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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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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澈殿是瑶涓宫偏殿,占地不大,难得是水上楼阁,九曲八弯的竹桥轻盈媕雅,与湖中倒影相携。微风拂过湖面,水波粼粼间,竹桥在水上水中,一静一动,相映成趣。

明泉挥退旁人,推着瑶涓到桥上,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笑道:“快瞧瞧,真是哪里都离不了。”

瑶涓觉得好笑,“这影子自然是随着人走的,有什稀奇?”

“形影不离,真是半点没错。”明泉眼珠一转,暗示道,“和夫唱妇随倒是有点像。”

瑶涓表情一凝,“这怎会一样。形影生来相依,死后相偎。形不会另寻影,影也不会擅离形,这世间无物可阻隔。”

“在黑夜是无法看见影子的。”

“无法看见并不等于不在。”瑶涓换了口气,握住她的手道,“我意已决,莫再劝我了。”

“朕知道劝不了你,想劝你的人已经来了。”

瑶涓一惊,下意识地朝来路看去。却是眼前宫殿重重,耳闻碧波滔滔,哪里有人。

“他还在宫外,朕想让他站个三五七天再说。”

瑶涓垂下眸子,手指攥紧椅柄,指尖根根发白。

“风吹得我头疼,想先回去了。”

明泉知道她在逃避,又不好逼得过紧,只得叹道:“风只吹得一时,解铃还须系铃人。”

“无铃之绳,解之何用?”瑶涓划着滚轴默默碾着来路回去。

黄灾

罗郡王与瑶涓公主的事情没让明泉烦恼多久,黄水再度泛滥的加急奏折就让她无暇他顾。

万千田舍淹没,无数难民流离。西起荧州,经樊、雍、瑞三州,东至奂州,都受到或大或小的冲击。其中雍、奂更是宣朝最富庶的州。

整个皇朝最高决策者此刻正会集乾坤殿,商讨补救及善后措施。

明泉端坐龙椅,忧心忡忡。

此次溃决波及之州众,百年罕见。尤其最大缺口乃荣锦十一年竣工,先皇最显著政绩之一的樊州童契童堤。一个处理不当,不但有损她的帝威,而且还会让先皇英名蒙羞!

“臣有本启奏。”刑部尚书段敖出列。

“这是书房,不是朝堂,段卿无须顾虑,但讲无妨。”因慕流星之事,刑部事宜明泉多与沈南风接触。这位段尚书她也只留下父皇以前提到的‘性格阴沉,脾气不定’的印象。

“黄水之灾,凶如猛兽,殃及之众,何以万计!三年前,因赈灾银兑现缓慢,就曾发生流民聚众成匪,骚扰城镇的先例。因此臣乞皇上下旨户部早早拨款赈灾。”

孙化吉脸色不变,心里早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短短半年户部就历经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册封大典、公主和亲,这每分每毫损得都是银子!黄水赈灾动辄两百万两,半个国库见底了。段敖也不知发什么疯,一个刑部尚书跑出来管户部的事。

明泉也有些纳闷。若算求款积极,应数工部第一。户部管着人,也管着钱,最是犹豫。怎么跳出来的是刑部?

他们不知每次难民流动一大,各地案件也成倍提高,刑部每每一人当十人用才挡下来。段敖反正与赈款无直接联系,因此他提出来,也无伤大雅。

“段尚书所言甚是。”孙化吉心中想的一套,脸上却换作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臣立刻拨六十万两到樊、瑞两州,务必以安顿百姓为首要。”

工部尚书刘珏忙道:“六十万两无异杯水车薪。”

“刘尚书此言差矣。”孙化吉不急不徐地笑道,“现以安顿为重,工部可得先给户部让路了。”

“话虽如此,只是堤坝不此时着手修筑,恐怕明年……”

孙化吉等的就是这句话,冷笑两声道:“刘尚书前年也这么说。”

刘珏面色一僵,硬声道:“黄水天灾,岂是凡人可估测!”

