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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第1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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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之笑笑,张张嘴,想要说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张将军还是想问关于那个纸条的消息,对吧?”那女子笑道:“随我来吧!”言罢,那女子便起身,领着张易之向前行去。

张易之暗暗吃惊,想不到自己一言不发,一切念头都在这女子的眼中。这女子,真是厉害得很。张易之对她的背景,越来越好奇了。

两人走过那座桥梁,对面的林子里面,忽然出现了一座宅子,准确地说,是一座小木屋。那女子就这样从容地领着张易之来到木屋前面,道:“张将军自己进去吧,等你出来的时候,想必你就已经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了!”转身走了出来。

事到如今,张易之也没有迟疑,推开了那木门。他相信,不会有人以韦兰心的名义来陷害自己。因为,除了张家的极少数人,没有人知道韦兰心的事情。

随着那木门的打开,耀眼的太阳光如影随形,映照进了那原本略略有些昏暗的屋子里。

这屋子里面的摆设,倒是颇为简陋,矮几、蒲团、胡床……

对于这些,张易之都只是一眼扫过而已,他的注意力,很快就扫到了屋内唯一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女子。

张易之看不清楚她的样貌,因为她是背对着张易之坐在那里的。从轮廓上看,此女正双手合十,作念佛状。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她的身子明显地微微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续念她的佛。

看见这个女子,张易之才是真正地有些激动了,比起方才见到外面那大美女,还要激动得多。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和韦兰心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有可能就是韦兰心本人。

张易之缓步走上前去,来到了那女子的身后。但他却在这关键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他实在是有些不敢去看这女子。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张易之可不愿承受这种失望。

就在此时,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张易之的目光,缓缓地垂下双手,然后轻轻地转过身来。

“是你?!”张易之不由得一怔。原来,这竟是那天陪在弹琴女子身边的那个女婢。再细细地看了一眼,张易之的嘴巴再次张大:“你,你就是韦兰心,大,大娘?”

原来,当天,张易之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弹琴女子吸引,并没有怎么注意到她身边的一个女婢,只是觉得她的年纪,比一般的丫鬟,要大一些罢了,更像个嬷嬷,而不是女婢。

直到今天,张易之才有机会细细地打量了这女婢一番,顿时大吃一惊,这是韦兰心,绝对是韦兰心!

将近二十年的光阴,在一个人的身上,当然会留下痕迹,而且必然会很深的痕迹,这是没有悬念的。一般来说,二十年没有相见的两个人,再次相逢的时候,几乎不可能认出彼此来。

韦兰心也不可能避免被岁月侵蚀,而且严格来说,张易之从来没有和她见过面,第一次没有认出来,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当时那弹琴女子的光芒,太过耀眼,韦兰心站在她旁边,自然黯然失色,难以引起张易之的注意。

但今天不一样,张易之一心一意地望向韦兰心,心下的震惊难以言喻。这个女子,从年龄上来说,已经三十六七岁了,但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样子,颇为年轻。看起来,这些年以来,她并没有如张易之想象的,吃太多的苦头。

要知道,一般这草原上的人,因为生计艰难,比起南方来,又要显得老一些的。

而韦兰心的形象,比起张易之见过的那幅图,自然是要苍老了一些,但总体轮廓,并没有大变,面目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她的一头秀发,依旧是乌黑的,并不像张易之的生母臧氏那样,成了黑白相间的颜色。

“想不到,你还能认出我来!”

韦兰心的眉目中,流露出多种不一样的情感,有悲伤,有欣喜,有迷茫,也有若有若无的喟然。

“大娘这些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和当年你的那幅自画像,并没有太大的两样!”张易之调整了一下心情,言语变得利索多了。

“是吗?”韦兰心并没有显得有多么高兴,反而是有些低沉:“这么说来,你母亲现在,老了不少?”

“是啊,我母亲,看起来好像比大娘要大十几岁一样,都是我们这些做儿子的无能,迟迟不能为她排忧解难啊!”张易之也是喟然。

“你们?”韦兰心很敏感地注意到了这个词,眼中闪过一抹激动:“他现在怎么样?”

