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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终点的长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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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肩,甚至他和刘志强冲突的时候没有一味掩护他,那样他也许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无畏,反而学会一点世故,就不会毫不怀疑地去社长指定的地方找药。我应该教会他的,人类比丧尸更危险。”
“我觉得现在的他才好,要那么老奸巨猾多可怕!”
“可现在的他死了。”张城的笑容很涩。
第2章 卫丑丑
“那边情况怎么样?”
“丧尸太多我们没敢过去,就绕了一大圈远远看了看,墙已经毁得差不多了。还有火烧的痕迹,看样子我们走后火又着大了。”
“不知道郑卫国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那天看他那么颓丧的样子,还以为因为小钟的事,我也在难受,所以没多管。要是……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看见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怎么都不会忍心像杀死别的丧尸一样杀掉他的吧!”
“可他应该明白那样是不行的啊,孩子理所应当安息才对呢,而不是活不活死不死的怪物。况且还有可能牵连到他们自己呢。郑斌也不想他爸爸妈妈受到伤害吧?”
“也许他们在楼上,锁起门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也许他们都已经死了。”
“……”
“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活下去?”
“我是说未来,难道以后都这样挤在几间小屋子里,每天提心吊胆,睡桌子睡椅子睡地上?”
“可以找几张床来……也许附近还有干净的楼房可以住……”
“然后除了到处找食物以外的时间,就把自己堵在障碍物后面,战战兢兢等着下一次火烧营地,在这以前大声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就招来丧尸……”
“可现在全国都沦陷了……甚至全世界。我们就算跑,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呢?也不用指望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真不敢相信现在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我老觉得他们还活在别的什么地方,就像以前我们分组行动时一样……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又能坚持几天?”
“我有点受不了了。”
“别这么灰心!以前我们不是活得很好?现在也行啊。”
“张城,你有没有考虑过吴功告诉你的事情?我们也许应该想办法去找解药,而不是在这里等死?”
“吴功的消息是停电以前的事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样。那个研究所真的存在吗?时间已经过去半年,那里还有人吗?即便有,吴功给我的地址并不具体,只模糊地说了一片区域,连他自己也没去过,我们能找到吗?如果解药真的那么好研究,那他们应该早有预防的办法,我们又怎么会遭受这种灾难?再说,从沪到京几千公里,谁知道路况怎样,我们能不能顺利到达呢?最乐观的估计也要开好几天车,要是找不到燃油供给,很可能就得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而且我们没有枪,要是再遇到大群丧尸可怎么办?这种拿大家性命做赌注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考虑。”
“我倒觉得这个险值得一冒呢。我们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现在城里还能找到点物资。虽然少,但城里有这么多汽车,总能凑够一趟的油吧?我们得尽快收集起来,不然太阳一晒雷一劈,它们都要自燃爆炸了,就像昨天那辆一样。”
“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不过如果要走的话,我们必须做充分的准备,并且有个好计划才行。”
“大家都同意吗?胡小平觉得怎样?咦?许思凡呢?”
“在商店里面翻呢,放心,我已经查过了,里面没有丧尸。”
事情发生在下午。早上,张城和马青海开车出城,去到邓昌顺父女居住的小楼,完成张城那天未能完成的事。回来之后,六个人一起出动,继续昨天的防御工程。
张城、马青海、胡小平、田璐和袁茵在马路边上合力推车,他们刚刚把一辆越野车抬起侧翻,挡在公园围栏外面。这时候,发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嘘!”张城连忙提醒大家注意,“躲在这里等它们走近再动手!”
憋在嗓子眼里的“嗬嗬”声伴随着一阵阵腥臭步步逼近。这里属于他们冬天清扫行动时所覆盖的地区,街道上的丧尸数量已大规模减少,变成街边空地上一垛垛烧焦的残骸。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丧尸从建筑物里面、或是街角某个阴暗的角落内冒出来,向有声音的地方进犯。现在的天气比不得严冬时分,冬天无法活动的死者们,借助春天的不安分重回地面。昨天他们也碰上过好几具前来捕食的丧尸。
留着简化版莫西干头的排头兵被铁锹尖端击中面部,立即失去生命力;接下来是穿着套装的女尸被敲碎后脑。
“记得以前在学校里的时候,留这种头发的都是些不良少年,这女的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师。也只有这种状况下它们才不会相互看不顺眼,齐心协力猎杀我们吧。”袁茵有感而发。
“死透了吗?脑袋碎了?”胡小平犹豫着不敢上前。
“放心,丧尸是不会‘晕倒’的,不动了就是死了。你老这么害怕不行的,万一遇上危险,我们又来不及救,你可不能站着等死啊……”
“想到它们以前都是活人,好可怕……”
胡小平的话让袁茵想到了他们刚刚失去的同伴们,心情倏地沉重下来,她没有接话,只是走上前帮张城和马青海拖动尸体。
“先放在路边吧,明天找点油来再一起烧。”马青海说。
“天哪!快看!”田璐惊叫起来。
只见从马路转角处,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丧尸正一具接一具地从建筑物后面出现,数目竟达十具之多!
