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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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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玄生回过头来急忙喊道:“你。。。。。。你没有理由杀我啊!”
白衣男人低下头,看着这位同样妖孽不输徐仙佛的男人,在自己身前如鹰犬卑贱,为了求活,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剑宗明并不觉得可笑,只觉得可怜。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平静说道:“我在你的身上,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那股风雪的气息。
出自于银城北地。
张玄生想到了在鬼门结界松动的那一日,十四位宗师前来赴死,与自己分身对弈的,是那位周身鼓动风雪域意的大成宗师,他像是捏紧了最后一张护身符一般攥拢十指,转过身子,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痛哭流涕说道:“我没有杀他!我放了他一条生路。。。。。。你留我一命!”
剑宗明没有说话。
他轻轻一脚踩在了张玄生的脊梁之上,踩得这位面容俊朗的道士脸色布满狰狞痛苦,双手四肢砸坠在地,拼命撑起,复又砸下,不断往复,在潮水之中撑出一张元力蛛网,不断迸发涟漪。
“咔嚓”声音连绵。
漆黑潮水被风雪冻结出了青意,并且在巨大力量之下,缓缓裂开。
张玄生眼里的狠戾之色无数次闪过,最后那张因为因为审时度势而变得看起来苍白颓然的面孔,因为承受不住脊背上缓缓加大的力度,缓慢压了下去,先压碎覆盖其上的一层坚冰,又砸进粘稠呛鼻的血水里。
整个身子都要砸入潮水当中的道宗妖孽,无比痛苦喊道:“那个人没有死,他。。。。。。他最后出去了!”
“哦?”
剑宗明忽然抬起了那只脚。
脊背上的压力松去。
道胎条件反射一般抬起了头,痛苦无比地咳出了一大口血水,那张看起来儒雅温和的俊脸,布满了青霜和冰渣,狼狈至极。
他的白袍早已经不复当初出尘模样,袖袍拧紧,拂尘银丝紊乱四散。
他失尽了尊严。
但他喘了一口气。
站在他面前的白衣男人忽然说道:“之所以侮辱你,是因为你也曾这么侮辱过中原春秋的修行者。。。。。。我辈中人,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活。”
“而很不巧,你说的那个人,我很讨厌他,但碍于某些原因,我不好出手杀他。如果你就这么杀了他,也许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张玄生忽然怔了怔,他面色愕然抬起头来,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白衣男人。
地狱骤闪。
道袍愤怒起身的身影在雷霆之中一闪而过。
接着重重跌倒在地。
白衣男人继续前行,他沉重的拔剑声音响起之时,地狱为之轰鸣骤亮,如白昼降临,却只是昙花一现。
这般的惊艳,短暂。
一道又一道身影,坐在尸山血海中的,躲在白骨枯坟里的,藏在潮水深处的。
一剑又一剑。
一剑复一剑。
翻飞而出的剑光,痛苦尖锐的嘶吼,为了证道长生的后悔,因果被切断的愤怒与惊慌,一道又一道情绪从他的剑尖释放宣泄,在漆黑之中燃烧,如美丽绝艳的光火,轰然张开双翼,挣脱如同蝴蝶,在永夜之中摆开禁锢与桎梏。
。。。。。。
。。。。。。
剑宗明忽然停住脚步。
他没有再拔剑,而是抬起头来。
像是看到了很高很高的东西,比之前的那扇天门还要高,还要高得多。
或许只是一根手指。
或许只是一截指尖。
白衣剑客笑了笑。
他一路走来,此刻终于看到了地狱的尽头,只是两边空空荡荡,恶魔又在哪里?
有个声音轻轻响起。
“人心如此,若有一念善,便有一念光,若有一念恶,便有一缕暗。”
那道声音不带着感情,平静说着:“这是亘古的道理,有光明就会有黑暗,可是黑暗。。。。。。总是要比光明大过那么一线。”
剑客平淡开口。
“黑暗中可以没有光,但是有光就一定会有影子。”
大光明宫主轻轻笑着说道:“我看过那幅衍陆卷,所以你不需要跟我说那些大道理。”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道没有情感的声音说道:“那么你走到了这里。。。。。。想要改写什么?”
