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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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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武抬眉,哪里还得白鸩踪迹。其心下怒极,侧目见弄无悯伫立一旁,并无动作。赤武轻唤数声,仍未得应,不由轻声自道:“徒儿且往追赶。”一言未落,已是驭气飞离敛光居。
苍文见弄无悯失神,稍一垂眉,却不自主瞧瞧无忧,见其倾身,缓往弄无悯处,倒不言语,抬手轻柔抚挽弄无悯胳臂,细步在前,便往屋内行去。弄无悯由了她,缓踱步随其拉着。
“无。。。。。。无忧。。。。。。”苍文侧身,见弄无悯同无忧入了屋内,无忧直面,抬手即将房门掩了,却未定睛苍文一眼。
苍文心下怅然,下颌紧收,定定望着足尖,不知所以。
院中一角。弄琴自感胸口千斤,抚心上前,低身捡了地上弄柯断臂,见那浓血稍凝,余温早散。弄琴苦笑,眼底一热,仰面瞻望,浊涕难掩。抽咽再三,又感那肝液垂斜入鬓,滴滑入耳,塞窍害聪。弄琴不由喃喃:“座下四女,唯吾独存。”边道,边颤手上前,探上弄柯残臂五指,两相交握;指肚轻摩其掌背。
“姐妹情深,总当相送。“言罢,弄琴直将那断臂紧压入怀,目不斜视,缓退出敛光居。
苍文怔楞多时,原想平定心神,细细捋清脉络,看破变故,然头绪纷然,心实难静,叹气侧身,陡见尔是尚在,不由身子一抖,吞唾二三,上前支吾。
“可。。。。。。可有伤着?“
尔是面上清淡,垂眉将眼风散往一侧,不与苍文对视。
“无恙。“
苍文闻声,难感其言语温凉,底气倒是足了些,稍一上前,定定细观尔是面容,启唇轻声喃喃:“可是当真安然?知日宫多丹,其中多补气安神之效。你且稍待,吾便往取来。“言罢,已是闷头疾走。
尔是见其擦身,抬臂扯了苍文袖管,待其站定,尔是忙缩了手,轻道:“何需如此?吾言无恙,你若当此甘人之语,不欲采信,那吾便明言——重伤在心,歧伯难为,况尔等区区丹丸三两?”
苍文讪讪,面上无华。
“方才,不过权宜之策。。。。。。”
尔是稍一抬手,立止苍文说话,阖目浅笑:“无妨。弄无忧恃天眷,仰盛宠,知日宫、愚城、万斛楼,处处善舞;吾不过山野小妖,无亲无故,即便血诚难照,赤胆难鉴,吾亦不该辩驳,默默受着,也便是了。“
苍文一时语塞,面颊登时透红,急急相应:“无忧同那万斛楼,绝无瓜葛!”
尔是摇首,吃吃笑出声来。
“弄柯即便听命弄无悯之父,愚城之事总归了然。其言凿凿——吾乃细作,暗伏尔处,文哥哥怎不拿了我问罪?”
“这。。。。。。此事,当需从长计议。”苍文忐忑,心下暗道:尔是在吾身畔,相助多番;然弄柯命在旦夕,若是诬陷,倒也无益。
尔是见苍文神情,惨然启唇:“黑白善恶,吾不欲再辩。”稍顿,尔是缓退两步,朝苍文深施一揖,抬身已是泪目。尔是仓皇侧身背对,戚声缓道:“若文哥哥不欲治罪,尔是就此辞别。知君去恶为任,惟愿多顾夷险,思虑己身,自保周全,无灾无恙!“
苍文心下一动,颤声道:“你往何处?”
“难得掩骨埋香人,吾便不多痴妄。山河绵邈,终当以青要为归冢。“
“吾知方才未经细思,考虑不周,你便念吾顽蔽,多加担待,可好?”苍文踱了两步,近前方道:“你且说来,吾如何弥补,方可抵偿?”
