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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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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妖知道妖族最近的风波不算太平。
人为权死,妖也如此。
想要自己死的人很多,妖也不少。
但她一直认为,从虎是三人之中最无用的一人,也是最可能会抑制不住耐心,第一个向自己伸出爪牙,试着把自己从西域主人位子上拖下来的那人。
现在她下了妖族诏令,要在一日之内看见从虎。
大稷山脉凉甲城的一战。
若是紫袍大国师出动了足够强的杀力。
那么从虎会毫无疑问的死在这里。
在妖族,在人族,都是这样。
君要你死,你便不得不死。
。。。。。。
。。。。。。
废墟上,安静了很久。
梁凉在想风白说的那句话。
“你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那么你活着。。。。。。为了什么?”
些许时间的沉默之后。
她说道:“我活着。。。。。。当然是为了他。”
风白觉得更好笑了:“大君?”
站在废墟上的女子摇了摇头。
肩头长发流火飞扬如流苏。
“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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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你还有我
郭攸之和董允,两个人入住了凉甲城的城主府。
入住时间已有近半个月。
玄上宇大国师给了他们承诺应有的授封之后,就将他们派到了凉甲城。
郭董二人负责的事宜并不算复杂,与统领将士无关,更多的,是接受从凉甲城外,大稷山脉更远处,各个城池逃窜而来的难民。
妖族入侵,对西关而言是一场灭顶之灾。
那位白袍儿大藩王在位的时候,西域八尺山的棋宫妖族,连西壁垒的大门都不曾攻破。
而因江轻衣误判导致的这场妖族大灾变,使他在西关的名望跌到了谷底。
可即便如此。
统领凉甲城甲士的,还是他。
大稷山脉,有着白袍黎青残余的袍泽,四万四千的十六字营,十万的西关铁骑,还有二十万洛阳的精锐部队。
那位踏平了八大国淇江以北的紫袍大国师亲自坐镇。
几位大将军各自领了兵符。
凉甲城的十六字营,四万四千之数,在这场大战当中,是最重要的兵力。
握住它的,是江轻衣。
郭董二人等候在城主府外,安静不出声音。
江轻衣刚刚从洛阳回来。
郭攸之和董允都不知道,总督大人,在洛阳究竟做了什么,才拿回了这道如山之重的十六字营兵符。
洛阳金銮殿上,必然有人头落地。
朝会散议之后,必然有万般言语。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让北魏的皇帝陛下,把一部分权力分出,真的是很难的事情。
哪怕他已经握住了整个北魏。
哪怕你要的只是一个很小的十六字营。
这只能说明一点。
即便有如此庞大的兵力支持。
这场凉甲城之战。
还是需要凤雏。
还是需要拥有凤雏的西关,十六字营,十万甲士。
妖族的推进,到了这个时刻,已经逐渐放缓了速度,那位西妖明显领先了身后兽潮一大截,这一路走来,西妖展露了极其强大的杀戮攻城能力,一人攻破数座城池。
她在等身后的兽潮。
郭攸之,董允,四万四千的十六字营,数十万的北魏兵卒,也在等那股兽潮。
凉甲城外,黑云密布。
大稷山脉,有一场春秋以来,最大的战役。
打雷了,下雨了。
要死人了。
。。。。。。
。。。。。。
江轻衣卸下胡乱插在乱发上的发髻,将这根已经破损不堪的木髻放在盥洗铜盆之旁。
他将残破的青衫,连同混粘着自身血渍污块的部分,缓缓揭下,拉扯至肩头,露出轮廓鲜明的上半身。
他的肩头,还算苍白的肌肤裸露在外,一条又一条细小的血线,如游蛇一般,在肌肤之下游走,亲吻着他的血管,骨骼,经络,带来一股又一股的痛楚。