第四百八十四章 劝导

张易之自然知道,韦兰心所谓的“他”,肯定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六郎张昌宗。不过,张昌宗现在的情况,还真不能单纯地用一个“好”或者“不好”来描述。而且,张昌宗现在的情况,张易之也没打算告诉韦兰心。所谓母子连心,要是让一个母亲知道他儿子现在在做那个行当,对这母亲来说,不啻巨大的打击了。

“你还关心他吗?”张易之反问。

韦兰心的眼中闪过落寞。她苦笑一声,道:“我知道,如今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去问他的情况。我也只能是每天在佛前为他祈祷一下,愿他幸福安康。你不愿和我提及他的情况,也是对的!”

张易之没有想到韦兰心竟然会如此说话,大大地出乎意料。他本来以为,好不容易自己来到突厥,韦兰心肯定会主动提出让自己将她带回大周的。

“我并非不愿提及他的情况,而是他的情况的确很复杂,三言两语的也难以说清楚。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不亲自去看看呢?我想,就算是到了如今,他已经二十岁,成为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也还是需要母亲给予的心灵慰藉,不是吗?”

带着明显的不悦,张易之说道。

韦兰心摇摇头,道;“不会的!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代表着什么,你还只有二十岁,自然不懂。我却是明白得很。太多的青丝都变成了皓首,太多的爱都变成了恨,就连当年煌煌的大唐帝国,都变成了大周帝国,当年的皇后,都变成了皇帝。你说,在这样悠长的岁月里,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的孩子,如何还能记得他的生母呢?如何又会需要他的母亲呢?”

张易之知道韦氏现在的心态,就是自卑。她不是不想看见张昌宗,而是害怕,害怕见到他之后,得不到他的承认。为此,她甚至宁愿逃避和张昌宗的见面。为今之计,还是要消除她这种心态,让她感觉到张昌宗对她的需要才好。

张易之道:“大娘你想错了,天下的物事,很多都是永恒变化的,而有些却亘古不变,亲情就是如此。不管是青丝还是皓首,不管是大周还是大唐,这些都没有办法改变血缘。别人我不敢肯定,我和六郎这么多年以来,朝夕相处。他的心意,我还是能窥透一些的。”

“他是一个看似阳光,实则深沉的人。他从不在人前流露出他的落寞,却总在月圆之夜,默默地向隅而泣。曾经有很多次,我都想出言劝慰他,但每次都只能假装没有看见。因为我知道,他在哀怜自己的身世,别人家都是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就连我,至少也有一个生母在世。他却是怙恃皆失,只好空自落泪。”

“大娘,我知道这些年以来,你也一定是一直在想着他,念着他。就像方才你说的,你天天为他祈祷。可是,这有用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信佛,即使信佛,你真的相信,你的祈祷力量,比起你见到他,直接在他的身边照看他,更能让他幸福安康吗?反正,要我的六郎的话,我宁愿选择一个能在身边给我笑容,给我慰藉的母亲,而不愿选择一万个在远处为我祈祷祝福的母亲!”

张易之侃侃而谈,一番话入情入理,韦兰心听了,脸上也泛起了为难的神色。她显然,是陷入了迟疑之中。毕竟,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就算是分别了二十年,自己的亲生儿子,肯定还是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她肯定是极为渴望能看张昌宗一眼,和张昌宗说几句话,最好能抱着自己的儿子痛哭一番。

不过,韦兰心显然也有自己的疑虑。

“可是——”

张易之自然知道韦兰心的疑虑。她被人挟持到了突厥,不可能保住清白之身。这样回去的话,她娘家长安韦氏自然不可能重新接纳她这个女儿,就是定州张氏,也不可能承认她。那样的话,她还不如留在这草原之上,至少还有那来历似乎颇为不凡的弹琴女子庇护。

“我知道大娘在担心什么。长安韦氏的态度,我不知道。不过,我有信心相信,只要大娘回去,总有一天他们会承认你的。”

张易之的这个信心,来自于太子妃韦氏。他不知道武显什么时候会登上大位当皇帝。但可以肯定,只要武显上位,皇后必然是要掌大权的。凭着自己作为她女婿和救命恩人的双重关系,让她来想办法,逼迫长安韦氏承认韦兰心,实在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至于定州张氏。正如大娘所说,二十年的时间内,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我们的家族已经没落,而我们二房更是已经从家族之中独立了出来。就算他们不承认你,只要我们兄弟两个承认你,你的身份还是不能被质疑。更何况,如今的定州张氏,还是不怎么愿意得罪我的,让他们承认你,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张易之苦口婆心,娓娓道来,言语中透出强大的信心。

而韦氏却是连连摇头,道:“不可能的,不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当年的事情——总之他们不会原谅我的!”

