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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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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点邋遢点,与上述优点比起来就算不上什么了。
这就是她们心甘情愿把这些边角情报告诉老狐狸的原因,很简单也很不出意外,对于某些身份敏感的人来说,你敬她一尺,她一定会回敬你一丈。
“都是些苦命的孩子。”白袍老狐狸轻声道:“没几个人把她们当人看。”
除了她们自己,当然也除了这只真正慈悲为怀的老狐狸。
小殿下只能沉默。
柳禅七笑了笑,抬指叩了叩紫檀木桌面。
“今天是一位名动洛阳的花魁出阁日子。”白袍老狐狸看着冷冷清清的天酥楼,皮笑肉不笑道:“可知道为什么人这么少?”
易潇上楼时候就有所耳闻,隐隐约约听说了那位柳姓花魁出阁的消息,早在半个月前就沸沸扬扬传遍洛阳纨绔界,甚至有别的大少想跨城一睹芳容。
早就传了这位柳大美人究竟多美,但天酥楼对这位真正的红字招牌藏得极严,实际上真正有机会得见一面的,也就洛阳本地几位顶天的纨绔。舍得一掷千金只求一笑的,目前为止就只有那屹立洛阳纨绔界十数年,已经打下赫赫威名的豺狼虎豹四位仁兄。
易潇想不通这位花魁出阁日子的场面为何如此冷清,默默看了一眼下方,发现就只有那位张小豺摇着大红扇不缓不慢等着。
“那位花魁。。。。。。真的名动洛阳了?”小殿下眨了眨眼道:“如果真的背负盛名,如今早就应该满座无虚席了。”
白袍老狐狸微微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今天本来该有一场血战,所谓的四大豺狼虎豹,不各自掏个百万两,都对不起这位出阁花魁的盛名。”
“只可惜北魏有些人的耳目的确很灵光。”白袍老狐狸默默站起身子,不露声色看着下方的那位张家公子哥,轻声道:“另外三位今天应该是没胆子来了,不过算他们倒霉,既然放出话来要买人家出阁,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柳禅七面带微笑道:“十三年前老子就放出话来了,柳丫头在天酥楼卖艺不卖身,捧场可以,揩油绝对不行。等到她要出阁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到场,到时候谁的份子钱给少了,我就杀上他老子的府上,不做过分的,当年洛阳城头射了我几箭,一箭不差射回去。”
“他们不相信玄上宇弄不死我。”白袍柳禅七轻声道:“十三年来,我每一年都入一趟洛阳,他们知道我开不开佛骸,也试过无数种方法想杀我,只可惜,他们现在已经放弃了这个可笑的念头。”
小殿下看着这只霸气侧漏的老狐狸微笑开口:“既然知道打不过我,杀不死我,他们谁还敢不来捧场?之所以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是因为他们正在把家底一箱一箱往天酥楼搬,免得到时候我抄家上口,一户一户去清算。”
最顶层的雅阁内俯瞰而下。
小殿下默默看着那位花魁的出阁已经到了时辰。
备了十六 大桌,数百小桌,雅席无数。
唯独一人来场,只是坐姿已经有些拘谨。
那位坐姿原本豪放不羁的张小豺此刻收敛大红扇,面色有些苍白。他似乎想到了曾经被家父提起过上辈子与阎罗王是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这辈子怎么做死都不用担心的某位恐怖存在。
张小豺不是傻子,他联想到了柳大美人能够安然卖艺这么多年不被糟蹋,又想到今天出阁日子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场面。
顿时坐立不安,抬起头来看到那件大摇大摆的邋遢大白袍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几乎吓了个半死。
“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白袍老狐狸如是安慰道,不管这个如坐针毡的张家公子哥,大大咧咧坐了下来,对着张家公子哥勾肩搭背道亲昵:“今天是柳丫头出阁的好日子,你这是什么表情,笑啊。”
张小豺笑得比哭还难看。
柳禅七微笑道:“怎么跟死了妈一样,晦气。”
张小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只能又哭又笑,浑身抖个不停。
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艰难转过头,看见是一张年轻又有些熟悉的脸庞。
“安静一点。”小殿下微笑对张小豺比了噤声的动作,道:“你别难过,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你的狐朋狗友坐满。你安安静静坐好,该你出钱的时候就出钱,懂了么?”