这座公园附近虽然有一些建筑物遮挡视野,却并不至于会让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陷入包围。平常丧尸只会个别出现,所以此刻异乎寻常的情况让他们大吃一惊。
“快!你们两个躲到车上去!”张城立即招呼田璐和袁茵。
他还没考虑好眼下的状况要怎么应付。如今他们人力欠缺,胡小平同两个女人一样需要保护;他和马青海,加上许思凡勉强只能算两个半可以防卫的力量。要把正面相对的这十余具丧尸统统杀死的话,恐怕有危险;如果现在逃跑的话,又等于把刚具雏形带水源的新营地全部放弃。
他正下了一半的决心想要冒险试一试。这时,踏着沉重步伐争前恐后的丧尸群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紧接着,队伍最后一颗光秃秃的丧尸脑袋已经“扑”地飞出。
一个体型十分高大的胖汉出现在丧尸倒下的那个缺口里,他比这群行尸高出大半个头,看上去就像一座活动的铁塔。几具临近的丧尸听到响动,便僵硬地停住脚步,可来不及回转,脑袋就像菜瓜一样被砍下。
胖汉挥舞着一把大砍刀,在剩余的丧尸群里左右翻飞,游刃有余。那把砍刀质地浑厚雪亮,切入尸体头颅的时候,像是感觉不到阻力。它主人的身躯虽然不甚灵巧,但蛮横有力。行走的尸体一具具倒下,胖汉却如感觉不到疲倦般,益发精神抖擞。
张城和马青海双双赶上去,解决掉他身后的最后两具丧尸。
胖汉转身站定,胸口激烈地起伏着,浑身汗湿,张城和马青海隔着几米远还能闻到他身上喷发出热呼呼的咸湿汗味。只见胖汉的脸色却一派红光,手里的砍刀依然小幅地挥来挥去,似乎兴奋不已。
“终于找到活人了!我名叫卫丑丑,是搞艺术的。”
第3章 美少年之死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许思凡在凌乱的商店里翻找,希望能在被洗劫过后的遗留物中拣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食品、水、防雨布、电池……甚至简单的置物架也好,这都是正开始建立新营地用得着的。
他绕过倾倒的货架,咯吱地踩过一片染有黑褐色血迹的碎玻璃,然后放下手中的半满的购物篮,将一截钢制撬棒拎在手里,将通往后屋的门锁撬掉,小心地打开一条缝。
没有听见异常动静,一股淡淡的霉味从打开的门缝中透出来,看来这里已很久无人来过。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把门全部推开,小心地走进去。
屋内,十几平米的面积十分有限,沿墙角摆堆放的纸箱占去了室内一半的空间,对面的地方摆着一张小床,这使屋子看起来更加狭小。这张可折叠的床可以搬回去,许思凡想道。他伸腰越过纸箱,先把窗户打开,让风吹散一屋的霉味,然后开始一个个地打开箱子,翻找里面有用的东西。
他把箱子上层的挡板拆下来,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忽然发现附近没有可以放的地方。于是他向后转,准备暂时放在床上。这时,他的目光被枕边一个亮晶晶的物体吸引住了。
一个银白色的音乐播放器,跟他自己原来那个一模一样。
忙不迭地把耳机戴上按动电钮,流畅的音乐声即时响起。从耳朵流到大脑,然后往下,至四肢,到五脏六腑。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干渴的天气里吃到了一颗冰镇的果子,全身每个细胞都被唤醒,充盈着鲜活的生命力。激动的心情甚至让他来不及反应出歌曲的名称,嘴巴就开始跟着哼唱,脚步也随之雀跃。洋溢在脸上的笑容让他漂亮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美好光明,这种发自心底的欢快是以前他脸上不曾有过的,如果被他曾经的女同学们看到,她们一定按耐不住会发出尖叫。
“丑……丑?”袁茵将胖汉砍杀丧尸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危险已解除,便好奇地跳下车走上前,正赶上胖汉自我介绍。田璐和胡小平远远地在后面瞧。
现在的天气已回复到春天应有的水准,张城等人的打扮均是衬衫加外套,而卫丑丑却仅穿着一件无袖汗衫,即使现在砍杀的动作已经停止,他依然汗流浃背。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他下巴蓬乱的大胡子上,拧成一缕一缕。照这样看来,他不拘小节的作风还真像个艺术家。
“很奇怪是吧?”胖汉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从小到大,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别看我现在是个胖子,可刚生下来的时候病病歪歪,弱得差点养不活,这名字是我老爹找了算命先生给起的。还真别说,打从我叫了这名字以后,身体就越来越好,到如今成了这么个大胖子……哈哈。你们觉得奇怪就叫我卫胖子吧,以前的朋友们都这么叫!”
