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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皇后日常-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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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如何?”穆渊笑着问,面色亲切,眼底意味不明,似捉弄,更似促狭。

余默放下杯子道,正经中带着恭谨:“回殿下,味道……很奇特。”余默不想昧着良心说好,更是故意唤穆渊殿下的。

“你只是不习惯而已……”穆渊说着,神情似有恍惚,目光越过余默,投到了遮着细蔑竹帘的窗户那里。

余默沉默着,将手放到了腿面上,安静里带着些微的拘谨。

穆渊端茶喝一口,余默就跟着喝一口自己面前的茶,一副不妄动的样子。

余默想着,穆渊的时间是宝贵的,不可能做一整个下午。他请她来喝茶真只是一个随性的决定,那么一会儿就一拍两散,要是有事,一会儿总会说事。

穆渊坐了一会儿,说自己要回去了,跟余默道了谢,还问余默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余默连忙摇头:“谢殿下好意,只是你家里太大,怕是没人领着,我进去连出来的路都找不到,那种地方不是我们这种小人家去的地方,还是不去的好。”

穆渊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余默回了客栈,躺在榻上,一时不明白,穆渊到底是什么意思。真保是随意一请?他没有这么有闲情吧?

她擦了脸,脱了外衣睡觉,想着本来时应该快晚上了,现在天气还冷,天黑的早,或许今晚可以去皇里先转转。

穆渊回了宫里,在御书房处理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余默,烦燥的很,还摔了一个茶杯。汪采小问的询问,才知道下午的事,就给他出了一番主意。

等余默睡醒了后,天还亮着,她坐在榻上,看向了东边窗户那里,窗户外东北处,是永安坊,永安坊里,住着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一个人。

情绪正有些低落,没想到这时却有人在敲门。

余默不知道是什么事,却不耐烦,慢腾腾的穿好衣服梳了头,才去开门。

☆、第111章

余默可不觉得;那个什么郑德妃;会找一个不认识的人进宫去喝什么鬼茶。

事情的发展远远的超出了余默的预料;她站在原地;迟疑着该不该去,然后才有些为难而又带着害怕的点了点头:“有劳娘子了。”去就去吧,正要住在宫里也方便行事;只是穆渊到底是什么脑回路?还有,这样进去了,沐湛会不会多心?

虽然这样想着;余默还是答应了下来。一来以她现在的身份不可能拒绝得了,二来沐湛也不那么小气,多心也不会认为她还念着穆渊。

坐了马车进了宫;然后换了轿子;等到了地方,天已经黑了起来。

下了轿,为首的那个娘子已经跟了进来,对着余默道:“德妃现在还在事,不能过来,娘子先在这里待着吧。我已经让人备了汤,等你洗浴完,人就会来了。”

余默怔怔的看着自己所出的宫殿,心情很是不好。

彰华宫!

什么鬼德妃,才不是呢!德妃能住这种地方?虽然彰华宫不算小,但跟大却半点搭不上关系,哪里配得上四妃之一的德妃!?

穆渊这是,认出她来了?

不可能啊!

就算是他们的人里有卧底,也不知道她换成了什么样的相貌,更不可能算出来她来长安城的时间,哪怕知道这些,穆渊也不可能一逮就逮到她啊!

余默沉着脸打量四下。

十年,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心里有些复杂,这殿周围的树木都长粗了很大一圈,房子看起来依然那样有气势,可是与记忆中的一比,明显的旧了。

那娘子跟在余默身边,小心的注意着她的神色,看出余默不高兴,就哄着她道:“娘子,见贵人要沐浴更衣的,不然冒犯了可不好。”言下之意就是你担待不起。

余默迈起了步,那娘子忙上前领路,她小步的跟着。

这彰华宫看起来虽然干净整洁,她却能从气氛中感觉得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这房子没有人气,穆渊怕是自她走后,就一直让其空着了,也没有让后进的人住进来。先前可能是有余溪挡着没人住进来,后来怕是穆渊念着余溪,才将此处按照她走时的意愿空着。

前殿大门紧闭,余默依然能看到一个一身桃红衣服的祝昭仪张扬的站在台阶上望着她。那个女人早在好几年前就死在了宫斗中。

过了前殿就是中殿。这是好像住的是……是……昭容……吧?那个女子不好不怀,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待到了后殿的时候,余默经过东厢,似乎还能看到祝昭仪带着一群人在言婕妤的门前撒泼。

