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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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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恍惚想到了楚东来拎刀拎剑前来的时候说的话。
“这是你和老爹的家事,也是你和我的家事。”
这些年来。
他一直以为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死在了刀盟。
那块玉也留在刀盟。
刀盟的丁姓老人,一直试图在江湖上找到自己,无非是想着杀人灭口,自己苟活多年,哪里能够信任他人?
而自己灭了刀盟,也未曾发现第二块玉。
这个少女能有两块玉,一块玉来自春雷湖上修为高的不可思议的那两人,另外一块玉,必然来自刀盟。
她应是那位刀盟老人的后嗣。
现在他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浑身颤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咳出一大口鲜血,昏倒过去。
再醒过来,眼前是一片昏暗。
昏暗的车厢里,对座靠着一位裹着大厚袍的老人。
那个老人的五官早已经苍老,可依稀能够识别而出。
楚西壁怔住了。
他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老人的面颊。
没了一丝温度。
也没了一丝气机。
于是这副阴柔面孔上的戾气缓缓褪去,变成了茫然,最后变成了悲伤,痛苦,后悔。
在江湖漂泊如此之久的楚西壁,被人捅过刀子,骂过孤儿,踩过大雪天衣不蔽体的身子。
他只是木然接受。
而如今,浑身血迹的西阁少主,手指不停颤抖,从老人的面孔上缓缓挪开。
他噗通一声跪下。
最终死死抱住车厢里老人的身躯。
百般情绪。
最终化为撕心裂肺的痛哭。
。。。。。。
。。。。。。
车厢外。
楚东来双目红肿。
小殿下和郡主大人靠在车厢外,易潇轻声说道:“你爹全靠那块玉吊着半条命,若是没那块玉,他早就去了,上山之前,他把玉交给了你,就应知自己活不长久。”
简大神将有些惋惜说道:“如果再早一会,兴许能赶上。”
楚东来摇了摇头。
她声音沙哑说道:“爹跟我说,如果那一天来了,别难过。”
楚东来努力挤出难看的笑。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小殿下和郡主大人只能沉默。
楚东来卸下两块玉佩,轻声说道:“还给你。”
易潇挑了挑眉:“这是你爹留给你的遗物,你不好好收着?”
楚东来低垂眉眼,细细说道:“爹跟我说了,说这两块玉,无论如何也要还给你。”
小殿下执拗不过,只能接过少女的玉,一块替魏灵衫挂在脖前,一块则是挂在自己的胸前。
楚东来很认真的解释说道:“这两块玉,叫灵犀玉,也叫相思玉。”
易潇笑着点了点头。
楚东来手指在胸前打结绕绊。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将老爹的那句话说出来。
“物归原主。”
。。。。。。
。。。。。。
露天的客栈。
大旗猎猎作响。
酒桌前,小殿下拎起胸前玉佩的红绳,抬起头来,将楚玉置于面前,透过玉面,隐约看见天穹射下的清澈阳光,此刻流转在玉璧之上,宛若溪流巡回。
清澈见底。
“这块玉真美呐。”
易潇轻声赞叹道:“理当是天底下第二美了。”
郡主大人微微瞥了一眼小殿下。
她根本没有问天底下第一美是什么。
小殿下只能把那个名字憋在心底,有些无奈说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郡主大人言简意赅:“北姑苏道。”
“可是那儿已经没大雪了啊。”易潇托腮,望着那张看了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厌其烦的好看面容。
“客官,上菜了——”
有位店小二满手捧盘而来,走起路来手忙脚乱,却偏偏未曾倾倒一个盘子。
小殿下笑意满面,目光瞥过,居然还是个有些修为的主儿。
“听说这边的‘楚家客栈’,味道还不错。”易潇笑着说道:“特地闻名而来。”
“店小二”轻声笑道:“那定不会让您失望。”
“丁一,快来帮老子切菜!”
客栈不大,一个英俊男人的脑袋探了出来,没好气骂道:“说好帮忙呢?信不信老子左手拎菜刀右手拎剑,砍死你丫的!”
