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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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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酒看到王雪斋走到了寒酒镇里,最普通的一户人家。
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点了灯笼。
风雪之中火光摇曳。
而唯独那一家没有点。
王雪斋沉默许久,站在了屋子前。
他没有说话,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缘故,所以他想了很久,最终决定直接推门而入。
屋子里却突然传来一位女子的恼怒声音。
“不知道敲门?”
王雪斋伸出来在半空中的那只手顿了顿。
他轻轻敲了敲门。
那女子语气依旧微恼道:“想进来,难道不会说话?”
王雪斋的表情很微妙。
他沉默了很久,从喉咙里憋出了一个字。
“嗯。”
大概就是想进门的意思了。
背着古琴,本来就是来寒酒镇杀人的王雪斋,有些微微的懵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完全顺着这个女子的思路去走。
他杀到八尺山上的时候,人挡砍人,妖挡砍妖,直到杀入了那只朱雀的宫里。
他去到南海的时候,打掉了那只拦路孔雀的一口牙,最后撕碎了那个道胎的一角道袍。
可他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居然犹豫再三。
在镇子外面等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可能是对这一战没有把握的原因?
王雪斋默然不语。
这个女子打乱了自己所有的思路。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找的这个男人,居然会跟一个女子住在一个屋子里?
这算是。。。。。。同居?
屋内那个女子的脚步声音传来。
她气冲冲开口:“喂!”
声音很近。
大概与王雪斋只隔着那扇正门。
女子没有开门,而是没好气问道:“没看到屋子外面的灯笼都不点,这个意思你不懂吗?”
王雪斋保持沉默。
“天都黑了,不知道我们要睡觉啊?”女人恼怒说道:“你看看,你看看,就这个镇子里事情忒多。”
后面这句话明显不是对屋外的王雪斋说的。
屋子里传来那个男人无奈的声音。
“那就睡觉?”
“屋外站个死人脸,这个势头,不进来要站一夜,谁睡得着?”女子叉腰气呼呼说道:“不睡了!”
王雪斋茫然看着门被那女子打开。
一张看起来清稚可爱的娃娃脸。
他真的想象不到,李长歌会住在这里。
入世不到一年,已经开始跟这个女子同居。
天还没黑,就要睡觉,难道就这么过着没羞没躁的日子?
第五十二章 长歌很温柔
寒酒尊者怔怔坐在小镇门口。
他面色复杂望着那个普通至极的屋子。
能让王雪斋亲自前来的。。。。。。
这世上能有几人?
即便是漠北王庭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愿轻易得罪王雪斋这样的云游散人。
而寒酒尊者不知道的是,今天的这场会晤,是王雪斋与李长歌的第二次见面。
而在今天之后,中原将多出五个名字。
五位真正的妖孽,并肩站在这片大陆的最高点。
身为云游散人的王东君,出隐谷来,西去西域会朱雀,南登终巍峰战道胎,大榕寺与转世菩萨论法,都未曾落入下风。
这位有相当不凡出尘气质的东君大人,背负大圣遗音的形象,将以极快的速度传递至整片中原,乃至各个小世界内。
这一年来,有人说东君乃是谪仙人。
负古琴,拨弦杀人,举世无双,的确称得上谪仙人。
只可惜摘去了仙人头衔的,却不是王雪斋。
。。。。。。
。。。。。。
王雪斋进了屋子有了些许。
他坐在藤椅上,背后的大圣遗音,被他卸下,摆放在膝盖上。
屋外风雪很大,屋内空间很大,却很暖和。
油灯里的油芯不知由何而成,点起的光焰不刺目而温和,不昏暗而明亮。
四平八方的白木,将屋子里的空间很好的切割开来。
幽幽的檀香沁人心脾。
王雪斋轻轻拿鼻子吸了一口香气。
如果不是隔间里时不时传来的细嗦声音,让人有些心烦意乱,也许这个屋子的环境会更好。
片刻之前,那女子把自己领进屋子,就指了指这处藤椅。
“喏,坐这,等着。”
说完进了隔间的卧室。
合上门之后,听力极好的王雪斋,表情开始变得有些精彩。
。。。。。。
。。。。。。
先是那女子的声音。
“温柔点。。。。。。”
接着是李长歌温柔中带着些许无奈:“好。。。。。。可能会有点痛,忍着。”
王雪斋的听力真的很好。
所以他听出了后面的物件声音。
木髻落地的铃铛响,衣扣相撞,还有衣袍卸开的声音?
