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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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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世青莲诞生出一副婀娜的躯体。
这时,白公公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用颤抖的声音说:
“净世青莲是玄狐宗灵源所在,青莲凋谢之日,就是玄狐宗灵气枯竭之时!”
话音未落,失去莲子的净世青莲瞬间枯萎凋谢,花瓣一片一片化为尘土,融入池底的烂泥之中。
青莲枯萎的同时,满山的奇花异草顷刻间枯萎殆尽,参天古木枯叶落进光秃秃的死木。原本萦绕在玄狐宗的紫光雾气全部消失,远处宫殿全部黯然失色。
苏季对漂浮在池塘上方的狐姒喊道:
“小姒!你早知道会变成这样?”。
“小姒也是你叫的?”
狐姒语势逼人,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伸手指着苏季的鼻子道:“你这个满身酒气的臭酒鬼!本小姐早就受够你啦!”
“喂!你年纪轻轻,莫要小脸变得太快,哥哥我可是会伤心的!”
狐姒发出一阵放肆的娇笑,轻蔑地说:
“你不是我哥哥!海棠君只有本小姐一个女儿!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骗!”
苏季眉头微蹙,耳畔响起白公公的声音:“阁主小心!这小妖精的一丝残魂还留在阁主体内。她唯有斩断血契,莲花金身才可成型!”
斩断血契?
果然,那只是一场梦吗?
苏季的表情黯然下来,他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能有一个亲人,而这个幻想再一次残酷地破灭了。望着空中被金光笼罩的娇躯玲珑,他凄然地一笑,低沉地说道:
“本想多梦一会儿,看来是时候该醒了……”
狐姒嘴角微微上扬,双眸泛起微光,金色的长发随风飞舞,似有狂风席卷。她俯视下方的苏季,居高临下地说:
“再美的白日梦也是会醒的,除非你永远睡去!我倒是想帮你这个忙!”
语声中,她双手微微扬起,荷塘中的池水缓缓浮升,凝结成一根根极细的金色光针,汇聚成金色的巨浪。
苏季想起她之前对付黑衣道士时,用的也是同样的功法,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他一边边摇头,一边将鸿钧铃从锦袋拎了出来,无奈地说:
“好妹妹,哥哥已经提醒过你了,这可是你逼我的!”
话音未落,汹涌澎湃的金针巨浪,已经向他压了上来!
同一时刻,鸿钧铃发出一道铜绿色透明光幕,将苏季罩在里面,将迎面涌来的巨浪挡得严严实实。
金针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断冲击光幕,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撞击点迸发出一圈一圈太极图案。
“你居然留了一手!”狐姒失声娇嗔道。
苏季站在光幕中咂了咂舌,悠然自得地观察那些被挡在外面的金针,发现那金针一碰到太极图案,就会立刻化作十倍粗的光柱反弹回去。
这一幕让他联想到黑衣道士的阴阳镜,不过阴阳镜只是以血还血,而鸿钧铃却是十倍奉还!
“啪嗒!”
狐姒新生的躯体无法承受巨大的反击,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摔在地上,瘫坐在莲花池旁。
苏季将鸿钧铃系在腰间,走过去说道:
“若你之前听听狐九想说的话,也许就不会落到今天这幅田地。”
“你从没相信过我?”
“商人、道士、女人、小孩,本公子这辈子有这四大忌,碰上准会遇上麻烦事。我早看你不是省油的灯!你有本事催动血契结阵,怎会没本事抵挡阴阳镜的反噬?你与我血契金兰,又给我绝影灯的提示,都是为了重铸莲花金身,去报弑亲之仇……”
白公公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对苏季大声嘶喊道:
“阁主何必跟这小妖精废话!快杀了她!”
苏季只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对狐姒说道:
“人间险恶,人心不古。我的好妹妹,你连哥哥这关都过不了,还怎么去找黑衣道士报仇?”
狐姒垂下头,发出一阵啜泣,像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苏季定睛一看,只见她头顶正有一股微弱的金色气息,徐徐飘出,随风消散。
“她这是怎么了?”苏季问白公公。
“哈哈哈哈!”
白公公发出一阵尖细的狂笑,表情扭曲地说:“莲花身已破!这小妖精就要魂飞魄散啦!哈哈哈哈!”
