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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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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很显然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根本无需比较,高下立判。

沉吟半晌,张闲一把丢掉手中的棍子,道:“看在五郎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了你这厮,好好的给我找小玉赔个不是去,若是小玉不肯原谅你,我打断你的狗腿!”

张昌仪也无力答应,只是轻轻地哼了两声,算是应和。

忽然,就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不,不好了,四少夫人不见了!”

“啊!”张闲回过头去,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急匆匆地跑过来,道:“奴婢找遍了整个三房,都没有见到人!”

张闲顿时色变,连忙吩咐道:“立即召集全府的人手,给我找!”

张易之顿时无语:“你们这群人都什么反应速度啊,人都跑了这么久才发现,害我还担心她被你们抓回来呢!”

心中暗爽之余,张易之又有点为自己的这位美丽的堂嫂担心起来:“也不知她有没有什么好的去处,若是没有,以她的姿容一个人在外面跑,岂不是危险得很?”转头看见小月,却见她也正把目光向这边投来,眼中也是差不多的担心。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冠礼前夜

月华如水,挥洒在屋檐之上,泛起一层银白色,远远看上去,颇为耀目。张易之怅然地坐于窗前,无心睡眠。眼前带着点诗情画意的景象和他略带疑惑的心境完全格格不入。

明天就是冠礼了,冠礼结束之后,想必那已经失去悬念的庇荫名额也就要公布了。然后,他就要第一时间前去箕州赴任,这都是题中应有之义。但总有那么点事情,让他如鲠在喉,始终难以释怀。

总窝在张易之的心里,最觉难受的一件事便是,来到定州这么久,他也曾努力的旁敲侧击,试探了很多人的口风,却始终没有从任何人的身上查探出关于他所在二房的消息。二房为何被“流放”在神都,他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诸多的疑问都没有解开,就这样离开此地,张易之还是有些不甘。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了,因为,对于他而言,前程意味着身家性命。他必须要尽快前往箕州,去实现他三年计划的第一步。不论如何,明日之后若是还没有打探出什么消息来,只好带着问号离开定州了。

正在失神之际,蓦地,一个黑影映入了张易之的眼帘,张易之的眼角渐渐露出一股寒意。

院子前面不远处,那鬼鬼祟祟的人影缓缓前移,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动作十分熟练。

很快,那人便摸到了张易之的门前。

“居然真的是冲着我来的!”张易之暗暗冷笑。在这偌大一个张家,有理由对他张易之进行暗算的,实在是屈指可数,而张易之几乎不需要细想,就能将最大的嫌疑人锁定。

张易之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后,准备给那不速之客以迎头痛击。既然马上就要离开此地了,对于主动他侵扰他的人,他自然要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以免人走茶凉,没过几天,就没有人记得曾有一个名叫张易之的人来过此地。

而就在此时,一阵令人错愕的敲门声响起。

“笃笃笃!”敲门声很轻,却很有节奏,在黑夜之中传得不远,却足够屋内的人听的清楚。

正当张易之有些犹豫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压低了嗓音的喊声:“五郎,五郎,快开门哪!五郎,五郎——”

原来,这人并非来对付张易之,只是有事来找他的。张易之紧绷的心弦顿时放松了不少,但他那戒备之意并没有完全解除。随即,他假作打个呵欠,道:“谁啊?”便上前打开了门。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张易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似若无神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正在一点一点映入他眼帘的那个身影。一旦对方有异动,张易之肯定要率先发难。

但是,眼前这个将身子蜷成一个弓形的黑衣男子却没有任何的异动,老实得像个上门要饭的乞丐一般,那望向张易之的眼神里,居然隐藏着一种可怜巴巴的味道。

“你是——”张易之有些疑惑地问道。在张家,张易之这几天以来根本没有结识到什么特殊的人物,他很难相信有人竟如此神神秘秘地来找自己。

“小人是四郎身边的小厮!”那人应道。

“四郎,张昌仪身边的小厮?”张易之这才注意到此人这一身黑衣包裹之下的那个身体的确是极为年轻,他的眉宇之间还隐藏着一种稚气。

“哦,原来是四哥身边的人。你为什么不白天来找我呢,我这里平时并没有什么访客啊!”张易之淡淡地问道。

“四郎吩咐说,他找五郎谈的,是一件很隐秘的事情,不宜让外人知道,所以特命小人半夜来请五郎!”那人老老实实地应道。

张易之听见说是隐秘的事情,心下一动,顿时涌起一种许久没有的激动:“莫非,是关于我二房的隐秘?”