接着是女子带着痛苦和些许快乐的呻吟。
“疼。。。。。。”
“忍住。”
王雪斋面色极为复杂,坐在藤椅上,如坐针毡,度过了人生最为漫长的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东君嘴唇煞白,看着李长歌推开隔间的门,衣袍还有些凌乱,额头尽是汗渍,一边拢发插回木髻,一边轻轻将滑落的宽大白衣提回肩膀。
王雪斋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措辞。
最终思忖再三,经不住好奇说道:“你们刚刚是在。。。。。。睡觉?”
李长歌顿了顿,仔细想了想。
自己在风雪银城修行,很少睡眠,一般来说修行者的假寐,算不得睡觉。
但沈莫偏偏喜欢这么喊。
所以大师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算是吧。”
在隔间外等了半个时辰,如今杀心全无的王雪斋已经不想跟这个怪人打架了。
他指了指隔间问道:“那女子。。。。。。是妖?”
李长歌轻轻点了点头。
王雪斋又指了指隔间,这一次没有说话。
沉默。
李长歌没有反应过来,领会意思之后轻微哦了一声,淡淡说道:“每次都这样,可能是脱力了,所以昏过去了。”
王东君面色无比复杂。
他望向眼前一脸淡然,平静非常的素衣年轻男人。
非人哉。
果然是非人哉。
东君沉重叹息一声。
包含着无数的复杂和酸涩。
不足为外人道也。
。。。。。。
。。。。。。
李长歌有些微微惘然,不知道这位琴痴为何会找上门来,而过了这么久,还不发一言。
坐姿依旧端正的东君,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自己的大圣遗音,黑布未揭,那层黑布上的雪迹早已经融化,湿哒哒的气息被他指尖的元力蒸发,萦绕。
若是东君弹指,或拨弦,这间屋子便顷刻间土崩瓦解。
王雪斋过了许久,摇了摇头。
“我本以为我能杀得了你。”
说是琴痴不如说是琴魔的这个男人,轻轻拿指尖叩了叩藤椅前的茶几,萦绕指尖的几抹水气如有灵性瀑散开来,却不带杀气,平铺整张茶几。
再叩指。
雾气全散,茶几恢复了一片清明。
轻轻握掌的东君松开手掌,那几抹水气不知何时被召回掌心,重新凝结成雪。
整个过程不参杂一丝元力魂力。
震撼程度却无以复加。
就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使出了最普通的剑法。
然后一剑开山。
李长歌感慨说道:“好手段,佩服。”
王东君笑了笑,叹息说道:“与你终究差了一些。”
“我听说你一人杀上棋宫,于是我也去了棋宫,在八尺山大雪将融未融之时。”他的语气不带一丝烟火气:“登八尺山之前,我自负能胜你一手,我生你死。”
“登上八尺山后,我遇到了那头朱雀。”
王东君轻声说道:“我见到了你留的那柄白凉木髻。”
坐在王雪斋对面的李长歌面色不变,低垂眉眼,嘴唇上噙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单手把玩着茶几上的瓷盏茶具。
“朱雀蓄势蓄了一年,最终拔出了那柄发髻。”王雪斋笑了笑,平静说道:“我知道自己肯定也可以拔出来。”
“但当我看到那柄木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经输了。”
东君摇头说道:“我没有把握,一次就拔出那柄木髻。”
李长歌轻声说道:“何必如此较真?”
“较真?”
王雪斋自嘲笑了笑,“那柄木髻没有动用一丝元力,一丝魂力,被你插入大地,立即与整座八尺山生根,即便有千万股龙象蛮力,也不可能撼动八尺山一丝一毫,你说我刚刚那一手是好手段,那你岂不是神仙手段?”
