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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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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当瞪她一眼:“你也是个没眼色的!姑娘的茶,咱们如何用得?”
这话说得很有深意,青桃立刻就抿嘴笑了,赶紧向曜灵陪不是道:“是我错了,请尹姑娘责罚!”
曜灵脸红起来,早将脸偏过去,岔开话题:“世子昨天说叫我留下,只为等御史大人来罢了。也不知太后又有了什么新主意?御史大人又将于何时能到?”
叮当敛了笑,脸色阴沉下来,左思右想之下,方小心回道:“说是今儿能到。至于太后的主意,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青桃放下茶盘,孔雀绿釉青hua鱼藻茶钟里,细细斟上一杯,请曜灵品用。
曜灵接过手,呷了一口,果然清美湛香,有股雅然悠淡的芬芳。
“这是我亲手窨的,也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不过今年荷hua开得好,朵儿又大又壮,香气也浓,我觉得,应该不坏吧?”青桃说着,急切看着曜灵,眼神中充满渴望,如同孩子做了自己擅长的事,期待大人的赞许一般。
曜灵放下茶钟,冲她笑道:“很不坏!茶色清亮,唇齿留香。这器具配得也好,看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说着话峰一转:“既然今年的hua这样好,若再吊点莲hua白出来,岂不更好?”
青桃眼前一亮:“酒?那敢情好!世子爷若知道了,一定欢喜!”
叮当哈哈大笑:“果然是京里出来的!”
是啊,提到莲hua白,曜灵就有些想家了。
“湖上还有正绽放的新鲜荷hua么?”为驱赶乡愁,曜灵赶紧说话。
青桃立刻出去叫个小丫头进来:“去看看园子里池上,可还有荷hua开着?若有,叫个船娘下去,都采了下来!”
曜灵忙拦道:“不必都采,只要hua蕊就得!”
小丫头去了,一时回来复命:“还有不少呢!已叫了船娘去摘了!”
青桃满意,又拉住曜灵问长问短,总之是要知道,这莲hua白是个如何制法?
“你问她哪里知道?若要问酒,还该找我才是!”突然,隔着窗棂,有人笑着说话。
一听这声音,屋里三人便都知道,是岑殷来了。
“听见莲hua白了,爷果然来得快!脚下带风了吧?”叮当笑着上前揭开帘子,果然是岑殷,穿一套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闲闲适适地进来了。
曜灵起身行礼,青桃则跟随而至。
岑殷微微蹙眉,怎么她还这样见外?
“罢了,坐下说话吧。”他摆了下手,转头去问叮当:“才你们说什么莲hua白?”
叮当有意玩笑:“不过是说,若在京里,这时候就该喝那个了。去去水汽,也杀杀暑气!”
岑殷眯起眼睛来,眼中有兴奋的光亮闪动:“可不是?风窗露槛,遥望碧池,宫阙巍峨,金霓陈彩,绿荷含香,芳藻吐秀,灵台宽敞,暑气全消。若再来上一盏莲hua白,配上京里出名的新出缸的清酱肉,再来些嫩藕新茨实。。。”
曜灵与青桃互视一眼,皆掩口而笑,叮当则快人快言,口中啧啧有声道:“说起这个来,咱们爷的话就止不住了!”
岑殷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良景美酒相配,正是人生快事也!”
叮当更笑:“还少一样呢!无人作配怎么使得?一人不饮酒,爷怎么忘了这个规矩?”
曜灵清了清喉咙,回身问青桃道:“你才倒的荷hua茶呢?还热么?怎么不给世子爷斟一杯?”
叮当吐了吐舌头,拉上青桃道:“爷的茶就劳烦姑娘了,我跟青桃姑娘还有话说,先退下了!”
曜灵顿时脸红了起来,岑殷只笑不说话,待人出去后方轻轻道:“这几个丫头被我纵得没了规矩,请姑娘担待些吧!”
曜灵无奈只得亲手斟茶,岑殷忙道不可:“怎么真叫姑娘动手呢?我自己来吧!”