这种激动只持续了短短的一须臾,他就恢复了冷静。

他和张昌仪之间,真正的接触,其实只有一次,而那一次对于张昌仪而言,绝不会是美好的回忆。因此上,就算他掌握了关于二房的什么隐秘,也没有理由主动来告诉张易之。

而且,据张易之这几天的观察,“二房”这个字眼对于张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忌讳。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却不知为何。想来,关于这件事的隐秘,要追溯到当年二房被“流放”之前,也就是二十年前。那时候,张昌仪也不过是个牙牙学语的黄口小儿,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私密之事。

“难道,是什么人冒充张昌仪的名字来害我?”张易之顿时想到了这个可能。

转念一想,他就将这个念头排除掉。若是在那个荫庇名额所对应的官职公布以前,那些被自己抢去名额心怀愤懑的人,也许会对自己下手。可是,自从那个官职公布以后,那几个人心中,恐怕只有庆幸和幸灾乐祸。他们庆幸自己没有获得这个名额,顿时又对那个抢的名额之人将来的遭遇幸灾乐祸。毕竟,背井离乡的去一个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当一个芝麻小官,对于这些公子哥来说,实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五郎,五郎——”张易之正在走神之际,却被一阵轻轻地喊声惊醒。

就在这一刻,张易之打定主意,不管是福是祸,随这个人走一遭便是。只要自己提高警惕,想来就算对方有心算计,也难以成功。这些日子以来,几次血战积累出来的经验,让张易之有这样的信心。他不相信,这张家的人,也有他这样曾经数度命悬一线,在悬崖之上将对手击垮的经验。

“哦,既是四哥相邀,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易之笑道:“这位小兄弟你稍等,我去换身衣服便来。”说着,他便转身回去,披上外衣,同时把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准备好的匕首藏在腰间,然后才转身回来。

那小厮连忙领着张易之向前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还向身后的张易之吩咐道:“五郎,请你小心点,若是被人发现了,四郎会打死我的!”

张易之听他说得可怜,越发相信他真是张昌仪派来的。一般人,就算很有表演才能,装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语气之时,总是有几分虚假。而从这个人的语气里,张易之没有听出一分虚假。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向前走了一阵,真的就到了张昌仪的屋子外面。张易之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警惕,他知道,在张家的宅子里面,最有可能算计自己的,便是张昌仪了。

随即,那小厮走上前去,对着眼前那扇门敲了几下,然后轻轻说道:“四郎,五郎已经到了!”

“唔——”很快的,屋内传来一声通哼,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跟着响起:“五弟在外面吗,请进来吧!”

张易之答应一声,正要去推门,不想那门却自己开了,一个长相颇为妖冶的女子映入眼帘。

张易之向那女子点头致意,然后便走了进去。

张昌仪的屋内,灯火通明,那张大床之上,一个软软的身子如死猪一般趴在那里。不必细看,张易之顿时认出此人,不是前不久还活蹦乱跳、在晚宴之上给大家带来不少欢笑的张昌仪张四郎是谁!

“四哥!”见到这位倒霉的仁兄成了这德行,原本就对他并没有什么怨怼的张易之倒是生出了几分恻然,这声“四哥”里,居然带上了几分真感情。

张昌仪回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看了张易之一眼,然后吃力地转过头去,向玉红道:“你也出去吧,我要和五弟好好谈谈!”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旧闻

站在床边,张易之开始相信张昌仪并非陷害自己了。

以如今他和张昌仪两个人的距离,若是张昌仪有什么异动,他甚至可以不动怀中的匕首,就将张昌仪弄死。而且,张昌仪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一目了然,至少经过张易之的观察,实在没有找到藏人的地方。

随意端过一张小杌坐,张易之坐到了张昌仪的旁边。

张昌仪艰难地回过头来,向张易之道:“五弟啊,身体不便,恕愚兄不能起身了!”

张易之见他模样凄惨,又是有点暗爽,又是有点同情,心情无比复杂。听得此言,他笑道:“四哥但请安心躺着便是,小弟就在你旁边坐着,有话可以直说。”心下却说道:“不是躺着,是趴着!”