苏季低头沉吟,实在不忍眼睁睁看她香消玉殒,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但毕竟曾在海棠林与她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而且她曾舍身为自己抵挡过黑道士的反击,岂能恩将仇报?
“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狐姒抽泣着,怯生生地望着鸿钧铃,说:
“只要把那东西收回,我们就能和之前一样……”
苏季二话没说,掏出锦带,刚想把铃铛装进去,只听一旁的白公公慌忙制止:
“阁主切勿受这小妖精蛊惑!她早晚会害死你!”
苏季瞪了白公公一眼,心想像他这样的老油条,早已习惯了弱肉强食。鸿钧铃虽能抵挡妖,却不能抵挡人。若没有狐姒牵制,这老家伙势必要杀人灭口。
“好坏我自会判断!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岂容你这阉人来管!”
厉声喝斥完,他毫不犹豫地将铃铛放回了袋子。
刹那间,狐姒的魂魄化作数道金光一齐飞回他体内。
“多谢哥哥!”
听到狐姒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苏季冷冷一笑,道:
“哥哥?不是臭酒鬼吗?”
“小姒知错了!”
苏季用手抚摸着装鸿钧铃的锦袋,道:
“小姒?不是本小姐吗?”
狐姒赶忙示弱,道:“小姒再也不敢了!哥哥又救了小姒一次!今后有小姒在身边,哥哥还修什么仙?谁敢欺负哥哥,小姒就把它们打得稀里哗啦!”
“你不帮外人把我打得稀里哗啦,就已经是奇迹了。我还敢指望你帮我?你不想我修行,是怕我活得太久。你心里巴不得我快点死,好能尽早截断血契!”
“哥哥都说对了。”狐姒笑嘻嘻地说:“哥哥什么都知道,小姒哪里还敢害您呢?”
就在这时,苏季听见银烛宫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正有不少人朝这边赶来,想必由于狐姒受伤,魇术已被解除,玄狐宗的人都已清醒。
他快速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七颗莲子,然后将地上仅剩的一小段完整莲藕扔给白公公,道:
“刚才说好的,见面分一半!”
“多谢!多谢!多谢阁主!”
白公公连忙爬过去,欣喜若狂地抓起那一截莲藕,嘴里小声嘀咕着:“嘿嘿,虽然短小了点,不过还是可以将就一下。”
苏季露出一抹坏笑,道:
“甭着急谢我。你只拿了一半,还有另一半要给你!”
白公公猛然抬头,惊喜地问:“什么?还有一半?”
苏季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放声大喊:
“抓贼啊!采花贼!快来人啊!”
话音未落,只见一群青衣门人朝他跑了过来。为首的门人一边跑,一边系扣子,好像刚从床上起来。
白公公大惊失色,指着苏季的鼻子,骂道:
“混小子!居然贼喊捉贼!休想得逞!我会连你做的好事一起抖出去!”
“这可由不得你……”
苏季微微一笑,眼眸泛起一抹金色的微光。
第四十二章 重逢
一个青衣门人指着白公公手中的莲藕,对身边的人高喊:
“师兄快看!他手里拿着什么!”
七八个青衣门人,陆续对白公公怒目而视,显然已将他视为导致灵气衰竭的罪魁祸首!
白公公见很多人朝自己逼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荷塘,翻身滚落入池中。青衣门人们连衣服也不脱,一个接一个跳下荷塘穷追不舍。
苏季坐在池塘边,看着他们从黑天搜索到天明,只捞到一堆烂泥水草,根本寻不到白公公的身影。他想必早已遁地逃走,于是问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只来了你们几个?墨先生呢?”
为首的一个青衣门人,拧着湿透的袍袖,答道:“掌教昨日下午已动身赶往申候府,准备参加九九重阳宴。”
现在已经到了初九!
苏季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这么久。
现在不可能在天亮前赶到申候府,所以完全有理由不去参加那场勾心斗角的重阳宴。
正在他暗自窃喜的功夫,与他说话的青衣门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墨绿的龟甲,道:
“掌教临行前布了一个截阵,说看见旋灵阁主您回来,就让我催动法阵送您前去赴宴!”