曜灵好笑,一个世家子弟,只怕岑殷长到这么大,茶壶口向哪儿开都不知道吧?
“不过一杯茶罢了,爷救我两回,我不过举手之劳,倒杯茶而已,又有什么劳烦?世子爷只管坐下吧!”
岑殷知道,叮当和青桃出去,门外必可放心,这方低声问曜灵道:“赵大人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曜灵早知其过来,必问此事,见果然如此,不觉笑得璨然,便将早上在游廊里听见赵吕二位大人的谈话的事,说了出来。
岑殷听着,自管自喝着茶,最后见曜灵说赵大人全然没有自己的主张,只以吕大人马首是瞻时,竟好笑地咧开了嘴。
“这位大人可不就是这样?多少年下来也不曾改的!”
岑殷放下茶钟,摇头晒笑。
曜灵却正色起来:“多少年下来都是这样,可却多少年也不曾受累于此!世子爷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岑殷心底嗖地一是紧,顿时就沉了眼眸,俊美英朗的面容瞬间冷凝。
是啊,没有本事,却能坐稳提刑按察使的位置十年之久!
是真没有本事,还是很有本事却叫人看不出来?!
看来出来,才是真本事呢!
曜灵且不说话,眉目间光华流转,看向岑殷。
岑殷沉默片刻,方道:“继续说。”
“如今赵大人老老实实一句话,只听吕大人的便罢了。当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过后又听青桃姐姐说,世子爷建别院这块地是赵大人原有的,当时没觉得什么。”曜灵又将如意庵里,云儿的话复述一遍,然后问道:“敢问世子爷,提刑按察使一年能有多少俸银?赵大人能有这样大的手笔不能?若不能,那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岑殷边想,边慢慢开口:“赵大人在这里根基甚深,十年下来,该打通的关节应都打通了才是,也不枉费他每年的政绩考核都是优良了。赵夫人的话,娘家本是通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户,应该不可能有多大的富贵。”
曜灵一字一字,轻吐慢言:“所以,赵大人的实际家境比帐面上的要好。不过赵夫人的上万两衣服帐,倒也不全是给自己做的。”
岑殷又是一惊:“这你如何能知?”
曜灵笑了起来:“尺寸大小不一,还能是一个人的?”
岑殷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竟没意识到这一点,成个呆子了!”
曜灵嫣然道:“衣服帐本是内院的事,世子爷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
岑殷见其笑得娇憨柔媚,腮上如生桃hua,看过来的眼光便顿生柔情。
曜灵不敢再玩笑,低了头让开对方炽热的目光,口中又道:“世子爷这块地,当初买下来时,是谁经手?”
岑殷心头一冽,收回心思,想了想道:“当时要得急,我也没理,赵大人说他有,我便取了地契付了银子,经手?大约是这里的大管事吧?不过二年后他就告老放出去了。”
曜灵紧逼一句:“可是按当时的市价?”
岑殷如梦初醒,一个激灵从脑中打过:“你是指。。。”
曜灵忍不住冷笑:“赵大人这样精明的人,自然送礼也要送得叫人心服口服,且是外头一点儿痕迹没有呢!这也就难怪,他的政绩能那样好了!”
岑殷不说话了,此时天气已不再炎热,屋里更是森凉,可他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珠来。
赵留德!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自己一时大意,竟上了他的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怕你难过
半 晌,岑殷哑着嗓子开了口:“那依姑娘看,吕大人又如何?”
曜灵摇摇头:“吕大人看似精明,却是气浮气燥,只怕总是一个地方呆不久,一山又望一山高的。”
岑殷不觉暗自点头,确实如曜灵所说,姓吕的三年换了二个地方了。
“且爱耍小聪明,虽自谓善于仕途,却只看到表面,又容易被留言蛊惑,听到风就是雨,然自以为是,不能明察真相。”
曜灵轻描淡写几句话,却说得岑殷心服口服。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骤然间,屋外秋蝉撕鸣起来,这才将窒人的沉静打破。
“你这丫头。。。” 岑殷终于说得出话来,却只有四个字,无力为继。
曜灵忍俊不住,你比我大得多少?倒叫人家丫头!