丁一呸了一声,对易潇指了指远方那颗一探即缩的脑袋,笑骂说道:“我朋友,姓楚,也是店老板,那就是个残废,开了这家店,以前一起游历江湖的,后来半边身子废了,没得选,只能开家客栈。”
易潇若有所思。
“我呢,也没得选了。”丁一没好气说道:“他不混江湖了,我混还有什么意思?索性就来陪他咯,两条光棍,开家客栈,太平年间好歹能捞点银子。。。。。。好像也不错?”
小殿下认真说道:“是很不错了。”
一餐吃完,易潇轻轻将一两黄金放在桌上,笑着对丁一说道:“以后别混江湖了。”
丁一愕然看着这两黄金。
他也不矫情,收了黄金,笑着骂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若是能选,谁愿意去江湖?”
客栈里传来楚姓老板的声音。
“给老子年轻二十岁,信不信我左手拎刀,右手拎剑,捅穿江湖?”
未等丁一回话,小殿下笑着说了一声。
“信。”
【楚玉篇,完结】
(ps:这一段呢,算是小殿下和郡主大人行走江湖时遇到的小故事,如果非要起个名字,应该就叫楚玉篇。楚玉篇从春雷湖开始,到这章结束,这个故事独立而出,与主线无关,但是情节很棒,我很喜欢。)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王东君可敢接我一剑?
“愿取名为玲珑。
愿永世为妖,生生世世,千年万年。
我不要骰子,也不要红豆。
我只求你。
若是求不得你,我便求死。”
。。。。。。
。。。。。。
二月。
与外面人猜测的不同。
北姑苏道仍有大雪。
北姑苏道有烽燧长城御敌。
正因为“烽燧”的缘故,北姑苏道,西宁道,靠西的几条道境,便有了些许特殊之处。
由于地近西域,界限模糊,城池之内不仅设有巡抚司,还立有平妖司。
平妖,平的就是西域的妖。
烽燧外数百里,已经属于“西域”的范畴。
人烟稀少,行走在西域内的,都是平妖司的猎妖师。
猎妖师,在西域的某些地方,被称做是“仙师”,没有一定的修为,若敢踏入这片西域,迟早会化为大川大泽浩袤雪原下的一具枯骨。
烽燧外的西域,基本上都是游牧民族游荡,这片土地荒瘠无比,被长城抵在齐梁境外,而如今,北原的王庭被那位“漠北王”以极为暴戾的手段吞并合拢,许多草原小庭帐为了保全自身,不远万里南下,付出巨大代价才来到这片被齐梁遗弃的西域。
怕的不是妖,而是那个被称为“北原之王”的男人。
妖很可怕。
可有时候,人比妖更可怕。
“狐酒”和“花猫”,就是两只妖。
一望无垠的西域雪原,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两只狐妖将脑袋和身子都缩在大雪里,银白的毛发与大雪融合在一起,肉眼难分。
两只银狐。
它们一雄一雌,初通灵智,小脑袋埋在雪地里,留着雪白尾巴在外,与雪地的颜色如出一辙。
雪地很冷,两只小银狐埋在雪地里的脑袋此刻凑在一起,毛发相蹭,像是在取暖。
更像是在安慰。
那个人类。。。。。。不会找过来的。
银狐的视力和听力都极好,脑袋埋在雪地里,耳朵能听见方圆几里地的动静。
有脚步声音传来——
两只小银狐身子陡然一颤,再也不敢乱动,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大雪磅礴。
远方的雪原线上,缓缓走来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披着雪白的大麾,脖颈前系着红绳,大麾边缘绣了一圈红边,随风鼓荡。
这个年轻的男子生的极美,面色自若,腰间拴着好几把古剑,满头白发如絮,迎风而舞,像是被大雪染成霜色,活脱脱像是从泼墨画里走出来的仙人。
仙师。
两只小银狐脑袋埋得更低,屏住呼吸,生怕被这个年轻的男子发现了自己的踪迹。
淡淡的红色微光照映在雪原上。
那位仙骨卓然的年轻“仙师”一只手拎着一只大红灯笼,大红灯笼微微挑起,灯纱罩上,粘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尽数被火光染成红色。
他停住了脚步。
挑了挑眉。
蹲下身子。
一把抓住了两只银狐露在雪层外面的大白尾巴,然后“噗”得一声自雪地里拎起。
两只银狐抱在一起蜷缩取暖,被年轻“仙师”的手提起吊在空中,掩面欲泣,楚楚可怜。
这位年轻“仙师”的面目看不出有丝毫表情。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情绪,只带了一丝思索。
这两只银狐,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妖?