可是,这里里外外,她遇到的十来个人,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

物是人非。

进了殿,余默还是沐了浴。

她可是走了一天才到的京城,不然万一要有人追查她踪迹的话,会发现她是突然冒出来了,不能直接到城门口。这样,再加上路上的几天,虽然是春日一个月都出不了一次汗,可她已经有几天没有洗澡了。

洗了澡,连衣服也被换了。余默做在镜子前,皱着眉看向镜子。

镜子里一张秀气而又平凡的脸,她用的是自己配的药,脸就算见水也没半点问题。

“娘子,我在家为四,你可以叫我四娘子,也可以叫我掌宫。”四娘子边给余默擦头发边道。

余默心里沉沉的,从镜子镜子里看着她:“德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掌宫?这个词在这皇宫里的意思,是掌管一宫庶务的人。穆渊什么意思,简直呼之欲出。

这变化,简直与余默来京城时的计划相去甚远。

“德妃人很好,性子爽朗,很得人喜欢。”四娘子应着。

余默一直皱着眉,等头发擦的快干了才问:“德妃不住这里吧?”

四娘子笑着问:“娘子何以见得?”

“总感觉爽朗之人受不得安静,这地方,不像是个热闹的。”

四娘子没想到余默这么敏锐,连这点都能感觉得到,心下一惊,笑容里带了点不自然,并不搭话,只给余默梳着头。

很快晚饭就上了,余默没胃口,吃了一点,四娘子就退了下去。

一会儿穆渊就来了,四娘子上前行了礼,才主动道:“人在里边,并不怎么说话,只问了德妃的性子,再什么也不问不说。”

这意思就是心情不好了。

穆渊点了点头,进去了。

到了余默门口的时候,汪采到外边道:“圣人至。”

余默在临窗的案后坐着,只是抬起了头来,人别说动了,连站都没有站起来。

汪采跟了进来,只评估的扫视了余默一眼,眼神深了深,安静的站在一边。

余默没有起迎,穆渊并没有生气,走过去坐在余默对面,打量了余默一眼:“你穿这一身衣服,倒是好看多了。”

余默知道现在这相貌就算是秀气也平常的没有半分特色,与好看怕是不沾多少边,穆渊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她的眉这一次是真心的皱了起来,而不是装样子了。

就如同十年前没想到会在余溪的闺房里遇到穆渊,十年后她依然没有想到进长安城的第一天就会被穆渊盯上。她以为与他的相遇顶多就是她躲在暗处观看一眼他,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是强抢民妇啊!

穆渊应该还没有堕落到这个地步吧?!那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构成的?到底什么意思?

“德妃她,不会再来了吧?”余默试探的问,放在腿面上的双手握成了拳头,给穆渊表现出自己的紧张来。

穆渊注意到了,回应她:“会的,不过可能要过几天。”等那些女人探到了风声,怎么可能不会来?

余默左手握住了右拳,笑容有些勉强,脾气却还算温和:“是你,找我吧?”

穆渊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态度:“请你来你不来,我只好让人再请一次了。”

来你妈!你这是在向我证明皇帝的意志不可违抗么?余默心下狠狠的鄙视了这幼稚的行为一番。

“你家应该很大,要逛好几天,我归家的日子可能要向后延一延了。”余默轻声说着,小心的注意着穆渊的视线,将孙二娘这个人物会有的反应表现的很贴切。

穆渊脸上的笑容隐去,平静的神色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注视着余默,看着看着目光微眯。

像,真的很像。

余默被盯的不舒服,低下了头,将左拳里的食指咬出来一点。

“你知道你现在哪里吗?”穆渊突然开口问。

“你家。”余默答的非常迅速。

穆渊突然失笑,想起曾经住在这里的人也是这个性子,聪颖而又沉默,不由道:“皇宫。”进了他家就是在朋友家转了一圈,还出的去,进了皇宫……

余默吃惊的抬头看着穆渊,又迅速的低下头来,装着死,一个字也不说,只是双手绞的死紧。

穆渊伸手指在案上轻轻扣着,进了皇宫自然是出不去了,只是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让人进来陪自己说几句话而已,并没有存着什么让人不出去的念头。但他将人叫进来,难道是存着什么心思?