孙化吉似笑非笑,“不错不错,因此何必修堤筑坝,大家泛舟听天由命好了。”

常在工部的刘珏哪里是孙化吉的对手,当下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明泉不理他们,兀自看着案上地图,心中估底。五州中以樊、瑞受灾最严重。孙化吉说六十万安顿难民,估计不差。奂、雍素来富饶,损失不大,应能自给自足。剩下荧州,再翘开孙化吉的嘴巴翘点银子出来便是。

“连相有何高见?”相处之后方知以前认为连镌久的惊世之才淹没于高位实是错觉。偌大江山,纷繁琐事,俱被他分析得井井有条。她有时甚至觉得,大宣可以换人称帝,却不能没有连镌久这个首辅!

“三月便是各州呈税述职的日子。”连镌久早有腹案,说起来有条不紊,“想必多数赋税如今已在官府手中了。若能加以利用,还省去来回奔波。”

孙化吉见他把主意打到赋税上,顿时急了,“各州赋税有多有少,岂能概论。何况雍、奂二州占赋税四成,受灾却小。修筑堤坝的银子,等赋税上缴再行拨下也不迟。”

占赋税四成,便是一千多万两。明泉双眼微眯,高阳王一年的收入竟是上百万两了。

连镌久从容不迫道:“因地制宜,数目大小可由灾情酌情而定。”

孙化吉皱眉。连相何必将事情复杂,两笔银子若绞在一起,不知会露出多少漏洞给有心之人。缝隙里因这因那漏掉的银子,恐怕是赈灾银的倍数!

连镌久久经官场,老谋深算,自然知道个中文章。往年也曾反对,今日何以一反常态。

明泉看了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杨焕之。可惜礼部与黄灾最无关联,不然他的意见倒可以一听。

“孙卿可算过五州各须多少银子?”

“按各地章报的论述,除去哀兵成分,荧州十万两,樊、瑞各三十万两,雍、奂各七万两。”他这里面夹杂了私心,雍、奂难免少说也须十万两,他故意少报,是希望明泉能下令由两州各自筹集负责。

连镌久瞟了他一眼,默然。

孙化吉原还有些担心他戳穿,如今更是放心道:“修堤虽有百万之巨,不过等到春税上收,也不成问题。”

“那便是四月了。”刘珏忙道,“黄水无定,早一日修好也好早一日安心。孙大人不如拨五十万两先动工再说。”

孙化吉叹道:“刘大人,并非我不想帮这个忙,只是这黄水委实是个无底洞,国库便是堆着金山银山也经不起每年这么折腾。你可知为了这个,大宣多少英勇将士至今都换不起新的兵甲。幸亏平安之乱先皇英灵保佑,皇上天纵英明,不然凭着那生了锈的战甲与刀剑,只会白白葬送我大宣朝英勇善战的将士们的性命!”

刘珏感受到后面刺来的不善目光,立刻打了个寒战。

自从先皇在位时,众将帅对兵部尚书不满,调来了当时的蔺郡王副将后,兵部就不再是任人玩娱的软柿子。那可是真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谁都知道六部尚书中最圆滑的是孙化吉,最刚正的是杨焕之,最阴沉的是段敖,最深藏不露的是范拙,最没城府的是刘珏,最惹不起的却是兵部尚书独孤凉。

他站在最后,离她最远,明泉却依旧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冷意,当即咳嗽一声,“刘卿看,堤坝先期动工最少需要多少银子?”

刘珏舔了舔嘴唇,“二十万两。”

这真的是少的不能再少的数字了。孙化吉暗笑。

“孙卿以为如何?”

“恐怕雍、奂二州的赈灾银子要缓一缓了……”

“朕想他们总该有办法的。”明泉截道。

九十万两银子,与他预期的差不多,荧州的银子他原本就没打算逃过去,毕竟那州的确不富裕,只是习惯性地压压价。他再小气,也不敢拿百姓开玩笑。孙化吉跪下恭声道,“臣替流离失所的百姓谢皇上隆恩!”