看样子不像。
他寻着气息找了这么久,最终寻到了这里,难不成只是一个诱饵?
年轻“仙师”皱起眉头,悬在腰间的几把古剑,没有一把发出相应,那在空气之中若有若无的熟悉妖气,在此刻烟消云散。
师父说,妖有好有坏。
这两只妖,要不要杀?
仙师想了很久,只觉得这两个看起来可爱而无辜的小家伙,只是被那头过路的狐妖抹上了妖气,为了引开自己。
不像是择人而噬的妖。
暂且。。。。。。留一条性命好了。
年轻仙师主意打定,微微抬起头,环顾一圈。
前后左右四周皆是无边的白色。
自己追寻了数十里的妖气,杳无踪迹。
那只老狐妖,应当是跑不动了,使出了这般手段只为了脱逃。
年轻“仙师”有些头疼。
他微恼想着,何必呢,逃又能逃到哪。
更何况。。。。。。自己就这么让妖害怕吗?
来到西域这么久了,连一面也未曾见过。
师父说的不错。
那只狐妖,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生物。
很狡猾。
。。。。。。
。。。。。。
“东君与莲仙打了第二架,在絮灵道上,据说那位东君此番取出了春雷琴,琴上无弦,可莲仙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后来呢?”
“后来。。。。。。莲仙的媳妇带着莲仙跑路啦!”
“呸,谁说那位神仙姑娘是莲仙的媳妇,我可不认。”
客栈里吵了起来。
有两人悄然离席,一路离开客栈,离开城池,到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郡主大人和小殿下都换了一身素白,易潇听到江湖上把自己奉为“莲仙”,心底飘飘然,但为了不让那位东君因为这一身莲衣就能轻易找上门来,只能郁郁将那件自己如今大爱的墨色莲衣换了风格截然不同的白袍。
郡主大人扶着小殿下,平静说道:“过不了多久,东君还会找上来,你还坚持一个人跟他打?”
易潇面色有些苍白,他笑着摆了摆手:“打是打不过,总不至于怕了他,他现在状态在回升,只是依旧待在九品阶段。”
看了眼魏灵衫,小殿下赔笑说道:“安心~我是怕你出手,到时候东君被我俩揍哭了,江湖上说莲仙和媳妇儿一起欺负妖孽,我的名誉无所谓,你到时候被人说一句欺负后辈,风雪银城的面子往哪搁。”
“还贫?”魏灵衫没好气瞪了瞪眼。
易潇连忙说道:“不贫了不贫了。要是东君以‘宗师’之境找过来,我就不硬抗了。”
魏灵衫这才点了点头。
小殿下微微感慨说道:“刚刚那帮人,消息可真‘灵通’。”
这是反讽。
自己都已经快抵达北姑苏道了,在千里之外的絮灵道打架的消息才传过来。
那位东君找上门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算春雷湖那场,自己已经与东君打了六场架。
每场都是以逃命为主。
一路打一路逃,就这么从江南道逃到絮灵道,最后逃到了北姑苏道周围。
每到一个落脚点,魏灵衫确认甩开了东君极长的一截距离,小殿下会立马盘坐下来养伤。
但休息不了多久,那个阴魂不散的骨袍身影就会追来。
最让小殿下无奈的一点。
越打越强。
东君的状态明显在“回升”。
一开始易潇还能仗着龙蛇相与株莲相,杀到三尺范围内,与那位东君拼一拼体魄,到了最近的那一场,那位东君找到了自己,直接以大成“音”域碾压下来,自己甚至抗不过十息,逼得要立马逃命。
那位东君的修为,缓缓“回暖”,如今已经无限接近于宗师境界。
郡主大人幽幽说道:“你吞了他的春雷琴琴弦,到哪都逃不过春雷琴的感知。”
小殿下无奈说道:“愁啊,你说我真打不过也逃不了的时候,把春雷琴弦吐出来还给他,他会不会高抬贵手?”
“抬你一手?”魏灵衫嗤笑一声:“你想的太美了,硬生生把人家溜到了北姑苏道,还想着他抬你一手?”