那柄白凉木髻。
王雪斋反复琢磨了许久,最终仍然不得大道。
他有数种方法拔出木髻,却没有一种方法插下木髻。
“我不是你的对手。”
“朱雀肯定也不是。”
王雪斋抬起头,望向李长歌:“我是一个很在意输赢的人,这趟入世,名单上的四个人,我一但寻到了,便是既要分出胜负,也要分出生死。”
“八尺山上的那头朱雀,南海的道胎,齐梁的转世菩萨,我都已经找过了。”王雪斋微微挑眉,“有些胜负未分,生死全都难解。”
“那头朱雀可以浴火重生,南海的道胎不出终巍峰便天下无敌,齐梁的小和尚**举世无双。”王雪斋吐出一口浊气,“算一算,你应该是最好杀的。”
东君笑了笑,低下双眸。
他突然苦涩说道:“可是我走下八尺山的时候,看到了那条血道。”
王东君拍了拍大圣遗音的琴布。
他摇了摇头,声音复杂。
“我想不出来,当一个不动杀心便已经天下无敌的剑胚,有朝一日动了杀心,这世上还有谁能杀得了他?”
八尺山上绵延千里的那条血路。
妖身铺就。
李长歌轻声说道:“杀孽在身,命由天收。”
王雪斋摇头说道:“只要你握住手中剑,天也收不了你的命。”
大师兄放下手中茶具,捋了捋发鬓,托腮想了好一会。
“我游历北原,有一年多了。”
“风雪银城很美,可是这世上还有更美的地方。”
“北原的风光看完了,也许就会去齐梁,去南海,看潮起潮落,看大漠孤烟。”
王东君不理解问道:“这些,有意思吗?”
李长歌点了点头,说道:“比杀人有意思。”
东君声音沙哑说道:“她是什么妖?”
李长歌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身边带着这头小妖,会给你招惹很多麻烦。”王东君想了想,说道:“如果你不叫李长歌,你真的会死的很惨。”
李长歌默然。
的确,在北原游历一年多。
带着沈莫,路上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王东君轻声说道:“隐谷天象卷里说人妖殊途,其实并非全无道理。我知道妖分好坏,我也知道她是好妖,可她在你身边,你的一身元力被压抑着不能动用,所以这世上,便已经有了许多能杀死你的东西。”
一言出,四下静。
从王雪斋站在门外的时候,就感应到了。
这头小妖距离自己越近,自己身上的元力就越沉寂。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天赋?
李长歌无所谓笑了笑:“我不需要元力,只需要一把剑。”
“这个世上,总是有一些美好的事情,值得一个人去付出,去守护。”
长歌师兄轻轻眯眼笑道:“这是沈莫跟我说的。”
“小师妹进了银城,按理来说,我没什么好牵挂的。”
“可是心底总有些东西放不下,师父让我在外面游历,师命不敢违,我便只能在外面游历。”
“等时候到了,我就回银城。”
王雪斋问道:“什么时候?”
李长歌托腮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她病好的时候?”
下面一句,带她一起回银城,没有说出口,便止于唇边。
李长歌笑着望向扶门而立的沈莫,娃娃脸上一片苍白,没有血色,虚弱至极。
大师兄轻声温柔问道:“睡醒了?”