话一出口,岑殷也觉得有些不妥,本以为曜灵会生气,不想她竟又笑了起来,心里这才有些踏实。
“吏部不能召了你去,实在可惜!”半晌,岑殷再度憋出句话来,却更叫曜灵大笑起来,银铃似的笑声,瞬间洒满了一地。
岑殷也笑,嘿嘿的。
过后笑声淡了下来,曜灵似乎觉得累了,说出话来,也淡淡地:“吏部哪能要我?别说皇上,只怕太后也是不许的。”
提到太后二个字,屋里的温度顿时凉下三分去,秋蝉还在外头不知死活的悲鸣,曜灵有些好笑地想,自己其实才是白操心呢!
“无论如何,这次要多多谢你!若不是你眼明心厉,只怕也不能深窥赵大人真意。明儿我就叫人去查,看是哪些人与赵家交好。” 岑殷看着对面坐得笔直的端庄佳人,不知怎么的,心里只是为她叹息。
曜灵点头:“只怕不在城里,却在近郊。”
岑殷又有奇怪起来:“此话怎讲?”心想连这个你也知道不成?那可真成半仙了!
曜灵见对方奇货可居似的看着自己,禁不住就有些捧腹起来:“这有何难?若是城里,自已就去铺子里定衣服了,又何必通过赵夫人?”
明着替人跑腿,暗中捞钱,又叫人看不出来,又给自己面上添光,这才是赵大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呢!
只怕衣服还只是小的,别的?更不用提了,所谓以小处见大事也!
岑殷简直要对曜灵说声赞了:“不过买衣服一件小事,姑娘竟能看出这许多名堂来?!佩服佩服!”
曜灵白他一眼:“说了衣服帐是内院的事了,世子爷自然不懂,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既然如此,你来替我管了内院如何?
这句话突然从岑殷的心口窜了出来,差点就从嗓子眼里飞了出去,好在岑殷竭力压抑住了。
若她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可就难以收拾了!
不知怎么的,岑殷对曜灵是又怜爱,又有些畏怵的,别的不怕,就怕她会生自己的气,也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个硬脾气,怕自己哄她不转的缘故吧。
越是搞不定的,越是念想得厉害,世间的事,大多是这么个理儿。
当下岑殷只有一笑,双手抱拳,冲曜灵行了个大礼:“多谢姑娘明示,我这就派人去近郊查探!”
曜灵微笑颔首,嗯,只怕四下里乡镇上的富绅都叫赵大人结交了个遍了吧?!
此事已毕,曜灵这才又将刚才的事提了出来:“御史说是今儿就到?”
本来已平静了下去的秋蝉,骤然间又放声大叫起来,岑殷的背瞬间便绷紧了起来。
“嗯,说是傍晚时分能到。”短短一句话,岑殷却说得十分艰难,只因他知道,这才曜灵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宋全明,宋大人么?” 曜灵幽幽地问,青金色的眸子里,燃起两团暗火来。
岑殷一下愣住,过后才明白过来,只是不敢明言,微微点了点头。
“世子爷也不必再这样小心了,” 曜灵自己倒笑了起来:“我爹是阳王,世子一定知道。宋全明?不过是当年我爹府上的一句清客罢了。”
她说得轻松,却如一个 焦雷在岑殷头上炸过,半晌,他才恢复过来。
不过惊过之后,岑殷却生出些如释重获的轻松来。
这样也好,说话也省劲了。
“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再瞒你了。不过宋大人如今身份不同,你再见他。。。”
曜灵耸耸肩膀,无所谓的样子:“小女子心里明白。如今我不过一介民女,宋大人却贵为都察院下正二品右都御史,自然。。。”
岑殷心里有些发慌,才说不能让她生气。
“不,姑娘误会了,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
曜灵愈发无所谓起来:“什么意思都没关系!”她镇定自如地直视对方:“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宋大人?只怕更比自己的身份比我上心。所以我二人相见,世子爷只管放心好了。”
我只是怕你难过。
又是一句如鲠在喉,却叫岑殷难心明言的话。
“回世子爷和姑娘的话,”好在外头,叮当的声音适时响起,为他解了围:“小丫头们将荷花蕊采下来了!”