张昌仪愤愤地转过头去,道:“张闲老儿,欺我太甚!”

张易之对于张闲一样没有好感。他知道,二房被流放的事情,就算不是他张闲亲自决定的,作为张家的家主,此时他也难逃干系。如今,他之所以把这个荫庇的名额给自己,并非悔过或者意欲弥补二房,只是出于压力而已。因此上,张易之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感激他。

但是,在明面上,张易之还是愿意保持对张闲的尊敬,他可不想在张家受到刁难,影响了去箕州的日程。

“四哥这话就不对了,家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咱们张家着想,虽然有时候手段是过分了点,但这心情,咱们做晚辈的还是应该理解的嘛!四哥若是再这样口出恶言,小弟可就不愿继续听你说下去了。”

张昌仪鼻哂一声,带动伤口,又是一阵闷哼,直哼哼了半天,才在骂骂咧咧中渐渐缓过劲来。

“五弟,你——你莫非以为那老头子是——好人?”对抗了这一阵子的疼痛之后,张昌仪的力气显然有些不济,言语间也是有气无力的,听得张易之越发的难受。

“为了张家?哼,他遇上什么事情不是先考虑他自己,再考虑家族?若非如此,他们家的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当初在家中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如何却如今却衣碧衣绿,而我们三房四房的几个却还是白丁之身?”

张易之很想说,大家都是歪瓜裂枣,他当然要选择更加亲近于自己的歪瓜裂枣。但这话他肯定不会宣之于口。他有种感觉,从张昌仪的嘴里,他今晚应该会有所收获。

看见张易之低头不言,张昌仪顿时有了种说服对方的成就感。他又说道:“老家伙以为自己是谁,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还不是怕崔家找他的麻烦!若是那娘们出身于一般人家,他会那么好心过问吗?哎呦,可疼死我了,就连我自家老头子,也没有下手这么狠的!”

“崔家?”张易之奇道。

“正是!我那浑家是崔家的外甥女,很得崔善亭那老头子宠爱的。”

“哦!”张易之若有所思。暗想道怪不得那白天遇见的那位四嫂一眼就给人一种大户人家出身的感觉,原来是博陵崔氏的外甥女。想起这个女子既然有博陵崔氏这个靠山可以投靠,张易之顿时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又有另外一种并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既然那姜小玉是博陵崔氏的外甥女,若是投靠到了崔家,想来不论如何,崔家的人定会把她送回张家。看着眼前这堆牛粪的德行,再想想姜小玉那令人遐想的摇曳身姿,一种酸溜溜的感觉顿时充斥着张易之的整颗心。

张昌仪并没有注意到张易之的异样,他又说道:“五弟啊,你知道不知道,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恨张阅那个死老头才是。他对我也不过是一顿毒打而已,对于你们二房,可就太亏心了!”

“哦!”张易之一听这话,顿时把那点杂念彻底赶出脑海,静下心来,问道:“四哥这话从何说起?”

“五弟你都这把年纪了,才第一次来到张家本族,难道你就从没有感觉到奇怪?”张昌仪反问道。

张易之自然感觉奇怪,但他不会承认,只是假作淡然地说道:“想来这都是因为我家大人当年在京中为官,在那里置办了一些房产的缘故吧!”

张昌仪发生一声鼻哂:“你父亲会为了那么一点房产不愿回家?要知道,凭着他当官的那点俸禄,一百年也积攒不下二房在定州所属的房产、田亩之数。他有什么理由宁愿在神都过着寻常人家的日子,也不到定州来过人上人的日子?”

张易之沉吟不语。

“还有,你父亲,也就是我的二伯,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去世。自从你父亲过世之后,你们一家几个人的生活肯定是更加窘迫,对不对?你们在神都也许还号称豪门,但真正过着的,恐怕也就是中人的生活吧?你们也许不必为柴米油盐发愁,甚至身边还有那么几个苍头跟着服侍。但你能随意挥霍银钱吗?你能在赌桌上一掷千金吗?你能看见谁家的小娘子长得不错,就收入房中为私宠吗?在神都,这些你都不可能办到,但若是在定州,你全部都能办到!”