“你好,卫……丑丑,我叫张城,你只有一个人吗?”
“没错,一个人流浪久了,看见你们真高兴!”
“马青海。”看到胖汉的目光移向自己,马青海向他点头示意。
“你好,我叫袁茵,我们也很高兴见到你!”袁茵走上前,用她纤细的小手抓住胖汉肥厚的大手握了握表示欢迎。她对这个挥刀大砍的胖子印象不错。
“后面的是田璐和胡小平,”她接下去,指了指方向,“我们还有个同伴在那边,一会儿他出来了介绍你们认识。”
“太好了!我一直盼着能找到些幸存者一起呢!不然一个人晚上连觉都睡不好!”卫丑丑夸张地一蹦老高。看到他如此怪异的举动,袁茵的笑脸不禁变得有些纠结。
“那你以前在什么地方,也住在附近吗?”张城问。
“我啊?没地方住,我就开着车到处躲。安全的地儿不好找啊!这些臭玩意到处跑,一不小心就被它们发现,一看见人就穷追不舍!”说着,卫丑丑狠狠地踹了身旁的无头尸一脚,“我以前都不怎么敢进城,城里全是这些东西,一不小心就给围住出不来了!这不外面实在找不到吃的了才进来混混,没多久就被它们盯上了!你们难道住在城里?这样也行?”
“其实没有什么不行的,关键是你要保持安静,做好防御,然后万事小心。”张城说。
“说话都不能大声?那得多憋屈!”
“你要是想同我们一起的话就得遵守哦?”袁茵说。
“……好吧,这也没什么,只要我晚上能睡个好觉就值。哈哈!”
“你的砍刀从哪儿找来的?”张城瞥了眼砍刀把上绑着的那一小截红缨。
“郊区,一个院子里。那是去年冬天的事儿了,我去找吃的,看见它丢在院子里地上,就捡起来,把里面的死人都砍光。幸好那里还有些存粮,支撑我过了一冬。”
“那院子里没有活人了?”
“全死了,十几个呢,有老有小,都张牙舞爪的。小的几个还都给关在仓库里,怪惨的。不过幸好它们大部分都被分开关起来,不然当时我就危险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你见到的那家‘人’我们可能认识。”
“哦……”
“你搞的是什么艺术?”袁茵问。
“雕塑,不过自从世界变成这样以后就没碰过了,嘿嘿……”
“小心!那边又有丧尸了!”马青海突然打断几个人的谈话。
果然,只见数个蹒跚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不仅卫丑丑刚来的方向,还有张城他们身后远处,甚至还有两具从建筑物间隙的小道中冒出。
“快些动手!把它们都杀光!”卫丑丑惊呼一声,便率先转身奔出去挥刀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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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凡对外面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他把声音开得很大,全身心地沉浸在音乐带来的喜悦之中。商店里屋内的纸箱都被他清理过了,虽然没有什么重要物资如食物和水,'。。'但里面那些漂亮的小玩意倒可以用来做装饰,不仅能给生活带来一点小便利,还能让营地看起来更加温馨幸福。两个女人一定会喜欢的。
他把那张小床拆开折叠好,用捆绳固定,然后把他挑拣出的物资一一打包整理好。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他满意地翘起嘴角。
这时,耳机里响起一首新的歌曲,不甚清晰的音色听起来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作品,这是九零后出生的他从没有听过的。
简单舒缓的吉他音带出婉转的主旋律,颇有久远时代感的男声开始吟唱,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阳光下飞翔。
“历尽了艰苦/我们曾经哭泣/也曾共同欢笑”
他在歌声中向门外走去,得叫大家把车开到门口来帮着装载。
卫丑丑勇猛地冲进几具丧尸之中,大砍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此刻,这些被阳光晒得发褐、嘶吼着的臭皮囊,在他眼里就像一捆捆活动的草垛;不断从他身上滴落的汗水飞溅出去,被刀刃劈碎,在阳光下闪现五彩斑斓的光晕。忽然间,他觉得世界仿佛不存在了,刚认识的同伴们也消失,就只剩他和他的刀,以及他周围这个奇异的光影世界。顷刻间无数灵感涌上来,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它们。
六具尸体倒在他身边。刀无处可挥,炫目的光晕正在消失。他必须找到另外的目标将这一节奏维持下去。模糊的视线看到另外几个人在远处奋战,他毫不犹豫地大踏步前去支援。