曜灵竭力让自己笑得自然:“那就好了,请世子爷取些上好的酒母来,咱们这就动手来制莲花白吧!”
岑殷微笑,起身向外走去,口中喃喃道:“记得城东头有家酒庄,卖得好高粱烈酒,叫个小厮走一趟得了!”说着好笑起来,又道:“倒好,我替你们跑腿传话了!”
叮当手捧丝帕包好的荷花香蕊,笑着吐了下舌头,曜灵则毫不客气,半嗔半怪道:“爷不跑腿?做出来却给谁用?”
岑殷右脚正迈出门槛去,闻听此言,不觉微愣,过后哈哈笑了起来,左脚亦大步跨了出去。
青桃悄悄从其身边走过,只觉得一阵风来,岑殷走得影儿也不见了。
“听见莲花白就走得这样快了!”青桃伸手压了压头发,口中嘟囔一句。
岑殷的声音从后头冷冷传来:“走得哪里快了?你的话我可一字不落都听见了!”
青桃吓得箭步如飞奔进屋来,直叫曜灵:“姑娘救命!”
岑殷哈哈大笑,这才出了院门。
曜灵吩咐青桃:“烦姐姐取一只干净的碗来。”
叮当不待青桃动手,眼光一瞟,顺手就从身边的八宝格上拈下只黄釉暗花凤鹤穿花纹大海碗来。
青桃哟了一声:“我的好姐姐 ,这可是皇上御赐的玩意儿!您可倒好,用来盛花了!”
叮当满不在乎:“这有什么?给了世子爷就是世子爷的了,咱们总归是替他老人家酿酒,左右不落外人,没事没事!”
曜灵和青桃一齐笑了起来,青桃就骂了一句:“贼蹄子!这样鲁莽!”
叮当嘿嘿地笑,竟有三分得意。
曜灵边将花蕊散进碗里,边心中暗想,也不知岑殷从哪里寻得这个丫头来?还有她弟弟铜锤,二人长得高眉深目,看着就有些不似中原人士,行事风格也不拘得很,只怕更有来路。
青桃早从里间螺甸柜子里取来一把戥子,又问曜灵:“姑娘还要什么不?”
曜灵挑眉想了想:“嗯,还该有当归、何首乌、肉豆蔻。。。”她一口气报出十七八样来,青桃忙叫停:“我的好姑娘,这许多哪里记得住?”
叮当拍了她一下:“还不快笔墨伺候?”
待将单子开出来,青桃小心揣进身上,再叫上小丫头:“跟我去后头楼上,开了库房的门,寻药材去!”
叮当追出来问:“你认得上头字么?就这样去了?”
青桃回身啐她一口:“我好歹这里也管了几年,帐本子也看会了,字也识得多了!”
叮当哼了一声,这才放心回来。
药材取到了,不过只得一半,另一半又叫人出去药铺买来,倒花去不少银子。
青桃看着碗里,现在已经堆得高高的药材,嘴里不觉嘀咕:“不酿也罢了,原来酿起来这样麻烦?早知道,不如都交出去,由那酒庄酿好了送来!”
曜灵嗔她一眼,道:“那可不行!这是我尹家的独门配方,要我交出去?万万不能!”
叮当双手叉腰,对着海碗上下打量,又连连点头:“这东西好,只看里头配了些什么就知道了!这许多珍贵药材,就不做酒,煮水来喝想必也是补身的!”
曜灵点头笑道:“可不是?我爹曾说过,夏天喝莲花白,杀水祛湿,既过酒瘾,还带疗疾!他老人家在时,到了时节必将前一年制好的酒捧出来消夏,每晚天井里,只要闻见酒香就知道,要开晚饭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直到最后,慢慢消失在黯然悲怆的空气里。
叮当清了清喉咙,指着碗里道:“这是要怎么弄?”