说罢,青衣门人立刻把刻满符咒的龟甲,按在苏季脚下,口中念念有词。
苏季还没来得及推辞,忽觉眼前一片恍惚,眨眼间的功夫,双脚已站在一扇朱红色大门外,只见牌匾上写着“申候府”三个大字。
现在抱怨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该来的总是会来。人道是,过桥不怕兵,姜家摆这么大场面,怎能不去捧个场。
苏季因地制宜,对狐姒说道:
“白公公原是申候身边的宦官,能自由出入申候府邸。我想用他的身份进去救人,你可有门道帮我?”
狐姒不解地问:“哥哥要救人,又不是要杀人。为何要偷偷摸摸?”
“本公子行事素来低调。有道是,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狐姒咂舌道:“我看哥哥是害怕那些垂涎教主之位的人,得知是哥哥救活原教主,迁怒于哥哥吧!”
狐姒一语道破了天机,苏季瞬间汗颜无地,装作若无其事似地说道:
“笑话!本公子什么时候怕过!只是不想惹麻烦罢了。”
狐姒心中暗笑,没有再揭穿他,只是娇声道:“哥哥只管放心进去。小姒已对整个申候府施了魇术,现在里面的人看到你,就会以为看到了白公公。”
苏季长须了一口气,大步走进门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申候府,一走进去就看见忙里忙外小太监们端着美酒果盘进进出出,频繁的脚步声此起彼伏,那光景就像一群士兵正在匆忙备战一般。
“喂喂喂!当心点儿!你们这帮子蠢货!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胆敢出了岔子,小心你们的脑袋!”
忙碌的人流中,传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吆喝。说话的是一位又高又瘦的太监,手捻着一把拂尘,对其他忙碌的小太监指指点点。
他正大声小气地指挥着别人,猛然发现苏季站在身后,连忙小跑着凑过来,附身行了一个大礼,笑盈盈地招呼道:
“哎呦!我的好干爹!您总算来了!墨夫人已在席间恭候您多时,想问问您夜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夜里的事情?
莫非黎如魅早就知道白公公要去偷净世青莲?
苏季脸色微变,万万没想到黎如魅居然会和一个老太监串通一气。不过现在不是操心别人的家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打听出申候的下落。
他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太监,只见他的表情亲昵中透着谄媚,一看就是白公公心腹之人。他眼珠子一转,扯着尖细的声音对他吼道:
“放肆!这等事也轮到你嚷嚷过问?你这杀千刀的小奴才!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啦?”
话音刚落,瘦高的太监吓得连拂尘也掉在地上,连忙跪地答道:
“记得!记得!我是小鲤子!您好儿子!您最贴心的狗腿子!”
苏季暗暗发笑,心里已然知道这瘦高的太监叫小鲤子。他勾了勾手,示意小鲤子站起来,话锋一转,苦口婆心地说:
“小鲤子,不是洒家小看你,就凭你这德行一辈子也别想混出头!想当年洒家在申候身边服侍的时候,只用一个办法就让主子视我如左膀右臂!”
小鲤子一听,突然眼前一亮,偷偷抬眼望向苏季,小声说道:
“儿子素来愚钝,干爹可否将那个好办法传授小的,好让儿子今后更好的伺候您呐……”
苏季见眼前这条小鲤鱼已经上钩,当即佯装疲累,扶着头说道:
“洒家乏了,你搀洒家到申候那儿。若洒家心情好,没准儿就肯告诉你。”
小鲤子欣喜若狂,连地上的拂尘也忘了捡起,便搀着苏季向侯府深处走去。
苏季观察着沿途的建筑,发现申候府并没有遵循文王后天八卦中,“明堂九室”的方位布局排列,整座府邸建得像一座幽林密布的迷宫。
小鲤子搀着苏季绕了很多圈子,中途多次停下脚步,避开机关暗格。苏季用过目不忘的本事扫了几眼,便将那些机关的开闭顺序牢牢记在心里。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在一座名为“安灵殿”的建筑外停下脚步。苏季想必申候就在里面,刚想进去,就听身后小鲤子吞吞吐吐地说:
“干爹……那个办法,还没……”
苏季连头也不回,不耐烦地答道:
“办法就是:少问!少说!不该看的,看不见!该滚的时候,马上滚!”
小鲤子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眼前灵光乍现,连连感谢道:
“多谢!多谢干爹指点!儿子这就,马上滚!”