第二十三章 猛得一塌糊涂
能让洛阳四大纨绔一掷千金只搏一笑的花魁柳姑娘,究竟是不是像传闻那样吹得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谈足以颠倒众生的美貌,单单这位柳姑娘十三年来名动洛阳的才名,一部《东山酬唱集》,一曲《梅花小调》,就已经非常人所能仰望。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出阁之日,这位柳姑娘摆下一场红帘大幕。
要让洛阳见识一下天酥楼这位绝艳天下的女子,究竟是何等的出尘何等的完美。
离那位柳姓大美人出阁只差数分钟,张小豺浑身已经冷汗湿透,不敢动弹的张家公子哥甚至快要哭出声音来,只觉得这场出阁大红帘就是再妖艳一万倍,在自己眼里也变得毫无诱惑力,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被白袍老家伙给生吞了。
如果旁边那位白袍邋遢男人随意搭在张家公子哥肩头的手微微松开一丝一毫,这位洛阳头号纨绔恐怕已经瘫倒在桌子下面。
白袍老狐狸对身旁那位的异样浑然不觉,笑眯眯看着那幕红帘被一点一点拉开。
“柳丫头开始出阁了。”柳禅七转头对着张家公子哥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应当是按照琴棋书画的顺序来,最后露出庐山真面目。这个过程估摸着有将近一个时辰,先别急,坐着等,另外几位再慢也该来了,不过他们倒是没你运气好,能完整看完一场出阁表演。”
张小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脑海里一片浆糊,根本听不清白袍老狐狸说了什么。
那幕大红帘被拉开。
小殿下开始聚精会神望向大红帘幕后。
那位花魁姑娘,登场之时会如何的颠倒众生?
并没有所谓的绝艳美色。
千呼万唤始出来,那幕大红帘缓缓拉开之后,是一层雕纹红色精妙莲花的屏风。
大朵大朵红莲在屏风上肆无忌惮盛放,红莲海洋中一朵华美大红莲绽放绝巅,不是纹绣而出,而是以工笔耗磨大量功夫绘出,水墨韵味极为夺目,显然是有备而来。
白袍老狐狸看到屏风上呼之欲出的姑娘家小心思,会心一笑。
小殿下看着屏风中央那朵水墨绘出,已经有了老狐狸掌心七八分神韵的大红莲,心里对这位柳姑娘的绘画水平有了一个大致的摸底。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讲究的就是一个出尘二字。
大红莲则是不妖中的妖孽,一抹红色勾勒的勾人心魄,偏偏出尘,偏偏魅惑众生。
极静。
即便是那位魂不守舍的张家公子哥,也怔怔望着屏风内那个只露侧影的女子。
屏风上大红莲微颤。
“锵”然一声。
易潇听着那一声琴弦拨弄声音撩动心弦,万念俱起,接着恍惚想到洪流城红衣儿拨弦的那一声。
试弦。
红衣儿琴里有杀伐,但这声试弦琴声如梦似幻,让人不由物我两忘。
易潇眯起眼,看屏风后那位女子拨弦侧影。
左手拨弄琴弦,右手按弦取音。颠倒琴音的演奏手法,再加上特质古琴的清灵音色,反倒有种别样的韵味。
屏风后传来拨弦声音,略微犹豫的零散三两声。
渐入佳境。
小殿下缓缓闭上眼。
其实易潇对琴道略微知晓一二,经韬殿苦读烦闷之时会拂琴几曲安心静神,只是算不上行家,更谈不上精通。
屏风后的侧影顿了顿,选了一首耳熟能详的试弦曲,是即便为古琴初手的小殿下也能弹奏的平沙曲,寥寥拨弄两三下,微微试了散音、按音、泛音。
接着十指压弦,似乎在思考弹何曲?
再度恢复极静。
接着声起!
脑海犹如一张白纸,空旷不到一秒,被人猛然泼墨!