这又与她何干了。明泉叹口气,当皇帝的不过动动嘴皮,事情还是由下面的人做。不过这名声自然落到她头上了,希望能稍稍让百姓改观下她的好色之名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大臣也当下跪呼。

小厮

明泉单独留下了段敖。

她凝望地图,心潮汹涌。

每年花下去的修堤银子跟打水漂似的,连个响声都没有,堤坝还越修越容易冲了。真当她是无知少女任人糊弄么?先皇在时就查出了一大起樊州贪墨案,牵连之广,数目之大,创大宣先河。童堤也是此后重新修建的,没想到不到两年时间,这被誉为大宣第一的堤坝竟像纸糊的一样没了!

斐旭曾说下头的人看不到皇上,因此各个只晓得孝敬顶上的那个。她这次就敲山镇虎,让他们知道皇帝不是挂在嘴上歌功颂德的摆设!

“当初向维庸是不是死得太痛快了?”向维庸就是那个五年贪了近千万两的贪官‘楷模’。

这句话问得虽然突兀,但段敖心中何尝不是如是想。只是他城府颇深,在明泉没有表态前,不会先把底牌翻开,“向维庸受的是绞刑,尸体悬于城门三天三夜,死时挣扎剧烈,因是极为痛苦。”

“那还真是前赴后继,置生死于度外。”

段敖心中已有七分肯定明泉是要拿这次黄水决堤做文章,不过在另三分未明确之前,他依旧保持沉默。

明泉暗咒一声。就算城府深如连镌久也晓得在她的话后面接上一两句,哪怕是附和的废话。但段敖就是你不翻牌我不动的样子。

“童堤筑成时,号称大宣防黄水的第一卫墙,烧掉的银子堆一堆,可以填满半个燕归湖了。”燕归湖是大宣境内第一大湖,“如今寻常堤坝被冲垮也罢了,可童堤居然是所有堤坝中垮的最快最猛最彻底的!让童契多少相信这堤坝的百姓葬身水底……”

她呼出口气,“朕为何单独留下你,想必你已明白。只是在这人心惶惶的端口,朕不能大张旗鼓弄得人人自危,无心作业。该怎么做,能怎么做,朕不说,你清楚。”

段敖沉声道:“臣遵旨。”

“记得,”她缓声道,“不要打草惊蛇。”段敖为人孤僻,办起案子六亲不认。不曾参与科举,也无门生。应是相信得的。

待段敖退下后,她才觉得腹鸣如鼓,望窗外天色,半壁彤云,半壁暗沉,正是落日时分。

她负手走出殿外,见斜阳下,一个身穿灰蓝丝衣,茶骆色马甲的太监正背着身子与严实细语。

严实抬头见她出门,立刻行礼道:“皇上。”

那太监转过身来,竟是费海英,“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明泉心下一沉。按理说,内廷执法司太监非特殊情况是不得入天罡宫的,“是什么事?”

“养颐宫宫女私通彭蓄子的小厮,现正跪在养颐宫外听候发落。”费海英垂手低头,说出的话却让明泉又恼又怒。

“古太妃可知晓?”养颐宫乃古太妃的寝宫,断无不知之理。她问的,其实是古太妃的态度。

费海英当然听出言下之意,“正是古太妃遣奴才来问一声,看是不是皇上亲审?”

宫外头有无数颠沛流离的黎民百姓饱受饥寒交迫之苦,她哪里有心思管这些腌脏事。但转念想到古太妃为人最是心软,怕纵放了他们,便道,“后宫之事便交由后宫。你去请其他几位太妃一同审理吧。”

费海英得了旨意,当下跪退出去。

严实在一旁欲言又止。

“你觉得朕做法欠妥?”难得严实神情外露。

“奴才不敢。”严实担忧道,“奴才担心罗郡王在宫外候了好几个时辰,支持不住。”

明泉这才想起还有位姐夫在门口等着,“朕今日乏了,让他明日再来吧。”

罗郡王纳妾、黄水泛滥、宫人私通……这苦恼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没件令人高兴的。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又转回殿里去。

郁结于胸,连带晚膳也无什胃口。明泉只尝了几样精致点心,便又将各地灾情的章报一一翻看起来。

孙化吉估出的数目必迎合户部的情形。她也不能尽信,因此自己又查查估估的演算起来。

正算到雍州,就听啪得一声,门框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紧接着严实面色矍然地跑了进来,“奴才失职,惊扰圣驾,请皇上恕罪!”