曜灵恍然醒过神来,强作笑容道:“差点儿忘了正事。这些以一兑十,煎出水来。”
青桃忙将碗捧了下去,又取干净布帕来与曜灵拭手,口中亦有些担心地问:“姑娘可累着了?早起跑了一趟,这会子又忙这个。”
叮当看看天色,走出来对院里小丫头吩咐道:“去厨房传饭吧,都这时候了,也该用饭了。”rs
第一百六十六章 众散
曜灵后头接了一句:“顺便蒸十斤饭出来,不过只能半熟!”
青桃吐了吐舌头:“好家伙,姑娘一吃就是十斤?”
叮当回头笑了:“你没听见半熟?那是酿酒用的!”
用过午饭之后,曜灵叮当青桃,三人一鼓作气,先将药材煎水过滤,留下汁子来。
米饭蒸得半熟后,去水沥净,配上药汁混匀后,再蒸至全熟,最后就等岑殷的酒母了。
叮当忙得头上出汗,从袖子里抽出一方淡蓝色杭绸帕子来,额头上轻点几下,走到门口向外张了张,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见过来?”
不料正当此时,金桂自打帘子进门来,正正撞在叮当身上,两人同时叫了出来,叮当更是惊得手里的帕子也落了地。
“死蹄子!”叮当忍不住笑着骂道:“走路连个风儿也没有,活活要吓死人是怎的?!”
金桂也笑了:“怎么没有?你自己鬼鬼祟祟的不说,倒反说?!”说着便将手里小包裹丢到叮当怀里:
“哪!酒母!”
叮当嘟囔着嘴,奇道:“怎么是你送来?世子爷呢?”
金桂忍俊不住,又知道叮当是个不拘小节的,便有意开开她的玩笑:“你真以为世子爷成你跑腿的了?我给你送来还嫌不够好?”
叮当嘻嘻笑了起来:“怎么是给我?我哪里够这份量使唤你?正经是尹姑娘要得呢!”
金桂脸上一讪,忙向叮当身后坐着的曜灵行了个礼,陪着小心道:“是我莽撞了,也没看见姑娘这里坐着呢!”
曜灵起身扶她:“哪里就用这样多礼了?我只说在这里呆了两天,大家姐妹一样和睦,不想金桂姐姐还是这样生份呢!”
叮当凑到金桂身边,咧开嘴笑道:“如何?”
金桂回手刮她鼻子:“只你最爱玩!也是爷惯出来的!”
叮当哈哈大笑,回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我看看去,世子爷又忙什么了?”
曜灵先吩咐青桃将酒母拿出去拌饭,然后只作无意地问金桂:“世子爷该用过饭了吧?我们这里都吃完了。”
金桂扁了扁嘴:“哪里得空?世子爷才跟园里的管事说话呢!我在外书房隐约听见,说什么地的事,直到外头小厮送酒母来,也没见说完。”
曜灵不觉在心中暗暗点头,果然岑殷是个一点就透的人,且眼明手快。
午后,莲花白已然盛放进一只半人高的青瓷罐子里,青桃正要带人将罐子埋去园里的老槐树下,曜灵叫住了她。
“也不必那样着忙,先只在这墙角阴凉处放着吧。”
青桃不解地道:“这怎么行?姑娘是怕麻烦么?不要紧,叫几个小厮来就行了。”
曜灵淡淡地笑,也不多说,招手叫进青桃来:“姐姐听我的没错,先这样放着吧。”
正说着话儿,粉杏从外头进来的,脸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粉光滑润的,好像刚刚哭过一般。
“哟!”青桃忙将她拉了进来,“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又跟谁置气了不成?”
