得我的晚辈。”东笙悠悠道,“往后你直呼我名便可。”

    “修真界向来以修为论尊卑,道君自然是墨宁的前辈。”秦悦也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在说反话,只好做恭谨状。

    东笙看了她几眼,道:“你是个活泼的人,别太拘谨了。”说完也没有等秦悦回答,就走到了下一人的座前。

    秦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名为苦禅,当真从舌根一路苦到了胃里。她从玉镯里翻出一个灵果来,细嚼慢咽地吃了下去,总算压住了那番苦味。

    侧首看见周浩然仍在喝茶,神色淡然,仿佛喝的是难得的佳酿。秦悦凑过去问他:“你就不苦吗?”

    “茶宜细品,你当谁都像你这般不知好坏。”周浩然道,“这茶能清神肃思,你若不怕苦,自能品出几分滋味。”

    秦悦复又端起茶碗,细细品尝起来。其味虽苦,但融进了竹叶的清香,竟然隐约带了一抹甘甜。心神不自觉地放空,手中的茶碗像是承载了整个天地。

89纸鹤寄师徒疑仙道 虔正宗妙语破禅机1

    第五十七章:纸鹤寄师徒疑仙道,虔正宗妙语破禅机

    天高云淡,白云清朗,正是修真界常见的好天气。天际飞来了一只纤瘦的小鸟,近看才知是一只精巧的纸鹤。它飞得极高,却也不曾掉落。纸做的翅膀上下扇动,飞越了一座座崇山峻岭,一条条河涧溪流,最终一晃一晃地飞进了灵宇宗的山门。

    修真者与俗世人不同,不会因为天气晴好就频频外出走动。日光温煦,正是天地间灵气流转最自如的时候,所以大多修仙之人都会选择待在洞府里潜心修炼。

    而秦昌则不然。他已经是化神期的修士,吸纳灵气并不是最要紧的事,当下更重要的反而是自身对大道的领悟。

    能修至化神期的人,无不机缘深厚胜于常人。但耗尽寿元白白坐化的也不在少数。化神之上便是仙渡,不过一境之差,却有如相隔天堑。历来化神修士中能登临仙渡期的,恐怕万分之一都没有。

    秦昌略略打坐了一番,大半日的光阴又过去了。他轻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踱出了洞府。

    此时月华如水,晚风微凉。众人俱在专心修炼,鲜少有弟子在走动,更别提向来人烟稀少的玉衡峰了。唯有一只小纸鹤静悄悄地盘桓着玉衡峰,缓缓扇着翅膀,在整座山峰上徘徊。

    秦昌刚刚打开洞府,那纸鹤就循着气息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肩头。

    秦昌有些惊讶——传讯纸鹤,这种有灵性的高阶符箓可不多见。待他打开一看,眼底却染上了悲伤与哀痛。

    另一边的秦悦正在细细品茶,嘴角微微勾了勾,显然心情极佳。她向旁边人说道:“虔正宗灵茶确实与众不同。我走的时候想多带点走,劳烦你帮我要些过来。”

    旁边那人正是周浩然,闻言皱了皱眉:“可我听说虔正宗从不外赠灵茶。”

    “那我就亲自去讨,人家总不会拒绝吧。”秦悦支着脸颊,“我曾经在木摇宗山脚下的商铺里买过一种灵茶,那店主还称是虔正宗所出。如今想来,应是鱼目混珠,以次充好,冒用了这个名头。”

    “倒没看你在木摇宗大小事务上这般用心。”

    “彼此彼此。”秦悦掐指算了算时间,“我与你约定的五十年已经过了九年,我劝你早日回山门,着手处理琐事,以免日后诸事缠身,手忙脚乱。”

    周浩然无可奈何地摇头:“等你将来有一日,需要承担这么深重的担子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秦悦觉得自己向来闲散惯了,大权在握的那一日不见得会有。这话就听了笑笑,并不当真。

    这时东笙开口了,她笑吟吟地向众人问道:“俗世有诗: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注1)各位可曾有所听闻?”

    大家交头接耳了一阵,纷纷道:“虽然从未听说过,但其间意境隐约可察。”

    东笙颔首:“有时俗世之人的体悟玄妙得很,远胜于我们修仙者。”

    周浩然客套地赞了一句:“虔正宗向来以道心坚定闻名,原来是有掌门的躬身教诲。”

    “不过偶然想起来,随口一提罢了。”东笙看了看神情悠远的秦悦,“墨宁道友以为何如?”