“不要在我面前低头。”穆渊想看余默的相貌,声音里不由的带了一抹强硬,挟裹着上位者不知不觉间养成的气势。

余默配合的颤了颤,抬起了头来,目光却没有放在穆渊的脸上。

“像不像?”穆渊突然问。

做为圣人身边第一大宦官,汪采察颜观色的本事已经登峰造极,连忙答着:“像,像极了。”其实在汪采心里,不过是有五分相似而已,要说这孙二娘像极了余三娘,却是不准的。可陛下都已经将人弄进宫里来了,他又怎么能不说好听话?

余默迷惑的望了两人一眼,又侧过了头去。心下想着两人说的那个像的对象,该不会是指自己吧?

穆渊挥了挥手,汪采就退下去了。

人一走,屋子里很是安静,火盆里的火偶尔发出声响,更显得这房子阴冷,没半点人气儿。

“这里以前是余昭华住的地方,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住在这里么?”穆渊温和的问。

“为何?”余默从善如流的问着,心道她走的时候可是惠华的身份,什么余昭华,看来他也就只记得前边的事,将后边的都给忘记了。女人多了,被占的心思就多了,自然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就不记得了。

穆渊又笑了。

“你跟她长的很像。”就像刚才这回答,识实务的让人生气。

余默不觉得自己现在这张脸跟以前那张脸有什么像的,穆渊说的像应该指的是性子。

“她死了很多年了,我很想念她。”穆渊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思念来,但余默觉得他没有必要骗她一个陌生的女子,抬头注视着他的神色,见他不像撒谎,在心里撇着嘴。

想念个屁!

九年前她出的宫,虽然有时在外游历,但在长安城里住了七年,两年多以前才失的踪,连个尸体都没有,就算被认定死了,也不过死了再三年而已,怎么可能死了再三年?

死了很多年的那个人,是余溪吧?!

这话真真假假的,要不是自己知道真相,怕也还真的被他给唬了过去,以为是个思念爱人的人,冲动之下才以强权威逼自己。

天知道她现在的相貌和脾气,是半点都不与余溪相似的!

“所以,我白日里看到你,突然就想跟你说说话,才请你去喝茶。冒昧之处,还请你见谅。”穆渊的话听着,语气温和诚恳,简直就是温文尔雅的知礼君子在向人述说着自己的歉意,风度翩翩的不得了。

余默心下可不会觉得穆渊会有什么歉意。如果穆渊遇到的不是她而是随意一个人,就这样将人请进宫里,出了宫要是没人知道还要,要是传了出去,可不定传成什么样子。这样的行为,可是有可能毁了别人一辈子啊!道歉管个屁用,自私鬼!

当然,人家是君王,自然有权利自私。或者,以他的身份,大家只要服从他的意愿就可以了,从来不用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或者,他也不需要为她考虑以后,一个一见面就能对自己说这些算是隐秘的话,相处几天还得了?等穆渊倾述的心思用完了,知道太多“秘密”的自己,也就不用活着了。

余默沉默着没有说话,才不想对着穆渊假情假意的唱戏。

这种沉默做为无声的反抗的样子,穆渊恍惚间觉得熟悉,一想才发现,眼前这个孙二娘,与以前的余昭华的性子,很相似。

“你有喜欢的或是爱的人么?”穆渊问。

“我们夫妻很恩爱。”余默这句话答的毫不胆怯,潜意就是你不要做恶人来毁我的婚姻。

穆渊转动眼珠睨了她一眼,没说话。他要多少女人没有,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已婚的妇人?不过是最近烦心事太多,所以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情绪。

从窗户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有一种很怪异的直觉,觉得在她的身边能静下心来。

果然,邀她来喝茶的时候,就算她只是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自己还是觉得心静了下来。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的,身为皇帝,权力越大限制越多,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将人接进宫来相处,就算只是聊天没什么想法也会遭人诟病,文官的折子一定会一本本的摞起来。

只是回到宫里,对着书房各处报上的折子,越看越心烦,还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说就让说去吧,他就算真看上个成了亲的又如何?何况他也不会看上这样一个平凡的娘子。

汪采问她住处的时候,他莫名的就想起了以前的余昭华,不知怎么的,就定了这个地方。

“那你知道,死了心爱之人的那种滋味么?”穆渊问的像是丢了东西那样简单,扫了一眼余默后,就那样伸长脚,躺了下去。

讲究的人家,室内的物案不是直接放在地面上,而是在地面上放一张平板的长案,案上中间放着物案,物案两边摆着垫子,而这种长案上的垫子有的是脱鞋坐着,有的是穿鞋坐着。

余默是没有脱鞋的,但这应该是打扫过的,很干净,穆渊并没有坐在垫子上,而是坐在了方案边的,这样躺下去,倒是没有干净不干净的问题,问题是身为帝王,这样不顾形象不好吧?