易潇赧颜说道:“池子里的那两条龙蛇,对春雷琴弦似乎没有胃口,这都大半个月了,别说消化一根琴弦了,连根琴毛都没消化掉。”
小殿下顿了顿,观想到脑海里躺在莲池里慵懒睡眠的两条龙蛇。
还是老样子。
他有些气急败坏说道:“这两条急死人的畜生呐。”
“最可气的是,消化不掉就算了,怎么也不肯吐出来。”小殿下没好气怒骂道:“到时候全盛状态的东君杀上门来,我也没别的可选了,这是逼着我跟他死磕啊。”
魏灵衫瞥了一眼小殿下。
小殿下面色微微苍白,脸色有点难看。
郡主大人戏谑说道:“死磕?”
易潇叹了口气:“他怎么能来的这么快,又怎么能恢复的这么快?”
魏灵衫已经攥紧了漆虞。
小殿下的眉心之处有龙蛇清啸,元力凝结成剑形。
这是九品之前的“白蛟绳”,如今九品之后可元力出窍,依旧可以随心所欲化形。
北姑苏道的城外荒郊。
远方有一道身影携卷漫天黄沙而来。
来势汹汹。
那位东君踩在黄沙潮头,面无表情,骨袍肆意狂舞,却是不染丝毫尘埃。
易潇轻声说道:“用那一招吧。”
魏灵衫低垂眉眼,轻轻说道:“好。”
已然恢复了全盛巅峰实力的王东君鬓角飞扬,宛若天上仙人,双手微微下压。
刹那铺天盖地的沙尘暴砸了下来。
轰然巨响声音之中,有两把剑出鞘声音。
一把是漆虞。
一把是小殿下元力出窍的白蛟。
黑白二色贯穿而出,迅猛如闪电,刹那陆走如蛇,抬身如龙,狂吼一声,溅起了方圆百米的黄沙。
粒粒黄沙悬浮而起,高频震颤。
小殿下和郡主大人两把剑合在一起。
大元气剑。
一缕剑气从庞大的沙尘暴里窜了出来。
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
漫天的剑气鼓荡而起,以小殿下和郡主大人为圆心,膨胀而起,轰然胀大成为一个方圆百米的倒扣大碗。
剑尖成型。
踏在宗师境界的王东君面无惧色,面颊长发被黄沙穿插而过,身在沙卷之中,骨袍倒卷。
他静静漂在空中。
面色无喜也无悲。
望着那一剑巨大无比,直直通天的大元气剑。
东君微微皱眉,心想这是什么剑?
黄沙地下,那人高声嘲笑说道:“王东君可敢接我一剑?!”
那柄剑缓缓斩下。
东君面无表情。
接你一剑又如何?
接便接!
他伸出双臂,像是拥抱。
下一秒变为合掌。
像是要以整个世界的“音”,去夹住那柄大元气剑。
一男一女举剑而起,一剑斩下。
那一剑宛若清扫世界,缓缓落下。
正好切入东君合掌的“音”域之内。
骨袍刹那停止波动。
东君眯起眼。
耳边是被大元气剑斩开的声音。
呼啸。
他有些艰难的抬起头,一眼望去,看不清那柄剑的尽头。
有些绝望。
他本可以躲开这柄剑。
可他没有。
现在他后悔了。
那柄剑被他掌心的“音”域夹住。
缓缓抵住。
下压。
刹那从空中数十米被压回地面。
双足砸在地上,猛然扎根,一瞬间踩出两道十来米长的蛛网。
那柄剑还在下落。
东君的双臂艰难抬过头顶,脚底的蛛网还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
地面坍塌,土石溅起。
一米。
十米。
二十米。
。。。。。。
。。。。。。
那柄大元气剑缓缓弥散之时,大地已经被剑气毁坏得不成样子。
中间有一个极深的凹坑。
凹坑里的骨袍年轻男子,面色惨白,依旧保持双臂抬起架剑的动作。
只是手指颤抖,连带着身子也在颤抖。
方圆十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影。
那对年轻的男女,已经不见踪影。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取暖
北姑苏道其实是一个很荒凉的地方。
因为接近西域的缘故,若是没有那堵“烽燧”拦住妖族,北姑苏与真正的西域,也并无太大区别。
戍守烽燧长城的齐梁将士素日里只是练兵,所以北姑苏道的日常运作,全靠巡抚司和平妖司。
巡抚司主内,平妖司主外。
大雪飘落的二月某日。
北姑苏道的平妖司,日常揭榜执行任务,在这一日出发了一只又一只车队。
这些车队开枝散叶,出了烽燧之后,迅速散开,在西域浩袤的雪原里,逐渐化为不可见的小黑点。