沈莫用力点了点头。
她说道:“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
沈莫抽了抽鼻子,想了很久,认真一字一句说道:“长歌很温柔,沈莫很感动。”
第五十三章 天下妖孽,北仙第一
东君其实有很多东西不喜欢。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倒是想平平安安当一个琴师。
所以他此刻,居然有些羡慕面前这“俩口子”。
长歌师兄看出了东君心思,轻声说道:“佛说五蕴皆空,得大自在,我不信佛,也不想得大自在,但不得不承认,五蕴皆空,心中无所羁绊,的确是一个很妙的境界。”
王东君面色复杂。
李长歌轻轻说道:“外面风雪大,姑且留在这坐一会,喝点茶吧。”
沈莫去泡茶。
被冻得蜷缩在一起的茶叶从密封的罐子中被抓出,轻柔细嫩的手指揉搓,分开,平摊到瓷盏里。
“行走北原的时候,遇见的游牧民族都很热情好客,除了一些风干的牛羊肉,他们送的这些茶叶,我们全都留着。”
沈莫轻柔分开茶叶,然后用力扭盖,重新密封罐子,再踮起脚,费了好大一些力气才将茶叶罐子重新放回原处。
“这些茶是驱寒的。”沈莫低垂眉眼,一边倒水,看着茶叶在滚烫水中逐渐伸展身子,一边缓缓说道:“长歌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每次睡完觉,都要喝这些茶。”
东君接过茶,又听到了睡觉的字眼,面色有些复杂。
沈莫看出了那个男人的疑惑,想到了之前的声响,面色有些羞红,声音便如同蚊喃一般低了下去,说道:“睡觉这件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样的。。。。。。”
王雪斋微微一怔。
“我们这一族,生下来很少睡眠。”沈莫放下自己的茶,闷闷说道:“族里没有什么大修行者,也改变不了血统,所以入不了八尺山里,但天赋所至,还是能变幻人形的。”
东君大概猜到了沈莫是什么妖怪。
沈莫叹了口气说道:“长歌真的是个好人。”
李长歌双手捧茶,感到那股温热从双手传递,最终暖了身子,清儒笑道:“听起来感觉怪怪的呢。”
王东君知道之前隔间里的是什么声音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沈莫应该是一只小蝠妖,妖族里天赋赐予化形能力的种族很少,蝠妖一族就是其中之一。
蝠妖无寐,进食人血。
在人类世界里,也有吸血鬼,吸血妖的称号。
在东君这种大修行者看来,的确是一个很弱小的种族了。
王雪斋面色复杂说道:“吸血就吸血,脱衣服做什么。。。。。。”
李长歌是一块璞玉,不知男女情事,不会在意身体发肤的接触,自然无所谓。
沈莫微恼说道:“你这个人,懂什么呀。。。。。。”
李长歌的体质属于寒性,还是极寒的那种。
沈莫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血液里的温度低到了这个程度,究竟是什么样的病症,会让一个人类的血,比妖族里的冷血动物还要冰凉?
她只知道这个温柔的男人,愿意把他的血液给自己,这种行为,已经不可以单单的拿纯良两个字来形容了。
沈莫很感动。
然而第一次吸血,没有太多经验。
这些血。。。。。。冻掉牙了。
太冷了。
寒气入口,满齿冰凉。
吸完血以后的沈莫昏昏睡去,做了一个噩梦。
这个男人身体的血真的很冰,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但每日趴在长歌身上吸血的沈莫却是再清楚不过。
她只能尽力多吸一点,把那个男人的血吸入自己肺腑。
这样能不能帮他分担一些痛苦?
能不能帮他免于寒血的折磨?
只有吸了血的沈莫知道,李长歌的笑容之下,血液每一次流动,都是一次非人经历的痛苦折磨。
他笑。
所以她笑。
沈莫只是一只小妖啊。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大修行者。
一个人杀上棋宫,能让整个妖族都寂静无声,该有多厉害啊。
太厉害了。
比那些九品啊,大妖啊,都要厉害很多吧。
所以她不敢有什么妄想,也不敢有什么越线的举措。
她能靠在李长歌怀里,借着吸血的理由,每日去帮他分担一些痛苦,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哪里还敢有半点奢求?
。。。。。。
。。。。。。
剑骨相能够抑制一切兵刃出鞘。
王东君曾经对自己的宿敌,这位千年难得的剑胚,有过认真且严肃的思考。
剑骨相是一道逆天的天相,再配合李长歌的剑胚天赋,没有一丝弱点。
想要击败李长歌,不可以佩剑,不可以带刀,不可以带着任何武器。
这些武器都会在关键时候倒戈。
这个病怏怏的男人,身体流着克制世上一切兵器的血液。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坐在剑的王座之上,俯瞰众生。
世上所有的兵器,在剑骨相强行之下,都无法出鞘。
因为李长歌的血液足够强大。
所以宗横的玄黄剑不行,齐梁大神将的那柄六韬不行,西关藩王的西关白不行,这些都不行。
王雪斋不知道大圣遗音行不行。
他只是想确认剑骨相究竟有多强。
似乎已经有了结论。
连那只吸了李长歌血液的小蝠妖,居然都已经有了压制他人元力的诡异天赋,这种血液,真的是一种带毒的礼物。
王雪斋轻声说道:“你们准备在这个镇子待多久?”