尔是反是退后,凝眉再笑:“见兔顾犬,原是未晚。惜得文哥哥几多相轻,吾心早凉,有此一决,并非今日之由。既求不得,且留不住,吾便天涯自放,江湖两忘。从此君信杏然,互不相干。“
一言既落,尔是抬眉,唇角浅开,单手抚上头顶发辫,由根自尾,洒脱一捋,已是举步向前。
苍文心下感慨,见其决绝,挽留之辞浮于舌尖,终是暗暗咽下,颔首于胸,闻尔是一腔豪迈,其言萦绕:“此情蚀骨铄心,若吾尚难安放,当于青要山月夜迎风捣衣,闺音凄凄,寒砧几击。兔髓乌肝,埋头进箸。千年万岁,终有尽时。“
苍文闻声,四顾无人,心下一紧,泪涕淋漓。
“愿君勿念,勿以为意。。。。。。”苍文陡地回身,哪里还有尔是踪影。苍文不由就地蹲坐,埋首股间,疚恨无边。
这边敛光居堂上,无忧将弄无悯安置座上,见其两掌抚按膝头,正身端坐,宫主之仪尚存,然目珠无光,华彩早失,神气庸散殆尽。
无忧见状,不由攒眉,却也不多言语,唯上前斟了盏茶,轻往弄无悯身前一推,后只手柔柔盖于弄无悯掌背,垂了眉目,不以片语增愁添扰。
二人对坐,静默一刻。弄无悯抬举另一手,缓执茶盏,稍近唇边,已解燥吻。无忧待其饮罢,接过杯盏,续些热茗。
“是否安好?”
无忧闻弄无悯初一启唇,反是问询自身伤情,不由心下一荡,柔声甜道:“未有内损,唯不过颈上有些勒伤,触之则痛。”
弄无悯稍一抬臂,指尖轻抚无忧脖颈,又再上提,掌心缓摩无忧鬓发,面上微红,未再言语。
无忧浅笑,亦是不言。
盏茶功夫,弄无悯抿唇低眉,终是轻唤一声无忧,缓道:“弄柯之言,你可听得?”
无忧闻声,倾身又近了弄无悯些许,两手抚其掌,稍一颔首,却未言语。
“弄琴四女,皆是吾下山游历偶遇。其身孤苦,家中常无半文籴米,念其年幼,这便带上山来。相处日久,吾怎会连其暗入愚城,蝇营狗苟之行亦是不查?“
“无悯独当肩山事宜,胸怀万民,焚膏继晷,细琐之事自是难查。况尔予信于人,用而不疑,如何窥得见这孤女心事?笑颜恭貌,浑是杀机?“
弄无悯唇角微抿,长叹不语。半晌,方再接道:“内不负心,外不愧影;上不欺天,下不食言。”弄无悯眉头紧蹙,恍然失措,沉声喃喃:“跻致外安居、内无穷之境,拘系尽断,方为清净。”一言既落,弄无悯抬眉,直视无忧。
无忧见其目珠至黑,其内烁烁,沉星坠月。无忧不禁一怔,闻弄无悯轻道:“此乃家父手书,吾悬于怀橘卧房床榻,交睫参诵,开目勉勖,然。。。。。。”
无忧轻抬手臂,指腹置于弄无悯唇瓣,柔声缓道:“弄柯之言,岂可尽信?”
弄无悯唇角微扯,苦笑道:“即便其言难断,其功其法,吾怎不查?”
无忧闻声,面上一紧,心下暗道:无怪方才院中对峙,无悯似是心不在焉,原其早知有异。思及此处,无忧细观,见弄无悯睫如蝶翼,轻颤不止;其神愁煞,恍若幼麂,引人怜惜,实难自已。
无忧不由上前,缓将面颊贴于弄无悯肩头,轻道:“或是弄老宫主惦念无悯,这方以愚城为隐蔽,时时可探知日宫境况。”
“经年累月,吾令众弟子婴守肩山,邪不得入,恶不得延;然吾父,竟暗行屠妖害命之事,或有旁恶,尚未得闻。“弄无悯轻笑一声,接道:”吾耗百千年,四下寻访,今日得其行踪,竟藏身愚城,广纳秽垢,八端俱抛脑后,何言父子深恩?“
无忧闻声,缓手轻拍弄无悯脊背,望可平其怒火,熄其义愤。
弄无悯随其抚弄,沉声缓道:“至于富贵万斛楼,吾当后论!”
无忧手掌稍颤,却未停了动作,轻道:“无悯,可还欲将吾禁足?”