“皇……唔!”门口一阵骚动。

明泉搁笔走到门外,见阮汉宸左手将一个少年双手反绞,右手掐在两颚间,手肘抵住他的胸腔,制止他乱动。

“他是谁?”

少年见明泉问话,身体扭动得更厉害,嘴巴不停唔唔直叫唤。

阮汉宸放开他,警戒地站在明泉和他之间。

“奴才是冯蓄子的使唤小厮。”他恭敬地跪下,口齿清晰,态度从容,一点看不出刚才癫狂的样子。

“可是冯颖出了事?”对那个一板一眼的正直少年她颇有好感,因此语气中不免添了些关怀。

小厮连忙摇头,“奴才是来求皇上开恩,不要赶我们出去!”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了,“朕几时要赶你们出去了?”

“是太妃娘娘们说我们几个乱了宫闱,要赶出去,免得污了宫墙。”听着是原话,但隐约含了点怒气。

明泉想起下午费海英来禀的事情。自从安莲带了如意进来,后来的几位蓄子都各自带了贴身小厮伺候,太妃们本也有些怨言。如今一个小厮犯了错,自然给了她们极好的借口。

“你放心,朕会另外指派得力的人给冯蓄子,断委屈不到他的。”

那小厮闻言,脸色苍白,眼神极为复杂,似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严实,记得指派宫人的时候,让冯蓄子先挑。”高绰君病逝后,严实虽未升任大内总管,但大大小小的事务已落在他身上。明泉准备等他一切熟悉后,再正式擢升。

“皇上!奴才恳请皇上为奴才净身!”小厮突然喊出来,让明泉吓了一跳。

“你可知净身意味着什么?”

“奴才知道。”他说得极小声,极委屈。

明泉叹气,“你还小,有些事不能一时冲动。净身之事,朕不能同意。”难得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下人,她拿出仅剩下的好脾气道。

“可是如意哥哥已经去了!”

“什么?!”明泉脸色一变。安莲怎么会同意?“摆驾净身房!”

“皇上,天色这么晚,净身房的人只怕也歇了。”严实在她旁边小声道,“不如明日一早,奴才先去打个招呼。”

明泉静下来想想,一个女帝出入那种地方实在不妥,“便如此办吧。”

“皇上……”小厮犹不死心地挣扎。

“你叫什么名字?”

“冯思源。”

饮水思源?果真贴切。

“这事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莫作傻事,不然就算净了身,皇宫也不留你。”

冯思源听她口风松动,当下把头磕得邦邦响,不肯起身,还是严实指挥两个太监硬把他拖走了。

明泉头大如斗,刚要回殿,脚下却踩到一只鞋,正是宫里太监穿的那种。想起刚才那声敲门,必定是冯思源情急砸过来的,不禁苦笑一声。

褒忠

早朝喧哗繁荣的盛况不亚于庙会。

工部、吏部、礼部、户部……相关的,无关的,俱是围着堤坝赈灾吵得沸沸扬扬。

惟独孙化吉、连镌久、段敖三个人出奇的沉默。

明泉冷眼看他们口沫横飞。等那些高亢的声音渐渐嘶哑后,她才甩袖退朝。留下那些莫名的官员面面相觑。

走到天罡宫外,如意和冯思源领着四个眉清目秀少年站在那,见到她,立刻跪下高呼万岁。声音之大,几欲震霄。

明泉冷着脸从他们身侧走过,“都过来。”

几个人的脸色立马垮下来。有两个还恶狠狠地瞪了冯思源一眼。

严实端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又拿了条羊毛毯子。正是春寒料峭的季节,明泉又不喜穿得厚实,因此他只好随时准备毯子以备不时。

明泉坐在椅子上,等他们都低着头在跟前跪下后,才转头问严实,“都在这儿了?”