他走到一大半的时候,一个身影忽然从路边房屋的阴影里走出。
刀刃,弧线,阳光照射过来的角度。
卫丑丑挥刀出去的那一刻,一个完美的复合几何形体出现在他眼前,那种认知超越了他以往任何审美,达到他灵感所能带来的极限。
从左肩到右腰被斩断。许思凡死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阳光照在脸上一片灿烂,他的嘴角还带着微笑,春光明媚。
万籁俱寂。耳机里的音乐声变得格外分明。
“……不要忘记/我们曾经拥有/灿烂的岁月”
第4章 有来有去
接下去的场景混乱到无以复加。
张城刚把胡小平从一具烂了半边脸的丧尸手底下拖出来,顺手用铁管砸碎它的脑壳,忽然听见身后袁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心脏猛缩,急回头,看到的不是丧尸包围的场面,却是袁茵疯了一样向前冲的背影。本能地想追上去把她拉回来,可他身边还有另外两具食人者在接近,公路另一边马青海也将近被三具丧尸包围。
没有时间看袁茵,他先跑过去帮马青海,砸倒他身后那个单脚拖了一只夹脚拖鞋的家伙,然后两人配合起来掉另外几个。胡小平吓得脸色煞白,只讷讷地紧紧跟在他身后,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时,他看见本来藏在悍马上的田璐竟下了车向前跑去,便跟上。马青海胡小平在他身边,田璐、袁茵在前面……他们都没有受到威胁。暂时。
有一具尸体以怪异的姿势躺在地上,头和脚的方向几乎呈现直角。中间是不断扩大的一片暗红,尸体的白衬衫在血泊里显得分外醒目。
如果许思凡在建筑物里的话,他所有的同伴都很安全。
太阳晒在马路上,反光白得有些刺眼。
许思凡好好地躺在地上,平静的面孔上看不到些微痛苦。浓黑微弯的眉,闭起的眼睛下两圈弧形的浓密睫毛,鼻梁端端正正地挺起,棱角分明的嘴角边甚至挂着一丝微笑,这更显得他漂亮的脸庞俊美非凡。他的左臂齐根断掉,掉在一旁;右肘处一道深及见骨的豁口皮肉翻开,使整条手臂呈一个朝外的钝角扭曲着;他修长的双腿完好无损,帆布鞋的鞋带绑得整整齐齐;一道平整的断口斜斜地划过他的胸膛,从左肩以下到右肋,使他的身体完全断成两截。一道道白森森的肋骨断面露在外面,血继续从刀口渗出,腔内的脏器全部滑出来,洒了一地,原该在胸膛正中的心脏如今落在他的右肘边,偶尔还会无力地收缩一下。
张城只觉得头脑中一团混乱。他全神贯注地瞪着少年安详美好的脸,像被它催眠了似的,眼都忘了眨。一个亮晶晶的音乐播放器落在血泊里,依旧在工作,发出蚊子哼一样嘈杂却清晰的声响,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那从耳机里传出的歌声。
袁茵无法抑制的声声尖叫将他拉回现实。
眼前一切的幻觉都消失了,卫丑丑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的右手开始神经质地抽搐个不停,“咣当”一声,沾满血的大砍刀从他手中滑脱,落在马路上。
袁茵想说话。她想咒骂,想痛哭,想大喊大叫许思凡的名字这样他就能回来了。可她的大脑中枢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她的眼睛干涩而肿胀,胸口阻塞又沉重;她像个溺在海水和流沙中的垂死者,不停地尖叫成了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几分钟前的神勇无敌于顷刻间烟消云散。卫丑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如何发生。也许是从死者的鲜血飞溅他满脸那刻起,所有的力量都从他高大的肥胖身躯内被抽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啃咬他不堪重负的神经。他依然站立着,双眼茫然无神,直到小个子的苗条女人冲过来拼命推打他,便轰地一下萎倒在地。幻境美好的背后往往藏着难以承受的现实。
张城的心情很迟钝。田璐仰起来看着他的脸被泪水冲洒得一塌糊涂。他看到她的眼里满是悲痛,他听到她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话,可她说的内容却被他的大脑自动屏蔽。远处又能看到两三具丧尸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他看到将一脸鲜血卫丑丑推倒在地的袁茵,第一反应竟是绕过许思凡的遗体,用手臂堵住她的嘴。
然后理智才慢半拍地告诉他,她的尖叫声会引来更多的丧尸。“嘘!”