余默愕然的看着躺下去的穆渊,不知道他这是威胁她还是在问她自己或者是兼而有之。

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发展的有点超乎预料,有点没按剧情走的感觉。这样随便的就将一个人接进宫里,太不顾忌了。

以前的穆渊,年轻而又有一些热血和冲动,可是当时祝家独大,他做事反而更顾忌一些。如今穆渊已经成熟稳重,褪去了年轻人特有的稚嫩,反是变的随便了。

余默手撑在案上半支起身子,望着穆渊的眼道:“痛不欲生么?”

痛,不欲生?

穆渊回想当年的那种感觉,大娘死的时候,撕心裂肺的痛后曾经有一段时间真的是麻木而又浑噩,活着的意义都没有。

现在想来,似乎有些遥远。

开始的那两三年,真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痛不欲生,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更悲伤的事情。”余默说着,坐了回去。人的记忆果然是最深刻最不能忘,她当年不喜欢祝昭仪,对言婕妤戒备,对另外一个昭容的感觉最是好,可是十年过去,她记得那两个人,却连那个昭容姓什么都记得不太清了。

穆渊坐了起来,打量着余默,心下惊奇。

更悲伤?如果真心爱过,有什么能比失去爱人更悲伤的?

怎么从这个孙二娘嘴里说出来,好像她经历过比失去爱人更悲伤的事似的。

“那是什么?”穆渊问,想知道她所经历过的更悲伤的事是什么?

余默摇了摇头。以她假扮的孙二娘的年龄和经历,根本不会经历过那种事,怎么能说于穆渊听?

“我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有的,只是知道。”

穆渊脱了鞋,干脆坐到了垫子上,有兴趣的问着余默:“看你这样老成的样子,我倒是有一件烦心事问问你。有个三品官,他祖父偏心,分家产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他伯父,而后他父亲气不过,将家产从他伯父手里抢了过来,后来他父亲死后家产都留给了他,现在他伯父的儿子要夺回属于自己父亲的那些家产,将状都告到我面前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余默心想,什么都留给了伯父,太祖太宗是没有给你父亲封地还是没有给你父亲爵位?不要将话说的那么好听,自己多委屈似的。

要放了以前,余默一定会说,这是上一辈的事情,长辈已去,说不清了。又或者说,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现在,她望着穆渊认真道:“他祖父能将东西留给他大伯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他父亲抢了本就是不应该,不义之财不是说家产留在他手里几年那就是他的了,我觉得就算不能将家产全还回去,至少也应该将属于他堂兄的那份家产还回去。”

如今她不用顾忌、不用害怕、不用担忧,她支持沐湛,对着穆渊她不想说违心的话,她不想委屈了沐湛,她敢说真话。

穆渊沉默下来。

还回去么?

江山岂是能还回去的?

这不是穆湛死就是他亡,还回去了同样如此。

她又怎么懂国家大事?

没有生气发脾气,也没有走掉,穆渊的反应倒是出了余默的意料。

穆渊盯着余默那双澄黑的眼,心里道,除了性子,这双眼其实最是像余昭华的,只是那余三眸子黑沉沉的,带着探知不出的沉暗,像是所有的情绪都隐在了一双眼睛之下,让人怎么看都看不清。

可是她们又明显的不同,二八二九相似的年华,她的眼睛是清澄的,心是轻松的,没有余三娘那样重的心事。他突然问:“我今晚留下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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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余默表情惊讶;微微张大了嘴,抿了抿唇道:“如果是我家郎君对别的娘子说这句话,我一定会很伤心;你这样说;你心爱的那个娘子不会痛苦么?”