平妖司的玄字七号车队,今日接到的任务,就是将一节车厢,从北姑苏道境内,送到西域雪原的一点。
距离不算远,而且选的是一条最和平的道。
这节车厢里,装的不是“货物”。
而是两个人。
。。。。。。
。。。。。。
素白白袍染了些许红色的小殿下,此刻面色苍白,气色看起来极为难看,像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他靠在车厢一侧,四肢从麻木中恢复过来,于是勉强撑起身子。
从漫长的睡眠之中醒来,神魂像是饮了些水,不再是一片干涸。
车厢里一片黑暗。
易潇口干舌燥,看到了依靠在自己肩头,睡着了的郡主大人。
脑海里一片炸疼。
停留的记忆,是对抗东君之时,双剑合璧,使出了大元气剑。
漫天黄沙被大元气剑炸开,即便元力充沛如自己,在那一剑之下,也被抽干了元气。
要想对抗东君,小殿下下意识输出了自己全部的元气,可到最后,那柄剑不受控制的吞噬元气,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控制。
小殿下从来没有真正使出过“大元气剑”,更没有想过,这样的一招,想要以全盛之势施展,会耗费如此巨大的心力和元力。
眼前一片漆黑来袭之前,是魏灵衫拼命拎起自己掠离地面的场面。
之后就是这节车厢,一阵颠簸。
等等,这节车厢。。。。。。?
小殿下深吸一口气,在想一个问题。
这是要去哪?
株莲相缓缓复苏,将记忆传来。
“白。。。。。。”
“白鲤镇。”
小殿下的脑海里猛然迸出了这个词,莲池里的一龙一蛇缓缓睁开双眸。
神魂震颤。
易潇有些茫然,想不清楚“白鲤镇”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就好像早就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而昏迷之后心心念念不能忘去,于是第一时间说出了这个地点。
郡主大人悠悠醒转过来。
魏灵衫掩唇打了个哈欠,声音沙哑,依旧好听:“你已经昏迷两天了,一直念着要去白鲤镇,我太累了,不便赶路,就雇了平妖司的人,把我们送到白鲤镇。”
小殿下揉了揉郡主大人的秀发,轻轻嗅着芳香,喃喃说道:“白鲤镇。。。。。。北姑苏道境内,居然真的有这个小镇。”
郡主大人刚刚睡醒,呢喃说道:“平妖司的人说白鲤镇在烽燧城外,所以我们已经出北姑苏道了。。。。。。算算时候,应该快到了。”
易潇低垂眉眼,轻声问道:“你受伤了?”
魏灵衫轻轻点了点头。
“东君短时间应该不会追来了。”她柔声说道:“那一剑,委实超过了正常人的理解范畴,怕是他要被这一剑砍得跌境。”
小殿下没有去听她的话,而是很怜惜很温柔替她捋开面前散落的乱发。
看清了她的脸。
郡主大人的面色比雪还苍白,那张用来遮掩容貌的面纱在北姑苏道的打斗中被剑气撕碎。
她受伤了,却有意去遮掩伤势,好在她的面色本来就白,只是多了些病态。
“有些透支,没什么大碍。”魏灵衫低下头,俏脸有些泛红:“睡一觉就好了。”
小殿下轻笑说道:“东君打伤我这么漂亮的媳妇,我饶不了他。”
郡主大人鼓起腮帮子,扮了个俏皮鬼脸。
易潇感慨说道:“真美啊。”
。。。。。。
。。。。。。
真美啊。
小殿下的感慨并没有错。
郡主大人的确很美。
平妖司负责这次接待任务的人一度惊艳于郡主大人的美貌。
在平妖司接受任务委托的时候。
他们很是好心的多次提醒了这位生得极美的白衣姑娘:西域是很危险的地方;白鲤镇那儿虽然稍显太平,但在前不久之前,也有过强大妖族出没的痕迹。
况且。。。。。。平妖司在那一片区域负责巡守的“仙师”并不算多。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白衣姑娘一意孤行,偏偏要去白鲤镇。
直到他们驮来车厢,看到了这位生得沉鱼落雁的姑娘,扶着一位昏睡不醒,但看起来就像是世家公子的俊哥儿。
恍然大悟。
北姑苏道有很多情侣,在度蜜月的时候会选择去白鲤镇。
白鲤镇在西域外,风景极美,终年大雪,除了天寒地冻一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琉璃仙境”。