严实回道:“英侍臣不曾带小厮进宫。彭蓄子的小厮被净了身发配冷宫,剩下的都在了。”

明泉点点头,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你们几个都宁愿净身也不愿出宫。”

如意和冯思源正欲答是,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奴才是来给皇上拜别的。”

明泉冷冷哼了一声。

那人顿时磕头如捣葱,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奴才是家中独苗,不敢擅自净身,断祖上香火。”

另外几个也呜咽起来。

“朕没说要强把你们留下。”她缓缓拿起严实递过来的茶盏,轻轻吹着上面漂浮的茶叶,神态悠闲。

哭声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朕听着心烦,谁哭的,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说。”

哭声顿歇,偶有几声抽泣,也被压得极低。

明泉这才将茶盏递还给严实,“那你们是不愿意留在宫里伺候主子了?”

四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垂着头不敢回话。

如意和冯思源双双挺身而出。

“我愿意。”

“奴才愿意!”

如意呆了下,立即改口,“奴才愿意!”

“就算净身?”

“请皇上成全!”异口同声。

“既然如此,严实,传朕口谕。”明泉脸色一正,“朕念如意、冯思源二人忠心一片,特准留宫侍奉。但是未免重蹈覆辙,撤去冯蓄子与洁侍臣身边所有宫女。二人若有一人犯禁,连坐并罚,决不宽贷。至于其他人……通通发还本家,永世不得入宫。”

如意与冯思源大喜,连连谢恩。

其他四人则脸色发青。谁都知道这事传了出去,自己即使回府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明泉见他们赖在地上不走,语气不善道:“君无戏言。”

如意跟明泉出过宫,平时又是个直来直去,任性顽皮的性子,当下对着那几人趾高气扬道:“几位好走啊,我这个如意公、公就不远送了。”

冯思源被他的大胆吓一跳,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

那四人知道再呆无益,只会凭添变数,急忙磕了头就走。

明泉自刚才便看到如意额头上顶着团大瘀青,好奇道:“怎么磕的?”

如意摸着额头傻笑。

还是冯思源在一旁解释道:“昨日如意哥哥嚷着去净身,洁侍臣不让,他急了一头往柱子上撞的。”小厮们在宫里是异类,因此平素会互相走动照应。他和别人相处不拢,与如意却一见如故,难得也在这件事上一致,所以彼此的事情都知之甚详。

怪不得安莲对这件事没做声。她点点头,“先回去吧,严实一会就去传旨。”

冯思源边跪安边欲言又止,神情极是犹豫。

如意见他支吾,便抢了说,“皇上,能不能让冯蓄子搬出储秀宫?”

明泉皱了皱眉。这种事莫说是小厮,便是冯蓄子亲自来提,也显逾礼了。

冯思源见如意起了头,忙接下去道:“其他几位蓄子性情豪迈,实在与我家主子不和。”

她稍稍一想,便明白其中缘故。冯颖虽出身高贵,但镇北国公府日渐式微,在实力上已不如其他蓄子。后宫本是战场,他们排挤最弱的也无可厚非,只是……“朕记得沈雁鸣与他的关系倒是不错。”有沈家势力撑腰,他们几个应不敢明目张胆才是。毕竟放眼后宫,也只有安家的势力在沈家之上。

冯思源脸色一黯,“沈蓄子……性格温文,不大理这些事的。”

是性格懦弱吧。想起沈雁鸣羞涩的神态,她颇能理解。

略略沉吟,她对严实道,“为表彰如意与冯思源忠诚为主,特赐黄金百两。念冯颖教导有方,赐住……”脑中蓦地灵光一闪,把到嘴边的‘长庆宫’三个字硬吞了回去,“信和宫!”

镇北国公府与北夷向来势不两立,由他住在跋羽煌的旁边,至少可以让其不敢做太大举动!