张易之听得“原谅”二字,心下猛然一沉。事实上,纵然张易之方才说了这么多,还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当年张易之的父亲张道宁的死,和韦兰心没有半点关系。相反,若是韦兰心参与了谋害张道宁,张易之首先就不可能放过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嫡母也不能例外。

张易之先前那样循循地劝导韦兰心,就是不怎么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地谋害自己的丈夫。而韦兰心这样一句话,反而让张易之生出了疑窦。

“大娘,我只想问一句,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你愿意如实地回答我吗?”张易之认真地看着韦兰心的眸子,说道。

“我的话,还有人会相信吗?”韦兰心道。

“只要大娘肯说,我自然相信!”张易之断然道。

事实上,张易之敢说这个话,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还真不大相信韦兰心和张道宁的死有关。因为,这次的会面,是韦兰心主动安排的。若是韦兰心当年做了亏心事,知道张易之来了,躲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约见呢?

而这,也是张易之见面之后,一直劝韦兰心回大周去,并没有主动追问当年的事情的根本原因。

不过,当年的事情,终究是一个巨大的疑团,张易之很想知道真相,整个张家也很想知道。所以,韦兰心愿意说出来的话,张易之绝对愿意听一听。

“是我害了你们的父亲啊!”

韦兰心一句话,就让张易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没有想到,韦兰心居然会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自己和张道宁的死有关。这让他先前的那些宽慰、劝导之言,统统都成了自抽嘴巴的废话了。就凭韦兰心这样一句话,就算她跪下来苦求张易之带她回神都,张易之也不可能答应。相反,纵然这韦兰心乃是张昌宗的生母,张易之也不可能轻易把她放过。

“那你能不能详细一点,把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楚呢?”张易之强自抑下心中的冰寒气息,冷静地说道。他原先一直把韦兰心称作“大娘”的,这时候却偷偷地改了口。而在他的内心深度,已经开始在筹算着,一俟谜底揭开,他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去惩罚眼前这个女人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往事

“五郎是不是在想,等我说完了这些,你就会掏出短刀来,结果掉我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韦兰心忽然转过身来,目注张易之,道。

张易之一阵无语。事实上,他还真没这个打算。不论韦兰心是不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今天是不能对付她的。且不说能不能对付得了,就凭张易之大周时节的身份,即使成功杀人并逃脱,也会给他的使团带来无尽的麻烦。张易之不可能因为一己恩怨,把这么多人都牵扯进来。

“罢了,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并不怪你,因为你身为人子,为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我就说一遍,至于说完之后,你打算如何对付我,你自己看着办就是。本来,这附近还有一些服侍浅云的婢女,都已经被我支走了。浅云自己也不可能来打扰你我。想来,不论你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

张易之知道,那“浅云”,应该就是那个弹琴的女子了。他有些好奇的是,韦兰心既然知道复仇不共戴天,为何却还偏偏要把这附近能支走的人都支走呢?这不是为自己动手创造机会吗?难道,她就那么有恃无恐,觉得自己不会对她下手?

有了这份好奇,张易之越发的想要听韦兰心说说当年的事情了。

轻轻地吐一口气,韦兰心道:“想当年,我还是个豆蔻少女的时候,也曾和许许多多怀梦的少女一样,憧憬着自己未来夫君的模样。他高大、俊朗,他温柔、体贴,他年轻有为,总之,明知道像我们这样大世家的女子,命运从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嫁给如意郎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对于心目中那个‘他’的憧憬,从没有间断过——”

韦兰心的声音,似乎来自多年以前的过去,带着看尽世事的沧桑:“有一天,我终于在极为忐忑的心情中,当上了新娘子。那种极度紧张又极度期待的心情,二十一年后的今天,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来。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了我的夫君,我诧异地发现,他和我做梦梦见的那个人,居然并没有多大的差异,甚至可以说比起我憧憬的那个人,还要优秀三分。五郎,你可以去照照镜子,想象一下你父亲的样子,不论其他,单论俊美,你得了他大半的遗传,但还是没有达到他那种程度的!”