张易之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张家二房的收入。二房在神都除了那件宅子,并没有其他的产业,却要维持一大家子人的生活,还年年岁岁花相似,并没有坐吃山空的迹象。

张昌仪继续说道:“你也许不知道,你们二房在神都的花销,都是又定州这边拨给你们的。每年总共是三千贯。这些钱对于一般人家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数目了,对于堂堂定州张家的二房来说,未免显得太过寒碜!”

张易之终于有些忍不住震惊。张昌仪所说的这些事情,他都一概不知,自然无从知道是否属实。

“这些事情,你如何知道的?”张易之问道。

“这都是我又一次无意间听见张闲那老头子和他婆娘谈话的时候说起的。你道这老头子为何这么好心每年给你们送钱吗?他已经把原本属于你们二房的田产、林场都私吞掉了。只是后来我父亲,也你三叔,还有四叔他们问起,他才又不得不把你们二房的这些财产一分为三,由我们三房均分。单是三份里的任何一份,每年的产出就远远高于三万贯钱。而这老头子却只愿拿出三分之一里面的十分之一来给你们生活,真是够慷慨,够仁义!”

张易之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如果张昌仪所言是真的话,这就不是钱的问题了。张家的人趁着自己的母亲逝世,竟然将属于二房的财产均分掉,这种行径,简直令人齿冷。

也许是注意到张易之的神色,张昌仪自觉挑拨离间已经有了成效,大受鼓舞,说得越发的卖力起来:“五弟你知道这些年以来,为何只有你的母亲能来张家本族,而你们却不能来,尤其是我那位从没见过面的六弟,他更加不能来?”

张易之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正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为好奇的一件事。他连忙压抑下心中的激动,假作淡然地问道:“这么说,四哥知道?”

“我也是偶尔听说的。听说这件事,和六弟的母亲韦氏有关。具体情形,我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我听说,当时你们父亲之死,和这事也有不小的干系。二伯走后,当时的家主下令把韦氏的事情写进家族的《耻辱录》,藏在祖庙里面。随即,他又下令,终生禁止韦氏的儿子,也就是六弟进入张家,张家派往神都的家人,也不得与六弟见面。听说你的母亲就是因为不愿抛弃六弟,才不得不留在神都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撕破脸皮

张家的老太公张闲又一次起了个大早。一般到了他这样年纪的,精神总会差一些,经常忙碌的话,难免精神不济。而张闲没有这样的问题,他的精力似乎根本不会随着年龄的增大而变弱一般,这么多年以来,人们根本无法从他的身上看见衰落的痕迹,他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精力充沛。

每一天,他都会像今天一样,早早起床,用过早点之后,便把管家叫过来,吩咐一下今天准备要做的事情。管家若有事情禀报,也可以趁这个时间禀报。

今天,管家也已经早早等在外面,待得张闲用完早点,便被召了进去。

“告老太公,昨天我们已经派出至少三百人前去寻找四郎娘子,她可能去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依旧没有见到踪迹。所以,小人想,她有可能已经不在定州城了,或者——”说到这里,老管家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张闲道:“哼,她一个女儿家,身上又没有带钱,岂能轻易离开定州城?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已经去了崔家?”

“这只是小人的一点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还请老太公明察!”管家显得极为谨慎。

张闲有些不满地扫了管家一眼,倒是没有责难于他。他知道,崔家对于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而言,实在是高山一般的存在,言语中提到的时候,难免要小心一些。

略略沉吟一下,张闲说道:“你给我准备一下,把二房的那一位打发走了之后,我亲自去一趟崔家,一方面拉下老脸来向崔家道个歉,二则也把我侄媳妇接回来。”顿了顿,他又轻轻叹口气:“说真的,我这位四侄儿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这么好一个女孩子嫁给他,也真是够委屈她的!罢了,罢了,就为了这位好侄媳妇,我这老脸丢一次就丢一次吧!”

带着无比真诚的表情,管家连忙拍马:“老太公虚怀若谷,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真是令人仰之弥高——”

“罢了,罢了——”张闲笑着打断道:“这拍马溜须之言,十句有十一句都是违心之言,我老头子见得多了,也不愿听了。说起二房的那位,他的冠礼,你都准备好了吗?”口中虽是责备管家溜须拍马,张闲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却是舒展了不少。

管家连忙禀道:“按照老太公吩咐,要简单朴素,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族中的长辈,就请了七老太公,也没有请外客。想来,整个过程要不了半个时辰,就可以完成!”