剑宗明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不想改写什么。我只想看一看,这里写了什么。”
白衣剑客忽然面无表情,微微跺足。
雷声骤闪。
身后的那口棺材被无数剑气拖曳而动,刹那向后飞掠,无数“因果”剑气围绕旋转,整道剑身都化作须臾,在极速之下拉扯成为成千上万条剑气长丝,围绕护送棺材飞掠而出。
“因果”清鸣,遂主人意愿护送那口大黑暗棺材离开鬼门,一路上潮水澎湃袭来,剑气轻颤,便将滔天黑暗尽数切开,有恶鬼扑来,隔着极远距离便被剑气绞杀。
在短暂而漫长的“飞掠”之后,像是摆脱了永夜,刹那回到了光明当中,因果一声欢快鸣叫,护送的棺木重重擂在枯沙当中,滑出相当漫长的一截距离。
天门的荒芜大地遍布沟壑,一口黑暗棺材如游鱼又如剑尖,飞出门后,便推地而行,在枯沙当中势不可挡,好在下一刹那,便被一只浑厚有力的手掌接住。
白莲墨袍山主大人的神情相当凝重,他这一掌已经动用了全身元气,遵循着剑宗明先前的警示,他并没有直接以掌心与棺木接触,而是以数量庞大的元气去抗住棺材的前倾之势。
山主身上那如大江大河般的元气,居然在那口棺木的三尺之内冰雪消融,像是黑暗吞去,不着痕迹。
慕莲城面色沉静,并不惊慌,双足连在地面向后与棺木一同滑行,在天门坍塌之后的废墟当中,以肉身充当一片缓冲区域,任由身子撞碎一堵又一堵碎裂墙壁,最终与棺木一同渐行渐停,足底已经犁出数十丈的深深沟壑。
在一旁等候的几位圣岛准妖孽,他们面色同样凝重,看到山主总算是止住了那口棺材,才轻微松了一口气。
青梨在地上捡起了那根不知何时遗落的发簪,刻在发簪上的传送法阵,运转的负担极重,承受着这次之后便彻底的废去。
不过她已经在此地留下了血脉的标记。
天门,龙门。。。。。。
青梨姑娘面色复杂,抬起头来,看到几位准妖孽此刻将准备好的符箓与卷轴取出,驱使元力,燃起袅袅香火。
在微弱的火光当中,山主依旧保持着双手隔空止棺的姿态,以元力包裹着棺木外表一层的黑暗。
符箓与卷轴自行燃烧,随火光一同轻轻飘摇。
在半空之中弥散,化作了一朵精妙绝伦的小白莲花,落在棺木之上,刹那被染成墨色漆黑。
白莲墨色。
山主大人闭上双眼,轻声念道:“落。”
一副恢弘画卷瞬息展开,伴随这一声轻喝,刹那砸入棺木,去势之疾快,来头之沉重,如万钧重锤。
“轰”然一声,棺木纹丝未动。
这股缥缈力量如泥牛入海。
山主大人虚弱的笑了笑,他摇摇晃晃,面色苍白,像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回到青梨身旁之后,揉了揉姑娘脑袋,再也不说一句话。
只是望着那扇缓缓闭合的虚无之门。
那柄被拉扯成无数剑丝的“因果”忽然嘶鸣起来,向着那扇虚无之门冲去——
门后传递而出的一计指击,无比准确的击打在剑身之上,将“因果”重重弹开,绕空三圈,最终插在了那口棺木旁边。
因果长啸,一捆灼目光芒缭绕剑身,最终捆缚束下,令因果不得拔地而出。
青梨有些不解。
她环顾一圈,看到了天门的恢弘模样,崩塌之时有着极为坚韧的剑气托住了穹顶,护住了大部分的天门遗迹。
遍地的沙尘,血块,雪晶。。。。。。衣袍碎片。
青梨看到周围一片肃静。
甚至是死寂。
她抬起头来,扯了扯白莲墨袍,轻轻问道:“剑大人与那位霸王分出胜负了吗?”
山主大人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一架没有打成。”王植拧眉,眯眼开口:“我没有感受到独孤的气息。”
又是一片死寂。
青梨抿了抿唇,继续问道:“既然没有打成,那么剑大人。。。。。。去哪了呢?”