张易之听得悠然神往。他并没有看见过父亲的样子,父亲甚至连一张画像都没有留下来。但听得韦兰心这样一说,他真的能想象当年父亲有着何等巨大的魅力。怪不得母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对两个儿子如此爱护,就连并非亲生的六郎,也是爱护到了极致,这恐怕也是她对父亲的感情所至吧。

“你父亲有着令天下所有男子都黯然失色的绝美容颜,也有让全天下女子都要沉醉其中的温柔体贴,他年纪轻轻,便已经政绩卓著,大家都把他当作未来的国之柱石。我韦兰心能嫁得这样的男子,就算只能当一天的夫妻,我也应该感觉满足了。何况,天可怜见,上天让我当了他四百三十七天的妻子,并为他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张易之听得又是向往,又是古怪。从韦兰心今日的模样,还有她当年的自画像上,张易之能想见她当年是何等的美丽动人。她和张道宁,可算是真正的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了。而韦兰心这个“玉女”,对于张道宁那个“金童”那种到了极致的爱恋,直到现在,张易之还能从她的一言一语中感受出来。他越发的好奇,韦兰心最后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害死张道宁。

“我是长安韦氏的嫡女,当年嫁到你们张家,陪嫁的家奴有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养娘、丫鬟。还有那么少数的几个,是男家奴。而这男家奴之中,就有韦满。”

提到这个“韦满”的时候,张易之忽然感觉到韦兰心的言语中,透出一种滔天的恨意。他诧异地向韦兰心望去,却看见她脸色平静,说话也绝无咬牙切齿之状,就连语气也极为平淡,这种恨意从哪里透出来的,张易之竟是看不出来。

“这韦满,年纪极小的时候,就卖身在我们家,被分在我身边随使。我和他那时候年纪都还小,也没有什么男女之防,关系也算是亲近。只是,后来我渐渐长大,也就逐渐疏远了他。不过,陪嫁的时候,我还是把他给选上了。当时的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忠心。”

张易之终于开始渐渐意识到后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我和你父亲成亲一年多,那一年多的时间,可算是我这一辈子最为快活的日子了,我只感觉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乃至每一个须臾,都生活在人间至乐的甜蜜里面。每一天,我除了用一双眼睛寻找着他的身影,注视着他的身影,就是盼望着他的身影。那种一时不见,就失魂落魄的感觉,我从没有体会过,但那时候却是感受得那样的清晰。后来,我们的孩子终于出生,看着六郎那稚嫩的模样,我悄悄地拿他和他的父亲比较一番,觉得这孩子长大以后,定然又是一个他父亲那样能勾走万千少女魂魄的男子。我的感觉,只有骄傲。”

“可是,就在我们两个喜气还没有褪尽的时候,你父亲忽然莫名其妙地病倒了。我当时真是急坏了,居然让韦满去找医师,然后家里来了好几个所谓的‘名医’,开了许多药方,施展了许多手段,不但没有见效,你父亲的病症反而愈见沉重。然后,终于有一天,你父亲躺在我的眼前,眼巴巴地看着我,撒手而去——”

韦氏并没有哭,她的眼中甚至都没有泪水。但她声音中透出的那浓浓的忧伤,令人闻之心悸。

“你这么年轻,永远也不能想象,一辈子至爱的那个人,就这样巴巴地在你的眼前逝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时候的他,面黄肌瘦,浑然没有了往日那顾盼生姿的风采,但他那眸子里流露出的那种深深的留恋,我至今历历在目。一闭上眼睛,我总能恍惚看见他在我身边和我说话……”

“而就在你父亲走后第三天,韦满找上了我,说要带上我一起逃走,因为张家本族一定会派人前来查究事实真相。我当时一听此言,心下就明白了,韦满害了我的二郎,害了我一家,但他之所以害二郎,都是因为我!”