穆渊听了这句话,立刻黑了脸,穿上鞋站起身有些生气的就走了。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不想看她那样冷静的样子,故意逗她;没想到竟然被揭了伤疤。

余默怔然的望着穆渊;跟着站了起来;却是没有送人。

十年;穆渊已经不是那个年轻的带着自己情绪的不能以中正的目光看待问题的人;他变的沉稳内敛,情绪收而不发,能将情绪表现的这么明显,要么是太过意外收敛不住,要么就是被戮痛了伤口。

可无论如何,余溪在他心里的地位,一直都是独特而唯一的,哪怕是经历过很多个女人以后,依然如此。

余默躺到了榻上,盖被子睡觉。路上虽然不辛苦,可是第一天来,周围的人一定注意着自己,就算能让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的睡过去她轻易的走掉,可他们要是留着精神,或许会奇怪怎么好好的眯了一会儿,要是说出去可不太好。

先降低穆渊的防备心啊,他一定会认人看着她的。

侍候余默的四娘子,小心的关注着她的动静,没见她要闹怎么的,稍微放了一些心。

穆渊早上起来上朝的时候,四娘子已经到了乾和宫,他伸着手,边让宫女给他穿衣服,边听着四娘子的汇报。

“娘子进了宫很少说话,大都是我们说她在听,或者点头或者摇头,只在刚进彰华宫的时候,问过我‘德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回说德妃人很好,性子爽朗,很得人喜欢,她就试探着说‘德妃不住这里吧’,我问她何以见得,她说‘总感觉爽朗之人受不得安静,这地方,不像是个热闹的’,然后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说,连一句话都没有问。陛下走了以后,她就上榻歇息了,很快就睡着了,也没起……夜。”

四娘子说着说着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因为穆渊原本只是听着,却猛然偏过了头来看她。这让她的心遽然的提了起来,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穆渊微微扬了一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转回了头。

四娘子小心翼翼的说着:“我来的时候,依然没有起来。”本来她话就是说到这里就完的,只剩这么一句了,可陛下让她继续,她总不能说上一句就完,只好快速想着,继续着,“她看着不高兴,只是话特少,让人猜不出她的心思来。感觉着,不像是她那种小娘子会有的处事态度。”

穆渊点了点头,梳洗完毕,坐着撵车去上朝。

路上,他的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想起四娘子说过的话。

德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德妃不住这里吧?

总感觉爽朗之人受不得安静,这地方,不像是个热闹的。

只问了德妃的性子,就猜出来了她不住彰华宫。那样细致聪颖,真像余三娘。

若说这一点只是相似,那么她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点,真是像极了余三娘!

余三娘,他一年里也想不起来人几次,只是前两年她突然消失,三弟在发了疯一样的找她,他那一段时间才想起了那么个女人,曾经进过他的后宫,孕过他的子嗣,帮过他打压祝家的势力。

他曾坏了她的好姻缘,若是个女人,都应该恨的,但是他从哪个女人的眼里从来没有看到过恨,没有看到过怨,他不信她一点气都不生,那么只能说是她将自己的情绪掩藏的极深极深,深到连他也看不出的地步。

无论发生过什么,他是她的夫君,她就算不能像祝昭仪那样对他热情万分,至少也应该像……像同她一起进宫的那个吴昭华一样小意温柔,或者怒目相向也好,但她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规规矩矩的,就像是陌生人一样,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她将自己的心,不知道掩埋在了多深的地方,看都看不到。

一个能控制自己的感情的人……

……这样的人,其实是可怕的。

哪怕余三娘人心不恶,可终归是危险的,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有所求。

那个时候,他并不能清楚的懂这些,可是他心里下意识的总会觉得不好,所以在接触了几次后,觉得看不透她的心,就不应该多接触,免得……

那时候的他,以为她那样本份是惧怕皇权,或者是被教导的以君为天,后来才明白不是。

依稀记得,她似乎也生过气,而他也似乎意识到过她没有真心,只是意识到了不对却没有明白过来。不过无论当时他们怎么相处心里怎么想,到了如今能记得的,就是最深刻的感情。

孙二娘有自己的夫君,被自己弄进了宫,她说他们夫妻很相爱。惹是相爱,一般人突然进了宫,能不惊慌烦乱担忧恐怕?能什么都不问,安之若素的样子像是不懂得这之后代表的意义?