那抹琴音掀起滔天巨浪——
挑、抹、勾、剔、劈、托、轮,那只本该按弦调音的左手此刻极为灵巧在琴弦上翻飞而起,让人胸怀澎湃,偏偏右手压低弦音,将人心中那股起念死死压住。
小殿下听着这首基本上古琴初手皆能弹奏的《关山月》,在这位左右手颠倒弄弦的女子手下迸发出鬼魅琴音。
如同勾勒一副恢弘巨画,一曲关山月只绘出某一处约莫轮廓,琴音毫无间隙的转折,转向下一曲古琴。
悲怆凄凉,然后幽怨哀鸣,再接慷慨激昂,后续连绵转折。
十八弯。
小殿下口干舌燥听完最后一抹琴音被轻轻按下。
脑海中再度一片空白。
再度睁开眼,望向那位屏风后刹手罢曲的女子侧影。
那个女子转过身子,不再以侧影对人。
即便是被大红色屏风所遮,看不清面容,露出的那一抹惊心动魄的魅惑曲线也足以让人脑海中冒出祸国殃民四个字。
妖孽。
当之无愧的妖孽。
。。。。。。
。。。。。。
从那曲试弦曲初弹之时,天酥楼敞开的大门就开始有客人默默进来。
张小豺自然不可能沉浸在古琴曲,冷汗淋漓的他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不敢发出,余光瞥见身边那位白袍老狐狸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在柳大美人的琴曲演奏之中,只是嘴角那抹笑意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张家公子哥分不清楚那是沉醉琴曲中的笑意,还是**裸的冷笑。
他一头冷汗听完了即将出阁那位大美人弹完琴曲,趁着那位白袍老狐狸松开手的功夫略微转了下僵硬的脑袋。
张小豺没有想过自己会看到如此场面:
摆了十六张大桌,将近百张小桌,无数雅座的天酥楼,有朝一日会座无虚席。
爆满。
除了遥遥当先的自己这一桌。
这位白袍老狐狸身后每一桌满满当当都坐满了人。
洛阳最顶层的年轻权贵,那些大人物不方便出面,几乎出面的都是能代表一家的中心人物,有些年轻权贵素来洁身自好,从未来过烟花场所,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坐在天字一号座身形魁梧如山的白袍男人。
不远处那三位狼心狗肺的畜生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五十步笑百步的嘲笑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上等雅座。
凡事讲究排场要坐上等座的张小豺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的纨绔性子,心里泪流满面将那三位不久前还酒后信誓旦旦要同患难共存亡的狐朋狗友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最后想了想这几位与自己都是皇亲国戚,几家以后都有联姻,骂来骂去也相当于骂自己,于是心里默默住了嘴。
一曲琴音了。
那位红色屏风后面的女子默默将目光投向一号桌那位白袍邋遢男人。
所有人都下意识望着这个男人。
易潇突然觉得这个老狐狸此刻端坐的身影魁梧得就像是一座山。
巍峨不动。
“来了不少人。”
白袍老狐狸轻笑一声。
他没有回头,甚至懒得睁开眼去看身后只有皇帝朝会才会出现的大量权贵。
这注定是一幕极其罕见的场景。
站在洛阳权力巅峰的那一小撮子人,破天荒挤在一座不算小也算不上大,装饰庸俗但名副其实本就是妓院的下三流红尘地。
被强行按在座上听一位花魁出阁演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从来没有逛过窑子自诩为洛阳三好青年的几位年轻权贵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听完一曲古琴,心里头居然突兀出现这个勾栏貌似还不错的荒诞念头。
但这曲古琴结束,无论迟来的早来的,此刻基本上率着府中助势的大将挨家挨户一个不落儿把座位都占了。
他们在等这个白袍男人开口。
这个白袍男人极记仇。
到场的每一家当年都与这个男人结下了仇。
如果不想招惹上这位如今世上最恐怖人物之一的佛门客卿,最好乖乖听话,放下所谓的脸面。
所以这位柳姑娘长什么模样都不重要,这个白袍男人十三年前说她要名动洛阳,那么她就一定会名动洛阳。
这些洛阳年轻权贵,混杂着一些背景深厚的年少纨绔,目光不约而同望向这位白袍男人。
他才是今天出阁日子的正主儿。
所以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这些年轻权贵都要拿出比朝会还要用心十倍的精力去记下来。
这些年轻权贵几乎每个人都带上了府中拿了高额报酬自称六品看样子至少能胸口碎大石的壮汉,甚至有几位带上了修行达到八品的真正高手。
压阵。
这些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北魏官场纵横捭阖的权贵们深谙一个道理,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人又输阵。听家中长辈言简意赅灌输了那个白袍魔王的恐怖之处,他们自信带上这些府从,争取在气势上夺得上风,至少能够输人不输阵。
人多力量大,只是此刻爆满的天酥楼内壮汉挤在一起面面相觑,显得所谓的输人不输阵有些畏首畏尾的可笑意思。
没有人敢挤入这位如同一尊大佛巍峨不动的白袍老狐狸周身三丈。
爆满的天酥楼呈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场面。
数百个壮汉挤在并不宽敞的地方,默默看着那位白袍邋遢背影背对众人。
这个白袍邋遢男人终于缓缓睁开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而是默默站起了身子。
被寄以厚望的壮汉齐刷刷再度后退一丈,所有的年轻权贵纨绔们都知道自己存的心思多么可笑。
这个白袍男人的身材并不高大。
伴随着这个男人站起来的动作,天酥楼以这个白袍身影为圆心,刹那一道波动震颤,所有的桌椅全部崩塌。
被震成粉末。
洛阳年轻权贵们措手不及,连带着府从一起跌了个七荤八素。
他们有些惊恐望向那道恐怖值远远高于家中长辈灌输的白袍大魔王,再嚣张的纨绔此刻也紧紧闭上了自己那张开口能骂死神仙的嘴。
那个白袍邋遢背影给人的视觉压迫感极强。
这个男人微笑转过身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洛阳年轻权贵各个面若金纸。
他缓缓开口:“我坐着,凭什么你们还敢坐着?”