没有人回答。
她忽然觉得有些惘然,“为什么,剑大人还不出来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间的光明
山主大人看着那柄插在棺木旁边挣扎不已的“因果”,沉默片刻,道:“剑宗明,想找一个对手。”
青梨抬起头,茫然望着白莲墨袍山主,几位准妖孽都安安静静听着山主大人开口。
“他从被我带回圣岛。。。。。。就一直以此为目标。”
“要让‘独孤’,成为这个世上最强的剑。”
“所以他要打败最强的人。”
慕莲城顿了顿。
“西楚霸王,是公认的几代最强者。。。。。。”山主的目光明显复杂了很多,他叹息说道:“这一世果子成熟之后,诸多造化都堆叠到了‘他’的身上,若是全面复苏,仅仅凭借双拳,一剑,便抵得上一整只无敌之师。”
山主神情凝重抬起头,看着天门穹顶之上的世界,感慨说道:“我圣岛五老会,绝不踏足世俗,更不会插手王朝争霸,气运衰败。可也知道,西楚复兴,只需要那位霸王复活,便有了镇国的九五之尊,而且是往前推数千年都独一无二的大造化者,如今的齐梁,大魏。。。。。。都汲取了西楚的国运,西楚当年的两位国师,一阴一阳,奉剑赵淳风已死,若是另外一位还活着,并且掌棋博弈,接管局面,辅佐霸王,那么南北多年来的经营,很可能会做为西楚复国的嫁衣。”
“西楚霸王。。。。。。两位国师。。。。。。”
青梨瞳孔微微收缩,望向山主,后者感应到了妖族小姑娘带着试探性意味的眼神,并不明示,也不否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源天罡藏得很深,这些年为齐梁挡风遮雨,一手建立天阙,韬光养晦,攘外南内,让这个小国渡过了八大国铁骑征伐风雨飘摇的岁月,缓慢站起,走出泥泞,然后埋下了数之不清的伏线,就像是。。。。。。一张蛛网。”
“而蛛网上的每一条线,交切纵横,最终都通向了他的手心。”
慕莲城平静说道:“霸王觉醒的这颗种子,早就埋在了春秋元年的大火里,火后百花杀尽,野草重生,种子生根发芽,于是随易潇一同野蛮成长。”
他深深看着那口棺材。
山主说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青梨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味,闻到了一些熟悉的,陌生的,接着立马恍悟了。
山主轻声说道:“我不清楚源天罡是怎么唤醒霸王,然后让其接受如此荒唐的事实,并且付诸行动的。”
“我只知道,那人。。。。。。似乎并不像他想得那样,老实。”
慕莲城轻轻摩挲着食指与拇指的指腹,将飞入掌心,被他捻起的极其细碎的黑袍碎片,数下之间揉搓得灰飞烟灭。
“‘他’不愿意接受霸王所有的馈赠,至少最后的那道神魂,‘他’没有选择融合。”
“这一世,如果霸王的战意全面苏醒,整个天门早就被掀开了,方圆十里都要遭殃。剑宗明就算能压制住,也免不了要转战千里。”
说到这里,山主又顿了顿。
他的目光微微回掠,落到了那扇收拢之后已经消弭的虚无之门,忽然有所触动,讶然恍惚道:“剑宗明选在了这里,早就存了要拿鬼门当战场的念头吗。。。。。。”
山主微微抿唇,眼神有些黯淡,摇头道:“青梨。”
妖族小姑娘像是一只小鸟,整个人踮起脚尖,半边身子都靠在山主的大袖上,抬起头,目光依旧涣散,柔顺的睫毛轻轻闪动,鼻音嗯了一声。
“你口中的剑大人,不会回来了。”
山主的声音并没有多少悲伤,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叙述着一件相当平静的事情。
“‘因果’是这个世上最强的剑,剑宗明已经切断了与它的联系。”
“说明他已经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敌人,而即便是‘因果’,也不能够帮他取胜。”
“一个剑客,一生只有一把剑。”
“剑宗明绝不会抛弃独孤,在他手里,独孤要更强过‘因果’,而王植说的很对。。。。。。”
“万物一剑。”
“他只出一剑。”
“胜负,生死,世间万物,万事,一剑了之。”
“所有的事情,一剑就可以解决。”
青梨明白了山主的意思。
不光光是青梨,身后的王植,紫靥宫妖女,白厌宫厚土宫的准妖孽,面色都变得苍白许多。
“他没有与‘因果’一起出来,就说明他不会再出来了。”
山主袖袍内的双拳攥紧。
他努力让自己放松。
目光幽幽望向穹顶之外。
。。。。。。