北夷苍鹰,即使剪不了你的翼,朕也要先困住一只脚。

稀客

解决的事情虽小,到底让明泉松了半口气。等严实回来复旨,她又想起罗郡王和瑶涓的事情来,“罗郡王可来了?”

严实回道:“昨日不曾离去。”

明泉怔了怔,“一直守在宫外?”

“奴才劝说不动。罗郡王说怕今早起晚了,误了皇上召见。”

不管他是做作还是真心流露,这番举动无疑是用了心的。明泉唏叹,“宣他进来吧。”

她看的出瑶涓对罗郡王已是情到深处无怨尤。而罗郡王也决非无动于衷,这其中横亘的不过是心结。心病还须心药医,她也不想瑶涓在孤独中度过余生。

即使有了后宫,在她心底深处,和所有未出阁少女一般,对爱情总有懵懂的憧憬。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每个字都仿佛是种诱惑……

因此她更希望身边人的感情能够圆满。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证明,幸福并非遥不可及。

“孝嘉顺安德罗郡王觐见……”严实高锐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罗郡王颀长的身影踏入门槛,遮去半扇门的阳光。

“臣孝嘉顺安德罗郡王尚融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比之上次见面,他身上多了点阴郁。

“平身。”明泉佯露惊喜,“罗郡王赶在述职前一个月回京,想必是得到了消息。”

罗郡王茫然。

“郡王与皇姐的事情,朕已知晓。”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只能说造化弄人。事已至此,朕也不想追究过往。不过皇姐正值青春,岂能孤枕煎熬余下岁月。难得刑部侍郎人品才华俱是上选,朕有意由他照顾皇姐下半生,也好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还不急死你?她脸上笑得喜气洋洋。

罗郡王脸色果然一变,“皇,皇上,公主乃有夫之妇,何以再嫁?”

“朕听闻罗郡王这个有妇之夫前几日已是再娶?”

“绝无此事!”罗郡王急忙否认,“微臣今生今世得公主下嫁已是三世修福,怎敢再做他想!”

“罗、蔺、兰三位郡王乃我大宣肱骨,岂能绝嗣?!”明泉摇头,“皇姐的脾气朕是知晓的,就怕你与她勉强在一起,耽误彼此终身啊。”

罗郡王咬牙道:“只要能与公主在一起,便是一年只瞧一眼,臣也心满意足。至于后嗣,从尚家旁系中选取一脉,也可延续。”

“罗老郡王怎能同意?”

罗郡王决然道:“臣这一生,不求闻达诸侯,不求名留青史,惟得公主相伴足矣!”

明泉闻言心中大为欢喜,脸上却是涓滴不露,只淡淡道:“如此,朕只得为沈卿另择良配了。”

罗郡王立即接口道:“臣旁系姐妹众多,环飞燕瘦,应有尽有。若皇上需要,臣马上把她们的画像八字送过来。”

明泉不自在地咳嗽一声,“这倒不急。只是皇姐向来说一不二,就算你过了朕这关,也是无用啊。”

罗郡王当即明白言下之意,“臣有一生的时间。”

明泉欣慰道:“未免闲语,你便道是为了玉流出阁而来吧。”小姨子嫁人,姐夫来参加婚宴也很正常,“朕另外赐你以前的牟府作暂时的落脚处吧。”

他明白这一关是过了,“谢皇上!”

明泉突然想起他新纳的妾室,“春春可还在府里?”她知道瑶涓不是乱点鸳鸯谱的人,既然会将春春许配给他,必定有什原因。多半是春春有意,奇……書∧網因此十分介怀她的去留。

丫鬟觊觎主子的夫婿,可说犯了她心中大忌。以前她身边的宫女便削尖头想爬到父皇龙榻上,以至于她从此不再用贴身宫女,这才落得清净。

罗郡王面色一黯,“在臣离开频州那天夜里,便悬梁自缢了。”家奴不休不眠催马追上他禀告这个消息,却依旧留不住他上京的步伐。

他对春春并非全无感情,只是与瑶涓相比便微不足道了。

他是自私的,下意识地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

“哦,是么?”恐怕是明白自己的前途灰暗,才选择以死逃避吧。明泉挥袖,“罗郡王先回吧。玉流大婚那天,朕会邀你与皇姐一同出席。你也得好好休息。”仪表倒是整齐,只是眉眼中流露的憔悴却瞒不了人。