一个一头黄毛的小个子从路边钻出来,兴奋地嗬嗬叫着扑向血泊里的少年,张城看见它在马青海的斧头下倒地不动了。
尖叫声变成低低的呜咽,袖子被眼泪打湿,手臂被咬出红肿的牙印。田璐把袁茵接到自己怀里,张城则木然地再度绕过地上的尸体,去帮马青海。
只是这回他们的动作都变得异常沉重。
脸部的皮肤已变成灰褐色,肌肉萎缩,顺着纹理的方向紧绷,如今从丧尸的脸上已几乎看不出躯体主人生前的样貌。它们一律显现出近似骷髅的形态:两只眼眶又大又深,鼻头或掉落或干缩,使得鼻孔向上翻开,嘴唇几乎都没有了,牙龈也萎缩得更低,于是露到根部的牙齿便显得格外长。再加上牙缝中充填的肉渣、血浆等干涸腐朽以后变成的黑色污垢,扑面而来的衰朽气息窒息得让人绝望。
当最后一具破烂的身躯不再动弹时,他们都觉得身心所能承受的已经到达极限。
卫丑丑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全身汗湿的张城提着污秽不堪的铁管向他走近。他花了好半天的工夫才明明白白地意识到倒在自己砍刀下的是一个大活人,正是这些人来不及介绍给自己的同伴。他看看边上两个泣不成声的女人,这个漂亮的少年对他们来说一定很重要。他多希望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经常出现的幻觉中的一景,然而这次“幻觉”却到现在还没消失。
“我不是故意……”
话只说到一半,他颓丧地重重垂下头。即使这样又如何?他永远在做错事。
他又看了看那根沾满丧尸黏着物的钢管,那是一截带有水龙头的自来水管。头痛欲裂,即使这个人要用它来结果自己,他也无法有怨言。
“走!马上离开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再想看见你!”
最后,他听见他这样对自己说。
胖汉卫丑丑开着他枣红色的皮卡离开后,余下的五个人用许思凡找来的那张钢丝小床把他的遗体抬到小溪边。
他们曾以为自己已经对死亡麻痹了,可死亡永远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让他们措手不及。钢丝小床的六只脚站在浅浅的溪流里,血水像下雨一样从上面的格子里滴落。内脏被装填回去,伤口被细细缝合,少年的太阳穴边被小心地穿了个孔,除此以外,他的姿势看起来同睡着无异。血还是不断滴下来,以至于整条溪流往东的部分都被染得通红。
“我们要怎么办?烧了他?埋了他?”袁茵双眼肿得通红,声音嘶哑,“要让他躺在地里吗?泥土里!”
没人回答她。当很多人中间有人去世的时候,人们可以悲痛;当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中还有人离去,剩下的人只想安静地假装这一切从没有发生过,假装这一刻会无限延长。
夕阳微暖地照在少年冰冷的脸上,与之相伴的只有潺潺的流水声。一个人影出现在溪水尽头、公园的围栏外。
“郑卫国!”
第5章 命运
“我找到一辆车……开出来的。”
郑卫国面对着向他飞奔而来的同伴们这样说。看见他的欣喜并不能抹去他们的悲伤,他也看到了那个躺在溪流上的少年,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更加难过。现在的他还不到四十岁,可头发花白,面容消瘦憔悴,脸上的纹路不断冒出来,看起来就像个六十岁的老头。
从他身上他们看到了自己,死亡在活人身上留下的印记。似乎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这种印记必将伴随他们终生。
“我还是抛弃了他们!”