。。。。。。
兰陵城,空中楼阁。
苏扶和宋大刀鞘,两位坐在空中楼阁的檐角。
宋知轻一只手伸出,青衫随风轻摇,他的掌心,落了一束不大不小的黑色漆光。
宋知轻另外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背后的刀鞘上。
他面色凝重,轻声说道:“这缕黑光,出现有一段时日了。”
苏扶抬起头来,眯起眼,望着那轮盛光灼目的大日,似乎有一个又一个极其细微,照射在瞳孔上,几乎分辨不出的黑点,投射了无数距离之后,到了人间,便有了漆黑的光芒。
“不仅仅出现了一段时间,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兰陵城的皇室,近日在忙着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多余的人手和精力。
于是在空中楼阁发现了这缕漆光之后,便委托转手,交给了八大家的家主处理。
这样的漆光,非九品境界的元气不可损伤,性质奇特,在齐梁的十九道,都有着大规模的出现,已经被皇室归类到了重视度最高的级别。
苏扶眯起眼观察了许久,忽然低喝一声,单手抬掌掐诀,背后剑器震颤出鞘。
“秦太子”剑气,随着意念出鞘而动,逆光而行,递切而上,将这缕黑光斩成虚无。
然。
漆黑的光点,无比的缓慢,并没有直接凝聚成一束黑光,而是永不可逆的飞回了一点,接着在缓慢的时间中,又重新飞回了第二点。
这样的黑光,并不妨碍行走,即便是冲撞上去,也没有任何的阻碍。
可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当这样的黑光越来越多,最后不可消灭的密集出现之后,人间将变成什么样子?
永夜降临?
可这是什么光,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
根据天阙布满中原的探子,不仅仅是齐梁的十九道,还有大魏的三十六城,以及东关,北原,西域,都出现了这样的漆光。
百思不得其解。
宋知轻皱起眉头,他感应着近日来越发暴躁的鬼刀,此刻再一次震颤起来,甚至要将裹刀布都震开,纠结的思绪陡然有了出口。
宋知轻忽然开口说道:“是鬼门!”
鬼门这两个字让苏扶眼前亮起。
青布刀裹了数层的修罗刹,在宋知轻背后轻轻颤抖。
师父留下的意念,在修罗刹修行圆满之后得以参悟。
人刀合一。
刀鬼传人的嘴唇变得有些苍白,轻声说道:“师父的刀。。。。。。自己动了,便是鬼门的封印动摇了。”
他喃喃说道:“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封印可能要。。。。。。提前解开了。”
。。。。。。
。。。。。。
南海的悬崖上。
公子小陶坐在浪花上,翻滚的白花顺延悬崖峭壁砸了上来,却无法打湿黄衫姑娘的裙摆,两只苍白的小腿,从裙岔探出,脚尖有些清凉。
她闭着双眼,感应着四肢传来的温度。
黄衫的褶皱,带着阳光的温暖,下摆有海风的湿润,面颊生风。
脚尖凉凉的。
这样的清凉,并不是浪花的清凉。
公子小陶的脚踝**,微微保持着抬起的动作,少女的天缺所至,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她的双手吃力地支撑着身子,像是一个即将跌下山崖的玩偶。
她将大半个身子都伸了出去,留了很狭小的位置。
双脚踢到了一团黑光当中。
那团黑光,原本只有一缕,一丝,细不可见。
可每当黑夜降临,黎明重至,这缕黑光便会轻微加上一些。
然后便成了一团,足以吞没少女小半个足尖的黑光。
这是极致的黑光。
即便是在子时,星光也不能穿透这缕漆光,这就是纯粹的,浓郁的,没有杂质的。。。。。。黑暗。
是世上最原始的黑暗。
公子小陶轻声喃喃说道:“是鬼门要降临了吗。”
她闭上眼,大千世界,就像是一个黑点。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她再睁开眼,有些惘然。
脚尖的清凉少了那么一丝。
露出了纤细圆润的脚踝,羊脂白玉般的半圆。
接着又少了那么一丝。
公子小陶的目光带着愕然,看着白日里,如有光明的焰火,在顺延着无数的漆光燃烧。
剑气凭空而出,带着莫大的奋勇,世间最强大的孤独。
一路前行,逆天而为。
将所有的黑暗,焚成跌下悬崖的蝴蝶,最终卷入浪花。
那团漆光,消弭不见。