说罢,他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苏季推门走了进去,只听狐姒笑着说:
“哥哥刚才活像一个刁钻古怪的老太监!比台上的角儿演得还真!”
苏季像是戏瘾还没过够似的,怪腔怪调地应道:“多谢妹妹捧场,不过,论演戏,我哪儿比得上妹妹你呢?你那千回百转,一悲一喜。要不是哥哥我命大,只怕……”
狐姒连忙打断他的话,娇嗔道:“想不到哥哥把小姒当戏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总揪人家小辫子啦!”
苏季哼了一声,合上殿门,扫视室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床,一圈火亮的烛台环绕着床榻摆放。
申候身着一袭华丽的帝王长袍的躺在床中央,
星星点点的烛光,照亮申候肉嘟嘟的胖脸,还有那高高隆起的大肚子。肉感的双手盖在一个扁平的木匣上。那木匣精致无比,设有复杂的机关,想必里面一定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的他早已不是昔日那个皮包骨头的老乞丐,等他醒来便要恢复原来的身份,既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又是万人敬仰的一教之主。
苏季取出绝影灯,此时它的灯芯已经换成生门的莲子。
“好妹妹,看你的了。”
狐姒以玄清之气催动灯芯!绝影灯迸发出流光溢彩,耀眼的灯光瞬间盖过所有烛光,将整个安灵殿照得金碧辉煌!
苏季望着申候,发现他的身体竟然丝毫没有变化,于是俯下身子听他的心跳。
“咕噜咕噜!”
申候的胸口隐隐传出一种奇怪的声音,不像是心跳,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体内活跃地流窜着。
听出那声音的源头是肚子,苏季便将脸贴在肚子上仔细聆听……
“咕噜!”
他忽觉脸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连忙下意识缩回头,掀开申候肚子上的衣服,只见他的肚皮被撑起一个个小鼓包,像是正有许多小虫子在里面剧烈爬行着。
苏季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顷刻间,申候的肚子便如怀胎十月一般,而且越鼓越大,照这形势继续下去肚皮很快就会承受不住,随时可能爆开!
“啪嗒!”
申候双手盖着的木匣掉在了地上,匣盖被轻易地摔开,匣内空无一物。
如此精致的机关匣子怎么可能是空的?
苏季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看此地不宜久留,他夺门而出,带上殿门,躲在殿外的草丛里观察形势。
奇怪的是,半个时辰过去,安灵殿里却始终没有一丝动静。
苏季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刚想起身看个究竟,蓦然察觉自己脖子上不知何时,竟然架着一把桃木剑!
“别动!”
一个冰冷声音传入耳畔。
第四十三章 灭门之仇
苏季感到后颈传来隐隐的寒气,回味刚才那冰冷,却又熟悉的声音,还有脖子上的那把桃木剑,已然知晓来者便是沐灵雨。
他模仿白公公的样子翘起小拇指,转头怪腔怪调地说:
“哎呦喂!洒家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旋灵阁主的夫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沐灵雨秀眉微微一蹙,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问道:
“几日不见,你莫不是拜师不成,反被玄狐宗净了身?”
苏季愣了一下,感觉她好像知道自己不是白公公,蓦然想起她是纯阴之体,白公公就是因为痿阳纯阴的体质才没中招,想必她也一样。
他回想自己刚才不合时宜的举动,不免觉得有点尴尬。他挤出一脸苦笑,用两根手指将架在脖子上的剑夹走,开口道:
“你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别总举着一根破木头和人打招呼。”
沐灵雨向他腰的腰际扫了一眼,道:
“你的青铜铃铛呢?”
一提到青铜铃铛,苏季顿时警觉起来,唯恐她又要盘问自己师傅的下落。
“你问它做什么?”他轻描淡写地敷衍着。
“那是我师父的遗物,我怕你弄丢了!”
“唉,怎么会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锦袋,刚想把鸿钧铃展示给她看,忽觉意识一阵模糊!
狐姒的意识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支配了他的身体,阻止他将鸿钧铃从袋子里拿出来的动作。
“它就在里面!”狐姒借用苏季的身体回答:“我怕它脏了,所以用一个袋子装起来。”
“那就好,没想到你还挺有心。”
说完,沐灵雨蓦然想起自己与花如狼的约定,于是问道:
“你离开这阵子,你的小徒一直跟着我,听说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记得你被我吊起来那天,他说是你杀了他父母,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狐姒迟疑了一下,虽不知眼前这个女人所说的“小徒弟”是谁,但已能听出她很关心这个人,与其一天天等苏季老死,不如借刀杀人,早日截断血契!