李长歌没有回答,把目光挪向了沈莫。
沈莫双手捧茶,一直在发怔,终于缓过神来,啊了一声。
“去哪儿都无所谓,我都听沈莫的。”
沈莫满脸通红。
王东君平静说道:“那只朱雀下山了,不知道会不会来找你的麻烦。”
李长歌低眉说道:“没什么好怕的。”
王东君望向沈莫。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棋宫主人要来找你麻烦,你怕不怕?
沈莫腮帮子鼓起来,气呼呼说道:“长歌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东君倒是被这只小妖逗笑了,说道:“说的也对,那只朱雀可不是他的对手。你们俩倒是不妨去北魏转一转,那只朱雀估摸着也是闲着没事干,下山看看人间风景,应该不会没事找事。”
沈莫哼了一声,没好气说道:“麻烦要上门,躲哪儿都没用,这个小镇够偏了吧,都能被寻上门来,可见到哪都没用。”
东君眯起眼,说道:“之前放走一个,我拦住一个,不然那两个遇见,你这屋子早就炸了。”
李长歌默默喝茶,心想那个被小师妹青睐有加的年轻人,一年多不见,也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茶喝得差不多的时候。
沈莫注意到王东君已经放下了茶盏,专注的望向李长歌。
东君等李长歌喝完那杯茶。
他收敛笑意,认真说道:“来都来了,总要试一试的。”
李长歌还有一口茶没有喝。
他面色复杂,望向隔了一张茶几的王雪斋。
王东君轻声说道:“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他入世以来便是这样,怀必杀之心,杀必杀之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李长歌颇有些无奈,轻轻吐气。
屋内无一剑。
屋内无一不是剑。
。。。。。。
。。。。。。
寒酒在小镇外等了很久。
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听到屋子内有一丝声响。
那个背着大圣遗音琴的黑袍男人,就好像老友入屋,进屋之后再无声音。
大圣遗音就好像是一把哑琴。
身边的纳兰面色苍白,仿佛亲眼看见了两只洪荒猛兽的撕咬与搏杀。
大雪寂静无声。
木屋被吱呀吱呀推开,走出了一个面色平静的黑袍男人。
大圣遗音的蒙琴布,被剑气侵蚀地不成样子。
一整柄重琴,龙池凤沼,全都被剑骨相压碎,摧毁。
王雪斋用力把大圣遗音丟掷出去,重重砸在远方的雪地上。
这个男人骂了一句没人听清的脏话。
“去你 妈的大圣遗音。”
不像是气急败坏。
也不像是恼羞成怒。
有点挫败的意味在其中,但更多的。。。。。。是无奈。
他与名单上的四个人各自有过一战。
邀北关相遇,只与李长歌打了一半。
而如今被压得琴音都出不出来。
何等的憋屈?
四战皆无成果。
杀不了涅槃朱雀,杀不了南海道胎,杀不了大榕寺的转世菩萨。
更杀不了这个背负剑骨的终极剑胚。
前三场,论及结局,东君似乎都没有赢,也都没有输。
可这一场。
孰胜孰负,一目了然。
。。。。。。
。。。。。。
这一日之后,中原五位妖孽的名号,彻底传了出去。
在一日之内,几乎中原所有的城池之内,都记住了大世之中的这几位妖孽。
西妖,盘踞八尺山上,朱雀转世,虚炎傍身。
东君,背负大圣遗音,隐谷弟子,云游四海。
北仙,风雪银城首徒,剑骨天相,剑意无双。
南圣,终巍山上修行,天生道胎,修行奇快。
中菩萨,转世地藏菩萨,大榕寺内,金刚无垢。
西妖东君北仙南圣中菩萨。
后来被戏称为中原五大腿的五位妖孽,东君皆有战绩。
几乎都是胜负难言的场面,而大圣遗音唯独毁在李长歌手上。
北原漠北王庭的寒酒尊者,还有后来北原修元第一人的呼延纳兰,亲自出面,证实了目睹那一日东君掷琴的场面。
自此北仙排名第一。
无人争议。
第五十四章 开城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城主府里又传来了女子的喃喃细语。
工部员外郎郭攸之侯在门外,站得双腿发麻,等了好久。
门内那人轻声说道:“你可要进来喝一杯?”