张闲很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定州张氏,自来以勤俭持家,这种虚妄的仪式,自然是以简单为要。”

正说话间,忽然有一个丫鬟前来禀报:“老太公,五郎来了!”

“五郎?”张闲眼中闪过疑惑之色。按理说,冠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张易之应该呆在自己屋子里准备才是。有什么事情,难道不可以等仪式结束之后再说吗?

虽然有些疑惑,他还是吩咐一声:“叫他进来!”

管家的事情已经禀报完了,连忙借机告退,张闲挥挥手,他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一会,张易之缓缓地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张易之,张闲顿时感觉他和前两日有了一点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只是觉得他的神色似乎比前两日更加淡然了,而那眼光,似乎也更加深邃了。

深邃?当张闲的心中闪过这个词汇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一双深邃的眸子,通常只能在饱经风霜的老人身上看到。眼前这个还不满二十周岁的侄儿,在他短短的人生中,如何谈得上饱经风霜呢?

按捺下心底的异样,张闲不动声色地问道:“五郎,冠礼都快要开始了,你现在过来有甚要紧事吗?”

张易之直视着眼前这位满头苍苍的老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侄儿想,冠礼暂时不能举行!”

“嗯?”张闲早就想把张易之打发走,好不容易挑出这么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岂能轻易说变就变!他顿时有些不悦,道:“五郎,你也不是那乳臭未干的稚童的,应该知道凡事预则立。预先制定好的计划,怎好随意放弃,你今日可是要给我好好拿出个道理来!”

张易之漫不经意地说道:“倒也没什么,侄儿不过是在等神都那边的来人而已。原本以为他们今天之前就能赶到的,不想到现在还没到。要知道,他巴巴的赶这千里之遥,就是为参加侄儿的冠礼,侄儿也不能让他扑个空,对不对?”

“什么?神都那边的来人?”一向沉得住气的张老头霍地站起身来,道:“谁?神都那边还有谁要来?你母亲?”

看着老头子激动的样子,张易之感觉心里凉凉的:“莫非,张昌仪那厮说的,都是真的?”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侄儿倒是希望母亲能参加这个冠礼,但家主你也知道,她前不久才来过一次定州,让她重复一次这样的旅途劳顿,实在心有不忍。倒是我兄弟六郎年轻,身体好——”

“什么?你兄弟?他,他要来定州?”张闲几乎是粗暴地打断道:“他来做什么?”

“没有其他的,就是看看定州老家的样子吧,还有,顺便参加我这个兄长的冠礼,家主难道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吗?”张易之无辜地说道。他早已探知,张昌宗进宫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张家,所以临时编造出这个谎言来试探张闲,这个试探的结果让他有些沮丧。看起来,就算张昌仪所说的不完全正确,至少也有八分是真的!一时间,已经花了一夜时间去平息心底恚懑的张易之又有些忍不住心底火起了。

“不行!任何人都可以来定州,张昌宗那个杂——他不能来!张才,张才——”

听见张闲在里面疾呼,那个叫做张才的执事连忙跑了进来。

“你带几个人去神都往定州的官道上候着,若是张家六郎要来定州,务必给我拦住,决不能让他进定州城一步,知道吗?”

张才只感觉喉头发苦,面对着暴走的家主,也只能艰涩地答应一声。神都往定州的路途有那么多,莫说除非派上上几百人,否则想要确保拦住一个人,谈何容易!况且,张才虽然去过神都几次,和张昌宗却是一次面都没有见过,其他人更是如此。说不定人家就当着你的面施施然走了过去,你还毫不知情哩!

张才知道当老太公愤怒的时候,一切道理都是没得讲的。否则,换来的很可能是一场大骂,甚至有可能是一场责打。当下,他只有咬着牙,垂头丧气地转身而去。

张才去后,屋内又只剩下了张易之和张闲二人。只是,和这场谈话刚开始那时候的和谐气氛相比,此时的空气中充斥着诡异的安静,让人呼吸困难。

良久,张易之问道:“老太公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何吗?”他这次既没有称“大伯”,又没有称“家主”。意思似乎是,暂时没有以张家的人自居。

张闲的眼皮闪烁了一下,避开张易之的目光,道:“你的好奇心太盛了!”