弄无悯稍一沉吟,接道:“当下纷乱,尔且安稳静候敛光居内。待眉目清朗,再议不迟。”
无忧长叹,陡地忆起那夜字谜,心下喃喃:一饰以伪,一困于障,一行在渊。莫非无悯早有所感?当下知日宫内,弄觞伪善,欺世盗名,实难宽假;吾禁足障目,难脱敛光居,自是困局;无悯若深而探查,恐与其父刀兵相向,如此,岂非临渊而行,毫厘差池便得失足?
思及此处,无忧阖目,将面颊于弄无悯肩头磨蹭三番,感其身温热徐徐而出,无忧方感安然,稍一抚摸脖颈,不由笑道:“生死劫数,接二连三。侥幸得脱,当真造化。”言罢,疲累尽倾,缓了吐纳,昏昏欲眠。(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江下别有天 … 第142话
当天入夜。
赤武悻悻而返,恼怒现于辞色,见苍文弄琴聚于一处,启唇便道:“那白鸩阴毒诡诈,待吾飞至山下,其踪尽失。如此这般,岂非白费功夫!“
言罢,赤武环视堂下,见苍文愁容,轻道:“尔是何在?”
苍文闻声,缓道:”归返青要山去了。“
赤武一怔,沉吟片刻,低声接道:“愚城门主五余其二,弄柯现今亦是。。。。。。”一语未尽,心上酸涩,偷眼见弄琴苍文皆是蹙眉,唯有支吾其词,稍顿,再道:“愚城门众死伤病去,现下难成大事,不足为虑。”
苍文这方抬眉,薄怒朗声:“敛光居内,弄柯虽言及尔是乃愚城细作,然其言诸多破绽,岂可不加查实,尽数采信?”
赤武一时怔楞,心下暗道:若是不信,师兄为何痛下杀手?若千钧系一发,唯欲救无忧性命,这便皂白不分,不免偏颇过甚。
弄琴闻声,不由接道:“人穷反本,其言当善。若是运数将尽,仍要千篇算计,陷尔是不义,恐思谋之深,世无其匹。”稍顿,弄琴长叹口气,缓道:“然尔是区区愚城门主,同弄柯岂有大恨?且弄柯同吾等相处日久,其可是这般狠辣之徒?”
见苍文赤武皆是讪讪,弄琴阖目,轻声道:“闻听其言,即便弄柯当真暗地操控愚城,如此作为,亦不过遵令而行。”
此言一出,堂上三人心下自是明了。苍文稍一挠头,又再扶上额角,轻声自语:“如此,师父当何以自处?”
弄琴拭泪,难抑心下五味,轻声喃喃:“本是胶固之义,却成仇怨之歧,悲呼哀哉。“
“自幼相识,成长至今,未料其竟暗施毒计,欲将吾等置之死地。”
弄琴闻赤武之言,眼角唇角俱是一耷,缓道:“吾四姊妹,弄柯最得宫主心,无外乎其知情解意,七窍玲珑。弄柯自知宫主必可瞬时救吾等出水火,并非真欲害命。”
此言一出,三人皆寂,抚心自问,何人不是怒其计,悲其丧,却不忍毒恨,戚嗟怨悼。
知日宫同愚城经此变故,皆是伤筋动骨。弄无悯交待苍文等人妥善安置愚城残部,又命赤武寻得青丘,暂理城内事务。青丘得闻来龙去脉,不由惊心,思及愚城竟为弄觞暗掌,更是悲咤,惶然忧心弄无悯之堪受。
桥玄英自是知晓青丘所想,见事已至此,反是怨忿,心下暗道:原想脱离是非,联袂高蹈,天远水长,快意情仇。现下多事,即便欲逃,亦恐难为。
约莫半月后,愚城重复平静,秩序井然。青丘念己分寸之功,便欲往知日宫探看弄无悯,不求请赏,但恳一面。
这日巳时,知日宫主殿。
青丘稽首罢,孤立于下,感弄无悯仙气漫漫,未敢抬眉偷眼片刻。
弄无悯不喜不怒,静默座上,尊贵非常。
“愚城景况如何?”