中原的浩袤疆域,已经有许多人发现了这样的漆光,甚至在某些地方已经引起了恐惧。
有人开始膜拜,有人开始忏悔。
知道这缕黑光,意味着鬼门重临人间的,开始急速传递着消息。
而在此刻,所有人都见了鬼一般,看着那些无法被毁灭的黑暗光芒,迸发出了痛苦不堪的灼烧声音。
世间的光明,重新恢复了纯粹。
第一百三十四章 蝶落
巍巍风雪之地,片白如刀,银城死寂。
一缕又一缕的漆光从苍穹垂落。
有人说,极北是最接近上苍的地方。
这样的漆光,几乎要将整个银城都笼罩,让世间最北的圣地,沦为永夜。
银城城主一直没有出城,所以整座城池,都处在极度安静的封闭锁死状态,映月小魔境里的银城小世界同样极静。
大魏洛阳早就发现了异常,在对抗西关藩王江轻衣之时,森罗道的殿会持续调查着这缕出现在世间各处的黑光,与天阙的效率不分上下,几乎是同时将第一手的情报传入洛阳皇宫。
曹家男人很重视“黑光”的消息。
于是从洛阳走出了一位年轻男子,一路向北,跨过邀北关,再过北原,风雪迢迢,来到了这座极北的银城。
陈万卷站在永夜笼罩的银城当中,面色难以平静,他深深呼吸着北地的冰寒雪气,脑海里一片紊乱,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并非是因为身体寒冷。
的确有一股冷意,从脊椎上涌,然后递入大脑,像是一柄刺刀,让他抑制不住的微微轻颤。
北魏出现的黑光,最粗大的,也不过是儿臂大小,已经极为骇人。
这样的黑光,每一城每一地都有,无法被彻底消灭,看起来就像是恶魔在穹顶张开了巨口,从喉咙里泄出了一丝罪孽,便遮去了世上最美妙的光明。
陈万卷拄着古朴刀鞘,衣衫鼓荡,一步一步,向着那片永夜艰难走去,大雪铺面,将他的青袍掀开,越是接近那团漆黑,他的内心越是感到震撼。
这样的漆光,在北地聚集的,足足有大魏拢合在一起的数十倍,上百倍,甚至还要多!
难道这就是永夜降临的样子?
陈万卷的内心忽然觉得无比苦涩,他来到了城下,还有一部分城池的轮廓,在风雪之中显得银白而尊贵,世间最古老的圣地之一,十之**已经被永夜吞没。
陈万卷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搭在那扇巨大的银城门上。
他犹豫了很久。
手指的指尖一直在颤抖,世上任何的平凡人,在站在真正的神迹,或者真正的地狱面前,都会有这样的体验。
指尖距离白银古门还有一点距离。
在陈万卷犹豫的时间里,这个北魏年轻儒生,想了很多的事情。
他想到了自己骨子里流淌的太虚馈赠,那位城主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在吞衣峡动用之时,魂海上方如风雪飘摇,又如长夜将至。
此刻的感受便是如此,自己意念坚定,却无法在心湖里点一盏明灯,只能摇曳明灭,随波逐流。
他又想到了洛阳城里的那封牡丹词,咿咿呀呀的台戏,漫长又美好的童年,开满庭院的牡丹花,懵懂可怜又可爱的少女面庞。。。。。。
唇角微微翘起。
接着便是一抹苦涩。
邀北关的苦等,洛阳城的拒绝,吞衣峡的漠然,一路又一路走来,他等了这么久,居然等到了魏灵衫在兰陵城与易潇一同出席萧布衣婚礼的消息。
心湖里原本被冰霜冻结的水面,微微炸开一丝裂痕。
于是风雪交加,心湖裂开之后,这位儒术传人的胸口,生出了钻心的痛楚。
陈万卷闭上双眼,捂住心口,艰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银城城门,整个人跌入黑夜当中。
他跌入永夜,撞到一袭白袍之上,宽大的银袍之下,似乎是一具高大却不魁梧的身子,那人银袍下的身子极为窈窕,腰段玲珑,白袍上风雪点点,大袍向前飘掠,整个人却捧着陈万卷的面颊,犹如一盏飘摇的烛火,向后轻轻掠去,双足连在地面滑行,一直滑掠到了一个宽大的座位上,向后坐去,身子沾到巨大王座的刹那,化为零零散散的风雪轰然撤散。
陈万卷向前跌去,双手撑在了王座之上。
“坐。”
有清凉曼妙的女子声音,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如世间剧毒,勾人心弦。
陈万卷闭上双眼,颤抖着坐在王座之上。
他不敢去看那人的目光。
陈万卷的对面,银袍之下,是一个端坐在王座之上的女人,单手扶颊,彻底打碎了原先的那张面具,脱胎换骨,变了一副模样,风雪在她面前飘忽旋转,即便陈万卷睁开双眼,也不可能看清她的面容。
“是大魏皇帝派你来的?”