大势至。
小殿下看着那道气吞万里如虎的白袍老男人背影,以及吃瘪以后跌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的洛阳年轻权贵。
心中微微感慨。
这尊白袍老狐狸原来这么猛。
猛得一塌糊涂啊。
第二十四章 名动洛阳不是说说而已
“我坐着,你们凭什么还敢坐着?”
这句极霸气的话掷在场间。
炸雷。
顿时天酥楼死寂一片。
面色惨白的张小豺哭着脸想站起来,哆嗦着腿刚刚站起半个身子,肩膀上接着就传来一阵大力,整个人被一只大手按下去。
“你可以坐着。”白袍老狐狸面带笑意拍了拍张家公子哥的肩头,示意他大可以坐下,然后随意坐了下来,勾肩搭背亲昵道:“来来来,接着看表演。”
张小豺不敢坐也不敢不坐,哭丧着脸被白袍老狐狸大力按在椅子上。
一群跌坐在地上的洛阳权贵们看着张小豺端坐在长椅上的僵硬背影,下意识摸了摸手边的一地碎木渣。
有人摸摸索索刚想站起来。
接着就听到了那个白袍邋遢男人的威严声音。
“谁敢起来?”
刹那脸色苍白。
重新跌坐下去的声音极为响亮,听声音能感觉出来跌得不轻。
度秒如年。
场面有些荒诞的可笑,白袍老狐狸一句话让整片洛阳最为权势滔天的那批年轻人就这么怔怔坐在地上。
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出了彼此眼中深深的茫然。
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敢起身。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怒这个老家伙?
那个白袍邋遢男人在春秋元年洛阳城头站了一天一夜,国师大人斩了他的大红莲手掌,弃尸淇江。
这样都让他活了下来,国师大人不在洛阳的这段日子,这尊妖孽大菩萨就算是一意孤行要在洛阳横行霸道,又有谁人能挡?
白袍老狐狸面带微笑对那道红屏风幕后开口。
“柳丫头,可以继续了。”
隐约可以见到红屏风幕后的窈窕身影微微点了点头。
小殿下收回目光,心中略微期待这位今日真正名动洛阳的大花魁一展棋艺。
然后一声清酥入骨的细腻嗓音透过红莲屏风传来。
“柳儒士棋艺不佳,场间可有人愿意赐教?”
这是这位花魁出阁日子说的第一句话,小殿下缓缓咀嚼着这道细腻嗓子里千回百转的柔软,不难想象这样的嗓音,若是唱起江南细曲该是如何的断人心肠。
柳儒士?小殿下微笑着回想这位花魁姑娘的自称,倒是有些意思,儒士儒士,博学多才,的确能称得上这二字。
那位被白袍老狐狸昵称柳丫头的大花魁放出话要邀一位公子入大红屏手谈。
可是谁敢应话?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似乎对身边这位想冒头又不敢冒头的张家公子哥感了兴趣,打量一眼,问道。
“你会不会下棋?”
张家公子哥额头冒冷汗,很老实的道:“会一点。”
白袍老狐狸哦了一声,戏谑道:“那你为什么不上台呢?”
“我。。。。。。”
“再问你一遍,你会不会下棋?”
后知后觉的张家公子哥带着哭腔道:“我不会下棋。”
白袍老狐狸冷笑一声:“到底会不会下棋?”