青丘正自失神,陡闻弄无悯问询,深施一揖,轻声应道:“现下一如平常。愚城门下本已寥寥,城内妖属,多在战前离城,恐其难再归返。现下虽不比之前热闹,倒也安宁。”
弄无悯眨眉一二,稍纾口气,言下倒有赞许之意。
“如此,甚好。”一语落,倒似仍有未尽之辞,唇瓣微张,长叹凝眉。
青丘目珠微转,躬身轻道:“愚城之事,青丘有闻。”稍顿,青丘定定凝望弄无悯,心下暗叹再三,终是接道:“弄柯阳奉阴违,明为知日弟子,暗行愚城苟且,弄。。。。。。弄宫主幸在得查,未多为其蒙蔽。“
弄无悯闻声,定睛而下,见青丘一派恭敬,稍一抬臂,指点道:“可听闻弄柯背后操纵之人?”
青丘几多施礼,踌躇多时,方轻声应道:“不敢言及弄宫主令尊名讳。”
弄无悯不由摇首,苦笑不迭。
“青丘暂代愚城事务,多有留心,却未得蛛丝虫迹。”
弄无悯轻哼一声,缓道:“若非早料定其未于愚城停留,吾又怎敢令尔暂理?”
青丘闻言,心下一喜:弄郎仍是顾念吾之安危。
“弄宫主何以得知?”
弄无悯轻笑,唇角微抿,沉声应道:“其久伏愚城,暗掌机关,若欲为吾所见,早当现身。“
青丘闻言,不住颔首,闻弄无悯再道:“愚城城主旧部,当释则释;其余妖修,若安本分,右肩山阴霾可退。”
青丘连连称是,又待半刻,稍一抬眉,见殿上空空,早失弄无悯踪影。青丘心下怅然,却又自行安慰:“时日一久,吾同弄郎旧好可修。”言罢,面上微酡,喜形于色。
当日戌时方至。
无忧于敛光居上得宫人通传,弄无悯命其往怀橘宫拜见。无忧禁足多日,终是得离,不由雀跃,修整仪容,疾往怀橘宫而去。
待至,无忧直往院内,再见花雨满院,月华侵袂,不由止步,埋首长叹。
“何以叹息?”
弄无悯反自门外而入,柔声缓道。
无忧回身,见弄无悯批袍兀立,形如嶙石。
“无悯。”无忧倾身施揖,轻道:“跳丸难捉,光阴易逝。忆及上回院中相字玩戏,恍若经年。”
弄无悯稍一上前,示意无忧同就石桌,两相取座,后便接道:“那夜字谜,而今可是了然?”
无忧颔首,面现苦色:“无悯柔心弱骨,推临高崖深泉,颠坠没溺,风波险恶。“
弄无悯闻言,反是浅笑,启唇却是哀辞:“肩山二分,咫尺之距;善恶两峙,天渊之隔。”
无忧攒眉,半晌方道:“无悯唤我前来,可欲解禁?”
弄无悯稍一颔首,应道:“既知家父犹在,需得尽快探得其踪。情恕理遣,劝其勒马。“
“无悯欲下山独往?”
“正是。或得几日,或得几月。”
无忧不由心下一紧,急道:”弄老宫主行踪缥缈,无悯千百年未得分毫,此次下山,怎就料定心愿可偿?“
弄无悯沉吟半刻,徐徐起身,踱步至院中空阔,缓道:”并无把握。然箭在弦上,必得一试。“
无忧正待启唇,闻弄无悯接道:“万斛楼必已知晓此事。想其同吾知日宫交恶,怎会轻纵此机?”
无忧黯然,暗自计较:娘亲可是尚在坤顶?若其得知夫君现身,当有所动。若由目荣华将此讯传扬,娘亲或肯前来相会,倒也未尝不利。
思及此处,无忧神思支离,抬眉见弄无悯背影,萧索难掩;夜风飒飒,树影捷猎。无忧气滞,轻唤多声无悯。
弄无悯未有动作,轻声喃喃:“天伦难合,煎熬形器。如此,知日宫俗名,又有何惜?“
无忧闷闷难言,抬臂将手畔二茶盏拂净,阖目启唇,默诵心咒。不过半盏茶功夫,便见数十水柱,长逾十寸,细若母指;根根虚浮静立,未见半滴洒溢。
无忧两手各持一盏,置于两水柱之下,稍一展眉,便见两盏俱盈。无忧嫣然,缓步上前,轻将一盏递与弄无悯。
弄无悯接盏,不由蹙眉:“何来此杯中之物?”