张易之听到这里,猜测得到证实,心下反而一松。不管怎么样,这事情和韦氏,并没有关系,这就好办了。

“我大怒,命人把他给抓起来送官。我要让这个害死我丈夫的恶奴为他偿命!可是,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并没有人来应我的话,而他却在这时候,露出獠牙,将我抓走。”

“这以后,张家果然派人来追我们两个。本来,他要逃走并不难,因为张家终究不是官府。但我并不打算让他如愿,几次三番地偷袭他,让他大受影响。最后,他只好一咬牙,把我绑到了突厥。到了突厥之后,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从家中贪墨所得的钱财早已花得一文不剩,他陷入了更加难过的境地。而我,虽然饿着肚子,心下却是前所未有地畅快,我只希望这时候忽然出来一队突厥骑兵,把他当成奸细,砍死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诅咒的力量,这时候真的出现了一队凶神恶煞的突厥骑兵。”

第四百八十六章 自责

“哦,你就是这样,被掳到黑沙城来的!”张易之听了一阵子,终于表态:“这样说起来,当初肯定是韦满那个恶奴用度害死了我父亲,和大娘你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你自己也是受害者,因为这件事,被我张家误会,没了丈夫,又和儿子分别了这么多年。你又何苦如此自责,甚至不愿回大周呢?”

对于韦兰心的话,张易之是十分相信的。因为韦兰心实在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她撒谎,甚至还不如不找自己说这些事呢,反正也不可能有人来逼她提及这些往事。

“是我,是我害了他!我若不嫁给他,他不会那样年纪轻轻,就枉送性命,他和你母亲,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无比。又或者,当初我选择陪嫁人选的时候,没有把韦满那个孽畜放进名单里,也不会有事。甚至,我小时候若是不和韦满那畜生走得那样近,甚至找个借口把他给卖掉,你父亲都不会……总之,一切的罪业,都是我造成的。韦家不接受我,我不怨他们,你们张家误会我,痛恨我,更是理所当然。这些年,让我饱受思念的痛苦,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我的报应啊!”

韦兰心号啕大哭,声音悲切,好像把许多年没有流的眼泪,都在这一瞬间催发了出来一般,怎么止都止不住。

张易之一阵无语,人善于忏悔,能发现自己的错误,是好事,不过,这人的逻辑,实在是太强了,纵然身为张道宁的儿子,他也有些目瞪口呆,难以理解。

在旁边手足无措地看着韦兰心哭了一阵,张易之终于忍无可忍,高声喝道:“不要哭了!照你这般想法,这事情更加不是你的错了,而是全世界所有人的错!”

韦兰心被张易之这么一喊,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用她那还闪烁着晶莹泪光的一双眸子,盯着张易之。

“首先,你父母有错,谁让他们当初买了韦满,并且把他安排到你身边呢?韦满的父母更加有错,谁让他们生下了那个孽畜呢?我祖父有错,谁让他选择和你们韦家结亲呢?我父亲自己有错,谁让他没有看出韦满的狼子野心呢?张家的下人统统有错,谁让他们轻易被韦满控制呢?还有你的亲朋好友,我父亲的亲朋好友……总之,和你们几个人有点关联的,统统都有错,不是吗?大娘啊,照你这么说来,谁没错,哪一个人没错?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做人就是要恩怨分明,是你的错,你就该担着,不是你的错,你若是替人去承受了,那真正犯错之人,罪业不是没有了吗?”

韦兰心这些年以来,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根本没有去想这些问题,如今听得张易之这么一说,竟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好像朦胧中张开了一只一直闭着的眼睛一般,看清楚了许多从来没有看清过的事情。

“真的,不全是我的错吗?”略带着一些迟疑,韦兰心呓语一般地问道。

“和你全无关系!”张易之斩钉截铁地说道:“唯一的凶手,就是韦满!好了,大娘,你还是和我说一说,那韦满后来如何了,既然是天可怜见,让我来到了这黑沙城,若是能寻到自己的杀父仇人的话,定要手刃了他!”

“你杀不了他了!”韦氏苦涩地摇头,道:“当年,把我们掳来的那人,便是默啜,也就是如今的大汗。那时候,他还只是默啜特勒,左贤王而已。那一天,他恰好外出行猎,撞见了我们。把我们抓走,成为奴隶。”

“那韦满小人阴险狠辣,诡计多端,又长袖善舞,极能讨好人,很快就得到了默啜的重视,成为了他身边的谋士。有一天,他终于向默啜提出,把我赏赐给他。那时候的他,在默啜心目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地位,没有拒绝他。好在,这时候,我遇见了圣女,如非遇见圣女,我甚至还要被这无耻的家奴玷污!”