郑卫国坐在溪边长凳上,痛苦地拉扯自己杂乱的头发。自从白天的袭击以后,夜晚休息时守夜变成了必需,虽然郑卫国坚持由自己来,并表示他的身体状况良好,张城还是在大家都睡下以后出来找他。许思凡静静地躺在小溪对岸的小床上,从头到脚盖在一条浅蓝色的床单下。万籁俱寂,只有天边弯月把柔和的光芒洒在他们身上。
“他们是怎么……呃,去世的?”张城轻轻地问。
“那天,田璐被叫走不久,孩子就没呼吸了……”
从眉毛开始,郑卫国的五官全部紧紧地皱缩在一起,回忆仿佛让他再经历了一遍爱子的死亡,让他快要忘记呼吸,几乎痛苦地从长凳上滚落地面。
张城以为他马上会放声大哭,然而他忍住了:“淑兰接受不了,当场就晕了。我去找田璐,看到小钟竟然出事,脑子里嗡嗡一片,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要把他带回来的药拿走去救斌斌……然后才知道根本没有药!”
他低声地呜咽起来,没有眼泪,声音倒像是喉咙被卡住后发出的挣扎。
“你们会觉得我很自私吧?人家为了我们连命都送掉了,我却在为他没带回药来感到失望,反而对他的死无动于衷!我不想去找田璐,就自己跑去医务室找,因为我不想听到她说孩子没救了!”
“然后我们就给他打针、喂药,一直到晚上,他睁开眼睛了!其实我已经感觉到他眼神不对——是根本没有眼神。可淑兰那么高兴!她一把搂住儿子又抱又亲,结果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咬住妈妈肩膀下面的肉不放……当时我已经把棍子举起来了,但看到他那张小脸,就怎么都下不去手!我抓住他颈子好不容易扯下来,他一边把口里的肉吞下去,一边继续凶哈哈伸手够他妈妈……淑兰求我不要告诉你们知道,不然孩子要活不了了。就算有吃有穿、有舒服的地方住又怎么样?孩子没有了我们还活着干什么?淑兰把自己的伤随便裹了裹,然后我们把他绑在床上,给他擦脸擦手,穿上干净衣服,就坐在一边看着他。看他偶尔平静下来,眼睛好像在看我们,就高兴得不行……其实我心里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郑卫国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可在寂静的夜里什么都掩盖不了。他沉恸的情绪传染给了坐在他身边的张城,后者的眼神不知第几次看向蓝色被单下躺着的少年,无力地对同伴说:“别想了……”
“本来我想着,既然他妈妈也被咬了,我们一家人就这样一起在这儿吧,也不要逃生了,不管人死掉以后要去哪儿,我们也好有个伴……我把田璐他们几个都挡回去了,却挡不住社长。不晓得他怎么就知道了!他说他可以让我们继续生活在这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我必须听他的,不然就把我老婆孩子拖出去砸碎烧掉……那天早上,他突然过来,让我指认你,我开始不肯,可他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跟我一样听话,还说只要他发话,这个小区里就没人敢动我们一家人,我们想怎么生活都可以……我们已经没法再跟你们一道了!”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痛苦得不看张城的眼睛:“我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大家的信任。我应该被你们看不起……”
“最后还是你救了我。”张城轻轻地对他说,“如果不是你放我出来,我恐怕就要死在狗笼子里。那时候铁栏杆已经松动了……那天广场上的事除了我们俩外,其余知道的人都死光了,我能理解你的苦衷……我们都把那件事忘了吧!”
“昨天晚上,淑兰也变成活死人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了。小的在床上嚎,大的不停向我扑,他们都不会说话不会笑,只知道张牙舞爪,他们不当我是家人,一心想吃掉我!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把他们娘俩关在屋里自己跑了。我先出卖你们,又抛弃他们……哈哈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看自己……我为什么要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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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身心双双不堪重负的郑卫国终于在倒尽胸中苦涩之后,倒在长凳上沉沉睡去。
清晨起来,安葬许思凡成了余下六个人的首要日程。公园里参天的银杏树下成了他们的唯一选择,开挖墓穴、整理周边的草坪灌木、建出一圈低矮的围栏防止小动物的入侵、从小溪里挑拣出白色鹅卵石嵌出墓志铭……
公园里的植物在失去专人维护的状态下野性繁密,土地里各种根系庞杂交错,修墓的过程进展缓慢,这种无声的折磨更加重大家失去许思凡的悲痛心情。然而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在这过程里,零星的丧尸袭击从未停止过。
就像被盯上了似的,尽管有防护栏,可这片土地已不再安全。大家开始意识到,不管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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