无忧未应,将杯盏举至眉间,稍稍一移,遮了一目,见弄无悯眉头愈深,不由笑靥大开,直将那酒饮尽,笑道:“此时,需得这扫愁帚钓诗勾方可解愁。这可是吾院中私藏,从不示人。”
弄无悯唇角一弯,缓将那盏近了唇舌,浅尝而止。
无忧抬臂,又呼来一丛酒柱,将手中杯盏斟满,调笑道:“无悯量浅,还是莫要贪嘴为好。”言罢,已是纵身,不过眨眉,早已倚坐一旁荣楯,娇声喝道:“去便不来来便去。怎得知日宫这般纷扰不停,难得清静!”
弄无悯稍一摇首,轻转杯盏,身形不动,不过须臾,那半盏清酒,已是稳置桌上。
“待此行归返,当有善果。事毕之后,便可安然。”
无忧醉眼,又多添了四五盏,待滴滴饮尽,抬眉便见弄无悯负手背对,眼中景象上下弹跃,无忧不由一急,轻道:“无悯,莫要下山。”话音未落,已是陡化蛇身,蛇尾直往弄无悯腰际一盘,牢牢捆缚。
弄无悯见其乱来,不由回身,细观无忧难胜杯盏,醉醒之间,半卧阑干。弄无悯阖目浅笑,闻无忧轻道:“此乃长身系日。”
弄无悯轻叹一声,不应不动,抬眉见玉蟾满月,喃喃自语:“若非贯日擅命,自得贯月擅爱。”(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江下别有天 … 第143话
那日白鸩侥幸得脱,待至肩山脚下,查赤武追踪,便巧施障眼法,诳了赤武疾往别处,待其行得远些,方自一旁跃出,反往另一方,绕些远路,待入夜悄然返了目荣华于阳俞镇府邸。
无暇寒暄。白鸩直往正堂,急急施礼,后便将去拂等楼内子弟尽殁、卸甲中计、及弄柯弄觞暗掌愚城这一干详情悉数托出。
目荣华端坐堂上,未有动作,然神情时变,且忧且愁,且哀且怒,心下滋味,实是难言。
待白鸩将来龙去脉一一呈报,目荣华这方长叹,让了白鸩座上,半晌不语。
“去拂兄被祸含冤,属下扼腕难平!“白鸩不由切齿,接道:”何曾想见,此卸甲非彼卸甲,弄柯早行偷梁换柱之计,请君入瓮。“
目荣华轻舔唇角,轻声悲道:“去拂出放印山,便为吾收拢座下。赤胆忠肝,盖世英才,未料却落得这般境况,吾之疚矣!“未及言罢,已是堕泪沾巾。
“细细思量,去拂功法深厚,驭尘制敌于无形,加之属下鸩毒,本该无往不利,若非中计,自当保命。”
目荣华闻言,轻哼一声,应道:“未曾想弄柯亦欲调虎离山,将弄无悯引出知日宫。”
白鸩目珠陡转,轻声询道:“依主人所言,去拂当为弄无悯击杀?”
“若非如此,即便弄柯得了弄觞亲传,亦不过将死之身,**凡夫,岂有此能?”
目荣华稍顿,不由喃喃:“可还记得之前于愚城,吾令去拂同桥玄英里应外合,将弄无悯困于陷九,欲将其丧德败行之相示于无忧?”
白鸩颔首,又再躬身,轻道:“属下谫愚,乞主人明示。“
目荣华稍一摆手,轻抚下颌,缓声应道:“依你看来,弄无悯会否识穿去拂身份,故而假公济私,方落狠手?”
白鸩面上一紧,支吾不言。
目荣华自是心知肚明,反是笑道:“弄无悯仙名远播,世人怎会当其为胸襟窄仄睚眦必报之徒。”言罢,摇首不止。
“主人。”白鸩见状,恭道:“世事难料,岂有尽然。那弄觞原为知日宫旧主,万人称颂;现下马脚已露,竟暗统愚城,淆仙妖两道,龌龊如斯,谁可料见?”