“圣女?”张易之听得这两个字,忽然想起了外面的那个“浅云”。

“突厥人一向信奉的,有两大宗教:摩尼教和袄教,就像中原的释教和道教一样。以前,摩尼教在突厥一直占据上风,后来出了一个火云圣女,她有绝代风华和绝世风姿,极其善于传经布道,一张嘴能抵得住千军万马,不仅普通的信众对她虔诚膜拜,就连那王室之中,也有不少人是她的信众。她横空出世,带领着袄教,把摩尼教彻底地压制了下去。那一天,她挑选下一任的圣女,万千的突厥十岁以下的少女,都集中在一起,任她选择。不想,她居然在人群中,选择了一个当时只有三岁,刚从汉人的地方掳掠过来的小女奴。这事情,当时极为出乎大家的意料,引起了偌大的反应。但火云圣女只会无双,辩才更是无敌,还是把反对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不过,浅云那时候也是极为古怪,几乎所有人抱着她,她都要哭,不论是和颜悦色地哄骗,还是凶形凶相地恐吓,她一概以哭声作答。火云圣女随手拉着我,让我抱住浅云,不想浅云就这样止住了哭声。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她这一停住了哭泣,救了我的性命。因为当时,我已经做出了决定,若是默啜一定要将我赏赐给韦满的话,我定要立即自刎。而浅云也因为这一停止哭泣,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圣女,免去了日后成为他人女奴,被主人家玩弄之后到处赠送的命运。”

张易之听得一阵恍然。原来这“浅云”乃是这一代的袄教圣女!傲娇也叫火教,信奉的是火,怪不得她身边是侍女,穿的是一身火红色的衣服。也怪不得大多数的牧民看见她的侍女,如此尊敬。剩下的那一部分如此不友好,想来应该是摩尼教的信徒了。

“这么说来,这浅云圣女,倒是大娘一手带大的?”张易之的心里头,不知闪烁着什么样的光芒,问道。

“不错,她到了七岁的时候,火云圣女就在她风华最为灿烂的时候,浴火重生了。浅云就在那时候,接任了圣女。大约是宿命吧,也有可能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汉人,都是被掳掠而来的,她从小就信任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开始教她汉人的东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一些汉人的礼仪。她聪明伶俐,每每举一反三,很早就在这些领域超过了我。后来,她渐渐长成,开始渐渐散发出不下于当年的火云圣女的风华,再次引起了王室的轰动。这‘醉月湖’,就是默啜出钱修建的,为了表示对傲娇的皈依,他后来登位之后,甚至把王宫也修建成了‘醉月湖’一般的风格!”

张易之听得冷笑一声。所谓“皈依”和“虔诚”,对于默啜这种人来说,不过是手段而已,作为一个有为的君主,谁要是真的一心一意信仰一门宗教,就是一种大灾难。梁武帝、南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赵佶都是都是例子。

默啜比起这些皇帝来,不知要英明多少倍,自然不会傻的献身于宗教的。宗教,对于有为的君主来说,不过是统治手段而已。

“这么说来,韦满这人,现在还是默啜身边的谋士了?”张易之对于宗教的事情没有兴趣,径直问起了自己的仇人。

“不错,此人没有官衔,不过权势非同小可,极受默啜器重,你恐怕对付不了他的!”韦兰心叹息道。

第四百八十七章 拜别

“是吗?我还真有些不相信了,他一个卑贱的奴才,做下了罪恶滔天的勾当,难道还能受苍天的庇护,逃脱应有的惩罚吗?”张易之鼻哂一声。

“可是,韦满不同,我这些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祈祷他早点下地狱,可是,他却一天比一天过得快活。我听说——”

“听说什么?大娘,你放心,我不会硬拼的,这个韦满,他必须要死,但我不会现在就巴巴的跑上去一刀砍了他,因为我还有许多兄弟,他们跟随我出使突厥不容易,我不能让他们为了额我的事情,白白丢了性命。”张易之截入道。

“可是,据说几年前的默啜篡位大事,都是这个韦满在幕后进行的总策划。当时,暾欲谷都是忠于骨咄禄的,也无力回天,只能向默啜表示效忠。可见,这韦满如今的地位是何等的高,你想要对付他,实在是太难了!”韦兰心担忧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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