白鲤镇有古老的传说。
那个传说的故事,说起来复杂,大抵就是。。。。。。
有情人终成眷属。
因为烽燧工程浩大的缘故,没法顾及细碎末枝,所以未曾向着白鲤镇的方向蔓延,这个小镇便这么划出了北姑苏道,圈在了西域内。
好在妖族警惕性极强,提防着被人类围剿,一般不会大规模接近人类烽燧缩进去的腹地,所以类似白鲤镇的镇子里,只需少数平妖司的“仙师”驻守,便足以保证安全。
前不久有大妖出现过的痕迹,白鲤镇已经被平妖司列为了需要重视的地点。
基本上没人会选择再来到这个小镇。
玄字七号队的车队缓缓停下。
一路走来极为太平,称得上顺风顺水。
车队最前方的平妖司首领缓缓下马,呼出一口热气,抬起头来,望了眼眼前的雪色。
确认无误。
他轻轻敲了敲车厢外面。
“两位。。。。。。白鲤镇,到了。”
。。。。。。
。。。。。。
玄字七号车队确认送到目的地,任务完成之后,便再无耽误,即刻启程离开了此地。
这列人数极少的车队在风雪之中缓缓开动。
这节车队,离开的念头有些过分的积极。
而且。。。。。。离开的速度有些逐渐加快的趋势。
像是。。。。。。逃?
那位车队的首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车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逃也似的消散在了风雪里。
徒留一节车厢,孤零零在雪地里。
小殿下和郡主大人有些惘然。
两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他们俩依旧窝在车厢里。
车厢外风雪飘摇。
车厢内两人。。。。。。
安然不动。
这种沉默,像是因为某种局势所迫。
一种,他们未曾想到过的局势。
两个人似乎都在酝酿什么话。
“外面很冷。”
郡主大人率先开口说道:“我听到风雪的声音了。”
小殿下沉默了片刻。
耳边尽是车厢外的西域寒风冷冽而强硬刮过车厢铁皮的声音。
刺耳而不友好。
“是非常冷。”
易潇低垂眉眼,瞥了眼自己身上的单薄白衣,认真说道:“所以我不想下车。”
“我以为白鲤镇会有人的。”
郡主大人微微拧眉,微恼说道:“明明是个小镇子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她想了想,没好气说道:“而且。。。。。。这是二月啊。”
“春光呢春风呢齐梁的大好春色呢?”郡主大人掂量了一下自己身上柳絮一样的衣袖。
“齐梁的二月其实很暖和。。。。。。但我们现在在西域。”
小殿下认真说了一句。
他隐约猜到了郡主大人想要说的话。
“这不怪我。”
郡主大人蹙起好看的眉头,鼓起腮帮子说道:“是你要来的。”
易潇沉默了。
他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想打开车厢的车帘。
“啪”一声,被魏灵衫伸出一只手打断。
“不许拉开帘子。”郡主大人言简意赅。
小殿下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反复再三。
“好吧,既然这样了,那就挑明了说。”
小殿下想了想,松开了搭在车帘不远处的手。
“我一点元气没有了。”
易潇指了指车厢外,决定坦诚公布:“我知道你也没有元气了,你很冷,我也很冷,所以我有一个提议。”
魏灵衫挑了挑眉,望向易潇。
“我真的不知道大元气剑需要这么多元气。”
郡主大人未发一言,捏着衣袖的手指有些发抖。
冻得发抖。
她的元气,被大元气剑尽数抽干,至今还处在“竭力”的范畴内。
“白鲤镇应该跟我脑海里的‘春雷琴弦’有关,我不知道会被冻成这样。”
易潇的手指也在发抖。
冻得发抖。
两个不算解释的解释,小殿下很诚恳说清楚了,这一切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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