江轻衣置若罔闻。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面容带着血渍,一片胡须邋遢。
眼里有什么死了。
又有什么苏醒了。
他用力捋着自己的发丝,一抹又一抹,用力之深,以至于指尖发白,将发丝捋得绷直,几乎快要揪断。
接着是狠狠擦拭自己满是污血的面容。
一下又一下。
他紧盯着雾气腾腾的铜镜。
看着铜镜里的男人,变得不再邋遢,不再肮脏。
洗漱完毕之后。
江轻衣看到了一个与当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自己。
他换上了崭新的衣饰。
红白相接,一部分鲜红如血,一部分纯白如月。
他面容还算平静地整理自己的衣容,尤其是上身的宽大衣袍,他小心的捋齐衣襟,不让自己肌肤下看起来狰狞而骇人的血丝露出蛛丝马迹。
江轻衣赤足站在浅淡的水流之中。
盥洗溢出的水流,哗啦啦旋转,从他脚边流过,清流将他脚边的木剑冲刷得剑身微微摇晃。
这柄木剑就靠在一侧。
江轻衣微微低垂眉眼,他将木剑拎起,别在红白衣袍的一侧,缓缓踏出湿漉雾气,顺手取了一件更加宽大的白袍,笼住了自己的上半身,将那柄木剑也严严实实的遮住。
自从任平生死后,他便再没有笑过。
江轻衣保持着木然的表情,推开城主府的门,不出所料看见了郭攸之和董允二人等在门口。
他微微偏转头颅。
视若无睹。
就这么一路前行,转换几次方向,一直走出城主府,登上凉甲城城头,而身后郭攸之和董允二人阴魂不散,索性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跟着,以至于大大小小的官员,一位又一位,不敢不从,在自己身后成了一条长队。
哒嗒哒嗒的脚步声音甚是烦人。
江轻衣猛然停下脚步。
他蹙起眉头,微微吸掌。
锵然一声,凉甲城城头佩剑的甲士剑鞘倏忽弹起,一道剑光窜入江轻衣掌中。
那道剑光被江轻衣握拢之后向下插去,贯入凉甲城城头一点,声势浩大,狂风裂出,但剑气力度控得极好,几乎无缝,故而他的脚底没有绽放出一丝一毫的蛛网裂纹。
一道界限。
划分开来。
官员们都怔怔看着这位曾经脾性很好的江大人。
包括此时已在凉甲城头眺望的紫袍黑袍两人。
江轻衣面无表情,没有回头,向着城头唇角带笑的玄上宇走去。
白袍猎猎而舞,他肌肤下有战鼓擂动,心脏如雷鸣。
以前,他是一个文弱书生。
但现在他不是了。
。。。。。。
。。。。。。
经韬殿。
九道凝形而出的神魂,似乎都疲倦到了极点,支撑他们自主意识化形的魂力,也几乎要散尽。
花旦停住了沙哑戏腔,呆呆而立,缓缓跌坐,最后病怏怏伏在台上,水袖凄凉,掩面而泣。
王府少爷,青楼小厮,大抵都是如此。
小殿下保持着盘坐姿势,耳畔终于没了最后的喧杂之音。
他的神魂同样疲倦到了极点。
心不能静。
道不能平。
这九道神魂化形而出,分去了自己九成的魂力,如今这些魂力即将耗磨殆尽,对自己而言,无异于动用了“大魂力剑”。
易潇刚刚闭上眼,耳边又响起了幽幽的声音。
与戏子的声音不一样。
这个声音很好听,很悦耳。
“哥哥。。。。。。”
“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啦。”
他皱起眉头。
脑海里浮现了千里之外的画面。
那个女人,似乎有着某种类似读心相,他心通之类的妖族术法,在南海之时,自己便听到了她在妖宿山上的轻声呼唤。
易潇闭着眼。
他的紫府微微震颤。
看到了一片天地之间黑云,城池崩塌,瓦砾废墟,有一个披着红纱系着白巾的女子,面容有些呆滞,托腮坐在坍塌的城头上,望着远方的大稷山脉。
那个女子手里拈着一朵小红花。
她踢踏着**的足尖,清凉的穿山风,从大稷山脉那头吹来,将红纱吹起,白巾飘摇。
咿咿呀呀,口中念着稚嫩不清的字眼。
像是童谣又像是古曲。
踢踏着脚丫的女子,自顾自轻轻说着话。
“哥哥。。。。。。我有些,想你了。”
千里之外的易潇没有说话。
府邸内的九道神魂,他们生前都只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甚至除了书生,没有一人活过了十六岁。