    “贵宗灵茶果真不负盛名,我现在神思明澈,似有所悟。”秦悦听说虔正宗的前身是前禅宗,十分擅于论道修禅。她自认没那个本事和东笙一起悟禅,遂顾左右而言他。

    东笙微微一笑:“你既然喜欢,那就多带一些走。”

    秦悦正有此意,欣欣然起身拜谢:“适才听闻贵宗灵茶从不外赠,我还在遗憾呢。”

    “的确从不外赠。但这不是什么宗门铁律,只是约定俗成的惯例罢了。我看你投缘,才愿意给你的。”东笙也站了起来,微微侧身,只受了她半礼。

    秦悦愣了一愣:“没想到让道君坏了规矩。墨宁忝受了。”

    “苦禅煮茶,其味甚苦,你只要不嫌弃就好。”

    “苦倒是真苦,不过这样才显得那一抹回甘难得可贵。”秦悦莞尔,“所谓苦尽甘来,大抵如此。”

    东笙连连抚掌:“苦禅二字,一在于苦,二在于禅。你这想法新奇,意思也好。人常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们修仙先要经受磨砺,历尽苦楚,才有一窥登仙之机。”

    秦悦想到自己刚刚入道的时候,就差点被人杀害。即使不算梦随之境里白若的那次狠手,大大小小的磨难也经历了不少,不乏性命垂危之时。

    她低头笑了笑,道:“每每遭逢灭顶之灾,都能侥幸得脱。如今想来,真是天赐的好命。”

    “以前听人说,运气好才是最大的机缘。我以往倒不觉得,如今修为渐深,方知其中道理。”东笙意味深长道,“有足够的好运气,才能遇上足够的机缘。你自认好命,就别辜负了这番气运。”

    秦悦见东笙有几分提点她的意思,连忙乖巧点头:“墨宁受教了。”

    东笙掌门八面玲珑,和在座诸人侃侃而谈。秦悦挑了一枝竹叶,放在手边把玩。东笙旁边坐着一个元中的女修,远远看了秦悦一眼,十分不解地问道:“师姐为何这般厚待她?”

    东笙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你是说墨宁?”

    “正是。”

    “师妹的识龄术学得也不错,能否看出她如今的年岁?”东笙反问道。

    “我看她如今尚不满三百岁。”女修猜测,“这个年龄能有结丹后期的修为,的确是天资过人。不过古往今来,天资卓越但最终陨落的人多了去了,师姐实在无需为此优待她。”

    “师妹看得不准,她现在只有一百一十七岁。”东笙的语气带了隐约的赞叹,“年纪小,修为高,单有天资自然远远不够。她自己也说她机缘深厚,想来日后绝非池中之物。整个南域除却华殊,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了。”

    “师姐历来欣赏这类人。”

    东笙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女修。后者微愣道:“我失言了,师姐莫怪。”

    众人互相聊得起兴,声音虽不大,但也嘈杂。秦悦听累了,悄悄和周浩然说:“我出去走走。”

    周浩然知道她坐不住,没有反对:“早去早回。”说完还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挑人多的地方走,别闯进了人家的宗门禁地。”

    注1:出自唐代李翱《赠药山高僧惟俨(其一)》。作者很久以前读到的,今天突然想起来,觉得意蕴隽永,斗胆借来一用。

90纸鹤寄师徒疑仙道 虔正宗妙语破禅机2

    “这是我新制的火符,还请师尊指教。”墨安拿出一张符箓,微不可察地显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你本就擅于制符,专于此道、求得精通也好。”秦昌接过符箓探查了一番,眼中流露出赞许。

    “火符擅攻,但终究比不上雷符的威力大。”墨宣道,“师兄怎么不做几张雷符?”

    墨安答道:“雷符效法天劫之威,做出容易,做好不易。这般玄通造化,我尚不能领悟透彻。”

    “原来如此。”

    三人一时静默。墨宣觉得秦昌的神色有几分忧悒,遂出言问道:“师尊今日心情不好?”

    秦昌又默然了许久,才拿出了一只纸鹤。递给面前的两个弟子,道:“你们……看了便知。”

    传讯纸鹤是一种高阶符箓,墨安有兴趣研究,就先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神色倒是凄怆了不少。墨宣见状忙问:“发生了何事?”

    “青焰师祖他……”墨安顿了顿,“他坐化了。”

    墨宣怔愣良久,才道:“那般天资卓绝的人都会有坐化的一天,这世上真的有登仙之人吗?真有窥天之路吗?”

    墨安亦是满面惆怅,张口欲言,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秦昌踏入化神期数十年,一直停留在初期。有时候,他也会怀疑所谓的大道,所谓的仙途。如今,一直敬仰的师尊青焰竟然坐化了,更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也在想:凡人之于修仙,究竟是不是逆天之举?能不能窥得天道?

    可是他不仅是青焰的弟子,更是面前两个男修的师尊。他自己怀疑仙道也就罢了,不能让两个徒弟也道心受阻。

    秦昌站了起来,拍了拍墨宣的肩膀,又看了看墨安:“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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