张家公子哥欲哭无泪,如果有的选,他情愿老老实实趴在这只老狐狸后面的地板上吃灰,也不想这张椅子上多坐一秒钟。
白袍老狐狸刻意放大了声音,说给张小豺听,更是说给所有天酥楼内的洛阳权贵们。
“听好了!”
白袍男人眯起眼睛,目光从屏风后面的女子转向大厅:“柳丫头要与人手谈,你们在座的皆是北魏一等一的王侯封嗣,代表了洛阳最为权势滔天的年轻人,我柳禅七见了太多次花魁出阁,你们中的任何一人,肯与一位出阁花魁手谈,都是给足了天大的面子。”
这个男人突然板起了脸,阴沉道:“但是今天,你们都不配。”
小殿下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袍老狐狸接下来的话让洛阳年轻权贵们瞪大了双眼。
“我身边坐着的这个年轻人,若论手谈,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有资格上场,十倍,百倍,甚至一万倍。”白袍老狐狸微微顿了顿:“很巧也很不巧,他就是你们北魏搜刮万里都寻不到的酒会魁首。”
那场在风庭城风波之中不了了之的酒会魁首?
易公子?
张小豺突然瞪大双眼,脑海里一片空白,喉咙嗬嗬作响。
他终于想起来这个黑衣少年熟悉的面容究竟从何而来,洛阳纨绔圈里几位大少去了风庭城剑酒会,被人坑蒙拐骗连带着祖传长生锁都撬走偷掉,据说是那位刀鬼传人。
再后来据说那位刀鬼传人被人目睹与那位酒会名动天下的易公子形影不离,显然是一个成型团伙,最终隐隐有谣言传到洛阳,众说纷纭,风头指向在两个人就是主谋的猜想。
这桩不了了之的天大打劫案子疑点太多,张小豺当时哥几个幸灾乐祸好几天,最为津津乐道的就是那位苏大少貌似也是受害人之一,只是在苏家放弃追究之后,其余几家只好作罢,这桩逆天冤案被强行盖棺定论。
黑锅全部被那个刀鬼传人背死。
默默夺了酒会魁首的易公子潇洒甩锅。
“天杀的。。。。。。”张小豺隐隐约约有些心惊胆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囊里揣着的银票和贵重物品,他是洛阳为数不多对这桩疑案有所了解的纨绔,有位哥们打包票说那位易公子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更有脑袋瓜生来好使的哥们怀疑是苏大少与这两个畜生玩了一手釜底抽薪偷梁换柱。
张小豺必须要防一手这位鬼神莫测的易公子,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踏马的老子钱囊什么时候被偷了?”张小豺心中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怒吼一声,把空空荡荡的钱囊往桌上一拍。
做完这件事情他就后悔了。
小殿下面色很古怪地瞥了一眼白袍老狐狸。
白袍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的眯眼望向这位张家公子哥。
张小豺顿时服软,挠了挠脑袋低声道:“搞错了搞错了,我自己弄丢了。”
天酥楼同一时刻想到某件传闻的纨绔们纷纷下意识摸向自己的钱囊。
这些纨绔们瞪大双眼不可思议掏出空空如也的钱囊,有了张小豺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开口,眼神却是喷火般死死盯着那道黑衣少年身影。
“马勒戈壁老子钱囊也没了!”
“这个易公子绝逼跟宋老贼是一伙的!”
无数道念头在这些纨绔心中迸发,如果不是威慑全场的白袍老狐狸,这些纨绔们恐怕大骂出口顺带一拥而上。
敢怒不敢言的洛阳大少们直接把罪魁祸首的黑锅盖在这位黑衣少年身上。
“这头白袍老狐狸。”易潇有些咬牙切齿,仅仅看了一眼那些纨绔的冒火眼神,就明白那位白袍老狐狸究竟拿红莲华手做了什么龌龊事情。
这是小殿下精明了十六年来的人生头一次被人阴了一道,这只老奸巨猾的白袍老狐狸手脚利落无比将一口大黑锅扣在易潇头上。
“有你的好处。”白袍老狐狸懒洋洋传言:“亮了身份是件好事,有我罩着你没什么好怕的,今天这口锅你先背好,分赃带上你。”
小殿下听着这句明显耳熟的台词,这只老狐狸的花言巧语是自己对宋大刀鞘的惯用伎俩。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小殿下深呼吸一二三口气,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算是我亏欠你的。”白袍老狐狸再度传音,道:“滴天露回去以后再给你五十滴。”
接着柳禅七有些哭笑不得望着那个坐死在板凳上不肯动弹的黑衣少年。
易潇微笑不说话,只是目视前方,与那位大红屏风幕后的女子隔着红莲对视,手指轻轻敲打瓷盏,不忘端起茶盏小缀一口。
巍然不动。
“算我怕了你,得得得,这十万两银子待会全给你。”白袍老狐狸头疼传音:“算是给你一席手谈的劳务费,行不行?”