此刻他们都猛然抬起头,目光一致地望向某个方向。
坐在废墟城头的女子,说话声音,轻轻柔柔。
“你给我买的发簪,我弄丢了。”
“你给我攒的银两,我也找不到了。”
“你送我的书,画,那些。。。。。。都没有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梁凉微微阖眼,凄凉说道:“连你也没有了。”
千里之外。
经韬殿内。
王府少爷先流下了两行血泪,他声嘶力竭,破开了神魂的禁锢,几近全力,吼出了一个晦涩的音节。
震耳欲聋。
小殿下的神魂甚至要被这个听不清发音的字节震得寸寸崩碎。
他的道心几乎快要碎了。
九道神魂,在这一刻齐齐崩裂,回归紫府。
这世上——
再没有一个人,能比易潇更加亲身实际的体会到,此刻这股深入骨子里的悲哀。
一世又一世。
轮回开花,然后生锈。
有个人,跟了你这么多个轮回,为你献出了心脏,奉出了生命,舍弃了永生。
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只要你。
那个人是雪山上杀生无数的魔头,妖域的主人。
那个人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喊自己哥哥。
然后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念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剑。
所以说的每一句话,都入了骨。
剑入了骨,当然很痛。
易潇嘶哑出声。
紧阖的眼眸里,有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魏灵衫看着小殿下忽然之间泪流满面,哭红了眼。
她听到了一个疲倦又沙哑的声音。
“青梨。。。。。。在哪?”
。。。。。。
。。。。。。
梁凉身前,凉甲城外雷光穿梭,在压低到山脉云层的高度来回攒动,如龙如蟒,风雨如晦。
梁凉身后,大地震颤。
妖族的兽潮即将来临。
大战在即。
西妖全不在乎。
她此刻端详着手中的小红花,心头有一根弦被狠狠拉扯了一下,怔怔说道:“哥哥,你。。。。。。哭了吗?”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漫天的小红花花瓣,飞舞轻掠,一朵又一朵的火光,将红花吞去,一同化为山风之中闪逝而过的花火。
“哥哥,别哭。”
梁凉站起身子。
她灿烂笑道:“你还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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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吞虎
经韬殿内,传来一声接近力竭的呼喊声音。
侯在殿外的侍卫有些讶然。
据他们所知,整座大殿之内,除了小殿下和郡主大人,没有第三个人。
这道声音从何而来?
不过多时。
一身莲衣的易潇,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和疲惫,眸子深处却藏着一股肃杀之气,从殿内走了出来。
“青梨在哪?”
侍卫小心翼翼说道:“青梨大人答应了大神将要为烽燧修筑法阵,所以前些日子就离开兰陵城了。。。。。。”
不等侍卫说完,易潇直接离开经韬殿,脚尖一踏,莲衣狂颤一下,消失在原地。
兰陵城屋檐之上传来一连串轻碎的脚步声音。
莲衣夜行。
小殿下紫府之中,九道虚无缥缈的神魂,相互交融,相互糅合,纠缠抵死,一声又一声砸在莲池里,砸得株莲龙蛇两道天相都痛苦不堪。
他深吸一口气。
翼少然和青梨都不在兰陵城。
念头刚起,易潇腰部传来一阵温热,有一双玉手从背后伸出,揽住自己,两旁气流兀然排开,巨大的妖翼震颤拍空,将自己带离地面,不断升高。
魏灵衫的声音轻轻柔柔,没有烟火气:“要去西关?”