“我只对切身相关的事情有特别的好奇心!”

张闲略略沉吟,道:“你真想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张易之很肯定的点点头。

“那么,好!”张闲道:“关于此事的一切真相,都被记录再家族的《耻辱录》里面,只有那些有可能为家族的发展做出大贡献的人,才能翻阅。等你达到了这个条件,再说吧!”

“那,怎么样才算是有能力为家族的发展做出大贡献呢?”张易之打破沙锅问到底。

带着点难以掩饰的轻蔑,张闲看着张易之,道:“说得通俗一些,哪一天你的职事官达到了五品以上,就可以翻阅关于我定州张氏的一切资料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冠礼开始

看着张闲的目光,张易之更是怒火中烧。若是按照他当年的脾气,早就对眼前这个可恶的老头拳脚相加了。不过,眼前的他没有冲动,他知道,击倒这个弱不禁风的老头子很容易,但这样一来,他这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可就背定了。在如今这个以六经名教为道德基础的社会里,这种事情不仅会影响他的冠礼,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他的前程。

为了这老头子付出这样的代价,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五品以上职事官,对么?好,你给我等着,不久的将来,我会再一次回到定州来的!”平息了许久心中的怒火,张易之才平静地说道。

“很好!”张闲点点头,道:“年轻人志存高远,很好!现在,你的六弟不可能来定州了,今天的冠礼,你还是不愿举行了么?”

“举行!”张易之狡黠一笑,道:“当然举行。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先向老太公澄清一下。其实,六郎并没有来定州。他现在忙得很,还真没时间来回折腾。刚才我那番话,只不过是和老太公开个玩笑而已!”

“你——”张闲被张易之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他那乱颤的手指头指着张易之。可以想象,他这样身份的人被小辈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大伯!”张易之趁机卖萌,道:“你不会和侄儿我生气吧?其实,侄儿只是看大伯你平日里忙来忙去,太辛苦了,才想出开个玩笑让大伯轻松一下。若是大伯就此生气了,未免拂了侄儿一片好心!”

这一回,张闲全身都开始发抖起来,怒极反笑:“好,好,不愧是我张家的儿郎,既聪明又机敏,比起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兔崽子强多了。直到现在,我才是终于有点相信,你说不定真有一天,能有机会看见《耻辱录》了!”

张易之笑道:“多承大伯谬赞,侄儿先下去准备冠礼了!”说着,便向张闲行个礼,也不看张闲的表情,就这样返身走出了屋外。

※※※

冠礼,在很多年前,曾经是豪门成年男子必须迈过的一道坎。到了如今这个时代,这个礼仪其实基本已经废弃,就连皇宫里都已经没有了这个仪式,只有一些坚持将自己看作汉人正统代表的关陇贵族世家才行冠礼。

定州张家,按照门第,也就是堪堪能挤进这个集团而已。不过,恰是这种处在比较尴尬位置的人家,对于这些礼仪就会越加重视。原因便在于,他们需要通过这种礼仪来炫示他们处在的这个集团,借此来宣扬本族的身份地位。

但今天的这场冠礼,和以往任何一次的大肆铺张、宣扬都有所不同,张家的人显得异常的低调,甚至连宾客都没有请一个、爆竹也没有放一个。可以说,这场冠礼已经把“可持续发展”几个字做到了极致。

张易之坐在马上缓缓而行,在前面为他牵马的正是那个被他间接摆了一道的张才。这厮早上得了张闲的吩咐之后,果真找了十几个人一起来到前往神都的官道上等着。可以想见,他当时的心情是何等的绝望和无助。若是这次的任务,他办砸了,他很难想象盛怒之下的张老太公会如何消遣于他。而官道上来往行人真可以用亿兆计,他们这样大海捞针,几乎是注定要失败的。

没过多久,张闲又派人把他召了回来。这让他又是欢喜,又是更加的愤懑。他欢喜的是,至少眼前这个危机是迎刃而解了,他暂时可以不必担心遭遇老太公的雷霆之怒。而他更加愤懑的是,先前的那一场担心,居然只是别人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大人物之间的一个玩笑,遭殃的往往就是他们这些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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