女子清凉声音再次响起。
陈万卷艰难平复呼吸,点了点头。
一片沉默。
女子的声音不容拒绝,“睁眼。”
陈万卷蹙起眉头。
他忽然想起,银城早已经被永夜吞噬,即便自己睁开双眼,应该也不会看清太多。
于是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片漆黑。
万籁俱寂。
风雪飘摇,女人轻声说道:“我并不喜欢这里,因为这样的黑暗,我已经待了很久了。”
“可是我不敢离开北地,圣岛的剑宗明有‘因果’在手,一剑就可以杀了我。”
这是陈万卷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低沉幽怨的声音。
“你们大魏若是能拿十万甲堆死他,我便可以走出银城。”
微微的沉默之后。
女人冷笑说道:“不过你们做不到,就算曹家男人肯花这么大的代价去狙杀剑宗明,圣岛也不会坐视不管。”
陈万卷抿了抿唇,他低声说道:“大魏的敌人有很多,不仅仅是剑宗明,还有齐梁,西关,西域。。。。。。更何况,我们本无意与圣岛为敌。”
女人轻声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哦了一声。
“那么你来,是为了什么?”
陈万卷咬住下唇,这个动作是他谨慎时候的习惯,他眯起双眼,拢住袖袍,拿手指,轻轻指了指头顶。
一片漆黑。
满是漆黑。
坐在王座上的女人漠然说道:“你们知道我是从哪里出来的。”
陈万卷认真点了点头。
“大魏,只是想确认这件事情。”
女人冷冷笑了笑,她说道:“是的。就像你们想的那样。”
银城城主很是厌恶的抬起手,想要驱散这些漆光,以她的修为,风雪飘摇之间,撕裂出一寸又一寸的光明,可在无数永夜的拥挤包裹之下,黑暗瞬息重临。
“这些黑光,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了鬼门。”
女人眉尖挑起,任由这些黑暗重新将自己包围,如潮水一般在地上凝聚,生霜。
“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可能是一个一个的,当他们确认了人间安全,永夜就会复苏,他们会行走在黑暗当中,并且将黑暗带给更多的人,每拉扯一人进入黑暗,他们就会活得更加长久,一直如此。。。。。。为了永生,大家心甘情愿堕落沉沦,既然进了鬼门,又怎会在意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女人笑了笑。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侧,指尖的风霜凝聚,扑闪两下,化为了一只凄白蝴蝶,停留在指尖摇曳。
“这具身体的主人,给了我一些人性。”
“我不喜欢之前的自己,没有见过光芒,过于贪婪,所以我也不喜欢那里的‘人’。”
“如果有可能,我当然希望人间只有我一个。”
女人笑笑,有些可惜说道:“但我阻止不了这些,没有人能阻止。陈万卷,不仅仅是大魏,还有齐梁,西关,东关,没有一处能够逃得了。”
陈万卷没有说话。
他低沉问道:“还有多久。”
女人有些意外,笑道:“要不了多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管他呢,没有人能阻止,便一定会降临。”
儒生便不再说话。
安安静静保持着双手叠放在膝上的姿态。
陈万卷低着头,陷入沉思。
他忽然抬起头,问道:“那么,之前的承诺呢?”
女人慵懒坐着,左顾右盼把玩着指尖的冰雪蝴蝶,没有想到沉默之后的这个年轻男人,居然问了这个问题。
“你不在乎大魏将亡?”
没有回答。
死寂当中,她忽然瞥见了这张痛苦中带着期盼的男人面孔,眼神里藏着熊熊火焰,礼貌而又克制。
她知道,当永夜降临,必然有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也有人拎起长枪捅破黑暗,有人怒而出声痛斥黑暗,也有人合上双眼选择视而不见,有人为重还光明转战千里,有人仍旧点灯苦读昼夜不分。
事无轻重缓急,只看一人在乎。
所以除了这些人,也一定有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的,有盯着困苦百姓烧杀抢掠的,有媚颜屈膝谄跪而求生的。
有人生在世上,为家国大义,为天下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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