易潇沉默片刻,听到她说:“我送你啊。”
此行不去,道心要裂。
易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说话,是因为他知道,所谓的道心。。。。。。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
。。。。。。
凉甲城,一层又一层甲士鱼贯而出。
城门大开。
大稷山脉的整片大地,在不断震颤。
凉甲城大军如巨蟒蛇行,声势宏大,地面甲鳞奔雷,天上劫云攒雷,交相辉映,煞气铺面。
披着红纱,肩覆白巾的女子,缓缓走上废墟至高点。
登高而望远。
梁凉面无表情望着远方的大稷山脉,她看不清山脉那边的景象,只是单单去听,就能知道。。。。。。那一端究竟是如何的骇人。
她在等。
等身后的二十万兽潮到来。
也等从虎。
她并没有等太久的时间。
在凉甲城的大军穿过大稷山脉,来到她所在之处之前,妖族的兽潮,便更先抵达了她的背后。
二十万兽潮,由西域八尺山上,最野性,最血腥的妖兽领头,这样的一只狂暴军队,数量太过庞大,故而千只千只划分阵营,模仿人类营中的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将数之不清的妖族潮水,控制得如臂颐指。
这是西域最锋锐的矛。
凿穿了西壁垒的大雷壁鼓。
即将打破北魏的坚韧防线。
这只矛,也是梁凉的盾。
她的双手自然垂下,丝丝缕缕的火气从袖中垂落,萦绕如絮,清戾的朱雀鸣叫声音被她笼在袖中,水泄不通,火红的流光伴随高温,在袖内流淌,映照得她雪白肌肤生出一层淡淡红润,如火炉上的红玉。
梁凉挑了挑眉。
身后的兽潮距离自己还有十里地。
狂奔。
雷鸣。
还有五里地。
止步。
极静。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一个古怪的距离停下冲锋。
巨大的白猿木然站在最前方。
身后一拨又一拨的兽潮,汇聚成汪洋,真的如盾牌一般不可凿穿,此刻堵在了梁凉的身后。
彻底堵死。
西妖自然垂落的两只袖内,反复洗刷手臂乃至全身的火红虚炎,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她蹙起了好看的眉头。
她没有回头。
而是在想一个问题。
二十万的妖族兽潮,此刻停在了自己的身后,这算是什么?
这只本该攻破凉甲城大军的锋锐长矛,没有直接凿入敌军,而是抵在了自己的后心。
这又算是什么?
梁凉缓缓回头。
她没有看到从虎。
却看到了巨大白猿头上,此刻竟然坐着一个玄黑长袍的年轻男人,那个男人的肌肤像是瓷器一样,一揭就碎,不断随风掉落,一层又一层,由一根发绳简单束起的长发,一蓬又一蓬飞舞。
白猿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保持了五里地的安全距离。
按风白所说,此刻应是在烽燧长城,进行艰难前行的顾胜城,居然抽身来到了西关,大稷山脉之前。
西妖当然不会认为,顾胜城把兽潮停在了这么一个距离,是来帮自己的。
她面色阴冷道:“这是。。。。。。何意?”
坐在白猿头颅之上的顾胜城缓缓站起身子,仪态依旧是无比恭敬,他缓缓抬起两袖,合拢双袖之后深深揖了一礼。
语调阴柔而戏谑。
“如您如愿。”
顾胜城低垂眉眼。
他的喉咙内一阵鼓动。
那股恶心的意味猛然上窜,如之前那般,拼命想要呕吐的念头涌了上来。
这一次,顾胜城并没有压制这股念头。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吞了他想要的,并且消化殆尽。
所以这一次,吐了也无妨。
顾胜城捧腹蹲下,喉咙里传出痛苦厄长的嘶吼声音——
原本佝偻站立的巨大白猿,此刻头颅之上猛然传来一股大力,整具身躯像是被重山砸中,踉跄一步,接着头颅狠狠砸下,砸在大地之上,溅出一大滩烟尘。
身材瘦削轻薄的顾胜城,踩在白猿头颅之上,哇得一声,从喉咙之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些鲜血的颜色极为古怪,带着一些森然的白色。
西妖眯起眼。
她知道这并不是顾胜城的血。
而是西域少数大型妖族才会有的血液。
如白猿,如巨象。
下一刻,顾胜城伸出一根手指,扣向了自己的喉咙之中。
接着是两根手指。。。。。。
最终,他缓缓,缓缓将一整只拳头,都塞入了口中,裸露在外的小臂,陡然青筋鼓起,像是攥住了什么。
顾胜城用力的将攥住之物,缓慢向外拉扯。
这身玄黑长袍下,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的胃壁之内,宛若钢铁,有金铁交错摩擦的渗耳声音。
梁凉在烟尘之中,看到了捧腹呕吐的男人,从喉咙里拔出一截雪白的象牙。
然后是连带着这根月牙一同拔出的细碎血肉,数个呼吸,便已经远超顾胜城的体型大小,依旧还在不断从他的喉咙之中涌出。
这是一幕血腥到了极点的画面。
梁凉静静看着这一幕。
她看着顾胜城从喉咙里取出了一具白象的尸体。
喘着粗气的顾胜城,赤红着眼,甩了甩满手的森白鲜血,有些厌恶地望向一旁的白象残躯。
他第二次伸出手,伸入自己的喉咙之中。
那只手的小臂青筋鼓荡。
顾胜城握住了,攥拢了。
可无法拔出。
胃里被他吞掉的那样东西,一直在抵抗,比起那头白象,“它”的生命力,要顽强太多。
玄黑长袍下,第二道声嘶力竭的长吼。
顾胜城将那道混杂着鲜血和腥水的身影狠狠摔在地上,猛烈咳嗽了好几声,面颊上的碎瓷,在他吐出“那道身影”之后,便自行剥落了最后一瓣,接着止住了碎裂的势头,像是一朵雪白无暇的莲花,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顾胜城一脚踩在血污加身的咳出之物上,笑得有些惨然,轻轻捏着嗓子问道:“您。。。。。。要见从虎?”