“是真的!”狐姒断然答道。
沐灵雨顿时双眸微张,愤然道:
“你为何要下此毒手?”
“为什么?”狐姒冷笑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类无论做什么,都只会为了两件事,一个是名,一个是利。你的剑有一股腥臭味,想必你的双手也已沾满血腥了吧。”
“你只会乱猜!我从未用这把剑杀过人,而妖血的气味又只有同族才闻得到,你又岂会知道?”
话没说完,沐灵雨露出一丝狐疑的神色,双眸泛起淡淡的寒气,凌厉的目光似是要将人看透一般。
狐姒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及时藏匿了气息,随即解除了申候府的魇术。
苏季的意识逐渐苏醒,他晃了晃头,只觉得脑袋晕沉沉的,像是刚刚小睡过一阵。
沐灵雨并未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异常,只得言归正题,道:
“你要救的人已经救了,该帮我杀人了!”
苏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道:
“一见面就让我帮你杀人,不知到底谁和你有这么大仇?”
“姜赢!他是屠我沐家满门的凶手。今天是我报仇的最好时机,他所练的功法,会在重阳之日功力大减。我们待会儿摔爵为号。你要在席间敬酒,把他拖住,我看见你摔下青铜酒爵,就动手!”
“你是凭什么认定,姜赢是灭你满门的仇人?”
“家父沐鹤原是犬戎巫医。姜赢素来视犬戎为敌,经我几番探查,得知他曾一度找寻我的家父的下落……”
沐灵雨戛然而止,忽听后方的树林里,传来一阵醉醺醺的高歌:
“我本红尘客,斗酒笑鸿钧。青衿落拂尘,平步踏凌云……”
歌声越来越近,两人转头看去,只见黄眉道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金黄色的须发,包着涨红的酒脸,让人联想到金丝猴的红屁股。
“哎呦!”
黄眉道人突然发现草丛中的两人,踉跄地跑过来,大笑道:
“你们这小两口儿,被我找着嘞!”
黄眉道人的声音粗得像一头老黄牛。嘴里的酒气熏得沐灵雨快要窒息。
苏季对沐灵雨小声道:“这老头的酒量一定不怎么样,我喝最多的时候,也没像他这德行。”
沐灵雨捂着鼻子,低声说:“酒鬼喝醉了都是一个德行,只是你自己看不到罢了。”
黄眉道人愣着血红的眼睛,望着窃窃私语的两人,道:
“阁主这和夫人嘀咕什么呢?截教元老已经来了二十四个,就等阁主你了!来来来!快里边请!跟贫道喝酒去!”
说着,他搂起苏季的脖子,直奔宴会场所走去。
重阳宴设在一个叫做”重九宫”的巨大宫殿里。这殿名让苏季想起一个典故。
昔日周文王推演后天八卦时,将“六”定为阴数,把“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所以叫重九,也叫重阳。
后来逐渐有了重阳日祈阳寿的习俗,每逢此时各地诸侯都会大摆宴席,共饮祛灾祈福的菊花酒。
重九宫距离离安灵殿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一到地方,苏季便以出恭为由,甩开黄眉老道和沐灵雨,独自在宫殿里逛荡。
他本以为这场重阳宴一定会很压抑,可是进来却发现与想象中截然相反,一面是宾朋满座,热闹非凡,一面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虽然宫殿里人山人海,但在苏季看来,无非只有三种人:
一种是男人,他们兴高采烈的攀谈,呼喊声此起彼伏;一种是女人,她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掩口娇笑不止,像正在谈论一些家长里短的小秘密;还有一种是小孩子,他们在席间嬉笑打闹,绕着桌子追逐乱跑,撞翻大人们的酒,却连一句道歉也不说。
看着那不懂礼貌的孩子,苏季不禁想到过去没有父母管教的自己,顿时眉头紧锁,心想这些截教元老拖家带口过来也就算了,居然连自家孩子也不予管教,真是枉为人父母!
“嘭!”
苏季正烦着,突然被一个孩子撞了个满怀!