不提还好,一提置气二字,粉杏简直有些失控,眼泪顿时滚落了下来。
曜灵心里有些明白,由不得叹息道:“青桃,里间有厨房才送来的薄荷香露,你倒一杯来,粉杏姐姐,你慢慢说。”
果然,一杯清凉的果子露下去,粉杏脸色才缓缓回转了过来,却还是颓然,并伤心不已的样子。
“好姐姐,有什么话快说,这样闷葫芦打到几时?急死人了!”青桃围在粉杏身边直转,口中发急。
粉杏低了头,语不成声地道:“世子爷吩咐了,请青桃姑娘将槐夫人的东西都收拾出来,不仅这屋里,还有后楼上库房里的,一并都收出来,用箱子盛了,一会儿着人来抬。”
什么?!
青桃连连后退几步,差点儿没跌坐在地上。
曜灵忙将她扶稳了,又半推半拉地,按坐在粉杏对面。
粉杏还在抽抽达达地道:“姐姐自己的东西也请收拾了,精细的只管自己留下,粗笨的家伙,并不要的,放在屋里就是。”
青桃的泪也落了下来,放在膝上的双手,有些拿不住帕子了:“这么说,世子爷要放我出去不成?”
粉杏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青桃眼里喷出火来,伸手拽住她肩膀,又拉又扯地不住摇晃起来:“你说话呀!是不是要放我出去?我哪儿做得不好了?要打发我出去。。。”
话到后来,泣不成声。
粉杏嚎啕大哭起来:“不止是姐姐,这园子里的人如今都要散出去了!世子爷说了,这园子,这园子他不要了!”
青桃两眼一黑,人就向后倒了过去。
曜灵正在其身后,忙将其扶去了里间,抱着她坐于床边,又掐人中又叫粉杏上来灌十滴水,闹了半日,方才将其回转过来。
“怎么会?!”青桃醒过来就哭:“好好的别院,为什么就不要了?”
粉杏因话说得猛了,见其晕过去,心里正有些不安,这时便不敢直说,怕她再有个不好。
曜灵眼神示意她, 还是说实 话得好,长痛不如短痛。
粉杏这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世子爷说,槐夫人已经不在了,留下这里做什么?他平日也不常来,白放着也是浪费。”
青桃丧气地坐着,这才发觉自己还在曜灵怀里呢。
“呀!姑娘!”她忙起身站了,脸上红云浮起:“怎好劳动姑娘,真是太失礼了!”
曜灵笑道:“这有什么?我当你姐姐一样,你倒跟我生份!现在好些了吗?”
青桃捏着手帕抹泪,嘴里待说不说。
曜灵叹了口气,问粉杏道:“世子爷还说了什么没有?”
粉杏垂泪道:“再没别的了,只说叫青桃姐姐将收拾出来的东西,登记成册,交给姑娘就是了。”
交给我?
曜灵本能地摆手:“不成!这可不成!”
青桃心里突然转过个念头,可当着粉杏在场,她强忍着,没有开口。
粉杏对曜灵道:“这里我就算通知到了。世子爷说了,待御史大人今晚到了,歇息过一晚之后,明儿就登船,园子里的事,就交给大管事和赵大人了。”
赵大人?
赵大人!
曜灵情不自禁地点头。
送走粉杏,曜灵回到里间,看青桃靠在梳妆台前,依旧垂泪不止,便拉过她的手,款款细语,劝道:“好姐姐,你还不明白?”
青桃猛地睁大了眼睛,直盯住曜灵道:“姑娘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说那酒坛子不必埋了,是不是?”
曜灵望着对方泪旺旺的模样,知道必是伤心极了,不过她知道此时不可说慌,只得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青桃声泪俱下。
也难怪她,自打买下这别院,青桃便进来伺候槐夫人。来时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现在夫人走了,曜灵来了,她也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六个春秋,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了。人非草木,恕能无情?
因这园子里的丫鬟,都是附件小户人家女儿,家中年节也常来往,女儿这么大了,不是没有想法。
岑殷也曾应承过,到二十岁时,都要放出去,连赎身银子也不要的。
可还有二年呢!青桃总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园子里的日子,对她们这样的姑娘来说,实在与天堂无异。
岑殷一年难得过来一趟,又是天性淳厚之人,就来一也不会对她们有任何严苛厉行,管事的也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大格,再怎样玩笑也不管。
园子里竟成了她们的家一样,想怎样就怎样,每月还有例银,如何不如天堂?