山间有一缕微风起。
接着便是第二缕。
千缕,万缕,轰然大风,刹那便至。
山雨欲来,风当倾满,站在狂风之中的顾胜城,放浪形骸地大笑,脚尖微微下点,砰然一声泥浆炸散,漫天碎泥血污,都被狂风卷走,露出“大金刚体魄”的那人真面目。
从虎。
此刻看起来,便如古代玄武大圣降临人间没有二样的那个男人,面无表情轻轻踏地,将从虎震起,一手拎起。
玄黑长袍在狂风之中狩猎巡回。
宛若天神下凡。
顾胜城说话声音细腻无比,阴柔滔天。
“我吞了,很好吃。”
说话之间,他一直留意着西妖的动作和表情。
那位到现在还算是西域第一人的妖孽,目前为止没有一丝动作。
顾胜城笑了一声,瞥了一眼早先倒地,已被重压压得不堪而死的白猿,眸里并没有丝毫的同情意味,而是轻轻掠起,来到另外一头白猿头颅颅顶,与秋水并肩而站。
他在来时的路上,一直在想,西妖若是看到了此时这幕景象,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愤怒,惊恐,憎恶?
都没有。
西妖没有反应。
或者说。
是不屑。
她依旧站在原地,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根手指,站在至高点,隔着五里地望着顾胜城。
像是站到了穹顶,无限高处。
梁凉平静问道:“你反了。”
不是疑问。
而是一句轻声的陈述。
于是顾胜城心湖深处,那面大鼓轰然而响,鼓声愈发频促。
他的眼皮不断在跳。
血液越流越快。
额前开始渗汗。
他攥拎着从虎,指尖不自觉绽放的巨力,甚至将从虎的大金刚体魄捏出了几个血窟窿。
顾胜城眯起眼,压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
喉咙里,那颗属于从虎的胎珠,来回翻涌了数下。
定下了心神。
顾胜城认真说道:“不管我反不反。。。。。。”
“你今天,都是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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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君杀
江轻衣坐在马匹上,身子随颠簸而起伏。
当三十万的铁骑,踏上大稷山脉,是一副何等波澜壮阔的场面?
即便是当年踏平佛门千年圣地忘归山,北魏也不曾摆出如此大的仗势。
紫袍大国师与江轻衣并驾齐驱。
玄上宇面色平静,声音在铁蹄洪流之中亦可以清晰地听闻。
“陛下给了你将功赎过的机会。”
“若是这一战杀了西妖,你便可免去一切的刑罚,甚至还可加官封侯。”
江轻衣默默不语。
紫袍大国师轻声笑了笑:“我不会参与这场凉甲城死战,等出了大稷山脉,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你无须留心那些兽潮,只需等西妖耗尽全部心力之时,亲自摘下她的那颗头颅,好祭任平生在天之灵。”
儒将轻轻嗯了一声。
当年青甲,今日红甲。
他的眸子里并没有其他的色彩。
那柄木剑被他安身贴放,稳稳当当,这是一柄脆弱不堪的木剑,却代表着世上最强大的一股力量。
仇恨。
大恨无音。
江轻衣足够聪明,也足够冷静,所以他的仇恨,与其他人并不相同。
他看着那袭紫袍,被森罗道大殿下抓住了手,两人的衣袂如飘火一般骤然闪逝,身形便幽幽化散,消弭于千军万马之中。
四万四千的十六字营当先,二十余万的大军在凉甲城之中缓缓跟随,江轻衣就在十六字营的核心区域。
他冷静地发布着一道又一道的军令,十六字营左右两翼分出一万铁骑,从大稷山脉的两侧围绕旋开,向着山脉外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江轻衣恨极了自己。
三万六千的十六字营,就死在了自己的失误之下。
可若不是自己当时中了西妖种在凤雏上的妖蛊,又如何会让手底下的弟兄们,亡命在西域边陲?