目荣华叹道:“无怪愚城诸门主身无妖气。想是弄觞仙法所掩,以图诬罔天下,蒙蔽视听。”
“属下尚有数疑,百思不解。”
“说来共议。”
白鸩面颊稍侧,蹙眉缓道:”愚城同知日宫,两分肩山,互为牵制,岂止万年。弄觞怎会成了那愚城掌事?“
“愚城若非其亲建,便是其暗夺。”目荣华轻道:“或世上本有兀不言,前人栽树,后人纳凉。”
“若是如此,那弄觞此举何意?”
“尺寸丝绵可藏千针,五脏之内可积乾坤,孰知其险恶用心?“目荣华稍顿,阖目接道:”传闻有言,弄无悯之母连同金乌丹俱是无踪。若弄觞暗掌愚城,便可驭使万妖,挖地填海,探金乌丹所在。“
“若是如此,其怎不忧心座下妖属居心叵测,自行取了金乌丹去?”
“这一层,吾也难以揣度。”目荣华不由再叹口气,半晌,启睑询道:“无忧,可是当真无恙?”
“属下亲见,无忧小姐未有损伤。”
目荣华两手交握,食指轻点,垂目再道:“总当消其惊惧,细心安抚才是。”言罢,自感可笑,唇角一抬,便难收拢。
白鸩见状,讪讪道:”弄柯寻机欲害无忧小姐,属下倒感此事并非二女争风这般简单。“
目荣华唇角立收,眼风一扫,怒道:“兰心柔意,神姿仙貌,无忧当世独一。弄柯名为知日弟子,实不过弄无悯座下婢女,岂可同无忧并论?“
一言既落,目荣华更觉胸内空洞,痴心予了无忧,却为鄙弃,如今敝履尚不知遗在何地。念及于此,目荣华不由眦目,朗声缓道:“弄无悯自恃颇高。然其父暗中怙恶,今真相得白,吾得顺手推舟,布告天下,方可雪沉冤,示警策,辨是非,彰正义,持建瓴之势,涤粉饰之徒。“
白鸩闻言,心下了然,暗道:更可予弄无悯杀威一棒,灭其嚣张。
自那夜怀橘宫内醉卧荣楯,昏昏入眠不知山中时日,待无忧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午膳时辰。无忧见自己置身敛光居上,倒是思忆不起何时归返如何归返。无忧稍一扶额,细细思忖,不由唇角一耷,轻声自语:“想来这个时辰,无悯已然下山。”言罢,频频摇首,懊恼非常。
无忧于知日宫候了约莫四五日,见了赤武一面,闻得宫外流言四起:明责知日宫旧主弄觞欺上瞒下,暗统妖属,草菅性命,枉称正道;暗讽知日宫现宫主弄无悯治宫不严,为虎作伥,内不能大义灭亲,是为徇私,外不能惩恶扬善,是为合污,一番严词,斥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仙妖人三部,无不哗然。
无忧初闻,义愤填胸,然寥寥数日,情势陡转。先是得闻弄觞前后于猨翼山、宪翼水、会稽、鹿吴四地屠戮妖修逾千,见弄无悯追击而至,弃妖潜遁,再失行踪;后有仙界南北星君、养默宫少主、不姜山主、漱齿阁主等诸君力保,齐证弄无悯白璧无瑕,不当为其父抵过。一时间,仙人声援,妖修折服。反引得更多妖属前来知日宫拜山,欲入弄无悯门下。此举,一来迫于情势,群妖散于各处,惧惮弄觞突至,祸从天降,自身难得善终,唯知日宫尚可予其庇护,保其周全;二来弄觞统领愚城,倒也使得诸妖感弄无悯颇为亲近。一来二去,四方妖修源源不绝,三三两两往左肩山而来。
这一日,散酒障养默宫。
顾冶敲风在上,顾放怀赫连雀尾恭立于下。
顾冶眉头难开,厉声斥道:“何以未得应允,擅自放言?”
顾放怀垂着眉目,言辞却是不忿:“无悯兄长蒙冤,吾等岂可坐视!”
赫连雀尾稍抬手,轻压顾放怀掌背,以作安抚。
“并非不为悯儿不平。”敲风叹道:“然抵过之说,从何谈起?”