“臣谢皇上!”罗郡王喜形于色。

“严实,去挑几个得力的人到牟府清理一下。”自牟雪亭死后,那里荒废至今,恐怕没一顿修整住不了人。

严实领了命立刻前去准备。

他虽不爱说话,做事却很塌实。明泉已越来越倚重他了。

又看了会折子,她回承德宫准备打个盹。不料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常太妃就到了。

明泉心里一阵嘀咕,多半是为了如意和冯思源的事。

“母妃气色真是越来越好。”她抖擞精神道。

常太妃取笑道:“你上次见本宫说的也是这句话。”

明泉一窒,讪笑道:“可见是发自肺腑。”

“皇上应该猜到本宫的来意了。”

明泉装傻,“大概是朕这几日疏懒,没请安,母妃赶来训导儿臣了。”

常太妃见到窗台上那两株梅花,轻笑道:“本宫听闻洁侍臣好梅,皇上便从宫外找了不少名贵花种,连带本宫也沾了点光。”

这个再装就矫情了,明泉笑了笑。

“只是梅花要在寒冬腊月里才开得漂亮,养在温室里只会折了它的傲骨。”

这话听着一语双关。明泉疑惑道:“请母妃明示。”

常太妃凑近梅花,爱怜地轻抚花苞,“那两个小厮的事情,皇上亲自处理了?”

明泉暗道一声,来了!嘴上笑道,“朕也是念着他们年纪尚轻,却这般忠义,实属难得。”

“本宫明白皇上是一片爱才之心。”常太妃回转身子,笑容慈和,“可是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若桩桩后宫小事均须事必躬亲,岂不要忙坏身体?”

明泉有愧在心,不好回嘴。毕竟当初让她们审理的是她,把结果改了的也是她,“朕下次定当注意,决不再犯。”

“如此甚好,只是后宫之事总要选个妥当之人。”常太妃拉过她的手,“也好为你分忧。”

明泉何尝不想,这个念头在脑中转过百回,只是碍于那人的态度,迟迟不敢提出。他初入宫时张富贵曾奉常太妃之命转交部分事宜,却是给了个闭门羹。事至如今,她更不想勉强于他。

“这事,朕再斟酌斟酌。”

常太妃见她面露疲倦,心中不忍,“黄水之灾有连镌久他们操心,你莫事事揽在身上。”

高绰君死后,这宫里,也只有常太妃与她最是亲近。虽有利益关系,中间到底夹杂了亲情。“朕晓得,母妃毋须担忧。”

常太妃见她脸色实在不佳,说话也是强提精神,因此劝她好好休息便去了。

明泉也实在困乏,正要更衣躺下,严实却禀告来了个稀客。

“谁?”她扯着耳朵又问一遍。

“英侍臣求见。”

调戏

跋羽煌?她微微吃了一惊,他总不会亲自来抗议把冯颖安排在信和宫的吧?

“宣。”心中的好奇克服倦意,让她精神稍振。

“皇上。”跋羽煌身材高大,即使穿着大宣服饰,依旧显出北夷男儿独特的阳刚豪迈。

不知他是真不习惯大宣的礼仪还是假装遗忘,明泉皮笑肉不笑,“英侍臣应该是来向朕请、安的吧?”

跋羽煌拱手,“给皇上请安。”

“真是了无诚意啊。”

“谁让我欲求不满呢。”他痞笑道。

明泉一呆,“欲求不满?”

他哈哈大笑,“我的处子皇上还真是单纯。”

怎么听那个纯字都像蠢……“既然身处皇宫,英侍臣不管有什么欲望都请压抑一下。”

“男人的冲动是很难压抑的。听说前两日还有小厮为此受了宫刑?”

明泉就算再无知也明白他意为何指了,当下银牙一咬道:“英、侍、臣,你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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