声音酥软入骨。
郭攸之抬起头,看见推开门的女子,生得乃是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
倾国倾城。
只可惜有些醉眼迷离。
。。。。。。
。。。。。。
如果不是这场连绵一个月,起势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丝毫变小意思的大雪,雷霆城的城主府不可能有如今这般热闹的场面。
奉命北上修补邀北关峡口的工部人马,被这场大雪困在雷霆城,有一个月了。
很巧的是,羁押死囚,奉命将其流放北原的刑部人马,也被困在了这里。
更巧的是,输送北关将士军械的兵部人马,比工部和刑部来得更早。
三位侍郎大佬,论官阶谁也不高谁一头。
来雷霆城之时,大雪尚未起势,三人为谁先出城争得面红耳赤,最后突如其来的大雪,让他们都闭上了嘴。
三十七城,除了个别几个极大的城池,大部分诸侯麾下的城池,都选择锁城抗雪,屯粮蓄力。
雷霆城逢上大雪,闭门不开城,这三位侍郎只能干瞪眼。
城主府里的那位新城主,似乎并不待见这三位侍郎大人。
更不在乎他们手头的任务如果逾期,会造成怎么样的影响。
被好生招待,留住在雷霆城城主府的三位侍郎,偏偏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三位侍郎大人,是在洛阳城里待过的老油条啊。
洛阳七月七,已经成了官场上的一个禁忌词语。
闻风丧胆。
所以这个柳姓女城主,就算是每天喝酒写字抄书逛青楼,甚至再荒唐十倍,三位侍郎大人也不敢说一句话。
三位侍郎大人缩头在官场上混了也不是一年两年,身后有些年轻人胆子大,不怕事。
几位老乌龟懒得理会,由他们去了。
胆子大的人死得快啊。
在三位侍郎眼中,郭攸之就是那种死得快的。
郭攸之在柳儒士府前站了快两个礼拜了。
这场大雪的势头最凶猛的时候,这位仁兄就敲开了城主府的门,跟柳儒士讲了自己的道理。
“工部这次的任务,是修补邀北关工程,如果不能如期赶到,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一句话说完。
“啪”一声关门。
柳儒士根本懒得理会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芝麻小官。
连那三位正三品的侍郎都不敢来扰自己清休,你一个工部员外郎?
所有人都在等郭攸之第二次敲开柳儒士的城主府。
等他的笑话。
第二次门开了。
。。。。。。
。。。。。。
满身酒气的柳儒士轻轻吐气,“喝不喝酒?”
郭攸之站得双腿酸疼,刚要开口,被那女子迎面递过来一个酒壶。
“一口喝了,再跟我讲道理。”
郭攸之面色通红,看着这个有自己脑袋大的酒壶。
这女的平时拿这个喝酒?
柳儒士似笑非笑望着他。
喝。
喝他娘的。
郭攸之一口喝完。
他脑袋如同被灌了工部从齐梁高价买来的砂浆,如果不是柳儒士扶住了自己,恐怕直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柳儒士轻启檀口,说道:“说啊。”
郭攸之大脑一片空白,继而天旋地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灵魂和**都已经分开,意识下坠不断下坠,来不及思考,早就忘了自己事前准备好的言辞。
“你来告诉我。。。。。。”柳儒士笑了笑,平静问道:“这次工部不能完成任务,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洛阳城天酥楼里流连忘返的,尽是北魏的高层,所以柳儒士怎能不知道,北魏的官场,究竟腐烂成什么样子?
如果那三位侍郎真的在乎这次任务,早就哭着爬着来敲自己门了。
只有这种毛头小子,不谙世事,被人当枪使,每天还倔得跟头驴一样敲门找人讲道理。
郭攸之听到柳儒士话之后,整个人一个哆嗦,起了极大的反应。
他双腿软绵绵,几乎站立不稳,眼神却是无比认真盯住了面前的女子城主。
“会。。。。。。死人。”
声音艰难。
“会死很多人。”
柳儒士面无表情。
郭攸之继续大着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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