“祖父同诸仙友论道品茗,恰闻弄老宫主久蛰千年,重现人间,戕害妖属,血雨腥风;又知无悯兄长孤苦稚子,肩负知日宫大任至今,呕心沥血,现却反诬作小人,为千夫所指。祖父自是难平。。。。。。“
赫连雀尾一言未尽,顾放怀已是接道:“那日孩儿在侧,同是忿愤,这便慷慨陈义,微言以资。“
顾冶敲风闻声,齐齐摇首。
“尔等年幼之时,弄家长辈便已无踪,难怪你等小辈不明弄伯父为人。”顾冶轻叹,稍顿,又道:“然吾等兄弟之谊,刎颈之义,岂会不见此事蹊跷,轻信流言?”
顾放怀二人稍一怔楞,不由轻道:“父亲所言,莫不是连弄伯父亦是为人所陷?”
敲风颔首,却闻顾放怀接道:“然此言凿凿,且说弄家伯父为无悯兄长追迫,行迹危露。”
顾冶伉俪对视一面,各自长叹,顾冶单臂微抬,轻道:“你等且退下吧。”
顾放怀赫连雀尾不甚明了,齐齐施揖,返身退出殿内。
待其远离,敲风方现惊怖之容,疾道:“此时,可该取了那物昭示天下?“
顾冶抬眉,轻声应道:“切莫慌张!弄兄留信之时,早已明言——待其身故,方可将信函内容大白,现下其踪虽是难寻,其身尚在,吾等不可擅动。”
敲风面现愁容,缓低了眉眼,轻声喃喃:“往事历历,恍惚昨日。至今千年,连你我亦是未见那信上只字。。。。。。”
顾冶浅笑,应道:”恐尔亦是难耐,急欲知那书中详情。“
敲风颊上飞红,目含秋水,柔声道:“现下最重,当需释疑解惑。先谋得弄觞兄所在,保其安然,后查得真凶,证其清白。至于悯儿,自幼老练沉稳,当可逢凶化吉。”
顾冶闻声,眉头反是一攒,缓道:“那日悯儿携无忧前来,吾总感心下忐忑,惴惴难安,不知何故。”
敲风笑道:“你便常常这般自扰。”
“弄兄留书,令吾等皆不可阅,悯儿尤甚。叮咛再三,切莫令悯儿知晓此事。如此,岂不蹊跷?”
敲风沉吟片刻,稍一倾身,轻道:“知日宫内,天机几何!“
四目相交对,两心各自愁。
养默宫外,微风乍起,轻扫阶台,漫卷了殿外一翠黄绒羽,飘飘乎不知其所往。
盏茶功夫后。
赫连雀尾独坐妆镜前,右掌一开,便见一羽,尖端滴翠,余部杏黄,长短不过一寸。雀尾将那绒羽稍近面颊,上下一拨,感那茸毛微蔑,触之即痒,尚未及搔,心下已是畅然。少待,便将那绒羽近耳,食指一推,那寸羽便已尽入耳穴,立时无形,徒将顾冶敲风二仙殿上密谈映得清楚,字字彻耳。
半刻后,雀尾单目微眨,稍一侧头,顺手取了台上一九瓣莲花金挖耳,就了耳根,轻采两下,甚是舒爽。
雀尾轻声自语:“此书,想来便是无悯兄长托付探寻之物。”言罢,对镜扶了扶发髻,懒懒抬手,又多添了根点翠凤穿牡丹。(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江下别有天 … 第144话
话分两头。
无忧于知日宫百无聊赖待了数日,偶闻宫人三两交耳,间或听得“仰日”“妖属”等辞,无忧一来好奇,再来诸事纷纭,愁肠缭转,索性独往山下,凑个热闹。
待至,见山门前大摆长龙,好不熙攘;妖修人数,几已逾百;攘臂催发,嚣嚣喧哗。
无忧凝眉,徐徐踱步向前,方见苍文携十金衣宫人,肃立群前,唇瓣紧收,单手指引;那拜山妖属便依次向内,纷纷以右手食指指尖轻触地上两尊细物。
无忧定定瞧着,见那物两寸见方,虾背青色,若非厌梦灵石,又是何物?
“无忧。”苍文稍一侧目,已见无忧置身面前,面上微红,轻唤其名,支吾不得它言。
无忧上前,倾身施揖,立查苍文窘态,看似无意,往四下环顾,轻道:“文哥哥,那日敛光居上赤武言及,宫外传闻甚嚣尘上,反引得四方妖属纷至沓来,现下一观,果是如此。“
苍文稍一颔首,轻舔唇角,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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