太镇定,镇定到能很快的睡着,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这样的人,怕是跟余三娘一样,也能将真心藏起。

即使不是这样,是她强装出来的镇定冷静,像是真在朋友家里住几天——能控制自己的人,不只是聪颖啊。

穆渊有些心烦的摇了摇头。

怎么这次想了这么多,以往并不会将心思放在这种无用的事上。

穆渊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可是上朝的时候,走神的那一次,想起的是一张黑沉沉的眼。

余昭华这个人,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一双眼,还有一副永远沉静的模样。

下了朝,汪采瞅出了穆渊脸色不好,就小心的问:“陛下可是在想孙二娘的事?”

穆渊点了点头,看向汪采,看他有什么好的主意来说。

汪采看了眼右边,穆渊向后一挥手,侍立在一旁的静悄悄的宦官与宫婢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汪采这才问:“陛下喜欢孙二娘么?”

也就是汪采,敢对着穆渊问出这句话来。

穆渊摇头,他要多少美人儿没有,上赶着喜欢一个成过亲的?呵!

“那陛下将孙二娘招进宫里来,是想让她欣赏一下宫里的景色?”汪采带笑着问。

穆渊倒是被问怔住了。

他真的只是想跟人坐坐那么简单么?

“陛下,若是因为她像余昭华,人都已经进了宫,闲言也止不住,与其枉背了个罪名,还不如按自己的心思走。”汪采边瞅着穆渊的神色边暗示着。

“你是说……”穆渊意会,不用说出来,两人已经默契的体会到了,他问:“可是她已经有夫君了。”

“杀了就是。”汪采说的云淡风轻的,注意着穆渊的神色,这才慎重的道:“陛下,孙二娘这样像余三娘,可这世上哪里有性子这么像的两个人?余三娘已经消失了,谁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说不得……”

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不过两人都能听懂。

穆渊其实并不信彰华宫里的“孙二娘”是余默,要说两人相貌不同,年岁又差了好些,余三娘虽不显老,但十六七岁的时候深身气息都已经沉稳内敛,哪里像孙二娘那样,一看就是过的很好,日子无忧,所以身上的气息带着轻松,就算进了宫不高兴,也能让人觉得她不高兴。

不过,两个人性子那么像,实在是有些巧。

既然汪采都已经为穆渊找好了借口,穆渊也就没有推辞,就下了旨,想要看看余默的态度。

虽说宫里流言传的最甚,余默进宫一事可能会传出难听的话,可是一下旨,两件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下了旨,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真真切切的是强抢民妇了。

穆渊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有在意,并没有将这件事看的多重要。

只要让彰华宫里的人将口风把紧了,也没有人知道孙二娘是嫁过人的。

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这件事上汪采其实要比穆渊看的更清楚,只是他带着撮串的引导的行为背后,代表着的意义,一时之间,穆渊并没有看的清楚。

余默早上起来后,吃过饭,就有圣旨过来。

她跪在地上,听着念完了旨,站起来后,并没有去接圣旨。

传旨的小宦官看着余默,这差事是他争来的,还没听说过遇旨不接的,一时怔在哪里。他阶职小,并不知道余默这个孙昭华是怎么来的,并不敢呵护他,求救的看向了旁边的人。

四娘子过去将旨接了,笑着道谢,并请了茶水钱给对方,在对方笑眯了眼的时候,将对方送了回去。

宫里的消息传的快,只要有心有力,你就能知道最新发现的消息。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后宫里很多女人就知道了余默的存在,有些人在意,有些人不以为然,可晨省完回去饭刚吃完,就又传来了新的消息:陛下封新进宫的为昭华了!

这下子可是炸了锅!

皇后之下九个等级,除过特殊的贵妃一般空置外,算是八个也没有错,那么这可是除过四妃之外最大的等级了!

现在后位空玄,昭华之上只有三人,虽然份位比之高一点,可同是九嫔之一,真差不了什么,也就是说,能压在那个孙昭华头上的,可就只有贤妃、良妃、德妃三人了!

后宫的女人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威胁。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到彰华宫里来了。

“妹妹昨日几时进宫的,你看我消息不灵通,都不知晓你来,仓促下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礼物,这对翡翠镯子就送给妹妹了,以后还要妹妹多多关照一下姐姐。”牛淑容招商过贴身宫婢递过来的一个小盒子,打了开来,递到余默面前。

这个是拉拢讨好的。

余默不动声色的看着盒子,并没有接过来。淑容之上是淑仪,淑仪之上就是昭华,这昭华的位子原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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