如今骨子里的血冷静下来。
他更恨那个女人。
手段下作,卑劣,可耻。
一位堂堂的妖孽,居然在这种手段上作祟。
堂堂之师,死之有愧!
任平生为自己而死!
十六字营也为自己而死!
这刻骨的仇恨,悲痛,每时每刻都在骨髓里深入,提醒自己,大仇未报。
江轻衣不敢想自己还有复仇的机会。
他想杀了那个疯女人。
为任平生,为西关,讨回该讨的人命,公道。
这很公平。
凤雏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漠然。
这当然很公平。
杀人偿命,是世上最公平的事情。
十六字营奔行了很久。
江轻衣先前抬起头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穹顶,云层几乎压到了凉甲城城头,一片压抑,他心底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感。
杀吧。
杀光了,雨会把血都冲刷干净。
连同着罪恶,仇恨,业障,一同冲刷干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了一片阴翳散开,眼前是开阔的平原。
如山如海的妖兽,在平原另外一端,狂风肆意穿梭。
自己等待了许久,等到的那个女人身影,此刻站在一根巨大的古柱顶端。
大稷山脉外是一片平原。
再远处,就是那个女人所站立的废墟。
江轻衣不知为何,西妖身后的兽潮,距离她,竟是有如此遥远的一截距离。
大概有。。。。。。五里地?
他只看到了西妖缓缓转过身,将目光移到了自己所在的大稷山脉之处。
然后天地之间,一声闷雷。
那个女子倏忽从废墟古柱上消逝无影无踪。
只是短暂的一瞬之间,十六字营当头的一组铁骑,数十人刹那人仰马翻,崩开一朵猩红血花,接着这个数字不断扩大,在一息之内,如被一杆长枪捅穿,刹那捅了近十丈的距离。
铁骑当中传来盖过天地雷鸣的一声朱雀戾鸣!
江轻衣的心底,似乎有一双火红的眼睛,猛然张开。
他默默捂紧了红甲之下,藏在衣襟之内,胸膛更里处的那样物事。
砰砰作响。
如战鼓,如闷雷。
是。。。。。。心脏的位置。
他想着玄上宇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此物,可诛西妖。”
江轻衣高声而喝:“结凤字阵!”
大稷山脉风沙斡旋,人血狂舞,来回飘掠。
左右两翼的大军杀至。
难以想象,在这样一场蓄势已久的大战之时,那位西域主人居然自负到一人杀入十六字营之中。
即便是宗师境界的大修行者,一人也难挡数量破万的铁骑冲击,逃命还有一线生机,若是正面对撞,毫无意外的会死于非命,而且死相极为凄惨。
剑修如此,炼体者同样如此,无论就是一个杀得多些,一个死得慢些。
再是妖孽的修行天才,也不可能在沙场上一人抵抗百万师。
。。。。。。
。。。。。。
江轻衣本以为,妖族的二十万兽潮会很快将至。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在西妖一鼓作气冲入十六字营阵内之后,远隔数里地的西域兽潮,居然无动于衷。
西域的兽潮,有二十万。
凉甲城的大军,有三十万,当头奔袭的十六字营却只有四万四千。
他皱起眉头,与西妖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十六字营的铁骑列出凤字阵后,已经锁住了如今的西域第一人。
西妖梁凉,是公认的西域主人。
但她倒是从未称自己是棋宫宫主。
这一点有些讽刺。
西域的主人,在冲阵之前,似乎扭头对着兽潮说了一句话。
江轻衣隔着太远,不可能听见她说了什么。
当然不可能是让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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