想必一定又是哪个元老家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当即决心一定要把这孩子揪到他父母面前,狠狠打他们的脸!
然而,当他怒然抬头一看,竟瞬间汗颜,不禁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
“师傅?你也来啦!”
花如狼望着他,欣喜若狂地说。
第四十四章 重阳宴局
花如狼兴奋地跑向宫殿中央的一块重阳糕。
那块重阳糕和花如狼差不多高,被做成宝塔形状,共有九层。他切了中间一层,红枣最多的一块,用小盘子盛着跑回苏季面前。
苏季接过来,只见那糕上插着一面小纸旗,四角点着烛灯,造型美观精致,让人不忍下嘴。
花如狼笑逐颜开,朗朗解释道:
“师傅!这叫点灯吃糕,配合玲珑宝塔的形状,具有九九登高之意。”
苏季摸着他的小脑袋,随便找了个位置,一边吃糕,一边给花如狼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花如狼一开始很感兴趣,可是听着听着,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满心想的都是自己与沐灵雨的约定。
苏季见他神色凝重,便叫了他一声:
“小狼儿!”
花如狼猛然回过神,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徒儿记得师傅有一个青铜铃铛,怎么今天没带着?”
苏季觉得有些奇怪,久别重逢后的沐灵雨和花如狼,似乎都对自己的鸿钧铃特别感兴趣。
“你是说它?”
说着,他把手伸进怀里,去掏锦袋。
就在这时,附在他身上的狐姒骤然觉醒,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阻止了这个动作!
花如狼看着师父将空空的手从怀里拿出来,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狐姒借苏季的身体,厉声喝道:
“死小鬼!你问这个做什么?”
花如狼全身一震,低声回答:
“徒儿只想知道,那个送师父铃铛的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狐姒想也不想,不耐烦地答道:“已经被我杀了!”
花如狼顿时惊得小嘴微张,呆呆地望着刹那间判若两人的师父。
“还有什么问题吗?”狐姒冷冷地问道,眼神中饱含着厌恶。
花如狼摇了摇头,小脑袋缓缓垂了下去,低声道:
“师傅……徒儿想……先失陪一会儿。”
说着,他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落寞离去。
当苏季的意识苏醒的时候,只看到花如狼渐渐远去的小小背影,头也不回地穿过熙攘的宾客,笔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去,苏季惊讶地发现一身白衣的沐灵雨站在那里,只觉得两人好像互相说了什么,却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苏季目光错愕,头部传来昏昏沉沉的感觉,回想自己刚才想拿出鸿钧铃的时候,也有过一模一样的晕厥感。
“咕隆!”
侍宴的宫女将一个盛着菊花酒的托盘放在桌上,他瞥见那青铜爵中的金发倒影,顿时恍然大悟,当即质问狐姒:
“是不是你对他们说什么了?”
狐姒非但不承认,反倒用责怪的语气,娇嗔道:
“小姒最乖了!哥哥可别诬赖好人!”
苏季不吃她这一套,心里已然认定一定是她从中作梗。刚想继续盘问,忽听背后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
“旋灵阁主!你让奴家找得好苦!与其在这里自言自语,不如让奴家陪你喝两杯吧!”
语声中,黎如魅身着一袭华丽的宫装,翩然走来,娇滴滴地说:
“大宴就要开始了。快随奴家入席吧!”
她扯着苏季的衣角,将他带到右边的元老席位,让他挨着黄眉道人,自己则坐在另一侧。
苏季始终盯着沐灵雨和花如狼,见两人没跟自己过来,而是坐在对面的席位上。
两人的神色都异于往常,尤其是花如狼,始终垂着头,没了刚才的朝气,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正在想些什么。
苏季脸色一沉,隐隐的不安犹如一滴墨汁,在他心头扩散开来。
就在这时,一旁席位上的宾客陆陆续续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所有宾客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到门口,只见墨殊和姜赢并排走了进来。
苏季也好奇地站起身,想瞧瞧这两个比自己来得还晚的人。只见姜赢走到左边的首席,伸手请墨殊就坐,墨殊拱手推让,不肯先坐。
两人相互谦让的举动十分客气,这让苏季不由得感到疑惑,于是问身旁黄眉道人:
“没想到这两人斗了这么久,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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