想到如今骤然被放出去,青桃心理上的落差可想而知。若家里择的好也就罢了,若是只为钱财不看人,择个不中意的小厮。。。
青桃心里浮出如意庵的影子来,生不如死,竟不足形容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向前一扑,跪倒在了曜灵面前。
“姑娘,求姑娘带我走吧!我不要放出去!”
曜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大吃一惊,赶紧拉她起来。
“好姐姐,”曜灵拉起青桃来, 扶她坐在妆凳上,好言好语劝道:“这是怎么说的?有什么话商量着行, 地上石头又硬又凉的,将腿跪坏了可怎么处?”
青桃眼眶中擎着两行珠泪,哽咽着开口:“姑娘,你不知道我家里的事。我只有一个哥哥,前年已娶了亲。如今母亲先走,老父亲跟着哥嫂过日子。哥哥又不争气,只爱在外吃酒赌钱,嫂子是个性子糙的,等哥哥回家,见了面就扛吵,百般咒骂,寻死觅活。。。”
说到后来,青桃哭得哽咽难抬。
曜灵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青桃抬头看着曜灵,抱住她腿求道:“好姑娘,这样的日子,你说我还怎么回去?父亲做不得主,尚要看哥嫂脸色过活。哥哥更不管我,嫂子眼里只有银子,我一出去,必得被她卖了!”
曜灵心下虽大为不忍,终究却是无可奈何,思来想去,唯有握着她的手道:“不会的!世子爷吩咐下去,她必不敢!”rs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宋全明
“世子爷在时好说,若不在呢?再者,爷是做大事的人,哪里管得起这些小事?”青桃满脸泪痕,“我原私心里想着,将来世子爷成了亲,我求了爷,愿意跟着王妃伺候一辈子, 也算了了终局。谁曾想,爷就这样将我打发了出去!”
曜灵脸上一红,握住对方的手不觉松了松。
青桃忙反拉住她的手,恳切求道:“姑娘若不怪我,我如今斗胆,说句不知死活的话!世子爷除了对槐夫人,再不曾像对姑娘这样对另一个女子了!槐夫人是当母亲一样的,姑娘却是放在心尖上的!”
曜灵的脸愈发火烧起来,红得将滴出血,手却软得无力,不能从青桃手下抽将出来。
青桃知道这话对了路,眼里燃起一丝希望来,立刻又道:“若姑娘肯将我带在身边伺候,那就成全了奴婢!奴婢这一辈子,只当姑娘救命恩人,活菩萨一样供着!”
曜灵拼尽了力气,方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因此说话声音便有些有气无力:“姐姐这话说得实在过于无理!别的不说,世家子弟的婚事岂能说定就定?上头泓王王妃还在呢!青桃,今后这样逾越的话, 你切不可再说!”
青桃眼见希望就在跟前 ,说话越发急迫:“上头定下的,不定就是爷心里喜欢的!就算顶着个王妃的名号,日日夜夜守着空房又有何用?反过来说,姑娘即便就是侧室,可得了爷的欢心,何等恩爱,将来三年两抱,怕没有出头之日么?!”
曜灵的身子一僵,脸上由红转白,本来热得发烫的手心,也渐渐凉了下来。
“姐姐不必再说了!”
青桃听曜灵的声音,冷冰冰毫不生气,心里不由得大惊,抬头看时,果然曜灵一袭青黛身影如经雪青松般,傲然挺拔,清冽眼神中透出凛然傲气。
“我虽是一介民女,却也讲究名声闺誉。如今居于别院,已属不该,若不是御史宋大人强命如此,万不该留下!如今只待事情完结,我自当离开,青桃姐姐若真不想出去,只管去求世子爷,若他肯带你在身边,亦或是送你去京里王府伺候,那才是正理!”
丢下几句重句,也不管青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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