小殿下狠狠摆回来一道,这才笑容灿烂开口:“久闻柳姑娘大名,不知在下可有资格手谈一席?”
大红屏风后面那位不说话。
“十万两。”小殿下笑着看了一眼白袍老狐狸,十万两到手的太轻松,再加上花别人的钱一点也不心疼,也算是大慈大悲为这位柳儒士造势:“我花十万两,一睹姑娘芳容。”
真正的造势。
一掷千金只搏一笑已经是一件极为离谱的事情。
酒会魁首十万两求手谈。
天方夜谭。
即便这是一个刻意为之的噱头,也让人不免有些惊叹这个手笔的成本之大,不要说捧一个出阁花魁,就是捧一位文评大才子也绰绰有余。
那个大红屏后的女子似乎对这个黑衣少年的话感到有些好笑。
她的笑声听起来更加酥人入骨。
“好。”柳儒士笑了一声,接着淡淡道:“天下人无人不知易公子如今背负的盛名。”
“儒士今天愿花二十万两,不知可否一睹易公子真容?”
如果说一位女子,能够躲在大红屏后独修儒术,将琴棋书画诸道修行精通,这是一件极为妖孽的事情。
那么这位女子同时展露出气吞山河的霸气,不免让人脑海中的形容词有些匮乏。
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小殿下头一次认真打量大红屏背后的那个女子,他轻轻笑了笑。
怪不得白袍老狐狸在十三年前就放言大红屏后的柳儒士会名动洛阳。
无需造势。
这个女人本就占了天地下最大的势。
小殿下认真走到大红屏处。
与那个女人一屏之差,依旧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只是那一幕大红帘缓缓拉上。
将两个人隔断在天酥楼众人目光之中。
白袍老狐狸微笑转头:“他们手谈,你们难不成干等着?”
屁股刚刚焐热的洛阳年轻权贵有些微惘。
“还不商量待会怎么出价?”白袍老狐狸冷笑道:“难道还要我教你们?到时候叫价时候如果冷场了,你们还指望今天能安稳打道回府?”
“不要你们把府邸积蓄掏空掏干净。我这个人实在。”白袍邋遢男人拎了一壶酒,笑眯眯道:“你们觉得值多少钱,就出多少钱,一分钱我都不会多要,你们也不要多给。”
面面相觑。
明目张胆打劫洛阳特权阶层的白袍老狐狸自顾自灌下一壶酒,不再理会开始交头接耳的洛阳纨绔与权贵。
他怔怔看着大红帘出神。
“名动洛阳,不是说说而已。”白袍老狐狸轻声道:“是真的会让你名动洛阳啊。”
第二十五章 手谈
一朵大红屏。
小殿下看着大红屏探出的那一只纤妙玉手,如羊脂白玉般完美无瑕的五指,指上勾人心魄的一抹大红。
盛开如莲,出淤泥而不染,故而这抹红色并不妖艳。
那只玉手丰腴不足,绝不骨感,捻起一枚棋子。
隔着一朵大红屏,柳儒士很不客气的先手落子。
小殿下微笑看着大红帘合拢,留出两人独居的氛围。
手谈手谈。
大红帘内一朵红屏风隔开两方,默默以中指食指拈棋。
一场寂静无声而不失杀气纵横的拉锯战在不大不小却雕琢精致的玉楸秤上展开,柳儒士黑子杀伐果断,大开大合,小殿下持白运筹帷幄,不紧不慢。
的确是一场烽火硝烟蔓延三千里的拉锯战。
实际上柳儒士的棋力虽强,但比起唐慕然等人还要差了一线,更不要说与南海那位小棋圣相提比论。易潇自问有能力让那位南海小棋圣沉下心玩棋道公平对弈,棋力比柳儒士高出至少两个大台阶,如今与这位柳大美人对弈,自然能做到张弛有度进退自如。
小殿下一掷十万两为这位柳儒士出阁造势,不惜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自然不会在棋盘来一出不通人情的辣手摧花,至少要为柳大美人博一个棋道雅名。
易潇向来对自己的虚名看得极轻,尤其是那个莫名其妙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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